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衡瞧着眼前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人儿，那模样就像只冬天要藏干粮的松鼠似的，可爱极了，心不由跳快一拍。

    他反应过来，心里低骂一声。

    忽然又想起纪庄曾经对他过的话，不自觉又开始打量她。

    当初纪庄得信誓旦旦，宁九初是女子，纪知瑶还能作证沈云渊是知情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关系，他听着不错，便也没异议。

    只是看到大殿上色厉内荏的宁九初，那模样像极了被老虎逮住也要拼死挣扎的兔子，许是那意志感染了他，他竟然心软了，还帮她话。

    这中间的挣扎，可能眼前人还懵然不知。

    他轻笑道：“宁大人的食量真是令在下惊叹。”

    宁九初喝了口茶，瞧他这忍笑的样子，差点儿卡住了，咳了好几声。

    忽然又捂住肚子，道：“殿下，茅房在哪里？”

    沈洛衡轻咳一声，示意侍女带路。

    宁九初跑着去了，看起来真的活泼得像只兔子似的，直到看不见宁九初的背影，他才收敛笑意，沉声道：“恒月。”

    黑暗的屏风后，转出一个穿着浑身黑衣的男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恭敬跪下，等待沈洛衡吩咐。

    沈洛衡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神情，眼底却多了一丝让人陌生的冷冽，低声道：“可有查到宁九初为何出现在长裕王府附近？”

    “问了附近的人，她是从容涧府邸过来的，走得有点急，但并没其他异常。”

    沈洛衡摸着书页沉默片刻，皱起眉头。

    宁九初去找容涧干什么？

    “禁军处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黑衣人恭敬道：“据闻禁军处逃了一个犯人，但是那边的人都很谨慎，多余的话实在套不出来。”

    自从段晔回来，禁军处确实被清理了一批奸细，没被清理的也走不进核心，他们也不好套话了。

    沈洛衡想起这事儿就有点儿憋屈，总觉得宁九初想故意留在这里过夜，但到底是为什么？她好歹是禁军监军，也总不可能是被跟踪了才找他，难道

    她是想帮沈云渊试探他？

    “对了，主子，属下刚刚看到瑞景王也在附近徘徊。”

    那黑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大事，神情很是严肃。

    沈洛衡文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意，捏紧了书页，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宁九初果然是和沈云渊合谋一起试探他！他刚刚就觉得奇怪，宁九初一个监军还敢在长裕王府门前大闹，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一会儿假装头晕，一会儿又吃甜点，一直赖着不走，难道她还想夜探长裕王府？

    呵，他就要看看宁九初到底想探什么东西。

    “湄洲那边的事可有风声了？”

    他心情莫名有点儿不爽。

    黑衣人道：“如主子所料，湄洲过几天就要爆发了，到时瑞景王一定会被迫离京。”

    沈洛衡点了点头，心里总算舒服一点。

    他也算是门生满天下，很多文人都尊敬他，自然能拿来不少的消息。凤耀早就在背后做了脚，湄洲一旦爆发，沈云渊就会被调离京城，到时候京城便是他和沈淮瑾的天下。

    只要他稍稍利用

    他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宁九初忽然想上茅厕，一定不是真的上茅厕，他得盯着。

    而此时，宁九初在茅厕里吐得昏天黑地。

    太撑了，甜点吃太多现在胃里不停翻腾，吐出来了才舒服一点，她这辈子可能都不想看到荷花酥了。

    她终于走了出来，又在水井旁漱口完毕，这才舒服一点，她重重舒了一口气。

    她也不是太晚睡的人，只觉越来越困，拍了拍脸，转身走回去。

    苏卿南那变态也不知道会不会还在外面，她要是表现太过一定会引起沈洛衡怀疑，万一想到她是被人盯上了，这可危险了，该找个什么理由留下？

    “宁大人。”

    沈洛衡忽然出现在不远处，一身白衣飘飘，在黑夜里有点诡异。

    她捂着可怜的心脏，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五殿下，我”

    “天色晚了，宁大人回去不便，不如今夜留宿长裕王府。”

    沈洛衡笑得很温和，拿着一把扇子轻摇，风雅至极，没人能看出他漆黑的眼底到底藏了怎样的情绪。

    宁九初瞪大了眸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沈洛衡怎么那么善解人意？

    她也来不及多想，立刻点头答应了，跟着侍女去了一侧的厢房。

    管沈洛衡是为了什么，反正王府守卫好，可以安眠。她倒头睡下，即使是响雷也吵不醒她。

    沈洛衡想了很久，生怕她得了沈云渊的命令，半夜会静悄悄地探一下长裕王府，便待在一个角落里，深深地看着厢房，打算等她出来，便抓个正着。

    他要亲自拆穿宁九初的真面目。

    然而，等到鸡啼，他都没等到宁九初

    天色大亮，宁九初出门便瞧见准备上早朝的沈洛衡，看着他那双黑眼圈，愣了几楞。

    她怀疑其实被追杀的是沈洛衡。

    瞧他的脸色有几分难看，想来是夜间失眠梦多所致，便好心道：“五殿下，你似乎有点心火旺的迹象，我一会写一份安眠的药方给您，喝了会睡得好点。”

    沈洛衡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神情，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憋屈地点点头。

    一路上，他想了很久，在想这白兔会不会是发现了他躲在暗处，才一晚上不行动，然后现在还用药方来讽刺他？

    他怎么也救过她两次，即使安了一点别的心思，那也是救，宁九初实在欺人太甚了！

    但又想起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仿佛有猫爪子在心里挠，总生气不起来，最后只能怪到沈云渊身上。

    也不知道这人用了什么段收买人家！

    宁九初买了两个肉包子，她和沈洛衡不熟，再吃他府上的东西，总觉得太过意不去了。

    怀里抱着两个油纸包，开始思索起沈洛衡昨晚的话。

    苏九凛是凤耀皇帝的弟弟，这人的经历，很吓人，要对付这样的人，根本无从下。

    这还想着，忽然面前的光线暗了下来。

    她愣了愣，抬头便看到沈云渊站在禁军处的门口。

    他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宁九初，你昨晚在哪里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