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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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嘉坐在桌子前, 桌上放着一卷被翻了无数次的此时又在翻阅的郭姗姗失踪案卷。

    郭姗姗失踪前,割腕自杀过一次。

    当时她的男朋友曾鹏在国外出差, 赶回来时人已经送到医院。后来处理失踪案的干警询问过医院的护士,据其口供, 曾鹏回来后,郭姗姗清醒第一句话十分奇怪,她:你怎么才回来?

    是啊, 你怎么才回来。

    她都自杀躺在医院差点见阎王去了,曾鹏身为人家男朋友怎么才回来?

    这话的意思好像郭姗姗不是为情自杀,而是被旁人磕了碰了, 埋怨的不是曾鹏, 而是嗔怪他为何回来晚了。

    是曾家的其他人趁曾鹏出差期间,对她做过什么吗?比如, 花花公子曾锐?

    他和曾鹏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脸……

    瞿嘉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她想找陈皖南聊一聊,回过神来, 耳机里一片焦急败坏的喊她名字的声音,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我在, 抱歉……”

    尴尬不已。

    一旦想起事情来,耳朵边上的事情都能忽略。

    大家皆是一片长吁短叹,被吓得不轻。

    “以为你体力不支昏倒了,哎瞿嘉虽然你现在没什么事儿, 但想想其实挺后怕的。”

    “对。鲫鱼背路段摔死过不少人,郭姗姗就在那儿失踪的,这么多年尸骨都没找到。”

    “是的,郭姗姗还是户外探险队的队长,上过珠峰的那种。所以陈队担心死了……”赵乐天忍不住为陈皖南情,“嘉姐,你别生他气……”

    “我不会。”瞿嘉莞尔,“陈队去哪了,能告诉我吗?”

    “刚囫囵洗了个澡,出去了。”

    “好,大家继续。我去找他。”

    瞿嘉一退频,耳机里的人集体静了大概十七八秒,哪还有心思继续,全逼着赵乐天问他们是不是复合了。

    赵乐天平时乐哈哈的什么都聊,这回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死不向大家透露一点,气的众人揭竿而起,耳机里一片片嘶吼,如果白局这时候闯进来,一定吹胡子瞪眼,大骂陈皖南带的这一队什么玩意儿!

    陈皖南带的人的确不是玩意儿,他们起堵来,如果复合了,反方就给陈皖南买情趣大象内裤。反之,正方则给陈皖南送贞操带。

    反正都不是好货,一致坑死陈皖南就对了。

    ……

    瞿嘉在屋子里简单的梳洗了下,拿着郭姗姗的案卷,走到外面寻找陈皖南。

    经过一夜的暴风雪洗礼,整个山间是白色的。

    玉屏宾馆里,也昏暗寂静。

    因而自己门口靠着一个男人的画面,着实将瞿嘉惊了一下。

    陈皖南没在开会,没在审讯曾锐,甚至没将他洗过澡后的湿发吹干,就这这么直挺挺的戳在她门口,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眼角那块红的可疑,瞿嘉对上他墨色的眼睛,发现……自己又惹到他了。

    “干什么去?”他嗓音沙哑,是受着凉了。

    “找你。”瞿嘉扬了下手里的案卷。

    她忘记怎么哄陈皖南了,以前,他脾气是炮仗做的,一点就着。这六年,工作久了,他棱角看似磨平,其实都在身体发肤之下,一点点的只增不减。

    陈皖南看到她手里的案卷,气不一处来,“真不知道怎么你。”他两手一扬,露出震惊的表情,“除了这些有的没的,能不能关心下你自己?孩子?要我像个老妈子跟你后面千叮咛万嘱咐?瞿嘉,看过你肩膀现在什么样子吗?”

    “没……”忽地住嘴,她竟下意识的诚实答他。

    陈皖南暴怒了,“去挂水!”

    “……”

    瞿嘉肯定有受虐体质,她看着陈皖南因为担心自己而气的不着北的盛怒样子,心里竟然有甜丝丝的感觉,当然,还有点害怕。

    他脸上实在差,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拽着她手腕,一路大步,她得带跑着才能跟上。

    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是一个很随意的人,自己挣多少钱,往哪里花都不在意。陈皖南性子强势,喜欢做主,违背他,常常会受到这人的冷暴力。瞿嘉愿意爱那个时不时被他吼,也时不时给她一下子冷暴力的坏脾气男人。

    因为她总不废一丝脑力,被照顾的万无一失。

    “挂两瓶水消消炎,皮都烂了,怎么搞的?”山上条件简陋,玉屏峰只有一名女医生,五十出头的年纪,带着口罩,露出一双看向陈皖南时极其严肃的眼睛。

    “背包带子磨的。”相比和瞿嘉话的音量,陈皖南回答老医生的这句语气特别轻,瞿嘉脸埋在他腹,他弯着腰声音就在她耳畔,轻柔的不像话。

    “啧,本来问题不大。把被烫的那层皮磨了,特麻烦。当然我是不麻烦,挂两瓶水的事儿,这姑娘肯定很疼。”

    “她才不疼呢,使劲儿扎。”陈皖南气道。

    “我还没扎呢,你抖什么?”

    “……”瞿嘉心我没抖啊。

    陈皖南:“……我晕针……您轻点儿。”

    “哈哈哈,又不扎你。”

    “……”

    两瓶水,挂的非常慢。

    瞿嘉趴在陈皖南大腿上,被空调吹的昏昏欲睡。

    诊所不大,一排药柜,一张办公桌,靠墙就是单人铁架子床,上面的白被子不知被多少人睡过,此刻,陈皖南坐在床沿,两条长腿有了用处,给坐着凳的瞿嘉趴着睡觉,他大腿有点麻,时不时的用手掌抄下她的脸颊,端着抬起来,给换个边儿。

    “陈队长。”门口,忽地传来一个极轻柔的声音。

    “韩莹?”陈皖南认出对方。

    瞿嘉眯缝了下眼睛,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影子,对方走进来了,她闭上眼睛,省的应付。

    “谢谢你把冲锋衣给我盖着上来。抱歉,让你受冻了。”韩莹目光在陈皖南英俊的脸上流连了会儿,朱唇动了动,转到暧昧趴在他大腿根处的瞿嘉身上,“这是你女朋友?”

    “恩。”陈皖南答瞿嘉的问题答的很快,然后才看向对方,“你口供录好了?”

    在诊所里耽误的功夫里,杨波带着的人上来,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也跟他汇报了,但韩莹自己送上门,陈皖南没必要放过。

    “是的。杨组长你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亲自感谢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陈皖南嘴角勾着笑了笑,报了串数字。

    这使得韩莹眉开眼笑,记完号码后,彻底放松下来,自己就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双长腿,并着膝盖,伸的挺长,几乎快抵上陈皖南的鞋尖,他不动声色笑了笑,当着装睡的瞿嘉面,和别的女人调情,心里也是拎了一把汗出来,“听你是《宁城头条》记者,张烁认识吗?”

    “当然认识。在火锅城被空调砸死的那个,唉,挺可惜。”韩莹不在意同事死不死,只要能跟陈皖南攀上话,什么话题都能聊,她眼睛笑成一弯月,优越的长相让她魅力四射,也自信,陈皖南腿上还趴着自己女朋友,却不介意给她号码,那肯定对这女人就不见得有多在意。

    “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可以跟你。”韩莹这么笑着的眨了下眼睛。

    “谢谢。”陈皖南受宠若惊的笑了一声,遗憾道:“你的口供很全面。赵蕊蕊因为了郭姗姗坠崖而死的事情,招致曾锐反感,把她锁在露台。虽然曾锐当时醉酒,不过,你的证词,绝对可以还遇害者一个公道。我还真没有什么可以问你的了。”

    “不见得。”为了泡男人,这韩莹是豁出去了,“那个郭姗姗失踪时,曾锐不是在国外吗?他一听赵蕊蕊起郭姗姗的事情,就不耐烦,感觉不是替他哥抱不平,像和他自己有关一样。”

    “怎么?”陈皖南拍了拍瞿嘉的背,这个动作取悦了韩莹,她笑面如花,感觉到了偷情一般的刺激。

    “陈队长,我们《宁城头条》为什么和曾家这么密切,张烁甚至还为此送了命,还不是因为收到风声,这个曾锐五年前强.奸过他大哥的女朋友郭姗姗,乱伦啊简直,郭姗姗本来就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进不去曾家,被曾锐一染指,更加不可能嫁给曾鹏了。”

    “消息哪儿来的?”陈皖南目光一凛,没了谈笑的面容,此时此刻,他桃花眼里温情似犹在,但韩莹却如追冰窖,被他不屑的眼神伤到了。

    “韩莹,看来你的口供的确不完美。我刚才给你的号码,和杨组长好好一这消息怎么回事,警方再发现你有一点隐瞒,赵蕊蕊的死,能不能和你脱干系,还真不好。”

    “你……”韩莹偷鸡不成蚀把米,急的脸都白了。

    这时候,她看到陈皖南腿上的瞿嘉,一点睡颜没有的抬起眸,同情的望过来,顿时,气的快呕血了,“你们警察可以炸供?”

    “怪我帅气逼人。”陈皖南似笑非笑,摸了摸瞿嘉乖乖的脸颊,“有女朋友在,都受骚扰。”

    韩莹气跑。

    等了几分钟,陈皖南电话给杨波,确定对方到了杨波那儿,方凉笑出声,放下电话前,杨波免不了被训了一通,再面对韩莹时,严谨万分。

    瞿嘉第二瓶水结束后,杨波得了确认的消息:送消息给韩莹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姗姗饱经风霜的挑山工父亲——那郭姗姗被曾锐强.奸过的事,八.九不离十了,没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女儿的名节随意诋毁。

    瞿嘉很沉默。

    陈皖南拔掉她手腕上的管子,动作不算熟练,血点一直在冒,他拿棉花按了好一会儿,拿开,仍是出血。

    “你血板有点低。以前不这样。”陈皖南记得她每个月例假来时,从不会超过四天,他为此兴高采烈过,现在看她这样子,经期不淌个一个星期,不得停啊。

    “一个针眼而已,你表情那么凝重干什么?想什么了?”瞿嘉失笑,他一挑眉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果然陈皖南,“过年跟我回去,家里有个奶奶,对妇科很在行。给她看看。”

    “我已经很正常了。”

    “非得气死我是吧。”陈皖南语气很恶,动作很柔,拿外套给她包起来,单手箍着她腰,提到贴着自己腹的位置,鼻尖碰她凉凉的鼻尖,唇瓣寻找她的,轻喃,“刚才趴我腿上,不是肚子疼吗?闻到你身上的味儿了。”

    这话着实令人掉鸡皮,瞿嘉笑骂,躲着脸,不给他亲,“你变态!”

    “山上店的姨妈巾,香味让我中毒了都。”

    “变态!”

    骂多少声变态,陈皖南还是寻到了她的唇,低头碰上去,微凉凉的两瓣,轻轻含弄了两下,快速,缥缈的叫瞿嘉感受不到这是一个吻,可能就像父亲对孩子的那种试探呵护的意味吧。

    她眷恋啊,搂着他脖子,闭着眼睛努力回味,不肯离开。

    “你……”瞿嘉轻声假设,“热恋中的男女,比如我们,比如曾鹏郭姗姗,女方遭此大难,被自己亲弟弟侮辱,曾鹏心理会扭曲吗?”

    “他我不知道。我吧,你过的去我就过的去,你过不去,我肯定就过不去,警察肯定干不了,亲弟弟也要把他死。断绝关系。”

    “你没有弟弟。”听他的认真,瞿嘉忍不住笑了笑,“跟你认真的,曾鹏是什么心理,五年来和曾锐相安无事?爱的不够深,还是……”

    “他今天凌的行为已经告诉你答案。何必多此一问。”陈皖南这话可见锐利。

    瞿嘉睁开眼睛,嘴角笑意慢慢隐去。

    作者有话要:  这段时间,更新频率实在对不住大伙。

    如果写一篇文《儿啊妈不想要你了》我一天大概能更一百章——来自一名母亲寒假里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