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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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燕屼乃是入赘,三日后无需回门, 他整日在书房闭不出户。

    他作息也极为规矩, 卯时起, 探望过何氏便回皎月院套拳法, 辰时回房盥洗换身衣袍陪着姜婳用早膳,用过早膳,两人浅聊两句, 他起身去东次间的书房, 午时出来陪姜婳用午膳, 未时休息, 申时去书房,酉时陪姜婳晚膳, 用过晚膳他亦会去书房待上一个时辰,约莫戌时三刻回房歇下。

    姜婳作息比较自由, 白日无事也会待在书房看书, 她看的书也比较杂,各种杂记和从张神医那儿拿回的医书。她看书时亦不许丫鬟们扰, 一人独留书房之中。

    她还命丫鬟们把府中闲置书籍,笔墨砚台和宣纸都搬去燕屼的书房里。

    这些书籍寻了好几日,还将许氏和姜清禄的库房也寻了一遍,因此晚上用膳时,燕屼特意跟她道谢, “娘子让人搬去书房的书籍, 笔墨和宣纸极为有用, 在此谢过娘子。”

    他平日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用膳时从不同姜婳讲话,现在也是吃完碗中的膳食放下碗筷才同她道谢的。

    姜婳望他一眼,她没得个那些规矩,也不倡导食不言寝不语,见他话,慢慢吞掉口中的嫩竹笋才糯声道,“夫君不必同我道谢,府中无人需要这些,放着也是浪费,给了夫君也不至于埋没它们。”

    他道谢的语气极认真,姜婳却不喜,这人性子谨慎的很,颇无趣。

    燕屼淡淡嗯了声,也不再讲别的,静静坐在食案前等着姜婳用膳。她用膳很慢,慢慢吃掉一碟的虾饺,又用掉半碗选嫩的鱼片粥,最后还吃掉一碗乳糖圆子,她偏爱清淡和甜食,最后吃的乳糖圆子里加了酒酿桂花,樱唇上透着淡淡的粉,因着糖水的滋润,嘴唇越发的娇嫩,她口吃东西的样子也很秀气,微微张开樱唇,齿如含贝。

    燕屼垂眸。

    姜婳吃饱,舒服的吁了口气,喊丫鬟们进来收拾食案,笑盈盈的望着燕屼,“夫君可是要去书房了?”

    燕屼点头,“正是,娘子用过晚膳,为夫也要去书房看书,便不扰娘子了。”

    客客气气。

    姜婳道,“不扰夫君了,夫君快去吧。”去了书房,她一人留在房中也显得自在。

    燕屼离开,丫鬟们进来收拾好食案,珍珠翡翠伺候着她去净房梳洗,换上素面长袍,她靠在贵妃榻上看书,翡翠拿着布巾帮她绞着湿发,珍珠去铺床,不多会过来问:“姑娘,床上的锦被,您和姑爷盖着厚了些,奴婢瞧着天儿快热起来,不若把去年冬日做的蚕丝锦被拿出来用着,这蚕丝的薄上不少,盖着也舒适些。”

    “拿两床过来吧,我夜里总抢锦被,姑爷总是盖不着,我怕他着凉。”姜婳闭了眼,有些心虚。房中丫鬟都不知她和燕屼是分榻而眠,他每日起的早,丫鬟进来伺候她时,贵妃榻上的被褥都被他叠整齐放回竖柜上。

    珍珠笑道,“奴婢这便去拿。”

    珍珠很快抱着两床蚕丝锦被回来,这乃是用蚕丝制成,柔软,轻薄,盖在身上几乎察觉不出重量,也极为昂贵。

    珍珠铺好床,翡翠帮着姜婳把发绞干,两人退下,姜婳起身行至床榻前,抱了一床蚕丝锦被搁在贵妃榻上。这位夫君夜里回来的暗,姜婳不愿等他,放下锦被后便回内室,用灯罩遮住夜明珠,光线暗下,只外间还留有一颗夜明珠照明,一丝光亮从屏风透过,姜婳躺回床榻上歇息。

    房中除了成亲那日用的大红喜烛,翌日便换回夜明珠。如此钟鸣鼎食,奢侈华丽的人家,整个苏州怕也找不出几户。

    燕屼吹灭书房的烛,出东次间,他在廊庑下站定,侧头望了眼正房,里头只有微弱光线传出,他那位娘子怕是已经睡下。慢慢行至院中那片桃林处,他在石凳上坐下,月明星稀,冷清清,周身都笼在黑暗之中,许久之后,他才起身慢慢踱到正房前,轻轻推开房门,入内后闩好门,去净房梳洗,回榻上歇下。

    榻上换了新的锦被,柔和顺滑,他清冷的面庞没任何变化,取灯罩遮住夜明珠,遂歇下。

    翌日一早,姜婳醒来燕屼已不再,贵妃榻上的锦被也叠的整齐搁在她的床尾,她迷瞪瞪看了眼,唤丫鬟进来伺候,梳妆扮好,珍珠才:“姑娘,太太让您用过早膳去谨兰院,老爷有事儿要。”

    姜婳点点头:“好。”

    和燕屼两人食不言的用过早膳,他去书房,姜婳去谨兰院,姜妤由着乳母陪着在院中玩弓箭,见着姜婳极开心,“大姐姐,你陪妤儿一块玩。”

    姜婳走过去蹲下抱着姑娘亲了口,“大姐姐去见见爹娘,一会儿就出来陪妤儿玩,好不好呀?”她的声音呢喃软语,听着便能让人心软。

    姜妤很乖巧的点头,“那妤儿在这等着大姐姐。”

    姜婳随秦妈妈进到房间,许氏和姜清禄都在,两人招呼她坐下,姜清禄笑道,“今儿叫婳婳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同你,你也长大成了家,往后府中的中馈你娘会慢慢的交给你。还有明日我要出门一趟,你娘性子软,我也是知晓的,那几个眼皮子浅的因着我在家也不敢闹出什么事儿来,怕是等我离开,又要来闹你娘,婳婳便帮衬一些,不用给她们面子。”

    姜婳面色发白,紧紧的抓着衣角,“爹爹,您要去何处?”

    上辈子的事如梦魇一样纠缠着她,哪怕爹爹已被神医救回,她还是担忧,担心姜映秋还会暗地里下毒手。

    姜清禄拍拍闺女的背,“婳婳别担心,没事儿的,我会心的,这次出门也是梁州那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需我去解决一下,十日便能归家。我知你担心爹爹再被人下毒暗算,这趟出门我会带几个护卫,也会心谨慎。上次中毒的事情,我早让人去关外查探,不过时间太久远,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起这事情,姜婳问道,“那次爹爹去关外可有什么特殊一些的事情发生?”神医同她过胭脂红的毒性发作时间,下药时间一定是在关外,她猜姜映秋是买通了什么人,只是她又从哪儿弄来的这种阴狠毒,药?

    姜清禄伸手敲了下案几,回想起来,“我行走在外也有十来年,每次出远门弄货都是随袁大哥柳二哥一道,这么些年,我们的交情不必,定然不会是他们两人想要暗害我。神医过中毒的时间段正好是关外,我们几人每次出门都是心谨慎,吃喝方面极为注意,身边亦带着不少人,想要下毒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皱眉想着那次出关的事情,“那次去关外一路都是我们三人同吃住,若有懈怠时,怕也就是才去到关外住进客栈,护卫都回房梳洗歇下,我与袁大哥柳二哥叫了一壶热茶和吃食,茶水刚满上,一醉汉撞了上来,那人身形高壮,带着斗笠看不清楚长,极为蛮横,出门在外,本着不惹事的原则处处相让,他却纠缠辱骂许久,后来差点起来,那醉汉才骂骂咧咧的走开……”

    “倘若真让人有时机下药,只会是那时候……”姜清禄皱眉,心忖道,那么那醉汉便不是偶然出现,而是故意为之,且只有他一人中毒,也不是谋财,便是私人恩怨,他在关外没有仇人,也不知是谁兜了那么大圈子偏偏在关外对他下毒,可真是费尽心机,他若查出,定然不会饶了那人。

    姜婳绞着衣袖道,“爹爹可还记得那人的特征。”听爹爹起这事儿,她也猜测问题怕是出在那醉汉身上,若能找到人便极好。

    许氏在一旁听的担忧不已。

    姜清禄叹道,“那人显然有备而来,带着斗笠,看不清楚容貌。”

    姜婳问道,“爹爹走南闯北这些年,对各地的口音肯定极为熟悉,那人的口音爹爹可还记得?”这至少也是一条线索。

    姜清禄一怔,眉头渐渐皱起,仔细回想起来,“那人似是梁州人口音,此番我前往梁州,也正好查查可有此人,虽没看清那人的容貌,不过纠缠期间,曾见他左耳后跟处有颗痦子。”

    许氏紧张道,“老爷,你此去梁州定要心些。”

    姜清禄道,“你们放心吧,既让那人得逞一次,便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我离开后,府上能整顿的你们便整顿,无需顾忌什么。”

    姜婳轻轻点头,“爹爹路上一定要心,不必担心我和娘亲。”

    陪着爹娘了会儿话,姜婳去前院陪姜妤玩了会,她心里存了事儿,陪着姜妤半个时辰便回皎月院,晚膳都吃得不多,燕屼也看出她的异常,思忖下问道:“娘子心不在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蹙眉,蔫蔫:“爹爹明日启程去梁州,我担心他的身体。”还是她无用,从着那些医书上没学到本事,若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便能做一些防身的粉末了。

    燕屼就道,“娘子不用担心,父亲定能平安归来。”

    姜婳岂不知他这是客套话,两人又无感情,她还绑着他入赘姜家,能心平气和的同自己话已极有修养,她认真道谢,“多谢夫君,借夫君吉言,只盼爹爹此行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