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加百列不介意两个侄子狠辣一些,只要别沦落到安塞尔的地步,什么都好。
加百列摆了摆手,抱着瑞德,带着昏迷着的塞勒斯,一个瞬移离开了地下三层的vip套房。
而下一刻,戴米恩和兰姆就像是约好了一样。他们猛地抱住了对方,脸上的平淡的冷酷褪去,只剩下不安和恐惧,他们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
而那两个买下他们的客人,正在挥舞着各种趁手的东西,什么酒瓶衣架,还有套房里乌七八糟的道具,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看上去特别像是嗑药嗑高了,或者分赃不均一言不合就开的样子。
至少,在雷斯垂德探长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从接到报警电话到出动所有警员驱车冲到丘比特俱乐部,苏格兰场的警察们总共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虽然苏格兰场办案讲究证据,区区一个报警电话并不足以让他们出动所有警力来搜查一个会员尽是伦敦权贵的高级俱乐部,但美国大使馆方面已经给出了相当沉重的压力。而在接到电话还不到一分钟内,一纸搜查令被送到了苏格兰场。
这其中有多少某位大英政府位居末席的官员功劳,自不必多。
总之,苏格兰场是拿着搜查令,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伦敦郊外的丘比特俱乐部。
警车还没有停稳,迎面就是尖叫着跑出来的尊贵会员们。
那些从来出没在上流酒会,从来对警察颐指气使的体面人一个个就衣不蔽体,神情惊惶。他们就像是被一瓢热水淋个正着的耗子们,尖叫着四处窜逃,口中高喊着“地震了”。
然后没能跑两步,他们不是被地面上的石头绊了个正着,就是踩在了自己的裙角,要么就是来了个平地摔跤。总之,竟没有一个安安稳稳地跑到警车边上,就一个个下饺子似的栽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昏了过去。
看得苏格兰场众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些体面人在搞什么鬼。
搞什么鬼……十有八九是嗑药了。
雷斯垂德皱着眉看着那些异常狼狈的人,想到警局在接到搜查令准备出发的时候,警局电脑接到了那几十个g的交易记录和视频录像,雷斯垂德眸光一厉,直接让人将他们都带去警局里收押起来。
从来都正义感十足的雷斯垂德探长,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伦敦的人渣们都抓起来。这会儿他们既然撞到了他的手里,他就不客气了。
至于之后可能的报复压,要是所有人都畏惧那些龌龊的手段,岂不让那些人渣称心如意了!
不管这个下午苏格兰场的“收获”给了伦敦上流社会和地下世界造成了多大的轰动,也不管雷斯垂德在俱乐部中又双叒叕看到某个姓福尔摩斯的混蛋时内心的无力,但成功救回了美国驻英大使的儿子和侄子,多少挽回了一些苏格兰场的颜面。
让雷斯垂德较为欣慰的是,戴米恩·索恩和兰姆·索恩并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侵害,应该是没来得及。因为两个顾客似乎因为这两个孩子发生了内讧,还干掉了试图过来调节的俱乐部管理人。
只是,这一切对两个孩子造成的精神伤害,只能够等着时间抚平了。
没有人看出那两个孩子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想要占他们的便宜,不被反过来咬破了喉咙才怪。
两个孩子靠在一起,双手紧握,无论是录口供还是被送回家,他们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警察和亲人以为他们是受到了惊吓,所以不肯放开对方。
但真正的原因,唯有他们自己猜清楚。
视线交缠之时,两个声音同时在对方的心底响起。
【即使没有身体上的血缘关系,我们也是最亲近的兄弟。你对我的意义,高于我自己的存在。】
再拎着塞勒斯瞬移离开的加百列和瑞德。
碾碎了那枚指环,塞勒斯就等于去掉了一层庇护,加百列将他的记忆翻了个遍,然后一个瞬移回了美国,目的地为俄亥俄州一个名为斯普林伍德的镇。
塞勒斯·奎迪克斯名下的那栋房子就在眼前。
塞勒斯已经醒了,这会儿他正保持着手脚被束缚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嘴巴被领带塞得严严实实,哪怕他眼睛瞪得再大,他也一个词也不出来。
瑞德搓了搓手臂,脸色隐隐发青,这里给他的感觉糟糕极了。不仅是堪比冰窖的寒冷,还有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鬼魂兼恶魔,糟糕的搭配。
然后,瑞德就被眼前这栋非主流的建筑物惊了一下。
眼前这栋坐落在柳林镇郊外的二层别墅,除了必要承重部位是由钢筋支撑以外,别墅的墙壁皆是由透明的玻璃构成的。玻璃墙很厚,可能是那种防弹的材质,上面密密麻麻用白色颜料写着拉丁语的文字。
可拉丁文咒语写得再多,也无法抹消站在别墅外就能够将别墅一楼客厅看得清清楚楚的事实。
瑞德努力不将暴露癖的侧写落在塞勒斯的身上,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玻璃墙上的拉丁语咒语。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相当谨慎地没有将那些拉丁语咒语念出来。
语言是有魔力的,在不确定一条咒语的用途和力量,冒冒然将其读出来只会害人害己。
在将圣力凝在眼眸上时,瑞德能够看到那一行行拉丁语文字上流传着的幽黑魔力。如蛛网一般交织着,层层笼罩着整栋房子。
那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牢,禁锢着里面的所有。
比起相当有研究精神的瑞德,加百列对这栋别墅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这不仅是一栋房子,它的整体构成了地狱之眼这个机器。
对于这栋据是恶魔设计,将由人类鬼魂驱动的机器,加百列表示,太丑了。
就连中世纪那些邪恶巫师都知道用糖果搭建一个糖果屋来诱骗孩童,这么一栋丑兮兮的玻璃别墅是什么鬼!
摇了摇头,加百列走上前,手指轻抚着玻璃墙上的拉丁文咒语。
咒语很强,绘制这些咒语的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使得这栋玻璃别墅具备强烈的禁锢之力,足以困住破了人间生死界限的强大恶灵。而且……恶魔的把戏,对天使显然十分不友好。
加百列在进到别墅里头瞧一瞧机器的心核究竟是怎样的模样来确定恶魔的意图,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这栋别墅震塌,将里面毁个干干净净,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一下,他选择了前者。
就看看恶魔捣鼓出黑暗十二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好了。
以地狱之眼去看过去未来,天上地下?
做梦快一点,偷看天堂,心灵魂被圣火烧成渣。
天堂的光辉比天使真身的光辉可要来得更加灼热刺目。
加百列心下微晒,他俯下身,在瑞德的耳边轻喃出声:“斯潘,我得回到你的身体里。”
这栋别墅以人类而饵料饲养那些恶灵,人类反而能够在里面畅通无阻。
瑞德抖了一下,他忍下挠挠耳朵的冲动,点了点头。
加百列回归到瑞德的身体里,只见到玻璃墙前的男孩眨了一下眼睛,棕色的眼睛变成了鎏金色。
他的手一拂,即使没有钥匙,玻璃别墅的大门仍是缓缓开启了。
加百列大步走入,塞勒斯则身不由己地飘在他的身后。
一路从大门穿过客厅,加百列目标明确地顺着楼梯走到房屋的地下室。走了两步,加百列没忍住,扭头冲塞勒斯出自己的心声:“我,你这个人类还真有够变态的。”
所有的墙壁都是玻璃制作,住在这里,隔着两三面墙壁都能够清楚地看到后面,能够安心住在这里的,除了暴露癖就是变态。
塞勒斯愤怒地瞪视着加百列,他又没有邀请他来!
塞勒斯·奎迪克斯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本来以为遇到那个丹尼斯·瑞夫金能够让他的行动顺畅一些,可没有想到的是,废物就是废物,递到眼前的机会不肯抓住,难怪他一辈子都是废物!
然后就是地狱之眼的信息被泄露。
对于觊觎他一生心血宝物的人,塞勒斯自然不吝最狠辣的手段来解决他的性命。可问题是,黑暗世界里的犯罪帝王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抗衡的,他根本没有除了合作以外的其他选择。
两个日期合适的孩子只是教授投过来的橄榄枝,而这个橄榄枝,他不接也得接。
可接过来他才愕然发现,那两个男孩,根本不是他能够动的!
一个反基督就足以坑得他一脸血。更别,他身边还有一个古怪程度不逊于他的男孩,差一点就粉碎了他一直以来的信仰。
这还没完!
就在塞勒斯请求和解的时候,又被突然倒下的门板砸到晕厥,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自己在斯普林伍德镇藏匿的心血面前。而那个竟带着他瞬移回到这里的男人,明显对地狱之眼不怀好意!
要不是他的嘴巴被领带塞得严严实实,他早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加百列就是感慨一下,根本不需要塞勒斯的回应。
无需任何人引路,加百列顺着玻璃通道向地下室走去。两侧的玻璃墙上写着拉丁文的咒语,组成了一个个单间,禁锢着被塞勒斯抓捕而来的恶灵。
每一次塞勒斯从这条玻璃通道走过的时候,那些恶灵总会站在玻璃后,满怀恶意地瞪视着他,甚至在怨愤之下疯狂地撞击着写满拉丁语的玻璃墙。
可这一次,当加百列带着塞勒斯走过这条路的时候,那四个被塞勒斯抓来的恶灵蜷缩在玻璃房屋的角落里。他们对塞勒斯依旧充满了恨意,但他们畏惧着加百列的存在。
人间的恶灵,是已然堕落的人类灵魂,他们有着向地狱恶魔转化的潜力。所以,他们的身上也散发着黑暗的腐朽气息,同样畏惧着真正的光明。
加百列扫了一眼玻璃墙后的恶灵,那是塞勒斯的“杰作”。鎏金色的眸子暗了暗,对于这些被迫承受灾厄困苦,因塞勒斯的贪欲而人为转化为恶的存在,加百列抱有一丝同情,并决定看过机器的心核之后,就将塞勒斯丢给这四个恶灵处置。
等将塞勒斯处置完,加百列再净化这些恶灵。
加百列没有放过这些恶灵的意思,哪怕他们可悲至极,放出去只会增加更多的受害者。
不多时,加百列就走到了心核的所在地。
地下一层,一个直径约莫三十英尺的黄铜色转盘正在缓慢转动着。转盘的边缘被均等地分为十二个间隔,上面镌刻着拉丁语的印记,对应着黑暗十二宫。
现在塞勒斯才收集到了四只恶灵,并不足以驱动这个机器。
加百列凝眸看向转盘的中心,然后嘴角就是一抽。
虽然早知道这个机器不可能有着窥见天上地下过去未来的力量,但出于对恶魔的警惕,加百列在过来路上不吝将其往引发各种天灾,各种腥风血雨能力上猜测。但加百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所谓的地狱之眼竟会是如此质朴——
这就是一个能够开启地狱之门,形成来往人间地狱稳定通道的机器!
加百列扶额,只觉得白费了自己的警惕。
然而,当他看到了转盘边缘处镌刻出来的一行真名,加百列的眉头皱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莫斯提马。
难道,就是莫斯提马蛊惑了塞勒斯,让他研究出来这种能够通人间地狱通道的机器吗?
对此,加百列只想,怎么又是他!
对于那个恶魔追求者,加百列只想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意识到这个机器可能有大恶魔莫斯提马的手笔,加百列毫不犹豫地抬起手。
只听到吱嘎嘎的声音响起,在塞勒斯不敢置信旋即疯狂仇恨的目光中,无数齿轮组成的启动装置因加百列的荣光卡主了。下一刻,便是一连串的“轰隆”声,塞勒斯一生的心血就在眼前毁于一旦。
这还没完。
在这机器达成了碎片之后,加百列还不不放心,又是一道高纯度的荣光,这一回,心核部位的机器残渣直接化为了虚无。随即是地面,玻璃墙,塞勒斯目眦欲裂地看着一生心血在转瞬之间连渣滓都没有留下。
他疯狂地挣扎着,他想要扼住这个少年的咽喉,他想要将这个少年撕成碎片。
然后,足踝处传来的力道让塞勒斯一惊,他扭过头,却见到之前一直被禁锢的恶灵不知何时聚集到了他的身边。
抓住他足踝的,正是被他称作朝圣者的恶灵。
“唔、啊啊啊啊——!!!”
塞在塞勒斯口中的领带被那些恶灵扯下,他的尖叫声随着玻璃别墅的渐渐消失响彻云霄。
朝圣者神经质地笑着,一口咬掉了塞勒斯的脚。
鲜血喷涌。
然后这一次,没有一只恶魔指环给他修复伤口。
“我很抱歉……”周身赤裸,刀痕遍布的狂暴公主呢喃着,然后挥起刀子,砍掉了塞勒斯的另一只脚。
“嘿嘿嘿……”身体异常高大肥胖男人却露出懵懂婴孩的表情来,他的脖子上系着沾满食物残渣的口水兜。他大笑着拍了拍手,然后伸手揪住了塞勒斯的衣领子,将他轻松举起,而后猛地掷在地上。
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塞勒斯惨叫出声,他的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
巨婴身边,那个一脸愁苦侏儒模样的母亲则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然后抬手,挖出了塞勒斯的眼珠。
这是一场虐杀。
不过想想这些鬼魂生前经历的一切灾厄,死后让他们只能堕入地狱的杀戮都是拜他所赐,加百列是半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
随着塞勒斯身体被虐杀分尸,灵魂也被这些恶灵撕碎吞食,这栋玻璃建筑在加百列的力量下湮灭。最后,除了一个凹坑以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没忘将那些恶灵净化,加百列觉得自己可以瞬移回英国了。
至于这栋别墅突然失踪可能造成了都市传,这就跟加百列没有什么关系了。
折腾了这么一通,别看这边艳阳高照,时间也就下午一点多,但英国那边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英国和美国有着五个时的时差,他家斯潘应该补充食物了。
“加百列。”精神世界里,瑞德和加百列是全程同步视觉,不过,他的感知没有加百列灵敏。哪怕视觉共享,有些画面若是加百列有心想要隐藏,还是能够轻松办到的。
瑞德只知道塞勒斯被那些恶灵复仇杀害,并没有见到切实的分尸画面。
“怎么了,斯潘?”加百列的声音温柔极了,完全没有收拾地狱之眼机器的暴躁。
瑞德犹豫了一下,声地道:“不远处传来一股血腥味,去看看好吗?”
一般而言,他关注的事情并不愿意麻烦加百列去做。可是,这股血腥气那么浓,就这么无视过去,他心中不安。
“好啊。”
加百列毫不犹豫地道。
虽然加百列更想带着他家人类去吃个晚饭,但瑞德主动提出的请求,加百列是不会拒绝的。
棕发金眸的男孩背后舒展开来无形的羽翼,轻轻一振,他直接飞过了树林,来到了距离塞勒斯别墅不远的斯普林伍德镇边缘的一条街道上。
榆树街。
穿过树林,不仅血腥气变得浓重起来,紧接着一声尖叫响起,震得整条街的人家纷纷开门开窗,惊恐不安地向声源处张望。
尖叫声,正是从血腥气最浓重的地方传来的。
加百列隐匿了身形,悬浮在那户人家二楼的窗户外。
然后,加百列和瑞德同时皱起眉头。
隔着窗户能够清楚地看到,以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铺为中心,鲜血喷涌四溅,天花板上,四周的墙壁上,全是鲜血。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瑞德都懵住了,几乎忍不住去想,这间屋子里究竟死了几个人,才能够有如此的出血量。
事实上,只有一个人。
床铺里深陷的人,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他的肢体扭曲碎裂,血肉模糊成一团。他被某种力量榨干了身上所有的鲜血,混合着碎肉和内脏骨骼碎片,喷溅得到处都是。
尖叫声源自于卧室门口的一个中年女人,她捂着耳朵,正在崩溃地尖叫。
加百列微微眯起眼睛,比着惨绝人寰的一幕更加在加百列在意的是,屋子里那似有似无的梦之魔力。
“睡魔?”
加百列低声自语,眉头紧蹙。
这种力量,没有错,确实有着睡魔的气息。只是,那个整年睡个没完,恨不能从创世纪睡到世界末日的睡魔,怎么可能弄起这杀戮的把戏?
睡魔有多懒,多宅,没有谁比曾经搬运过睡魔的加百列更清楚。
天堂和地狱的战场并没有定数,单看地狱的恶魔从哪里撕个口子,涌到大地肆虐,天堂的天使就赶到哪里,和地狱恶魔怼得天昏地暗。
但不心被战争波及的家伙就倒大霉了。
一般情况下,天堂在那个阶段是不会顾及地面的生灵的。要真因为那些生灵的存在而束手束脚,恶魔就得上天堂,最终让神亲自出手镇压了。
如果圣战需要神出面才能够挽回颓势,天堂的众天使就得自尽谢罪了。
但睡魔是个例外。
在第三次圣战开启时,睡魔就不心睡在了战场中央,还是加百列冲过去将他给搬走的。
最可恨的是,睡魔被加百列搬动的时候,醒了片刻,但看到是加百列后,他眼睛一闭,又秒睡过去,不给加百列甩手的机会。
睡魔其实与战争、饥荒、瘟疫、死亡等天启骑士算是同等的存在,他们不是神祇的造物,但他们因神祇所创造的世界而生。
正如神祇造物的第一次死亡而诞生了死亡骑士,睡魔是因为世间第一个梦境而诞生。但他超然于其他存在,让加百列不辞辛苦将其搬运的原因是,让睡魔诞生的那个梦境,是源自于这个世界的创世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