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好天气。

    外界想必是烈日炎炎，而在流星街，炽烈的阳光被厚厚的充满杂质的空气遮盖，遗留下来的，反而是虚假的温暖。

    库洛洛的声音愈发沉稳了。“飞坦，你把这段念一遍。”

    “切。”

    转眼之间，离来到8区已经有3个多月了。也就是，还有4个月库洛洛就12岁了。在训练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充实，而即使他们非常努力地锻炼了，念的基础也在提升，对于如何开发自己独有的念技，还是没什么头绪。

    这点派克倒是走在了两人前面，她的念能力「记忆的探索」，提问后只要触碰对方，就可以读出其大脑深处的记忆，在情报方面算的上是十分逆天了。知道这点的时候，飞坦默默盯了库洛洛半分钟。

    是谁胡思乱想或者放空大脑可以破解这个的？

    库洛洛对此的理解是这样的，“看起来，即使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相关的东西，潜意识里还是会随着提问想到吗……也就是，这种能力提取的不是表层的记忆。如果能训练好潜意识，比如深度催眠自己遗忘掉情报，应该还是能防住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用了几个专业术语加强权威性。

    但飞坦就是认定他在狡辩，在一本正经地胡八道，根本懒得听。

    库洛洛：“……”

    心累。自己选的同伴，跪着也要好好相处。

    伤好了以后，飞坦活跃许多，天天或者单独出门，或者跟着大熊出门，渐渐地，他的战斗中也带上了乔格的影子。

    将气集中在四肢上，人的手脚也能和熊的爪子媲美，而看似笨重的棕熊实则动作灵巧，动作间有野生族群传承已久的一套方法，飞坦学到自己身上后，又改动了不少，觉得很好用。

    另外，他还对乔格从口中喷出土箭的攻击很感兴趣，想研究一个这样的念技，扔过去先攻击，后续还可以爆炸的那种。尽管这种形容听起来更像放出系而不是变化系，但谁叫飞坦喜欢呢？

    对于讨厌的东西，他可是很没有动力的。

    比如书本和文字。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在什么地方长大，遇见了什么样的人和事……这些都会影响你们的念。不点，你不用急着下决定。你才11岁半而已，等到走出流星街，你会再见到很多东西的。」

    「派克是在需要分辨人心的环境里长大的？」

    「是吧。」

    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库洛洛对着一本书烦恼。这是本记载了外界风景和传奇的书，分类是游记，作者还配了不少插图，极尽笔墨渲染那些地方的魅力。想要什么呢？库洛洛再次问自己。……其实，全都想要。

    无论是那些感兴趣的东西，还是那些感兴趣的能力。

    反正到现在为止，需要的东西是靠抢的，除了意外出现的D——那么，念能力能抢吗？

    他向D寻求建议，埃兰思索着道：「理论上，念能够做到一切事情，就连死者复生也不是不行。但越是这样的念，限制也就越多。比如，要让一个死人活过来，其代价可能是献祭一城的人，你明白吗？」

    如同炼金术中的等价交换。

    「也就是，如果我要夺取别人的念，需要给“夺取”这个行为加上限制吗？」

    「提醒你一下，除了“夺取”，在“使用”上也会有天然的限制，毕竟你夺取的是活人的念，而如果念的原主人死去，这份念也就不存在了——死人的念是很少见的。而且，如果能力太多，你要怎么在战斗中切换它们呢？」

    埃兰突然想到了游戏快捷键，摇摇头把这个设想抛出了脑海。

    「没错，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还有些两人没有的，是很容易想明白的部分。比如，“夺取”的条件首先是对目标的念能力有一定的了解，否则抢过来了也不会用，更不知道它有什么前提，没准会坑到自己。

    万一是献祭自身的怎么办？

    这部分才是最难的，因为人们都会隐藏起自己的念能力，即使是当着你的面用了出来，也有很多细节是看不明白的。当然，派克可以提取到这部分记忆。但如果找派克帮忙的话，就代表派克会了解到自己所有的能力，这又是库洛洛所不愿意看到的。

    啊，好麻烦啊。

    果然只有用武力强迫，或者用智慧诱骗吗？

    后者的话，需要一个比较能够让人放下戒心的身份。

    一个学生如何？在许多书本之中，作者们对「学生」这个群体似乎都很有好感，听是外界的人都要经历的阶段，代表着希望和未来，可以在无形之中受到年长者的青睐和女性的垂青，当然还有来自同龄男性的排斥。

    如果要减弱这份排斥的话……书呆子。

    这个词语在积攒的知识里跳了出来，库洛洛唇角不由得扬起了微笑。

    一个文质彬彬、手上总是带着本书的学生。性格暂定在温文有礼上，根据当时的情况，可以再做变换。

    库洛洛对自己的演技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毕竟，他是曾经扮演了乖巧淑女——艾米近半年的人……好吧，如果不是莱昂不对劲再加上有D帮忙，第一个月艾米的人设就要整个崩掉了。

    这样想着，库洛洛还是觉得自己能行。

    迷之自信。

    埃兰翻了几本心理学的书扔给他，让他自己去折腾。

    好无聊啊。

    怎么还不发生点大事呢？

    流星街的人心，不用他污染已经这样了，如果再放任神力肆虐，这片居住着800万人口的广大疆域，顷刻间就要血流成河吧？流淌在垃圾堆上的血……真是没有美感。空气也差劲、东西也难吃……如果不是现在披的皮的缘故，埃兰真的很想把库洛洛放养在这里算了。

    再等点时间吧。

    3个多月前，三个学徒去了窝金的住所，在那里，安妮弄走了窝金身上的土元素，让对方的伤口得以通过正常的治疗痊愈。经过这件事，两个团体也算了有了点交情，而后来，窝金他们很快也学到了念。

    这点库洛洛并不意外。

    知道念兽，可见对方已经了解了这方面的情报，在为得到念做准备了，依照窝金和富兰克林的力量以及玛琪的智慧，抓个弱落单的念能力者还是可以的，而在死亡的威胁下，让俘虏用“发”也很简单。

    不过，到底缺少指导，他们的念进展很慢，不知道如何判断自己的念力属性，开发独有的念能力方向不明朗——窝金除外。

    “超破坏拳！”

    “吼！”

    破坏拳变成了超破坏拳。

    这样的取名方式，该不愧是强化系吗？

    直接将念用来强化身体，这耿直的念能力方向倒是非常适合他。

    飞坦恰好从外面回来，眼睛里都带着笑，手中拎着把刚刚抢来的、非常合心意的雨伞，“乔格，我来！”

    大熊开心地退了下来。

    熊立刻跑上去安慰它。

    窝金和飞坦成一团，力量对速度，看起来颇具观赏性，前者习惯把念力附在拳头上挥出，后者则熟练地将念力延伸到雨伞上。当飞坦再一次撑开伞遮挡住自己动作的时候，窝金狂吼一声，将拳头向地面！

    大量的垃圾随着灰尘被掀起，强化系的思维简单明了——既然他看不见你，那你也看不见吧！

    “咳、咳咳。”

    派克被呛到，库洛洛则把声音咽入了喉咙。

    D的声音从风中飘来，含着笑意，“什么时候这么注意保持形象了？”

    库洛洛没有回答。

    和飞坦在模仿乔格的战斗方式一样，他也在模仿，模仿D的为人处世。就和在扮演艾米的时候一样，他是首先记下了D扮演的艾米，才一点点完善这个形象的。

    模仿，社会学习的重要形式之一，指个体自觉或不自觉地重复他人的行为的过程。尤其在儿童方面，儿童的动作、语言、技能以及行为习惯、品质等的形成和发展都离不开它。

    库洛洛在书本上找到了这个词的解释。

    他摩挲着手中光滑的书页。

    如果要具现化出一样东西来承载夺取来的念，书是第一选择。具现化的前提是对事物足够了解，而他几个月来都和书相伴，在这方面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有助于伪装——拿着书本的学生，谁能不正常呢？

    窝金和飞坦没有分出胜负，不是生死斗，双方都没出全力。窝金大笑着道：“飞坦，我看你很不错啊！还有库洛洛和派克，你们要不要加入我们？”

    库洛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面带微笑道：“为什么不是你们加入我们呢？”

    他这样着的时候，黑色的眸子里闪着纯良的光，身后却仿佛有黑暗如影随形。

    库洛洛越来越像D了。

    飞坦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往可能会和他共鸣的派克看去，却见对方表情纠结，用念在指尖凝聚了一个词：水见式。

    “窝金，我们约个时间决斗吧！输了的就要加入对方！”

    “好啊！”

    为了让更多人体会一下“辣”，飞坦也是蛮拼的。

    埃兰开心地低语：“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唯一能听到的库洛洛以为他的是即将到来的决斗。而实际上，埃兰通过神识「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流星街走来。那是——莱昂医生。他看起来很不好，白大褂整洁，身形却更消瘦了，脸色青白，神情恍惚，如同刚刚下葬的尸体。

    这种“异常”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他。

    即使隔了这么远，只要黑暗神愿意，也可以听到对方的话。

    莱昂怀里抱着个兔子玩偶，一手拿着手机，语气温柔地似乎在与什么人通话，“爸爸的工作很顺利，马上就要回来了……答应你的礼物当然准备好了，放心吧艾米……好的，好的，让妈妈别烧太多菜……”

    一个路过的女孩天真地破了温和的假象：“妈妈，叔叔为什么拿着玩具手机电话？”

    孩子的妈妈被吓了一跳，义正辞严教训道：“那是市面上的最新款，你没见过而已！”她偷眼量莱昂，见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连忙抱起孩子，快快地、快快地走了。

    啊，精神更不正常了吗。

    这种情况的话……埃兰看向飞坦和库洛洛。不，应该，他在看「安迪」和「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