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狼搬家是有可行性的。

    先前过的卢卢鸟，可谓是这里动物们的天敌。

    它们的食物是各种地上跑的能抓到的东西，偏偏力气也很大，只的墨狼若是走出了父母的保护又运气不好，就有可能被一双利爪抓着上天，沦为食物。

    墨狼的聚居地离卢卢鸟居住的悬崖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携带着一定重量的卢卢鸟没法不停歇地飞完，但即使成年狼一直跟着让它无法妥善降落，卢卢鸟也不会把孩子还给它们，如果注定吃不到嘴，它会来个高空坠物，直接把活食摔死。

    谈判是行不通的。

    这种死脑筋的鸟自身甚高，脾气很倔，即使自己落下来会因此被弄死，也不改心意要弄死食物。

    金很怀疑成年墨狼之所以学会了缩体型，和要阴一把卢卢鸟的执念很有关系，毕竟以前的记载里从没写过墨狼会缩。他在伙伴发来的地形资料基础上抓耳挠腮地想着计划书，埃兰友情提供了纸笔，让他少了一条推脱的理由。

    背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金的视线落在那个朴素的背包上，又很快转移到其主人身上。

    这是片开阔的土地，树冠不是那么浓密，使得阳光有了照耀的空隙，落在对面上时就成了金绿色的光斑，看起来如同翩翩起舞的精灵。可即使是那种童话中时常出现的幻想生物，只怕也比不上这个少年吧？

    在此之前，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以貌取人的，事实证明，人类这种生物，多多少少都会看脸的。

    这样的少年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没准哪天就被黑帮绑走了。

    金这样想着，在计划书上涂涂改改，准备搞定这件事后就系统地教一次念能力。

    5天后。

    老狼看着新鲜出炉的计划书，“……”

    其实它不是很懂人类的长句，这都写的啥？

    幻兽老老实实地了：“看不懂。”

    金沉默一秒，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来解释！”

    风将语言传递，埃兰趴在大名加西的墨狼腹部，微眯着眼睛静静听着。

    整个岛都是游戏吗？

    真是大手笔啊。

    放在上个世界，这可以概括为“会死人的全息网游”吧？纲吉肯定避之不及，而白兰会很感兴趣地冲进去玩的那种。金正在用迁徙到贪婪之岛上的动物生活情况举例明，很明显，他是个熟手。

    埃兰突然觉得电脑上安装的游戏索然无味起来，对着屏幕陷入沉思。

    是的，他带了笔记本来，并且带了N块笔记本电池，而在荒山野岭充电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只要你的动手能力足够强，能发电的东西有很多，尤其这还是个神奇的世界，大不了开放一项电的能力。

    风依然吹拂着。

    老狼问：“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这样做？”

    金思考半秒，“当然是为了我的孩子啊！”他拍了拍老狼的肩膀——不得不这个动作还挺有难度的，开始了絮絮叨叨的家长模式，“你也知道我们人类里有些利用生命能量的厉害人物吧？将来我的儿女肯定也是这样的！bbbb……”

    埃兰屏蔽了那边的声音。

    他觉得金肯定是综合了好几部八点档家庭伦理片，才能把这个话题扯这么久，还让狼族的长老深有同感的。

    吃晚饭的时候，埃兰问道：“你有儿女了？”

    金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没有。”

    “……”

    “以后会有的。”

    “嗯。”

    “明天我的朋友就会过来，用卡片带几只狼去岛上看看环境，它们一定会很满意的！”金十分自信地展望未来，邀请道，“你要不要也趁机去看看，真的很棒的！”

    “你动墨狼迁徙，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算？”

    “临时起意。你不觉得它们很招人喜欢吗？我的孩子一定也会喜欢的！而且我考察了四周的环境，即使墨狼全走了，也不会影响这一片的生物链的。”

    “什么时候考察的？”

    “跟着你的时候啊。”

    “你真的要邀请我上岛？”

    “当然！”

    “那么，我顺便帮你做个内测吧。”埃兰看着对方懵逼的表情，微笑，“其实，我是个高玩。”除了恋爱游戏不怎么擅长之外。到底，恋爱是人类的求偶行为的一环吧？而神祇根本不需要这个。

    为了繁衍。

    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

    埃兰想起D伯爵的话语，如果对方生活在这个世界，是否会更为惬意呢？

    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预感到底是预感，还是现在要做的事情更加重要——

    “我们来念吧！”

    似乎永远都精力充沛，犹如太阳般不知疲惫地释放着光和热；对动物仿佛有天生的亲和力，短短时间就让墨狼族的长老对族群迁徙这样的大事动心；还有在猎人网站上查到的，曾经在遗迹上的重大成就……

    人类的佼佼者。

    比起西索库洛洛伊尔迷，金毫无疑问是值得更高评价的存在，站在整个人类的角度上。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魅力这种东西，和阵营无关，圣人也会令人作呕，恶人也会熠熠生辉，而熠熠生辉的圣人，则实在无懈可击。金当然不是圣人，但埃兰看着他的时候，却会想起很多原世界优秀的身影。

    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所以即使在和朋友们一同创造的游戏里总是各种偷懒，那些朋友依然对他很是亲密，些许抱怨也透着和外人不同的氛围。

    “你。”

    埃兰准备了足够的、在这个世界没有见过的零食后，这样回应，全然不顾金探究渴望的视线。

    翌日。

    金的同伴是下午来的。

    彼时，金试图和埃兰聊天，话题不知怎地又转向了哲学的方面，金正处于下风时，周围的空间突然扭曲了一下，就有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加西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咆，而金却热情地给了来人一个拥抱，“李斯特！”

    “别过来！”

    李斯特是个金发碧眼的娃娃脸。

    他的鼻梁周围有些雀斑，浅褐色，在脸上并不明显，看起来却更显得可爱，完全是个正太的模样，但据金所，对方的年龄和他差不多，是他的好朋友，同为贪婪之岛的制作人之一。

    现在，这个娃娃脸不满地拍着衣服上的灰尘，“你在森林里待多久了？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金忽略了前一个问题。

    李斯特惊讶，“咦？”

    金摊手，“没办法，如果没洗澡的话，埃尔不许我靠近他三米之内。”

    李斯特这才量起埃兰来。

    光用看的，很容易得出对方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这样的推断，可金在通讯器里这是个棘手的家伙，他也摸不清深浅，但是很想交朋友。到处乱交朋友，迟早有天掉坑。李斯特不知道第几次这样想。

    也许强化系真的有野兽一般的直觉吧，至少金目前还没有掉过。

    这次应该也不会。

    李斯特整理了一下仪表，笑着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金的朋友，李斯特。”

    “初次见面。”

    从阿比盖尔森林到贪婪之岛，只需要一张「同行」卡片。这是种将念能力固化在卡片上的技术，不，或许也叫它念能力会比较合适。而整个《Greed isnd》游戏，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卡片上。

    换句话，这是收集卡片的游戏，分类的话应该在卡牌的范畴，但由于收集的过程又涵盖了益智、格斗、角色扮演等等几乎所有的游戏类型，所以真的是相当耗费心血，也相当得好玩。

    李斯特颇为自豪，“怎么样，要不要去玩玩？”

    埃兰慢吞吞道：“其实，我已经跟金过要去了。”

    李斯特缓缓转头，“金——”

    “哈哈……”

    金拔腿就跑！

    李斯特紧追在后！

    “嗷？嗷！”

    几头不明所以的狼见客人跑了起来，好奇地跟着跑了几步，就被各自的父母叼了回去。

    对于一个犬控而言，这里简直是天堂。

    因此如果墨狼迁徙过去的话，不需要别的考量，埃兰是肯定会跟着的。银发的少年拨弄着加西狼看上去很扎人实际却软绵绵的毛，眸子里的光忙明明灭灭，“你，他们两个会偷偷地聊什么呢，加西？”

    “嗷？”

    “啊，我不该用人类的语言。”

    他这样着，却没有再用狼的语言复述了，而加西等了会儿，没有听见话，也不在意，换了个姿势开始舔爪子。

    金和李斯特跑远了。

    在某个距离，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李斯特首先道：“迁徙的事情有什么变故吗？”

    “不是幻兽的事。”金坐在根拱出地面的粗壮根系上，摸着下巴，“你对埃尔的印象如何？”

    “光看脸或者光看念，我会以为这是生活在教堂里侍奉主的那类人。”

    “协会暂时没查到他的背景。”金的脑海中，又闪过了少年轻笑着杀人的画面，那样的神色，不是享受，也不是漠视，而是种居高临下的……金形容不出来，只能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他来自‘那里’。”

    李斯特怔了怔，不由自主地声道：“‘门’的另一边？”

    他们的，是暗黑大陆。

    危险至极、却也丰饶至极的土地。

    “这只是个猜测。”

    “我明白。”

    李斯特收起正经的表情，撇了撇嘴，“就知道你叫我准没好事，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看能不能交上朋友啊！”金兴致勃勃道，“他很喜欢这里的食物哦，还很喜欢狼，猎人考试的时候还救了一个孩子呢！”

    “祝你成功。”

    “多谢啦！”

    又是「同行」。

    属于他人的气裹着周身，埃兰察觉到空间的波动，时间仿佛无限延展，短短的瞬间在神祇的眼中拉长，空间细微的波动如同丝弦，挂在他的眼前。少年眨了眨眼，好奇地拨弄了其中一根。

    “扑通！”*N

    目的地是个岛。

    由于捣蛋的某人，同行的三人两狼下饺子一样落在了海里，水面上起了几个微不足道的泡泡，很快恢复平静。

    埃兰看到金第一时间救下了两头狼，脸颊鼓鼓地奋力蹬着腿向上游去，便放弃了去捞狼的念头。

    反正这次来的两条他不熟。

    系统似是知道宿主在想什么，提醒道：【虽然体型缩了，但重量是没有变化的。】

    的确，金非常努力，但怀里抱着两只狼，即使他肺活量超大也得栽。

    【相信他会有办法的。】

    海水没有影响他的视线，埃兰看了眼距离金不远的李斯特，犹如看到了他们汇合的未来，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看见了下方艳丽的珊瑚旁爬过的螃蟹。少年稍稍思考，双腿并拢，很快化作了和水流同色的鱼尾，眸色和发色也变作浅蓝，人类的耳朵变作尖锐的硬质鳍状物，指甲长长，手指之间生出淡蓝色的璞。将背包放入「半位面」，取出一颗心形蓝色宝石额饰戴好，衣服直接扔了，他轻巧地摆尾，朝着目的地而去。

    对于随心所欲的黑暗神而言，这只是心血来潮的Cospy，而对于恰巧看到这一幕的人而言——

    人……人鱼！

    莫老五屏住了呼吸。

    作为海洋猎人，他不知道听了多少人鱼的传，可惜以前见到的都是用念做出来的假货，没想到这次普通的潜水，竟然能撞到一条真正的人鱼！这样灵敏的姿态和生活的模样，不可能是念兽！

    独居吗？还是群居呢？

    凭借着出类拔萃的肺活量，莫老五藏身在大片大片的珊瑚后，尽力不惊动对方。

    高手对视线是会有感应的。

    莫老五注视着某块大石头上色彩斑斓的鱼，只分了一点点眼角的余光去看这从未被猎人正式发现过的生物，发现人鱼在捉螃蟹。

    都喜欢吃这个吗？还是这只喜欢呢？

    他恨不得有个录像机可以用，再不济记事本也可以啊！

    好吧，都是妄想。

    关键是不能惊动对方。光看那尖利的长指甲和精准地捉螃蟹动作，就能知道人鱼不是好惹的。

    但是螃蟹到哪去了呢？

    唔，这只不错，这只够大，这只钳子里没多少肉，不要……埃兰挑挑拣拣，肥美的海螃蟹陆续加入了他未来的豪华套餐中。可还不够。换个地方，埃兰继续捉，系统麻木地数着，在数量上百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你准备吃多久？】

    【我可以一次吃完。】

    【你的食量也太……】

    【我的食量很正常啊。】

    【……】

    【你不是知道吗？我的本质，是黑暗和毁灭啊。】

    系统还没有转过弯来，【那又怎么样？】

    【你的领悟力真差劲。】密布着鳞片的鱼尾轻轻一荡，水流分开，承托着少年轻盈的身躯向前，埃兰这样着，【如果觉得饱的话，将进入胃里的食物‘毁灭’不就好了，那样又能空着肚子继续吃了啊。】

    ………………

    …………

    ……

    光明神想了这么多年的谜，真相居然是这样？

    冷漠.jpg

    系统默默地点上了一箱子蜡烛。

    “咕嘟。”

    莫老五捂住了逸出气泡的鼻子，身体在提醒他换气了。在人鱼背对着这边的时候，这位海洋猎人猛地扒开一个氧气袋深深呼吸，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道优雅而修长的蓝色身影。

    真是执着。

    埃兰早就发现他了。

    既然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妨碍自己的事情来，少年便简单地无视了对方，专心地捉起海鲜来。

    除了螃蟹，还有鱼虾，还有各种贝壳，和人类要因为毒性等各种原因选择食谱不同，埃兰吃什么都可以，于是凡是觉得顺眼——即有可能好吃的，都被他捞了个遍，当然，为了食材的可持续发展，他没有竭泽而渔。

    不错的收获。

    珊瑚后面的那个应该也是猎人吧？

    埃兰尾巴一甩，动作流畅，曲线自然，飞快地排开海水，提速前往另一个区域。

    哎哎哎——？

    莫老五赶紧从藏身处扑出，凭借着良好的水性追去，却不见人鱼的踪影。他怅然若失地在原地停留了会儿，到氧气袋里的氧气快耗完的时候，终于不情不愿地浮上了水面，长长出了口气。

    他对上了一张狼脸。

    傍晚的时候，乘船找寻埃尔的金+李斯特+两头幻兽的队伍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带着同样垂头丧气的莫老五。

    依妲笑着迎上来，“找到了吗？”

    “没有。”

    “没有就对了。”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埃尔下午就游过来了，是他没错吧？”

    三人两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夕阳下，银发少年本就毫无瑕疵的容貌似乎更美了一分，他的神色温和，正和依妲的双胞胎姐妹艾连娜着什么，艾连娜有些羞涩地微笑着，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少年脸上瞄。依妲感叹，“我头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难怪金你我们见了绝对认得出。”

    “听埃尔他是来测试游戏的？我看岛上的恋爱都市他走一圈就可以直接通关了。”依妲喃喃着，“看来还得加点别的设计才行，比如需要攻略同性的情节……”她一转头，恰好看见莫老五炙热的眼神。

    哎呀。

    看样子同性也不在话下。

    事实上，依妲的预计全部都是错误的，对于其他的关卡，埃兰适应良好，找出BUG的同时还提了不少意见，而恋爱都市则被他玩得一塌糊涂，实力展现了各种姿势的BE，还嫌弃这里的BE花样不够多，气得她想人。

    而被依妲认为是被埃尔容貌吸引的莫老五，则在一个新月的夜晚找到了银发的少年，慎重道：“其实你不是人。”

    Excus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