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倒是好闲情，花养的不错啊。”刘若若先找了个话题，道。

    “这花粗鄙，恐入不了大姐的眼。”周姨娘回道。

    刘若若一笑：“都是花，都在努力开放，也都给这人家增添了一抹亮色，本就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又何来粗鄙一？”

    “我当初没来上京城之前，家里也养着太阳花，就是我不会养花，没姨娘这里的开的好。”

    刘若若着这话，蹲下身子折了一根柔软的花枝，插在了土里。

    太阳花极好养活，像这样插着，就能再长出一整棵来。

    她这番话，这番行为，将周姨娘心中的拘谨之感打消了不少。

    她以前对这位大姐知之不多，只见过一面，但她自从来到国公府以后，就被国公爷放在心尖上疼，如今又嫁了宁北王，成了王妃，因此，周姨娘便对刘若若产生了敬畏之情。

    但此时听她这些话，再看她折了花枝插在土里，她又觉的眼前这位大姐和平易近人。

    “大姐别脏了。”周姨娘见她的上沾染了泥，便提醒道。

    刘若若笑言：“这点泥算什么？我以前每天都要下地干活呢。”

    她着，站起了身，将自己的双摊开在周姨娘的面前：“姨娘看看，我这，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周姨娘往她上一看，见她的双果然比寻常的闺阁姐要粗糙上许多，甚至比她的还要粗糙，指根处还有磨出来的茧子。

    看着她这双，周姨娘忽然觉的有点心疼她了。

    大姐是国公府里正儿八经的嫡出姐，但阴差阳错的，却在乡野里长大，受了那么多艰难。

    “我们那里山地多，地里的杂草也多，很多草上面都带着荆棘，干活的时候被划破，那也是常有的事。”

    刘若若着这话，忽而话题一转，问道：“姨娘老家是哪里的？”

    周姨娘忙回道：“官州。”

    “官州？那不是很远？”刘若若质问。

    她记得，官州好像地处西北，是宋国与陈国接壤之处的边境城镇。

    “嗯，是很远。”周姨娘回道。

    “那姨娘又是如何来了京城？”刘若若心中好奇，又问道。

    闲聊了这一会儿，她觉的周姨娘此人没什么心，为人也老实，对她的好感度不禁大增，便想和她多几句。

    周姨娘脸上露出几分凄然的笑，回道：“我娘家以前是做生意的，但后来因为战乱，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爹娘就带着我回了乡下老家。不想那年又遭了旱灾，爹娘都饿死了，只剩下我一个。我后来入了官州州府，成了一名舞姬。再后来，我又被州府大人送给了国公爷，国公爷原本不肯收我的，后来见我身世可怜，便留下了，又带我来了京城。”

    听她完，刘若若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都是战乱害的啊。”周姨娘叹息一声。

    如果不是那些年战事连天，她一家必定能过的平安富足，哪至于后来颠沛流离，天人相隔。

    刘若若点了点头，又劝慰她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过好眼下的日子。”

    “是，大姐的是。”周姨娘附和一声。

    “姨娘有没有想过，将来怎样？”刘若若沉默片刻，忽又问道。

    周姨娘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会问出这话。

    将来怎样？将来还能怎样？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武国公府里的这个偏僻的院，就是她的后半生。

    周姨娘不知道她用意何在，便没有立即回话。

    刘若若也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突兀了，便又道：“姨娘还年轻，往后还长呢，可不能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要是有什么喜欢做的，便去做。”

    “养花喂鱼，确实不错呢。”她轻声笑了笑。

    周姨娘笑着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并没有太上心。

    她在这府里不受重视，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哪里还敢奢求做自己想做的事？

    刘若若抬遮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不觉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也该走了，下回再来看姨娘。”

    “大姐慢走。”周姨娘客套一声，将她送出了门。

    周姨娘并未对她的此次来访过多在意，只当她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过来看一看。看完了，估计也就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刘若若离开了周姨娘的院之后，便出了国公府的大门，上了马车。

    宋远白还在车里等着她，见她回来了，便问了一声：“去了这么久？”

    “嗯，和周姨娘多了几句话。”刘若若回道。

    “周姨娘这个人还真是可怜，原本是幸福人家的女儿，没想到竟有这么凄苦的一生。”

    “她还挺知足的”，刘若若笑言，“不争不抢，日子过的不太好也不吭声。”

    “这算是好的了。”宋远白回应一声。

    在边关战乱频发的地方，路边白骨比比皆是，谁也预料不到自己的明天是生是死。能有个安宁的栖身之地，能有一日三餐，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现在不是停战了吗？”刘若若反问一声。

    与陈国都休战两年了，边关还是这样？

    “嗯”，宋远白回应，“现在好多了。”

    如果这种状况能一直持续下去，那么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对朝廷，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宋远白对此不敢乐观。他身为将领，即便是在和平时期，也要居安思危。

    刘若若忽而叹息一声：“你我爹爹怎么就不再娶一位夫人呢，要是国公府有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也不让一个姨娘来打理家事。想把这个姨娘换掉都没人可换，害得我一个出了嫁的女儿还要为娘家的事操劳。”

    宋远白却回了一句：“这样也好。”

    “什么也好？”刘若若质问。

    “省的你无事可做。”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无事可做了？”刘若若不服气，扯着他的衣襟责问。

    宋远白却握住了她的：“大庭广众之下的，注意点。”

    刘若若：“”

    此时马车行走在大街上，车帘偶尔会被风吹起，的确是大庭广众之下。

    刘若若哼了一声，松开了他。

    不过，宋远白的也不差，她确实没什么事可做。王府里的事根本不用她管，顶多每个月看看账。唯一需要她费点心的，就是城外那五百亩的田庄了。但那也不算什么，毕竟，她乐在其中。

    武国公府里，刘若若才走，薛姨娘身边的仆妇便回话去了。

    “姨娘，大姐临走之前又折返了回来，去了周姨娘那里。”

    薛姨娘双眉一蹙：“她去周姨娘那里做什么？”

    那位大姐从不问府中之事，按理，她该连府中有周姨娘这个人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专门去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