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忘记我,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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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一直盼望着能够见到他吗……

    这句话击中了夏伊达的心扉,让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能够听到科斯嘉的名字。

    他要来了吗?

    离自己这么近?

    夏伊达忽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在古老的东之国,有一句诗叫作“近乡情更怯”,虽然说的不是同一桩事,但夏伊达觉得自己那起伏不定,潮水似的心情,与诗句中的描述是类似的。

    明明那么期待见到,但是,忽然告诉你,马上就要见到了,就不知怎的会变得懦弱,患得患失。

    这一点,无论满心期待见到的是什么,是故乡,还是一个人,那种纠结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十年不见,他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呢?这些年来,夏伊达一直在关注康斯坦丁的消息,可是,海报和视频里的科斯嘉,究竟有几分像真正的科斯嘉呢?

    还有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科斯嘉还记不记得她呢?

    相遇只是十年前那短短的一季,此后便天涯海角,再不往来。十年前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如此美好,可那时两个人不过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就算夏伊达一直记在心里,但科斯嘉也会一样吗?

    夏伊达一直觉得,她惦记着科斯嘉是理所应当,而科斯嘉忘掉她才是最正常的。

    因为科斯嘉是天使,是精灵,他的身上发着光。是他让夏伊达爱上跳舞的,所以只要一跳舞,就会想起科斯嘉。

    可是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草原牧民家的女孩子。除了在那段时间为科斯嘉和维拉阿姨提供过一处暂时的栖居之所,除了带着科斯嘉在草原上疯狂地奔跑,她还能给予他什么呢?

    这些年来,是科斯嘉的影子始终在保护着她,指引着她,鼓励着她,这已经很好了。夏伊达觉得,即使被科斯嘉忘记了也没有关系,因为科斯嘉的存在本身,她已经得到了足够。

    但是,想到可以看到他,距离很近地看到真实的他,心还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夏伊达利落地从床铺爬落地面,冲进洗手间,用冷水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通过考试,不是吗?

    科斯嘉是北都学园的学生,只要能够通过考试,进入北都学园学习,至少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看到他了。

    所以,夏伊达立马收拾好包,把练功必要的物品都装进去,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对于每一个专注做事的人来说,时间的流逝总是不知不觉。当格雷从图书馆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这一整天,他坐在图书馆里几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脑力的消耗已经几乎到了极致。现在,手头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有些僵硬和酸麻。

    真是不长记性!格雷不由得有些自责——本来下肢的血循环就已经很差了,居然又不小心坐了一天。

    他稍微舒展了一下肩背,决定顺便到练功房活动一下。今天三组休息,三组专用的综合训练楼闲着没人用,所以应该很清净。

    格雷很喜欢北都学园的训练场地。虽然只是学校的场地,损耗又大,本来应该降低成本,一切维持最低限度的功能就可以,但北都学园在硬件设施方面从来不会打任何折扣。

    这里的练功房甚至让格雷想起了多年以前自己练功的地方,充满了汗水和荣耀。

    但是,那毕竟是他不愿意去回忆的东西。

    踏着对于练功场所来说打扫得太过干净的楼道,格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三楼。其实,综合训练楼的练功房有好几个,每一个都是他天天来回巡视的,完全没有必要上三楼,所以不自觉地走到三楼的时候,格雷自己也有一点吃惊。

    右腿有一丝微热的感觉,是那个女孩的关系吗?

    就是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那个女孩双手的触感,竟然真的让他的右腿有了一种久违的放松和舒缓感。

    格雷是个永远被疼痛扼住喉咙的特殊的人,那一刻,痛感之神似乎在那女孩小手的迷惑之下,小小地打了个盹,有那么片刻放过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平常就是一种幸福呢?对于格雷来说,不疼的感觉就可以称得上幸福,确切地说,“不那么疼”,就已经足够好了。

    很奇怪地,三楼的练功房传来了低低的音乐声。

    谁在这里?

    整整一个星期了,给那些考生们压上了几乎在他们承受能力极限的负荷,所以今天,多数人应该是连床都不愿意爬起来才对。

    格雷脚步轻轻地接近了音乐传来的地方,发现果然有人正在随着音乐起舞。

    居然是她!

    因为没有任何人在,所以女孩似乎已经彻底脱离了尘世,完全沉浸在了音乐和舞蹈的世界中。她的神情和身体都异常放松,长发没有象平常那样整整齐齐地盘起,而是像流水一样地披散下来,又随着她的动作像柔软的水草一样摇曳。

    在自己生长的地方很少有人拥有这样的长发,漆黑如墨,不知为何让人感到神秘万分。

    格雷看了一会儿,看不出她到底在跳什么。她只是闭着眼睛,似乎不再受意识的支配,而是只听从身体的引导,随着音乐舞动。不过少顷,格雷就已经发现,原来她跳的还是这些天学习的基本动作大串烧。

    不过此刻她异常放松,显然是想起哪个动作就随意地跳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怪里怪气的手势和姿态,不少动作是格雷只在祭祀舞蹈中才多少看到过几次。

    她这一段跳得并不是十分优美,也没有什么章法,近期练过的基本功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还远远不够。可是十分奇怪,就是这样的她的舞姿,居然莫名其妙地抓住了格雷的视线。

    就像第一次看到她,她在舞台上以一种近乎胡来的方式演绎维拉·萨卡洛娃的名作《天空的边界》。此刻,格雷在她的身上重新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令人介意的东西。

    对于舞蹈,格雷的眼光是极其挑剔的,究竟是什么,会这样地引发了他的兴趣呢?一向以看问题清晰透彻自居的格雷·范塔西亚发现自己竟一时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的舞蹈并不优美,却莫名地可以让人想到天空,想到青草的绿色,听到自己的心跳,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蓬勃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