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曹掌柜细长的老鼠眼闪过一轮精光。

    “凡是要讲证据，姑娘拿不出证据，就别拿‘官府’来吓人了。”

    曹掌柜是老油条，不会被越云里轻易唬住，摸着撮胡子，神情傲居。

    “您应当是被阿巧这丫头骗了，她偷窃成性，恩将仇报，不知悔改？”

    阿巧闻言，开口辩解道：“您不用一出事就把我一人推出去啊，这位姑娘是云熙堂的少东家！人大度心善良，您别隐瞒，老实交代事情，对谁都好！”罢，她不住向曹掌柜使着眼色。

    越云里目光瞥见，并未戳破，静静等着看他们接下来怎么演。

    得到暗示后，曹掌柜会意，忙跪了下来，“贵人哟，人是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出言不逊对您多有得罪，请饶恕人啊。”

    “行了？”越云里不耐打断，“，是谁让你派阿巧来砸云熙堂场子的。”

    对于钱财，越云里从来不会舍不得，接过云梦中的钱袋，随心情往地下丢着银子。

    阿巧眼疾快，比曹掌柜多捡了几块碎银子，二人低头时又是一番眼神交流。

    倒让越云里不住好奇了起来。

    光靠眼神密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正想着，曹掌柜开口了，他眼中有几分恐惧，“姑娘，是我们少东家的姑娘看云熙堂不顺眼才指使我们这样做的。”

    “清楚了，那是丞相府的几姑娘啊？”

    装作下定决心的模样，曹掌柜道：“是五姑娘楚泠欢！”

    “放肆！”越云里双眉一横，“我与泠欢可是再要好不过的朋友了，她参加宫中的花朝节宴会穿的就是我云熙堂的衣裳！”

    云梦险些笑出声来，帮腔道：“是啊，你们别胡，我们家姑娘和楚五姑娘关系好得很。”

    曹掌柜和阿巧面面相觑，两人都跪下砰砰砰——

    磕了三个响头。

    “人不敢欺瞒姑娘！”

    越云里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查幕后给云熙堂使绊子的人查到了自己身上，而撒谎的两个人更想不到，他们面前站着的，就是他们出言污蔑的楚家五姑娘楚泠欢。

    “怎么会呢我跟泠欢，明明那么要好。”越云里扶额，袖口掩面遮住嘴角笑意，喃喃道：“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欲害我的店铺。”

    跟着叹口气，云梦宽慰道：“姑娘别伤心，至少现在我们看清楚五姑娘是什么人了，我们定要把这笔账给她算过去。”

    掌狠狠拍在石桌上，越云里咬牙切齿道：“对！我一定让楚泠欢知道这样对待朋友是什么下场，姓曹的，快上笔墨！”

    “人这就去拿。”

    曹掌柜边跑边应了声，不一会就拿来了齐全的文房四宝，阿巧很有眼色的上前研磨。

    越云里面色悲苦，洋洋洒洒写下一封状告楚泠欢的证词，道：“你们二位，在上面签字画押吧。”

    阿巧想都没想，就在证词上按了自己的指头印子，曹掌柜倒是迟疑了会才按。

    “多谢你们二位了。”越云里满意看着证词，等待墨迹干透，“有了你们的证词，楚泠欢是百口莫辩。”

    “不敢当不敢当。”曹掌柜点头哈腰道：“我与阿巧误入歧途，多亏了姑娘指引才能走回正道，能帮到姑娘都忙，是我们二人莫大的荣幸。不知姑娘贵姓？”

    越云里扬唇轻笑，淡淡应道：“我姓楚。”

    “楚？”

    二人皆是一脸惊愕。

    楚并非是大姓，京城中有头面点的家族只有丞相一家姓楚。

    将证词折起来收好，越云里继续着下文，“名儿是什么你们两都知道了，我在家中排行老五，前几天刚刚接自己的第一间成衣铺子——云熙堂。”

    阿巧猛地直起腰来，不可置信看着越云里，道：“您是就是楚泠欢，楚五姑娘？”

    “是啊。”越云里颇为无奈摊，“若不是你们两，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竟然要害自己的产业！我不知道你们心中作何想法，但污蔑栽赃人前，得做好功课才行，像现在这样被抓包，啧啧，我就想给你们活命的会都给不了啊。”

    曹掌柜最先反应过来，匍匐在地下，向越云里祈求道：“贵主子饶命，贵主子扰饶命，我那都是无心之谈啊！”

    越云里微摇着头，道：“无心之谈？刚见面你对我出言不逊是无心之谈，方才我要给自己的店铺使绊子也是无心而谈，既然你话不过心眼没有脑子，那就以后都不要再话了，我找人挖了你的舌头，剖开胸膛给你安一颗安静不漏锋芒的心，如何？”

    “人真错了，只是为了生存，从来不想害谁啊！人的儿子还在私塾里读书，礼义廉耻的是非观念人知晓，请贵主子饶我一条贱命。”

    “不是我不放你啊。”越云里别开眼，道：“是你先忙不放过我的。现在有了证词，我随时可以上官府告你们污蔑我楚泠欢。现在，已经没有实话能活命的选项了。”

    官府。

    听到这，阿巧打了寒噤，她再也不想去那地方受罪，吃不饱穿不暖，处处都要受人眼色，尽管现实过于糟糕，但总归比吃劳烦要好得多。

    阿巧在心中暗骂自己多事，当时只想着要坑钱了，如若老实交代，她的处境可能会稍微好一点。没想到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

    心中已然凉透了，阿巧试探着道：“姑娘不会真想把我们告到官府吧。”

    “当然会是送你们去见官的，不过衙门那边怎么判，也是我一人可以的算的。”越云里晃了晃中证词，“喏，这就是你们方才自己给自己作的证据，不肯真话的下场你们也已经知道了。”

    这会，越云里要“告官府”不再是空飘飘一句吓唬人的话了。

    其中利害关系曹掌柜掂量的清楚，他附身长跪不起，道：“人已经知道错了，请姑娘大人不记人过，四书学费，娘子的药材费用，都有你一人承担，人把知道的都出来！”

    “吩咐我派人去云熙堂砸场子的，是丞相府家的大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