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鹰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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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次下山完成师门任务的途中,闵行渊卷入了一桩江湖大案,与天正教圣女褚红英结下了梁子。好死不死,是天正教。好死不死,还是天正教的圣女。

    大越江湖,奉一宗一教三大派为长,而这其中,又以一宗一教实力最强。一宗指的是天元宗,这一教指的就是天正教了。

    看名字便知,一元一正,他二者皆据天门正统,互不相让。不仅如此,因着天元宗规矩严厉,对弟子多有约束,而天正教行事随性,但凭喜怒,这两方势力已经生出了正邪之分。

    天元宗作为正道魁首,与官府交好,得三大派相助,俨然压过了天正教一头,坐稳江湖第一大派的交椅。这会儿,天正教的圣女遇上了天元宗的少侠,自然不会客气。

    幸运而不幸的是,这两个当事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天门六派,以一宗一教为尊,自是有缘由的。

    项天昔年留下的天衍录,其实不单单只是天衍录本身。众人争抢宛若天书的那一份所谓绝世功法,更多的,是项天基于个人修行感悟的整理提炼,类似于高阶心法的存在。寻常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底子,不具备顶尖的资质悟性,又岂能窥得其中万一。这才有了绝大部分人,就算得了天衍原文,最终也只徒留不甘,一无所获。

    所以,或许应该这么,天衍录实际上包括两个部分,天衍录心法,以及修炼天衍录的基础法门。天衍录以阴阳为基,项天曾经提到过,世间至阴至阳功法,莫过于纯阳功与幻阴诀。故而作为基础一同收录进项天著作中的,便是这两门法诀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天衍录心法最后是落入了天元宗里,而幻阴诀则是被天正教寻了去。这其中奥秘,天元宗主一直不知,天正教主经多代琢磨猜得个大概,倒是成焘,经由成钧留下的言语,对推断是最为肯定的。

    此刻更巧的是,那神隐不见的纯阳功,竟是为闵氏祖上所得,化作闵氏家传武学,而一身纯阳功的闵行渊,偏偏又同那习了幻阴诀的天正教圣女交上了。

    闵行渊之所以进境飞快,很大程度上是托了纯阳功的福。而日后继续神话的世界主线崔光召,也是依据了这功法打底。

    那圣女褚红英是天正教教主褚阳之下第一人,是知晓高层密的,又很是聪慧敏锐,迅速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她心头大喜,布下罗,欲借闵行渊修炼。此子上可擒作炉鼎,下可诱来双修。

    可不曾想,闵行渊果如传闻那般不俗。他修为非凡,心志坚韧,坐怀不乱,任褚红英万般段使来,以力胁之不惧,以利诱之不动,以色惑之不应,最后拼着重伤离去。

    闵行渊勉强脱身之后,并未生疑。只道是寻常恶战,妖女狡诈,可其他人却是不然。这一场动静,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便是成焘。

    成焘很好的继承了成氏的一切。

    他自负。

    昔年成氏先祖成钧居于杨越之同项天之下,而今,他便立誓,既要取杨氏江山,又要打败世间各路高。

    他谨慎。

    彼时,朝堂上,老皇帝境况愈下,太子杨竚勤勉如常,无功无过,二皇子杨端蠢蠢欲动,蛰伏待。江湖上,武林各派偶有纷争,天元云虚声名赫赫,天正褚阳不甘寂寞。正是面上一派平静,内里暗流汹涌。而成焘从来不会瞧任何一件事情,再不起眼,只要用的好,便是契。

    于是,当天元弟子闵行渊遇险重伤、单人退敌的消息传到成焘案前的时候,他瞧了瞧始末,蹙起了眉头。

    成王府数代经营,上自天子内苑,下至市井乡间,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有耳目触及。

    天元宗得了天衍录,天正教得了幻阴诀,从成王府获取的情报上来看,隐隐能够推出这个结论。

    成焘此刻境界徘徊在先天初阶,是这么多年来成氏子弟中资质最好的。可是,他并不满意,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传闻中神乎其神的绝顶功法天衍录。

    这大越天下,权势同武道本就分不开了。不入宗师,谈何改天换日。动静一大,不可能会惊动那些个老家伙,便是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几个先天,就很是难应付。江湖武林同天门,毕竟渊源深厚,不会无故坐视杨氏灭亡。

    同先祖成钧一般,成焘深谙借力。他要赢,不介意过程,只在意结果。他要天下武者臣服,也不吝段。他不一定要自个儿动打败这些人,动了也不一定非得要用成氏功法胜过这些人。更何况,他成焘使出来的功法,才叫成氏功法。

    这会儿,成焘就从这看似无甚用处的信息中,嗅出了别样的味道。他盯上的,天衍录的味道。

    临时起意,大力布局,带着志在必得?目标逃脱,紧追不舍,直至天元山下?知不可得,立马回转,求见教主密谈?

    不天正教这架势,就褚红英第一时间去寻褚阳,这就有些不对。

    褚阳对褚红英极尽放纵,他本人痴迷武道,轻易不出,寻常教内事务皆由圣女做主。那这回,褚红英惊动褚阳,是为什么?褚红英这般对上闵行渊,是图什么?

    成焘因着闵行渊天元弟子的身份,思及他年少成名,天资卓绝,一瞬间就想到了落到天元宗里的天衍录心法上头去了。

    天元宗坐拥霸主之位,历代宗主威震武林,只怕其中天衍心法功在不。天元传承,为主者皆非凡俗,很是符合昔年天门择徒标准。这些人能够成为从天衍心法中获益的极少数人,也是应有之义。

    而天元这一代年轻弟子中,当属闵行渊最为夺目。他作为继任宗主备选,若是得云虚看中,也不是没可能提前知晓这绝世功法,见识一二的。

    云虚成名久矣,独步江湖,纵是成焘有意染指天衍录,也不敢贸然招惹。眼下看似有了突破口,倒是意外之喜。

    成焘去寻了老熟人云松。云松是云虚的师弟,很有野心的一个人,得了成王府不少好处,用灵丹妙药生生堆到先天境界。

    天元禁地,云松作为修为仅次于宗主云虚的存在,自然也知道一二。成焘便直接抛出对闵行渊的猜测,表示要引天正教的人再次出。云松沉吟过后,赞同成焘的看法,找来了云虚大弟子柳渭南去办这事儿。

    柳渭南与云松不同。云松有野心,对武道,对权势,可他也沉得住气,他也自知。他纵是资质上乘,也无法同云虚那般天纵之辈相较。天元需要云虚,他并不嫉恨。他只是想要得到天元禁地里头那份只传历代宗主的绝世秘籍,他只是同这个野心勃勃的成王各取所需。

    而柳渭南对闵行渊,那是既妒且恨,掺杂的个人情绪可就多了。云松平日对这个师侄多有拉拢,私下有些不好处理的多托他代劳。他这点心思,自是瞒不过云松。只消得一句闵行渊得罪了贵人,暗示了下这个贵人的背景与实力,柳渭南便欣然应允了。

    事情依着成焘安排。柳渭南揽下一项紧急宗门任务,指派闵行渊同行。闵行渊时隔不久再次下山,褚红英闻讯,果然在路上设伏堵截。之后柳渭南佯装中伏,引天正教一行人入瓮,转身将褚、闵二人包围。

    待到柳渭南摆出黄雀姿态,露出志得意满状,表示天正教兴师动众觊觎的他要了,天正圣女自个儿送上门来的他也笑纳了,成焘料定,此等境况下,褚红英必行挑拨之事,闵行渊也非蠢钝之徒,看二人反应,便可确定闵行渊是否得了天衍心法。

    若果真如自己所料,那自是最好,后招威逼利诱可接着来。若只是自己多疑搞错了,只消解释前事,柳渭南是借着闵行渊引褚红英出来。即便云虚不信,再有什么,也是他们同门相争,不至于一下子怀疑到别的上头。

    先头一切顺利,只是,后续的发展远远超乎了成焘预料。

    褚红英完全接收到柳渭南表达出来的意思,可反应却不是成焘先前设定的那般。

    依成焘的戏码,同门大师兄心思深沉,设计魔教妖人,暗害得师尊偏爱的师弟,想要吞掉天衍心法,而被设计的天正圣女煽动师弟反击,挑动天元内乱,甚至引诱目标改换门墙。剧情流畅,逻辑合理,可是,猜测同事实终究存在偏差。

    出自褚红英之口,入得成焘耳中的,是天元宗处心积虑将身怀纯阳功的弟子收入门墙,意图得到纯阳功与幻阴诀,集齐天衍录。

    成焘眼眸缩了缩,原来他一开始方向搞错了。不是天元宗,不是云虚,不是天衍心法,而是纯阳功。沉寂多年的纯阳功竟是现世了。闵行渊竟是与纯阳功有关。

    电光火石间,成焘改了主意。

    这一回,不单是冲着天衍心法,我要庄家通吃。

    没有纯阳功的幻阴诀,于彼时的成焘而言,不值得对上云虚同褚阳。可若是二者同时现世,那就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

    抱歉,还是频率不定。本来打算集中精力来搞的,可是碰上各种事情先后打断,脑子都糊了。我会尽快尽快尽快恢复高频。

    作者专栏里头,隔壁丧心病狂系列有个短篇,接下来几天会代替这本日更。零碎的时间完成的,用来换换脑子。不同的新尝试,同样的吊炸天,大家伙可以去看看,希望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