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你可以在本王面前软弱
宁九初摇头,“不用。”
如果真的是冲她来,现在再叫来沈凤君,黄花菜都凉了。她已经是监军,不能一有问题就找别人,她有自己的责任。
既然死了人,那就该按照正常程序走下去。
她站起来,吩咐道:“叫大理寺的人过来,保留现场,不能让人接近。”
她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肃穆着脸,严肃道:“现在开始,谁要是破坏现场,影响了大理寺和禁军的搜查,都当成疑犯抓回地牢审问。”
罢,转身走进湘轩客栈。
背后又传来议论声。
“宁大人好俊,矮是矮了点,但是气场七尺八。”
“宁大人,一定要抓住那个凶,为徐大人报仇。”
“徐大人不是自杀吗?遗书都找到了。”
“有遗书就一定是真的?你没看到宁大人看都没看遗书?反正我支持宁大人。”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弱,宁九初已经上了二楼。
徐元武是从二楼坠楼的,现在早就清场了。二楼靠街那一面是吃饭的地方,徐元武就坐在中间那张桌子旁,现在还能看到他吃剩下的东西。
她走过去查看。
桂花糕,芋头鸭,糖醋排骨,看起来都还没开动,茶杯上的龙井只喝了一半,现在摸上去还是温的。
“我们上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问了掌柜和二,也没看到可疑人。”
李一在一旁禀报,“他们徐大人是一个人过来的,但却开了两个茶位,似是在等人。”
“他们都没留意这边,忽然听到响声,徐大人已经掉下去了。”
宁九初摸了摸栏杆,垂下眸子,没话。
她背靠栏杆,试了一下高度,是到腰上。再仰后
“宁大人,你心一点。”李一吓得脸色都青了,连忙过去扶她,“指不定他就是喝醉酒,不心坠楼的,这栏杆的高度很危险。”
李一想想,又反应过来,“不对!他写了遗书,那就是想自杀。”
“但他不是还在等人吗?”他的眼神很狐疑。
宁九初也不知想到什么,拿过一旁的遗书拆开。
里面只有简短三行字:
老夫为官二十余年,被权欲蒙蔽双眼,直到看见她面黄肌瘦坐在街边卖菜,才惊觉老夫造的孽几辈子都还不清。那姑娘的哥哥曾经该是状元,都是因为老夫的私欲,才害得他名落孙山,郁郁而终,家破人亡。
老夫有罪,数度扰乱科举制度,徇私枉法,罪该万死。
愿老夫的死,能换来这届科举的公正。
徐元武绝笔。
宁九初怒火中烧。
昨天沈云渊才深入虎穴,今天罪魁祸首就自杀了?
关阁名单里的几个人,最不可能的就是徐元武!
徐元武为人古板正直,就连过节的礼物都不曾收,第一次主持科举还是沈云渊有意促成的,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钱财去做这种事?
宁九初攥住那封信,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也不知想到什么,飞快地在二楼走了一圈,又走到一楼的院子中,洗了好几遍。
没多久,大理寺的人来了。
“宁大人,这里交给我们吧。”
大理寺的人和她还算关系融洽,低声道:“姜大人会跟进的,但是稍后还得宁大人去大理寺协助调查。”
“好,麻烦你了。”
宁九初将场地交给大理寺,唯独拿走了让画师画的画,带着禁军往外走。
所有围观的人都看着她,有支持的,有担忧的,怀疑她的已经是很少数。
她仰着头,一脸严肃地走着,尖利的指甲却几乎掐进掌心。
现在这客栈得查封,里面的举子都得接受盘问。
死了一个翰林院学士,朝廷的二品大官,怎么都算不上事。要是姜青扬觉得有任何的疑问,会对里面的人连番审问,别好好温书,他们就连参加科举可能都成问题。
他们中计了。
背后人准备了后招,要是有人查出了这点东西,就会把徐元武推出来做替死鬼。
如果不是她坚持要查,徐元武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呕”
宁九初胃里一阵翻腾,撑着墙吐了起来。
直到吐出了酸水,心里才舒服一点,但脑袋却涨疼得厉害。
她颓然靠在墙上,慢慢蹲了下去,不知怎么,心里有点无力感,难受一圈圈散开,淹没了她的神经。
周围无人,她终于可以卸下面具,软弱地坐下来。
远处,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抬起头,沈云渊好像在找着什么,看到了她,才松口气。
“九儿。”
他几步跨过去,将宁九初抱在怀里,瞧见宁九初浑身都在发抖,他叹了口气,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本王在。”
他低声安慰。
“徐元武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看到他的脑浆都爆了出来。”
宁九初哽咽着,“我好怕,但我是监军,我就连怕的资格都不可以有。我要在他们面前装作很厉害的样子,我明明恶心得想吐,却要强撑着,我洗了好多遍,都觉得还有那个血腥味儿。”
“我还记得他那双眼,一直看着我,刚刚要是再快一步,我也要被砸死了。我好怕是背后的人拿他来警告我,我好怕是我害死了他。”
“但就连这样的惊慌,我都不可以表现出来。那些百姓在支持我,那些禁军在看着我,我就更要挺直背,不能让他们失望。”
宁九初捶着他的背,哽咽道:“但人家还觉得自己是个宝宝!也很脆弱。”
沈云渊一直静静地听着,揉着她柔顺的墨发,低声哄道:“你可以在本王面软弱,本王都护着。本王不觉得你厉害,即使你一事无成,本王也不会失望。”
“在本王眼里,你一直傻乎乎的,怎么样都没关系。”
宁九初听着他的安慰,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好像一整天的害怕难过都发泄了。
就像雨过了天晴,天上忽然出现了彩虹,将所有晦暗潮湿的地方都照得亮亮堂堂。
她松了口气,忽然又意识到不对,猛地推开他,瞪圆了眸子。
叉腰怒道:“你竟然一直都觉得我傻乎乎的!怪不得你老欺负我!你走开。”
沈云渊的僵在半空,傻眼了。
这是重点吗?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