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赛西亚最开始来到这个论坛,只是为了调查。
他虽然拥有在他人看来完全逆天的能力,但因为诞生之时出现了某些相当不美妙的意外,最重要的、本来理应完整传承下来的那大部分记忆全都消失了。
也就是,他继承的记忆不完整,只有极一部分的内容残留。
为了搞清楚自己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毁灭的——罪魁祸首他在逃跑前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印象非常深刻,至于具体过程和原因,很不幸,就是在他没能继承下来的那部分记忆里面——赛西亚只能自力更生。
他在不同的平行世界穿梭,除了预警以外,就是想要寻找这里有没有魔神柱的踪迹,顺带找到能帮他解清必须要弄明白的疑惑的答案。
诞生得太突然,逃跑也太匆忙了,赛西亚只知道是所罗门毁灭了“他”,帮手就是那个已经成为英灵的男人驱使的魔神柱。
调查的道路真是漫长而艰难啊。
嗯……大概是因为,他此前去的平行世界都完全没有魔神柱和所罗门的影子吧。
上论坛是想着,网络汇集了天南海北四方的人类,聊的话题也纷繁复杂,不定能从中找到些线索呢?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现实证明为非常地天真,根本就没有啥用处,但赛西亚还是留了下来,时不时就来逛一逛,也在其后,迅速成为他除了喜欢吃甜食以外唯一的日常爱好。
调查过后,是因为有趣。
无论是八卦还是不同人提出的各种话题和意见,包括有的时候由于意见不同引发的争吵,都让赛西亚有种“哎呀,真活泼”的感想。
这些的细节可以直接延伸到他所喜爱的人类这一群体。从出现开始,就不停重复着诞生——死去,战争——和平,文明覆灭——复生,这样的步骤。
唯一不会改变的是,就算经历再多的磋磨,人类都会顽强地,生生不息地绵延下去——除非遭遇真正灭顶性的击。
赛西亚本应该和他的“孩子”一同死去,但却因为那个意外,侥幸地逃走了。这让他再看到平行世界的还将长久生活下去的人类时,心里即高兴又伤心。
当然高兴是占据主导的,而伤感,也无法避免。
他在每个地方呆不久的原因也包括这一点,本来还可以再多留几年的,但看得久了,那只占据一个角落的失落就会不由自主地扩张,这肯定不是好事。
所以……
为什么,在这里,会留这么久呢?
赛西亚第一次想要离开,是在那个确定魔神柱不存在于此地的晚上。那时的逗留时间刚刚抵满一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赛西亚第二次,也就是真正离开的那一次,是在和“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约好出来见面的那一天的晚上。那时的逗留时间以远超计划,也超过了此前的任何一次记录。
三年又十一个月零三十天。
由于始终被排斥,他在一个平行世界最多只能留四年。
于是,在无论如何都得离开的最后一天,赛西亚想和在网上跟自己争斗了快四年的“敌人”见面。
不是想和那家伙在现实里一架啦。
对方肯定不过他。
关于所罗门的问题,赛西亚早就想通了。他跟一个不了解事实的人类争执这些,很没有意义。
虽然真相绝对不会出口,但事实就是——赛西亚就是想要最后见一见某个网友,和谐,友好,平静地见一面。
如果现实中的草莓蛋糕没有网上那么讨厌,他借这个机会,现场给那家伙做一次蛋糕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道草莓蛋糕是怎么想他的,反正,在他这里,唔……
根据这些年来的了解,他知道:
草莓蛋糕是个经常加班的科研人员。
草莓蛋糕是个很少外出的宅男。
草莓蛋糕喜欢吃包括草莓蛋糕在内的甜食。
所有让一个精神风貌正常的有为青年堕(fa)落(pang)为阴暗肥宅的因素,那家伙全都集齐了!
幸好赛西亚不具有人类的审美,所有人类在他看来都很可爱,如果对象是草莓蛋糕的话,可能还可以在“可爱”的基础上额外加点分——咳咳。
总而言之,过程就是这样。
一切都很自然而然,没什么可以一提的特殊之处。最后,也就是赛西亚设想中的完美计划的最后一步出了岔子,才让他一怒之下……
“一怒之下来找欺骗你感情的医生算账?”
“……开始是这么想,但是后来不是发现是误会了吗。略过略过,就到这里了。收收你们的好奇心,孩子快点去睡觉啦。”
“其实还有好多想问的,比如——好吧,睡觉睡觉!”
等两个孩子都睡了,精神高度紧张的赛西亚才松了口气,抱着腿坐在还在燃烧的篝火前。
隔了一会儿,他把脸也慢慢地埋在了膝盖间。
就如之前的,白天随时与他们保持联络的罗曼早就去睡觉了,经过夜谈,御主少年和亚从者少女也终于撑不住睡了。
目前,就只有赛西亚醒着。
哦不对,还有……
“你留在迦勒底,还想要做什么呢?”
“既然是无处可归的‘人理’,应该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吧。”
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出现了,而且,是从被几乎所有人认为不会话的生物口中传出。
“……”
赛西亚身体一僵。
对于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灾厄之兽,他的心里定然还是相当害怕的。
但是,被如此尖锐地戳到对他而言最痛的伤处,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就平生出了一股勇气。
“就结果而言,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是,我一直坚信着……”不自然地攥紧了手指,然而,先还有些颤抖的嗓音,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还不能消失。”
“既然,我能得到这具实体,能去往那么多相同又不同的世界,就一定能够找到我可以做、可以阻止的事情。喂!你——”
赛西亚抬起头,想要用最凶狠(实际上并不凶狠)的眼神望向灾厄之兽,警告它不要想伤害这个世界的人类。
然而,他的视野里除了跳动的火苗,并没有那只白色兽的身影。
芙芙已经钻进玛修的怀抱里装睡去了。
赛西亚:“……”
好不容易攀升起来的气势一下子落入低谷,他悻悻地,又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他的那句话,并不是单纯的逞强。
其实已经摸到头绪了。
如果不出预料。如果他想得没错的话——
天要亮了。
从越过山峦和树巅洒落的第一缕阳光来看,今天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然而,明媚的蓝天中。
仿佛天生就在那里聚集的光圈,横跨了整个天际。
就像是将四周的热量全部吸收的黑洞,站在地面的赛西亚抬头望见,便感到要将他全身冻僵的恐惧。
……
“唉这么早我就开始提前上班了——立香他们呢,是不是还在睡觉?那也好,让他们再睡一会吧。倒是你怎么站在那儿望着天发呆,傻了?”
思路被强行断的赛西亚:“……”
罗曼:“糟糕,看这个一脸麻木的样子,情况不妙,紧急求助达芬奇亲,赛西亚真的傻了啊!”
赛西亚:“……滚啦你!!!”
“破坏气氛的大!笨!蛋!罗!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