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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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南邶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一个金属物件搁在她的手掌心处。

    触感冰凉,雾霭之中有些细微声响仿佛由远及近得爬来某些不可预见的生物,很久之后,曲珍用她已经空白的大脑认为那是想夺她性命的魑魅魍魉。

    一枚皮带扣静静躺在掌心,曲珍想起陈杜生前年生日她在北京CBD的一家知名商场兜转了良久,最后一咬牙买下这条不菲的皮带,买完之后回到家曲珍就后悔了,不是心疼钱,而是她觉得老陈会数落她不善于理财和置物。

    谁知将礼物寄去西安不多时,陈杜生给她回了个电话,语气带着宠溺,自己很喜欢。

    难得不是恭维她品味的话,陈杜生的确是经常扎着这条皮带,因此曲珍才会对它这样熟悉。

    思及至此,曲珍猛地抬头看吴南邶,手上一松,那枚金属皮带扣也应声落地。

    曲珍突然不可置疑得捂住嘴看他,蹲下来又开始干呕。

    吴南邶也缓缓蹲下,放纵过后一脸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泰然神色,仿佛有了今日没了明日谁又在乎,他蹲在那里像在观察一只举止异常的猫,费解得看着她,仿佛不相信曲珍会为了陈杜生的事情这样在乎。

    他抽出边上泥土里插着的一根又粗又硬的木棍,新鲜泥土还未被填埋压实,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与土腥味儿,一枝还算挂着翠绿叶子的树枝头朝下栽在泥土里,也不知是什么土壤,翻出来湿漉漉的底层呈现出难以捉摸的暗红色。

    曲珍颤颤巍巍得站起身,手趴在那泥土上面粗喘,吴南邶也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发现已经从中间断掉,他又抽出一根,发现也由于刚才剧烈运动而折断,索性他从中间掐断,烟草在破损的边缘张扬舞爪伸展,被一簇三秒钟明灭的火光燎着,呼啦一下燃了一截才变得乖顺又静悄悄。

    “你不好奇他是不是埋在这儿吗?”吴南邶垂目看着她“挖开。”

    曲珍的手指头慢慢卷曲,指甲缝里陷进去泥土,她试着开始下一步动作,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你当着你死去老公的面跟另外一个男人做*爱,曲珍,你真的很糟糕。”

    “不!”曲珍突然恸哭着摇头“你不会的!”

    “我已经受够了你的优柔寡断,我现在明确得告诉你,他死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吴南邶怀揣着一种病态的期待看着曲珍,曲珍毫不犹豫得摇头,泪水已经沾满她整张脸,狼狈得另吴南邶心颤。

    “吴南邶,去自首,我陪着你去自首!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我引诱大学生与我发生苟且,我不知廉耻背着老公在外面乱搞,我毫无廉耻插足他人婚姻,我想脚踏两只船双方都断不干净,是我的问题,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认罪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

    吴南邶一瞬不瞬得盯着她,良久之后他释然般的一笑,二话不捡起地上一个扭曲的矿泉水瓶拧开,捏住曲珍的下巴灌了下去。

    曲珍胡乱摇着头,声嘶力竭“吴南邶,去继续你好好的生活,我会为你我的错误买单,我会——”

    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冲撞头颅,曲珍不话了,缓缓跪在地上张开嘴粗喘。

    最后的印象里,吴南邶蹲下来抱住她的上身,蹭着她的脖颈仿佛最后的亲昵,他心翼翼得“别等我了。”

    *

    曲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洗浴中心的躺椅上,她坐起身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穿着粉色半袖的搓澡工人正围在一处吃着煮鸡蛋,空气里一股潮湿的肌肤死皮味道和凉掉的煮鸡蛋臭烘烘的味道。

    曲珍支在身侧的手使了下劲儿,站起来发现高跟鞋在半干不干的瓷砖地上踩下一个泥泞的脚印。

    她低头看了眼,半个鞋跟和鞋底都是淤泥。

    工人有些好奇得看她,曲珍故作镇定慢慢走过去问“我昨晚喝多了,谁送我来的。”

    “一男的,付过钱了,你今早要是想洗个澡就给搓个奶膏,换洗的衣服给你放柜子里了。”

    “哦。”曲珍淡淡一声“他人呢?”

    “放下钱就走了。”工人一口咽下去半个鸡蛋看她“柜子钥匙手环给你放前台了,他办了张半年的卡,咱们这毛巾和一次性内衣都是免费的。”

    曲珍点点头,晃晃悠悠得走到大厅,她知道吴南邶不会在这里等。

    刚要出转门,前台突然有个姑娘叫她,曲珍只想赶快离开这潮湿又闷热的地方,哪怕听到了她的呼喊也不置可否。

    “啊,喂!”可是那姑娘人还挺倔,冲出转门拦住她“您好,这是您柜子钥匙,办卡的人给你准备了换洗的衣物,让您洗个澡再走。”

    曲珍一把夺过那钥匙手环,幽幽得回头看她一眼“我没时间,你忙你的吧。”

    曲珍上了一辆出租车了家里的地址,结果刚到区门口就有不认识的大爷大妈与她碰个顶头时候“哎呦,你去哪了啊!你婆婆要急死了!”

    曲珍抬头看了看天儿,难得风和日丽阔别了以往的雾霾天气,她跑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

    真的没有力气了,家的方向像是在她面前铺了一条灰暗的地毯,蔓延曲折直到引领迷途中的羔羊快快知返。

    曲珍知道,回不去了,哪怕身体回去了,心回不去了。

    她坐在长椅上良久,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曲珍!”

    她抬起头,看着婆婆满脸焦急得神色,最后一道防线崩塌,她哭着搂住婆婆的腰身“妈,我错了……”

    婆婆抚摸着她的发顶“没关系没关系,妈实在是受不了击了,杜生还没找到,你大晚上人又不知道哪去了,我只能报警。”

    “您报警了?”曲珍猛地抬头看她。

    婆婆叹了口气“警察还在咱们家呢,你昨晚去哪了也不跟妈一声,我睡不踏实今天早上五点多就醒了,给你买了早餐七点多也没见你起来就去敲门,推开门发现你不在,我心里着急,赶紧就报了警了,咱家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哇。”

    “妈我没事。”曲珍赶紧辩解“我晚上心烦得很,出去溜了两圈,想起郑思的老公在检察院工作也许认识些靠谱的警察,我去他们家求她爱人帮帮忙。”

    婆婆却若有所思得看她一眼“上回你不是你那位姓郑的朋友跟老公离婚了吗,老公在外面有女人,净身出户了。”

    “后来又和好了。”曲珍已经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对自己的态度和声音极为陌生,那在这几个时里发酵的慌张与不安已经让她抛弃她此刻应该有的悲恸与无助,刚刚的脆弱被飞快旋转的脑细胞和肾上腺素吞噬,曲珍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警察。

    她站起身,拉着婆婆走了两步,突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糊着泥土的高跟鞋,警觉地顿住。

    曲珍佯装看了一眼手表“妈,我本来要回家换件衣服再去台里的,现在怕是来不及了,您回家跟警察一声我这边没事,让他们先回吧,我得赶紧去台里就不回家了。”

    婆婆弱弱得点了两下头,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吧。”

    曲珍跑出区,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的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得行走,午饭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警察在听完婆婆转述她早上那番辞之后会不会给郑思电话,索性她赶紧给郑思去了电,郑思今天没有上班,开车到了曲珍的方位,俩人中午的时候坐下来一起吃了个饭。

    曲珍并不会把事情原委单刀直入得跟郑思讲清楚,她心里深刻的意识到目前这件事情她只能孤军奋战。

    郑思见她脸色不太好头发也有些蓬乱,问询了两句之后心翼翼得“最近你跟老陈怎么样?”

    这家餐馆到了中午异常火爆,外面排队等位置的人很多,店家贴心得给设立了几台抓娃娃机,只是一旦投币就会响起幼稚又刺耳的音乐声,曲珍突然抬头看了郑思一眼,郑思倒是被她这样的眼神吓得有些斜睨着她“你怎么了?”

    “有人跟你联系过吗?或者你刚才出来找我的时候是否看到什么可疑车辆?”

    郑思皱眉咧嘴“我又不是明星,哪来的狗仔队!”

    “陈杜生失踪了。”曲珍完紧盯着郑思的表情,听她毫无假释得大呼叫“什么情况啊!”

    曲珍舒了口气,在吴南邶的事情上她连郑思也是不能信任的。

    “警察正在找呢。”曲珍喝了口汤,郑思却一把攥住她的手“多久了?”

    “一周多。”

    郑思倒吸一口冷气“那么久?!”下话她噎了回去,曲珍知道她担心什么,左不过是人失踪了这么久凶多吉少。

    “警察会怀疑你吧?”郑思的智商不容她嘘寒问暖大呼叫,恨铁不成钢得瞪着曲珍“你到底知不知情!”

    曲珍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郑思抱着臂仰靠在座位里,不多时又探过身子“现在的警察为了早早破案估计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个窝囊废性格可别真赶上什么有口不出的事让人落下话柄了,我跟你,警察要是为难你什么,敢怀疑你,我给你撑腰!问不清楚的事你就你在我家住的,让他来问我,你也不用提前跟我对口风,我都能明白,他们要是再敢怀疑你,我就闹到警局去!”

    郑思突然移步坐到曲珍身边,贴着她的胳膊将下巴贴在她手臂处,心疼得看她“你心里苦,有事就跟我啊,找我出来吃饭又吞吞吐吐,我一猜你就是有事,瞧你这脸色我就知道,曲珍,这世界上要是有一个人敢指着我郑思最珍惜的朋友叫嚣我一定不姑息得朝他泼硫酸。”

    曲珍很感慨,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她“谢谢你。”

    可是郑思却又皱着眉头直起身子看她“但是……这事不会跟你那个男友有关系吧?”

    “没有。”曲珍异常镇定,连刚才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都被一并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