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纲真好！”

    蛇尾的少年这样道，脸上写满了惊喜。

    时隔一月，如果纲吉能够听见这句话，想必是十分感动的；但此时，原本算立即回并盛町的埃兰还在D伯爵宠物店里，暂时也不会走了，因为他发现纲吉已经送来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纲吉：？？？

    蕾丝裙姑娘蹬蹬蹬跑到箱子旁，眼巴巴地瞧着，“里面是什么呀，八神？”

    “反正不是吃的。”

    推开这只馋嘴的浣熊，埃兰看了眼茶几上缺了一角的蛋糕，没有丝毫胃口，“伯爵不在，你就偷吃点心了。”

    宠物店是有售后服务的，D伯爵此时便是应邀上门去客人那儿了，恰好和埃兰出来的时间错开。

    “才不是胖偷吃的呢，是阿澈啦！”

    姑娘左右看了看，指着沙发上睡着了的绵羊角少年，轻声着，惹来埃兰一声嗤笑，她还要争辩，蛇尾的少年却飞快地进入了长廊，留给她一个洁白的尾巴尖，一闪便消失不见。

    “这次真的不是我啦！呜哇！”

    厅堂里，响起了私语声：

    “胖又被那位大人弄哭了，嘻嘻。”

    “我也好想直接称呼那位大人的名字啊……”

    “唉，谁叫伯爵喜欢胖呢。”

    埃兰回到了房间。

    此时，蛇尾少年满心都扑在了十年火箭炮上，其他事情早已抛在脑后了。

    手提箱里，有九个排列地整整齐齐的紫色手雷状球，都被妥帖地放在柔软的凹槽里，以免经受不住震动而发生意外。

    埃兰把它们取出来，一个个摆在枕头上，自己也趴上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

    如同看着财宝的巨龙。

    不过，西方传中的巨龙是在财宝上面睡觉的，埃兰可不会这么做，一次用掉九个的话，未免太浪费了。

    上次用掉的那个十年火箭炮弹药，让他触摸到了时间的本源，也因此解开了存留的疑问，不知道这次使用，又会有什么收获呢？

    蛇尾的少年伸出手指拨弄着一个球，带着浓重的好奇和兴奋，黑色的眼睛闪了闪，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炮弹是怎么做的——唔，拆的话，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呢……是的，黑暗神就这样转移了兴趣。

    系统看着这景象，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以往那个见到埃兰封印记忆晕倒在晴明身边都觉得万分震惊的系统成长了，和宿主相伴的时间越长，它就越知道对方的不可预估，那是种真正的不确定因素，埃兰所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想什么”绝不只是着玩玩而已。

    既然是波维诺家族的祖传武器，又拥有如此奇特的作用，防备着被旁人研究透是很正常的，埃兰本以为拆失败了顶多发生爆炸之类的，还布好了结界，结果，在他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干脆用蛮力掰开后——

    粉红色烟雾滚滚。

    居然成功使用了？

    感受到了波维诺的良心。

    可就如埃兰曾经对里包恩的那样，单独一个炮弹还无法在他身上发挥作用，至于到底是几个才能用，他其实自己也不确定，之前的三五个只是随口而已……唔，再试试吧。

    埃兰眨眨眼，这次没有硬来，直接滑下床，用力砸了两个在尾巴下面。

    啊，还是没用。

    看着枕头上的六个紫色球，埃兰少见地感受到了丝丝心痛……如果没有了，再去问里包恩要吧。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接下来，少年一次性砸了三个——

    粉色烟雾滚滚。

    原地，空无一人。

    换地方了。

    埃兰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

    无论是谁，上一秒还在古香古色的房间里，这一秒却在天空有战斗机不断扔炸弹的断壁残垣中，都会意识到这点的。很难科技和魔法哪种比较适合战斗，不论如何，毁灭正在时刻发生，埃兰感受到体内力量的增强，惬意地给自己套了个结界。

    仔细感受的话，刚才过来的瞬间，不止有时间的波动，似乎还有空间？

    也对，上次「看」见的十年后蓝波似乎也不是同个世界的。

    平行世界。

    因无数的“如果”而延展到的无数个“未来”。

    埃兰很快接受了这个概念。

    比如恋爱游戏，第一个场景是玩家操纵的主人公遇见个哭泣的女孩，这时候游戏会弹出选项框，假定有“上前询问/转身就走”两种选择，那么这两种选择延伸下去，就是两个世界。

    选择“上前询问”，女孩告诉你她的猫咪不见了，又会有“帮她找猫/不帮她找”两种选择；而选择“转身就走”，主人公会遇见下一个可以触发的事件，游戏会再次给你起码两种选择……

    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决定你会出的游戏结局，相恋、分离，或是囚禁、碎尸？

    放在现实中，情况要复杂得多，因为有无数个“主人公”，无数个“哭泣的女孩”……没有人是整个世界的主角，每个人的每个选择都会引发变量，所有的可能性引发数不尽的未来。

    埃兰感受着毁灭的气息，尾巴一甩，往气息最浓郁的地方而去。

    沿途中，破败的店铺招牌上还有字迹，让少年认出了所处的地方：意大利西西里岛。

    彭格列家族所在地？

    硝烟和火光出现在视线里，声音也很快传入耳际——

    “泽田纲吉已经死了，你们这些守护者，还要顽抗到什么时候！”

    “Kufufu……彭格列不在，还有谁能阻止我毁灭黑手党？见识一下地狱的模样吧。”

    岩浆冲天而起。

    埃兰眨了眨眼，眼前又是一片残桓断壁；再眨了眨眼，又是赤红粘稠的滚烫岩浆，站在这里似乎都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细节处十分逼真。

    幻觉吗。

    泽田纲吉、彭格列、守护者。

    这个世界的未来是这样发展的啊……蛇尾的少年感叹着，加快了速度，往战场而去。

    干脆利落的胜利。

    埃兰在路上花的时间绝对不长，但到达发生战斗的教堂时，其中一方已将敌人的头领杀死，自身外表毫发无损地站在中间，赢得十分漂亮。

    那是个奇异的青年。

    闪电分岔的深蓝头发，脑后有几缕翘起，形似凤梨；左眼深蓝色，右眼血红色，瞳孔中还有着数字“六”。

    青年手中拿着一柄三叉戟，正发出埃兰刚才听过的那种奇怪笑声，目光残忍而戏谑，仿佛将人命视作玩具，而在那样的神情下，几个身上带伤又死了头领的敌人，满头冷汗，倒退到一定距离，纷纷转身逃跑。

    六道骸其实已经撑不住了。

    他很清楚，现在该做的是把剩下的这几个喽啰解决掉，以免他们联系到上级泄露自己的行踪，但他此时连站着都已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再走一步可能就要倒下……真是狼狈啊。

    视线已模糊。

    在闭起上眼的前一刻，常常与幻觉为伍的幻术师，看到了幻觉。

    人身蛇尾的少年出现在天使的塑像前，抬起了手指。

    白皙的手指上，摇曳着的黑色火焰。

    少年轻轻吹了口气。

    火焰分为几缕，电射而去，几乎就在同一秒，敌人变了调的惨叫发出又停止——

    “嘭。”

    六道骸昏倒在地上，全身的伤口都渗出血来，如果不是他衣服的颜色够深，早就被看出来身受重伤了。

    埃兰游走到近前，戳了戳，又戳了戳。

    “喂！”

    见人不醒，埃兰又感兴趣地拔了拔凤梨头上几缕翘起的、形似凤梨叶子的头发，玩了一会儿，少年终于想起一个实际的问题，“啊，我不会治疗魔法……反正也快死了，随便治治吧。”

    教堂里，应该有药。

    埃兰翻箱倒柜，把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用人类的常规方法开始给青年治疗。

    语言对神祇来不是问题，埃兰找到了消炎药，又找到了绷带，满意地点点头。少年脱掉青年的衣服，风刃为刀，精准地切开贴着肉的，沾满了血污、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布料，直接召唤来干净的水球，把青年整个洗了洗，也不管伤口有多重，直接撒了消炎药，然后开始了包扎。

    其过程之简单粗暴，毫无疑问对伤员造成了二次伤害，不过，有效就行了。

    人没死。

    大功告成。

    埃兰仔细地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这才发现青年是长发，后面扎成了窄窄的一束，刚才从前面完全没看见。少年的视线下移，落在对方的手指上。一个样式精致繁复的靛色戒指正被戴在那里，其上隐隐传来诱人的气息。

    救命之恩，都是要报答的对吧？

    为了增强服力，埃兰忍痛从「半位面」中取出了一张和D伯爵宠物店里一样的雕花大床，把青年挪了上去，布了个结界，又在床边放了下桌，留下食物和水，这才轻轻地抬起青年的手指，褪下戒指——

    少年的手被握住了。

    青年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他皱着眉，眼睛还没有睁开，手却搭在少年的手上，虚软无力，仍试图阻止对方摘取戒指的行为。

    “睡美人就应该好好睡着才对。”

    六道骸听到这样一声嘀咕，接着，头上传来重击，他不甘心地再次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