第2章 半妖汪
深夜,无月。
森林深处响起了欢快的虫鸣,在这无人扰之地,植物繁茂、动物安居,自成循环。
一只蹦跶着的蛐蛐跳进了不远处的山洞中,叫声戛然而止。
它死了。
瘴气深重。
洞穴深处,许多肉块和触手蠕动着,不断组合,又不断分散,仔细看,便可以分辨出,那些都是妖怪的残肢。
是的,妖怪。
这儿是日本的战国时代,烽火连天,大大的城池被侵占,城主醉生梦死,然后又在突如其来的某一天,被后来者杀死。励精图治的领导者不是没有,然而,总有人力无法抗拒的力量出现,妖怪、巫女、法师、僧侣……既然努力无用,为何不享乐?
人生苦短。
在这片人类和妖怪共同生存的土地上,还有一种存在,叫做半妖。
或许在某些时空,混血儿会受到宠爱,但在这里,半妖被人类畏惧厌恶,也被妖怪蔑视排斥,处境艰难不,还有巨大的限制。——由于身体有一半而不能负担妖力,出于机体对自身的保护,半妖的妖怪之血的灵力会在某一段时间突然消失不见,变成人类,而这一段时间可以是半妖最大的秘密,性命攸关。
当然,这是指人类和妖怪结合产下的半妖。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人类的欲望呼唤妖怪,互相吞噬形成的半妖,在这个夜晚,祂们会变成眼前的形态……到处是残肢断臂,而在中央,是个男子的头颅。
海藻般的长发垂下,有几根黏在了汗湿的脸颊上,他显然很痛苦,五官有些微的扭曲,但即使这样,也是很好看的,苍白而阴郁,可以想象恢复完整人形时,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就在半妖苦苦等待时间过去时,一点黑色自虚空射入,击穿了他的心脏。
变化发生得无声无息。
散落在各处的部位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向着中央的头颅进发,很快,一个完整的人形便出现了。
皮肤苍白、肌肉匀称,赤裸的美男子一个动念,前方便凝聚一面等身水镜,将他的全身映照出来。
抢夺了身躯的埃兰伸手伸腿,又转身照了照,满意地点头:“长得不错。”
有声音直接自脑海中响起,稚嫩幼弱,不辨男女:【到达目的地。划开时空使用力量超过警戒线,需要睡眠补充。】话音落下,悬浮着的微弱灯火便扎进了他的身体,消隐不见。
划开时空……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吗?
埃兰兴致勃勃。
这个身体上,还残留些许记忆,名字是奈落,喜欢的人是桔梗?
来自异世界的黑暗神还想要再挖掘一番,却无法再继续了。即使是消散了大部分黑暗本源,他的存在对于这个身体而言,还是巨大的冲击,原本的东西已经湮灭了。
“奈落……名字不错。”
真名具有力量。在这个世界,他就叫奈落吧。
遥远的彼方。
白衣绯袴的巫女突然回头,看向某个方向,微微蹙眉。死魂虫在身边环绕,衔来少女的灵魂,见她停下,一只上前轻轻蹭了蹭她。
巫女柔和了眉眼,轻声道:“我没事。”
*
清。
新生的半妖穿着在山洞里找到的衣服,走了出去。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多久,因为……无论在哪儿,都有不自量力的东西。
“饶命!我愿意追随你!”
牛妖欲哭无泪。
这样一个看起来病歪歪的家伙,居然这么强,外表实在是太欺负妖了!
他当然不知道,在光明神菲尔创造的世界里,越是强大,越是美丽,容貌和力量是成正比的。
黑发的半妖感兴趣地量着眼前的有两个大角的高壮妖怪,盘膝做了下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啊?”
只关心吃饭、睡觉、劫的牛妖懵逼了。
眼见这只奇特的半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牛妖急中生智,几乎是嘶喊着道:“四魂之玉……是四魂之玉!”
几百年前,出了一位法力高强的巫女翠子,她具有抽出灵魂净化之术及除魔的能力。鬼怪、龙、土蜘蛛等大量妖怪为了对付她,集结合体成为最强妖怪,前往翠子守护的村庄。在与妖怪的战斗中,翠子体力透支,最终不敌,用最后的力量夺走妖怪之魂,融入自己的灵魂之中,再释放出体外,与妖怪同归于尽。
双方的灵魂结晶,便是四魂之玉。
相传此玉能够实现任何愿望,妖怪即使是得到它的碎片,也能得到强大的力量。
“等等,碎片?”
“是啊,四魂之玉已经碎掉了。”
“也就是,如果要实现愿望,就只能到处去找了?没有线索吗?”
“有啊,因为得到了碎片就会变得强大,所以去找那些强大的妖怪总是没错的……呃……”
利刃划过颈部,干脆利落地砍下了牛妖的头颅。
黑发的半妖仍在微笑:“多谢你啦!”
“为……什么……”
“袭击我的罪,可是很重的。”半妖的黑眸中全无波动,“而且,你长得太丑了。”
强大的妖怪吗,有多强大呢?
奈落站在树顶,朝着火焰燃起的方向看去。
到处是毁灭,破坏和哭泣的声音沿着风传来,真是再美好不过。
他喜欢这个世界。
都来玩吧!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风中传来浓郁的血腥味,长发的半妖向着毁灭的中心走去,步伐优雅,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剧毒的美。
不管外表如何变换,黑暗神的本质便是毁灭与黑暗,凡他所经之地,人心里潜藏的恶魔就会壮大,最终吞噬躯壳。能够不被影响的,只有纯洁的生命,而这也正是黑暗神最喜欢的。
很有趣呢。
所谓的人上人,城主、武士、公主,往往更容易堕落,而那些贫苦的村民,则多数能保持本心。
真好。
一群歇斯底里的家伙,是没办法玩耍的。
黑发的半妖喝下老奶奶送的水,微笑着道谢。
“年轻人,看你的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吧?”
“我失忆了,醒来的时候在森林里,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呢。”埃兰抹了把脸,无辜地笑了笑。
“唉,这年头啊……”老奶奶絮叨着,又拿出一个饭团,“饿了吧,先吃了这个。”
“谢谢老人家。”
埃兰当然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但瞧见附近偷看的孩咽口水的样子,他也知道这食物来之不易,于是主动道:“今天有什么活要干吗?”
他真心要帮忙的时候,没人能阻止。
而远超旁人的学习能力,也注定他做得又快又好。
村子很快接纳了这个能干的年轻人。
卖掉了身上值钱的衣服,埃兰换上了和村民一般的粗布衣衫,可容貌和气质无法遮挡,无论怎样的动作,都是难得的风景,很快成为了村里适龄姑娘的梦中情人,以及单身汉的共同敌人。
即便如此,谁能拒绝一个又真诚又好看的年轻人呢?
淳朴的汉子们很快放下了芥蒂,而姑娘们则被温柔地拒绝,埃兰忧郁地表示,他应该有个心上人的,不过,只记得名字了。
桔梗。
一种花的名字。
她肯定很美吧?
迎着夕阳,黑发的半妖坐在土丘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一成不变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个村子,有些腻了。无趣,真是无趣,要不要烧掉呢?
村子里最美的姑娘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男子的侧脸,却不知道,她爱慕的人正想着她在火海中挣扎流泪的模样,并为此兴奋不已。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这个村子逃不过灭亡的命运,可意外总是存在的。
“犬夜叉,慢点!”
清亮的女声传来,那是几个旅人,而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红衣的少年。
等下,那真的是跑?
那样的动作,更像是跳吧,还有点像爬?
唔,头上有双动物的耳朵,而且好像是真的……半妖吗?
犬夜叉仔细地嗅着,提高了声音回应:“我真的闻到奈落的味道了,戈薇你等着,我会找到的!”
奈落很久没出现了。
这并不能让他们轻松多少,反而提心吊胆,总觉得对方在孕育可怕的阴谋,犬夜叉等人找到了好几个毁灭的村庄、城市、妖怪窝,都有奈落的气味,可惜奈落并不在那里。这次又闻到了,一定要把这家伙揪出来!
“在找我吗?”
黑发的半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友好地伸出手:“我喜欢你,你叫犬夜叉?”
犬夜叉:……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