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很少会记得往上看。因此，即使坐在和天幕颜色截然相反的白色羽毛上，埃兰也能很轻松地观察事态发展。

    居高临下。

    这样的场景，真的是……很容易滋生心底的骄傲啊。

    风使神乐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向往自由吧？

    思维偏移了一瞬，黑发半妖的视线重新落在那个白色的身影上。

    和犬夜叉同色的银白头发，如果转换成原形来看的话就是狗狗身上的毛了，所以这对兄弟都是白狗吗？不知道是带点花纹的那种还是纯白色的。和犬夜叉那像是直接用一块布裁成的草根衣服不同，杀生丸的服装显然是用了心思的，白底和服上有着殷红的花纹，肩膀、袖摆……还有那瞧上去做工精美的铠甲……也对，毕竟是“殿下”。

    刀与枪碰撞，火与水争锋，好一场……猫狗大战。

    没错，无论场景多么火爆或是凄凉，无论战斗是否赌上了双方的尊严，在埃兰眼中，这便是真相。

    一个动作的转换，让杀生丸的面容暴露在漆黑的眸中。

    完美的脸庞。

    以这个世界的水准而言。

    额上一弯蓝色新月，双颊两道紫色妖纹，颜色艳丽却不能喧宾夺主，金色的眸子诉冷漠与骄傲，可惜的是，那对尖耳和人类一样长在脸的侧边，上面也没有绒毛……唔，肩上的皮草也是衣服的一部分吗？

    就在埃兰肆意观察着的时候，杀生丸仿佛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他看见了一闪而逝的白色影子。

    神乐……吗？

    奈落又要有动作了吗。

    “你在看哪里啊，杀生丸！”

    “啧！”

    敌人攻了上来，白发的犬妖放弃思索，重新迎了上去。

    羽毛上，神乐似乎受不了长久的沉默，道：“我们去哪儿？”

    “嘘。”修长的手指抬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安静，我在听。”

    无数消息自风中传来。

    故事并不复杂。

    很久以前，在西方活动的豹猫一族，被犬大将和归附于他的妖怪败驱逐，怀恨在心在豹猫组为了报仇而再度现身，因为犬大将已经过世，犬族的领地遭到破坏，族人也被屠杀，他的儿子杀生丸迎战并获胜，豹猫再次逃跑，而现在，是双方第三次交手。

    至于犬夜叉？

    五十年前他刚好被巫女桔梗封印了。

    埃兰听到了一串往事经过，来自于杀生丸和其仆从邪见的，曾经的对话——

    “杀生丸少爷，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我邪见自作主张，去找犬夜叉那臭子……虽然他是半妖，但毕竟是老爷的儿子……”

    “然后呢？那家伙怎么了，因为胆而不见踪影吗，还是他不愿助我这个兄长一臂之力？”

    “犬夜叉那臭子被封印了。”

    “什么？”

    “那是……他被人类巫女夺去心神而让人有机可乘。”

    “愚昧的家伙。”

    “没错，他是猪头。”

    对话告一段落。

    埃兰：“……噗。”

    黑发的半妖笑得蜷缩起来，肩膀都在发抖，这对兄弟实在是……唔，按照某个绿色网站的法，太有爱了。骄（傲）傲（娇）的哥哥，不擅言辞也不会在言辞上花费心力，弟弟偏偏又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只能从字面上理解意思，也是够呛。

    听不见远处声音的神乐看着突然发笑的奈落：MDZZ.

    好吧，神乐并没有如此轻松的心情。

    在她的印象中，奈落不是正在实行阴谋就是在思考阴谋的道路上，因此在听到笑声的时候，她的心便控制不住地下沉……不，不对，她的心脏明明在奈落手上，因此不得不受到他的控制，不是吗？

    仿佛没有看见身旁女子咬紧下唇、不甘心的模样，黑发的半妖心情愉快地指路，“去那边。”

    豹猫的四个头领，春岚、夏岚、秋岚、冬岚，站在一起就如同杀马特组合，变成猫的时候估计毛也是炸的颜色还很奇怪，埃兰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径自去往了关键的地方。

    据为首的头领冬岚所，他们将杀生丸和犬夜叉引来的目的，是复活豹猫的大妖怪——领主大人，复活所需的两个条件，分别是四魂之玉碎片和血肉祭品，而昔日仇敌犬大将的两个儿子，便是最好的祭品。

    复活的时间是月上中天之时。

    埃兰很轻易地找到了地方，豹猫领主的尸骨实在很大只，即使干瘪了也挺有存在感的。

    舞台已经搭好。

    演员就位。

    四魂之玉已然近乎完整，巨大的尸骨吸收了它之后，气势猛地上升，就像是真的复活了一样。不，还差一个步骤，祭品。在比平地稍高一些的台子上，被掳来的村民们和戈薇、弥勒、珊瑚一起被困，杀生丸执剑而上，虚无的空气中却闪烁出红色的半圆，倒扣在地面上，阻挡了他的步伐。

    结界。

    豹猫们笑起来，“领主的结界，你们怎么可能进得来！”

    这样。

    可是，胜负很明显不是吗。

    随着毁灭的不断发生，埃兰的力量也在逐渐恢复，他的双眼，已经可以渐渐看清法则了。

    犬夜叉和戈薇的身上，有法则的气息缠绕，他们的同伴身上或多或少也有这样的气息，这种存在，有多种称呼，可以叫“世界支柱”，可以叫“法则眷顾”，也可以叫“主角”。

    既然如此，便不会那么容易谢幕。

    啊，好像多了一票人？

    叫钢牙的狼吗……黑发的半妖盯了他的皮裙一会儿，觉得还是狗比较可爱。那是即使被主人抛弃，依然会用湿漉漉的大眼睛依恋地看着你的生物，温顺地让人自心底涌起疼惜的柔情和暴虐的欲望。

    犬夜叉碎了结界。

    戈薇带着村民们出逃。

    豹猫领主的一只爪子被粉碎。

    在这样的大好时机，杀生丸却和犬夜叉了起来。

    豹猫头领都惊了。

    “他们两个真是乱七八糟……

    “真的是兄弟吗？”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对方是一盘散沙，我们更应该同心协力，”为首的豹猫头领冬岚露出尖牙，“用得意的决战一击定胜负！”

    “好！”*3

    天空。

    “不采取行动吗？”

    “嗯？”

    埃兰茫然地转脸，就听神乐道：“你不是和犬夜叉关系变好了吗，不去帮忙？”

    “我在帮忙啊。”

    黑发的半妖勾起唇角，那是个不详的弧度，“我在这里，就是帮忙啊。”

    赞颂邪恶的神祇。

    他的存在，即为黑暗。

    这是原本世界流传的歌谣，揭示了黑暗神的部分本质——是的，引导人心中的邪念并壮大它，是埃兰自带的被动技能，但当他需要时，也可以化为主动。而豹猫的领主大人，不但恶念丛生，而且，还融合了埃兰经手的四魂之玉。

    那可是——

    神祇“赐福”过的圣物呢。

    来自黑暗的半妖微笑着，愉快地用优雅的咏叹调低声诵念：

    “献给我血肉……”

    “献给我血肉……”

    同样的话语自巨大的豹猫尸体喉中吐出，低沉浑厚，夜空都仿佛被震动，冬岚仰头，斗志昂扬，“领主大人，我们马上将他们的命献给您！”

    “献给我魂魄……”

    “献给我魂魄……”

    巨大尸体的双眼亮起了绿莹莹的光芒。

    “把你们的一切都献给我……”

    “把你们的一切都献给我……”

    豹猫领主霍地伸出了利爪——

    划向了自己的族人。

    冬岚矮身躲过了这一击，另外三个同伴却没有幸免于难，被急于复活的领主吞噬。

    “领主大人……”

    骄傲的战士跪了下来，不可置信、目呲欲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被信仰背叛的滋味，还是那样甘美——这也是，一种“毁灭”呢。不再关注失魂落魄的冬岚，也不去瞧血肉渐渐充盈复生的巨大豹猫，埃兰的视线，落在杀生丸身上。

    如果敌人足够强大，他应该会变成犬的形态迎战吧？

    从自带的异空间位面里取出在五百年后买的拍立得照相机，黑发的半妖兴致勃勃地等待着。

    神乐：……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咔擦”

    镜头一转，对着神乐来了一张，埃兰随手将洗出的照片递给她，“你看，很好用吧，这张送给你。”

    神乐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纸片。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分毫不差地记录下了她的模样……

    奈落真的，变了很多啊。

    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了脑海：如果问他要自己的心脏，他会不会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