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初浑身一僵，立时往楼下看去。

    沈云渊也放下蹄花汤，走到宁九初身旁，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幽深的眼眸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静静地看着宁九初，一点点抚平她不安的心。

    宁九初总算是安下来一点，回捏他的心，点了点头。

    楼下，刚好有一列囚车开过。

    纪知瑶坐在木头囚车里面，头发凌乱，不停地往着围观的百姓呐喊，“宁九初是女人！我有证据！那天在赏花宴我摸到了她的胸！”

    那些百姓给她扔了个臭鸡蛋，刚好砸中她的脸，蛋液流下来，熏得她“呸”了一声。

    他们都在指指点点，对纪知瑶很没好感。

    “瞧这女人，宁大人是做错了什么被她缠上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她是个好官，给我们守城，保护我们，正直不阿，你积点德少黑她两句。人这么毒，心死了都去阿鼻地狱。”

    “是拔舌地狱，专门针对这种长舌妇。”一个卖菜的妇人撇了嘴，一个番茄砸她脸上，“都被抄家了还不知死活。”

    纪知瑶从来就没受过这等屈辱，眼眶都红了，可惜她再怎么哭都不会有人可怜。

    余光不心瞄到楼上，瞳孔忽然放大，挥舞着高声道：“你们瞧！宁九初又和瑞景王一起了！就是她勾引了瑞景王，才会害得我们纪家被抄家。”

    “宁九初就是个婊子！魔鬼！你们以为她在帮你，哈哈哈哈，其实她只不过是想要权力，做个样子而已，指不定背后还骂着你们傻逼！”

    “宁九初女扮男装，一路睡着上位，别的不会，床上功夫倒是好，就是你们没会试试！因为你们穷啊，你们要是有瑞景王的地位，怕是她连夜都来敲你们的门。”

    她张狂地笑着，番茄汁让她的脸如鬼厉般扭曲，笑声猖狂，听得那些人都忍不住往上看。

    一味轩二楼还真的站着宁九初和沈云渊。

    他们身后忽然窜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忽然指着纪知瑶的鼻子骂，“别以为宁大人脾气好就没人骂你！草，她不骂你老子骂你！”

    纪知瑶懵了懵，并不认识这人，呆滞的脸显得有点滑稽。

    王二虎怒道：“第一，宁大人做监军和御医都是凭实力！她去禁军处之前，谁能请动段晔？她就能！你瞎了没看到京城现在的秩序有多好吗？老子刚来的时候，走街上都被人扒钱包，还想打老子！现在谁敢？”

    他越越气愤，一脚踏在栏杆上，怒道：“还有，你不知道萧妃以前看病都是找的宁大人吗？虽然最后她走了呸，这个例子举得不对。”

    他紧张地看了看宁九初，瞧见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挠了挠头，心里燃起熊熊仗义之火，道：“反正她医术就是好。”

    他是直性子，没看过宁九初医人，压根不出赞美的话。倒是纪知瑶在那低笑，“编都编不出来了？宁九初也让你睡了，你这么激动？你又是哪个大官啊？有什么绝活让她看上？”

    王二虎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她“你”了半天，不会作答。

    “我的脚扭着了，是宁大人医好的，她看我哭，还给我买糖人。”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让家长抱了起来，指着纪知瑶的鼻子，龇牙道：“你不许她坏话。”

    “我的骨痛也是宁大人缓解的。”

    “宁大人和瑞景王一起查封了湘轩客栈，抄了萧家，我们百姓才能公平参加科举。宁大人不畏强权，还会为我们着想。”

    “她会尊重我们，她是好官。”

    “你才是靠睡上位！”

    那老婆婆越越激动，拿起中的馒头就扔过去。纪知瑶被砸中，叫得凄厉，“她是女人！”

    “别九弟看着就是个男人的性子，爽朗干脆，就算她是女人怎么了？我认她这个监军，是因为她是男人吗？”

    段晔一直在附近巡城，闻声带着禁军走了过来，看见纪知瑶那样子，一脸嫌弃，捏着鼻子道：“臭死了，你们还不带她出城，是想等她再扰乱城里秩序吗？”

    段晔的声音浑厚有力，一声令下，那些押犯人的立刻推着囚车继续前进，无人敢再延迟一时半会。

    看热闹的百姓也开始散了，段晔抬头看到宁九初，立刻挥了挥，“九弟！”

    罢，让其他禁军继续巡城，他则上去蹭吃蹭喝。

    “我纪知瑶这张嘴就该毒哑了，怎的话那么难听？还九弟是女人，哈哈哈，有这么粗鲁的女人吗？”

    段晔哈哈笑着坐下，自个儿倒了杯水，又惊叹道：“今天什么日子，你们叫那么多菜？”

    宁九初和沈云渊静默无声，特别是宁九初，都扁了嘴，很是委屈。

    她很粗鲁吗？

    她挥起拳头，横在段晔面前，很有土匪气息地道：“你刚刚不是我爽朗干脆，即使是女人，你都不介意吗？”

    “我这”

    段晔嘿嘿笑道：“九弟，这不给你撑场子么？计较这些话干什么？你要是女人这才惨，那么男儿气，谁吃得消，是不是？”

    “来来来，这么多菜，得上壶好酒。”

    “不喝。”宁九初和沈云渊同时应声。

    倒是王二虎，瞧见段晔如同看到了亲大哥，欢快地道：“我喝，我喝！”

    一壶上好的桃花酿呈上来，这两人喝得欢，倒是宁九初夹着猪蹄子还是很郁闷。

    没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里的神色，嘴嘟了起来。

    沈云渊忽然靠了过去，压低嗓音道：“本王吃得消。”

    宁九初愣了会儿，才知道他指的什么，顿时满脸羞红，踩了他一脚，嘴唇却不由勾了起来。

    嘿嘿嘿。

    “刚刚其实你可以反驳纪知瑶，没必要忍气吞声。”沈云渊递了帕子让她擦擦嘴角的油迹，眸色很温润，还有点儿怜惜。

    宁九初愣了愣，却道：“都那么多人为我话了，我再出来上两句，岂不是又要在京城闹上好一阵？我得保持我高风亮节，不畏强权，与世无争，善良大方的人设。”

    沈云渊：

    九儿自恋的样子也很可爱。

    宁九初也找不到词儿夸自己了，转移话题道：“他们好像很能谈得来，我觉得王二虎去禁军处有戏了。”

    又用肘撞了撞沈云渊，低声道：“你输了。”

    “未必。”

    沈云渊得高深莫测，桌底下的还牵上宁九初的，十指紧扣，心满意足道：“一会看本王的。”

    就在此时。

    离他们不远处的男人默默站了起来，放下银两，深深地看了宁九初一眼，转身下楼，追上了纪知瑶的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