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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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春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高豹,先是冒充高姐骗我心法口诀,今又言而无信,这些我都可以忍,但你竟然敢打红梅的主意,妄图霸而占之,简直岂有此理!

    他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高豹,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高豹冷笑道:“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别逗了。在高府比斗,我是故意输给你的。你的天罡术虽妙,法力却太差了。身怀此等妙术,却只有这点修为,定是疏于修炼,不甚刻苦。老朱家都是你这样的废物,难怪要被高家欺负。天罡法术在你里,就是暴殄天物。”

    朱太春气怒道:“胡,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有种把红梅放了,我和你大战三百合。”

    高豹哈哈大笑:“你也不想想,高明若比我厉害,他早就来挑战我赢取红梅姐了。你连高明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我?我今天输给你,不过是因为看你的天罡法有可取之处,就故意输给你,再向高庄主献计,由我假扮高姐套取你的法术秘诀。若非如此,就凭你今天要把高姐带回云栈洞的狂言妄语,我早就杀了你了。”

    朱太春仔细回想,好像确实如此。他和高明半斤八两,较真的话高明还是略强一些的,而高明不如高豹,那么他没有理由能打赢高豹。

    想想也是,不过几天前,他还只是二品出头,不到三品,而高豹显然超了四品,怎么可能赢?虽然老祖传了天罡术,那也需要时间修炼,身体进化之后才能消化法术。就像一台电脑,突然装上一套超级无敌系统程序,可p和主板还是原来的,顶多超频发挥,看上去厉害了点,实际上并无本质的变化。只有给硬件升级换代,才能发挥新系统的优势。而修炼的过程,就是要脱胎换骨,不停升级换代的过程。

    这么一想,他突然有点沮丧,一时间丧失了斗志。

    高红梅看出来,大声道:“朱太春,你白天来提亲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股劲呢?我看上的是那个倔强不服输的朱太春,不是窝囊废!你不用管我,他不会伤我,你尽管和他斗,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不是不怕死吗,我陪你一起死!”

    朱太春脸一红,心中激起一股豪情,有红颜如此,便死也值了。就拔出宝剑,拖着受伤的右脚,冲上去就要和高豹决斗。

    高豹皱了皱眉头,虽然白天那场打斗确实是他故意输的,但真要赢朱太春也不像他的那样容易。有高红梅在,固然会让朱太春畏首畏尾,但他自己也施展不开,他还想把高红梅带去山上做个压寨夫人呢。此刻若被朱太春缠上,打起来闹出动静,等高家的人来了就走不掉了。

    这时他那天生灵动的豹耳动了动,忽然朝着远处喊道:“朱太春在这里!”便用力一推,把高红梅撞进了朱太春的怀里,他自己却疾速窜进了树林深处,像是逃了。

    朱太春和高红梅都是一惊,不知这头豹子发什么神经,明明已占尽上风,是装腔作势还是突然良心发现了,总之这跑路看起来极不正常。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飞速而至。

    朱太春叫一声“不好”,才明白是高家来人了,高豹凭借敏锐的感知能力和比朱太春略高一筹的法力提前知道,而他那一声喊则把朱太春和高红梅直接暴露出来。

    好在来人就只有高明一人,朱太春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才行,否则打斗一起,高家其他人尤其是高天厚和高天峰一到,他们就没有逃走的希望了。

    但他此刻有伤在身,要想赢高明是很困难的,必须出奇制胜。所以他也不废话,见高明来了,上去就打。

    高明离开宴会大厅后就去了高红梅的房间,按他在这时候直接去新娘的闺房不合适,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到那里一看

    没人,更觉得不对劲,就在四下里寻找,问了好几个人都没见到高红梅。他就出了高府后门,忽听得一声喊“朱太春在这里”,也不知道谁喊的,就御剑飞起,冲了过来,恰见到高红梅一头扎在朱太春怀里。

    这可把高明气坏了,他还以为二人在此偷情,自己这个新郎官还没入洞房就要带绿帽子,这谁受得了?

    高明气得有些湖涂了,也不喊人,就和朱太春打了起来。

    他们二人打得激烈,旁边密林中忽刮起一阵妖风,豹子带着虚影冲出,利爪如电,抓向高明的后脑。

    高明猝不及防,勉强把头躲过,被豹爪抓了后背,在背上抓出三道极深的伤口,抓断了肋骨,连肺也抓破,鲜血井喷而出。

    与此同时,妖风裹住了高红梅,呼一下卷进了山林之中。

    朱太春和高明同时大急,要去追,却被彼此拦住,又打斗起来。

    高明受伤极重,渐渐不支,朱太春急于救高红梅,使出了浑身解数,招招致命。

    他们的打斗也终于惊动了高老庄的其他人,几道流光从高府飞起,紧接着便是无数的流光,若群星璀璨。

    朱太春见流光群起,知道不好,就用尽全力,使出了绝招,也是他白天刚刚用过一回的移星换斗。此时的高明却已是强弩之末,伤口还在不停流血,没会止血疗伤,哪里能抵挡得住,被朱太春一剑封喉,直接把头斩了下来。

    那边飞剑群至,眼看着就要落下,朱太春知道飞天也来不及,只能望树林里一钻,施展天罡三十六法中的飞身托迹术,隐去神藏,在树林里蹑踪而行。

    而此时的树林外早已沸沸扬扬,高府大喜之日,新娘失踪,新浪横死,谁能不怒?人们纷纷闯入树林追踪朱太春的踪迹去了。好在高家几位大人物,包括高天厚和高天峰都没来,来的这些人法力不够高,要不然朱太春连逃命的会都没有。

    朱太春在树林里潜踪而行,但高老庄的护庄大阵也已在此时启动,封死了他逃出去的路。幸亏他从在高老庄长大,对此阵有一些了解,否则就要被困死了。

    此时整个高老庄都已经被惊动了。全庄所有人都出动,把后山围得水泄不通。

    朱太春本身就有伤,加上和高明一场大战,筋疲力尽,虽然使用飞身托迹的法术隐去法力波动,但这不是完全隐身,肉眼就可以发现他。他也不敢用五行遁术,因为使用法力更容易被发现,何况在这护庄大阵中,他只学了皮毛还未精通的天罡五行遁术也未必管用。

    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体,在黑夜里逃窜,走来走去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他实在太累了,就靠在一棵树下休息,想着这次是逃不脱了,必死无疑了。杀了高明,也算是够本,心里放不下的只有高红梅,只希望高豹能像西游故事里的赛太岁对金圣宫主一样,虽为妖而情义犹在,对高红梅能好一点。

    他听见人声渐近,却也无力再反抗了,只想死个痛快。

    忽然,一只软软的抓住了他的臂。

    “快跟我走!”

    一个熟悉的有些娇柔的声音在耳旁悄然响起。

    朱太春睁眼看见了高寒酥,正焦急地用眼神催促着他。

    大概是女孩的执着感动了他,让他疲惫的身躯重新有了动力。他站起来,跟着女孩往前走。

    “东边有一个农场,那里养了很多猪羊鸡鸭,牲畜味可以掩盖修行人身上的气味,你可以在那里暂避一时。我知道一条秘道,等风头过了,就带你从秘道离开。”

    “你怎么知道?”

    “我平常会去那里做工,所以熟悉。”

    “他们会追来的,到时

    会连累你。”

    “我不怕。”高寒酥。

    朱太春从女孩而眼睛里看到了坚定和温情。

    他们走进了农场。虽是夜晚,牲畜的叫声也不时响起,空气中充满了粪臭味。

    高寒酥把朱太春藏在一间杂物间里。

    原本以为高家的人不会追到这里来,可他们想错了。才到后半夜,高天峰就亲自带人来了。

    朱太春拉着高寒酥一起跑,却走投无路,只能躲到猪圈里。

    就在马上要被发现的时候,虚空里伸出一只脚来,狠狠地在朱太春屁股上踹了一脚。

    朱太春几步踉跄,正好面前有一头猪,来不及躲,就一头撞在了猪身上。

    朱太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跌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转着圈儿下坠,终于落地,吧唧一下摔趴在地上,浑身散了架似的疼。

    他勉力睁开眼,眼前全是猪。他想站起来,却奇怪自己怎么四肢着地,站不起来来,再一低头,才看见自己已变成一头猪了。

    虚空中传来老祖的声音:“嗯,这头猪不错,比我当年那头还壮些,到底是现在的伙食好啊!”

    朱太春急道:“老祖,老祖,我怎么变这样了?”

    卞庄:“老祖我当年也这样,别人想变还变不成哩。”

    “老祖快把我变回来!”

    “变回来?变回来你躲得过那些人追杀?你又打不过他们。”

    “老祖帮我打。”

    “那不行,我当年答应过翠兰,不对老高家的人动。”

    “那我怎么办?”

    “会有人来救你的。”

    “老祖,高姐被那豹子抢走了,你快去救她。”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还真是个情种。”

    “豹子偷学了你教我的天罡三十六法。”

    “不要紧,我传你的天罡三十六法只是术,没有总纲,终难大成。你在这里等着,将来自有人来救你,那人会传你天罡三十六法的总纲和天蓬化形要诀。你以后就跟着那人,等修行大成,重获人身,再回高老庄找老高家和那头豹子算账吧。我先走了。”

    “等等,老祖老祖?老祖”

    朱太春侧着大耳倾听,再无回音。只看见高寒酥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他想和高寒酥打招呼,嘴张了张,只发出“古哩古哩”的声音,像是猪叫。

    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猪。

    高家的人冲进来,到处找不到朱太春,便抓了高寒酥,就在猪圈里严刑拷打。高寒酥推不知道,却哪里瞒得过高天峰这样的老狐狸。他抓不到朱太春,便把气撒到高寒酥头上,不但废了高寒酥一身修为,还打断了腿,刮花了脸,用尽了酷刑。但高寒酥始终没有把朱太春变成猪的事情出来。

    最后高天厚也看不过去了,她一个女子想必是受了蒙骗,也是无知,如今修为尽废,貌毁身残,已是废人一个,就放她一条性命吧。

    高天峰也只能作罢,总不能当众用搜魂**,且想朱太春一定是逃回了云栈洞,便带领门下子弟去福陵山了。临走时却将高寒酥的舌头拔了去,只她既然不肯就永远不要话了。

    作为一头猪,朱太春目睹了猪圈外发生的一切。但他却无能为力,只有两行泪沿着猪脸淌下,落在猪食槽里。

    从此,高寒酥拖着残躯,就在这猪圈旁住了下来,每日打草喂猪。她特别照顾一头右后腿少了半只脚掌的猪,每次喂食总要多喂一些。

    闲时,一人

    一猪便相对而坐,可惜一个无舌哑女,一个不人语,只能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