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清穿女的混战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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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祜禄氏正坐在廊下听女先儿笑话, 身下的摇椅上垫着厚厚的猞猁皮,她抚着肚子, 笑得心满意足。

    这个懒洋洋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在阳光下晒肚皮的老猫。虽然胤禛是狗派, 也觉得她这样挺可爱。

    停在门外遥遥的欣赏了会儿, 他才迈步进去,在一片请安声中,抬手免了她的礼,笑着摸了摸她的肚皮,问道:“今儿可好?”

    见是男主人回来了, 那女先儿便知不可能继续了。她是深宅大院的常客, 对这些潜在规矩最清楚不过,当即起身一福,默不作声地跟着丫头下去了。

    另外两人果然没有分一丝眼神给她, 钮祜禄氏仰着头,柔情脉脉地唤了声“爷”, 撒娇道:“您可回来了,今儿整整一天, 儿子可想您想得紧哪!”

    胤禛果然大悦, 又俯身轻柔地摸了她的肚皮,笑道:“好子, 又淘气, 看把你额娘闹的,出来叫你额娘收拾你。”

    他一共有过四个女儿, 养住的却只有一个,就是侧妃李氏所出的次女伊尔哈,时间一长,他就不禁怀疑自己是没有女儿缘,钮祜禄氏口口声声把肚子里的孩子称为儿子的行为正好取悦了他。

    钮祜禄氏甜笑着,轻轻拍他的手,嗔道:“爷什么呢!你在外头话,儿子在里面能听见的,岂不是叫他误会我不疼她?”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孩子就是将来的乾隆皇帝弘历了,她未来一世的依仗,谁也别想他不好!

    胤禛却被她的娇态逗得开怀不已,钮祜禄氏沉下脸来,也是个冷若冰霜的冷美人,这冷美人却会在他面前融化,变成宜喜宜嗔的妙人,实在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索性挤进摇椅里坐着,将钮祜禄氏心地揽进怀里哄着。

    钮祜禄氏探手勾住他的脖子,手却太往上,不心摸到了他的头皮,那滑溜溜的头皮和头发的交接处,就像摸到了蛤蟆皮,恶心得她暗中浑身一激灵。

    不过她久经考验,非但没有表现出来,还依旧按计划将手挪到他脖子上勾着,暧昧地来回摩挲,心里想着,其实也不是很恶心么,这可是雍正皇帝的头,摸习惯了,还是别有风味的。

    两人黏黏腻腻了好一会儿,直到下人来报戴铎戴先生回府了,胤禛才起身。

    “怎么早不早晚不晚的——”钮祜禄氏抱怨着,抱怨到一半,及时瞥见了胤禛的脸色,知他是不快了,这才住口,拖着笨重的身子起来,吃力地弯腰给他整理了腰上的配饰,看着他走了才算是完事。

    胤禛脚下带风,没走出几步,就被侧妃佟氏的人拦住了,佟妃久不见他,思念尤甚,煲了好汤,煮了好酒,请他前去一会。

    这确实是佟妃惯用的伎俩,在他这些妻妾里,佟妃最有情趣,往往不把他当夫君主子,而是当成要和她这位官家姐私会的穷书生似的,百般手段,自有情致。

    他素日里也爱佟妃这样,只是此时有要事,便冷颜道:“你回去告诉你佟主子,今日倒罢了,爷有空去看她。”

    那人不过是个奴才,传话的人罢了,有甚可同王爷的?当即回转去报知了佟佳氏,肃手不语。

    佟佳氏那张美艳的脸一阵扭曲,嫉恨之色简直掩也掩不住。她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咬牙道:“钮祜禄氏……”

    她眼睛里的痛恨简直可以见骨,只要见到她这个样子,没有人会怀疑,如果钮祜禄氏在她眼前,绝对会被她生吃了。

    她的奶娘不得不过来安抚她,陪着一张笑脸缓缓道:“钮祜禄格格也是怀有身孕的缘故,不然爷岂能这么宠她?”

    佟佳氏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神色更加沉郁了。她本来的算是自己来生乾隆,之前看李氏和母猪下崽一样不停的生,她还在心里嘲笑她,生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儿子死女儿?唯一剩下的独苗苗还是个脑残,只知道跟着倒霉鬼儿八阿哥混。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叫钮祜禄氏那个贱人怀上了孩子。

    奶娘不知她内心的波澜壮阔,还在一个劲儿的劝着:“况且您也要体谅体谅四爷,他是个男人,当班上朝多累啊?且云贵那边儿闹得不像样子,他能不头疼吗?您好好的,不叫爷烦心,就是帮他了。”

    她本已料到佟佳氏再不能听的——她本就是个乖戾性子,不听人,大了大了,那一股子脾气倒更厉害了。只是她到底是佟佳氏的奶娘,主子有错儿,她有义务劝谏一二,总不能看着她一路错下去啊!

    可佟佳氏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似乎是听到“云贵”二字,她浑身一哆嗦,脸色都白了,叫道:“你们都出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她是怎么了。

    还是奶娘仗着有几分面子,大着胆子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问道:“主子?”

    佟佳氏脸色发白,强撑着开口道:“我没事,都下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奶娘问不出什么,见她甚至试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不由得更担心了。她没有把这份担心表露出来,只是招呼着下人们都出去,把空间留给佟佳氏,自己扭身进了厨房熬安神汤去了。

    房间里再不剩一个人影,只有窗棂上斜下来的淡影与佟佳氏为伴。她哆嗦着手,向床下取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展开看时,还是那篇题目耳熟能详的文章《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在内心极度的恐惧的驱赶下,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的阅读这篇文章。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不知阅读过多少遍的开篇,再一次读到,仍然令她心旌动摇,心里忍不住升起巨大的希望和恐惧。

    这个世上,可能没有几个人能比她更了解正在南方酝酿的力量。那是比火山喷发更激烈的力量,像是传中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一样,有着焚尽世间一切污秽的威能!

    她不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那样尊养在深宅的女子,早在她还没出嫁前,她借下人之手开的百物斋就是闻名京城的好铺子,百物斋出品,必属精品的口号流传甚广。就是嫁人之后,因为家人的疼爱,百物斋的物权也依旧在她手上。

    靠着百物斋这个渠道,她总能知道许多不该叫深宅贵妇们知道的讯息。普通的贵妇们只知南方的叛军闹腾不休,朝廷即将出动大兵镇压,她却知道,那支军队因为着清一色的红旗,在战斗中旗之所向,众人景从的特色而被南方百姓称为红旗军,朝廷的邸报里则称他们为“赤匪”。

    初初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内心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她们这一代人虽然未必有什么信仰,但对国家的眷爱却是不缺的。有那么一个时刻,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抛下所有的身份负累跑去南方,不再想什么皇妃梦太后梦,只是立刻就被自己的理智阻止了。

    但她还是无法停止关注南方的消息,她抚着纸张,自己也品不出心里的滋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希望朝廷能一举攻破南方的叛乱势力,还自己一个安稳生活,还是希望南方能在巨大的压力下挺住。

    和她一样矛盾的人还有李氏。

    丫头来汇报了佟侧福晋请人不成的笑话后,却见主子呆愣愣的盯着几看,根本没就在听她话。

    她疑惑道:“主子,主子?”

    叫了好一会儿,李氏才清醒过来,叹了口气,冲她摆摆手:“我知道了,我要略躺躺儿,你先下去吧。”

    待丫头出去后,她缓缓地歪在了窗下的榻上,紧攥着手,神情阴晴不定。

    尽管是深闺妇人,到底也是皇家的媳妇儿,她们能知道的自然比外头多得多。自从知道了有南方那些人的存在,她就没有能睡过一个安稳觉。

    回家,回家,她曾多少次梦到自己回到了钢筋水泥的城市,在她凭自己的能力买到的房子里进行重复的工作生活,但每次醒来,面对的总是织锦堆绣的床帐和幽香甜暖的气息。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里,她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身边有的,只是她的奴才和她的主人。

    多么可笑!她竟然有主人!老天爷和她玩了一出黑色幽默,不仅让她来到了无数清穿女最为向往的清朝,还赐了她一个主子,一个伟大的、光辉的清朝皇帝。

    天知道,她宁愿就这么死了!可既然命运和她开了这个玩笑,那么不管多么艰难,她总要活下去,以任何模样。

    她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心,若有所思。就是靠着这双手,她曾经给自己挣到了衣食房屋,如果一切从头再来,这双手还是她最忠诚的伙伴。

    就在她沉思默想时,门外跑进一个男孩,扑在她的膝盖上,忽闪忽闪大眼睛,委屈地嘀咕道:“额娘,阿玛今天没有抱我。”

    着着,大眼睛里就蓄满了泪,仿佛下一秒就要伤心地哭出来。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呛啷一声碎了,那声音穿过四肢百骸,让她的眼眶染上了湿意。

    把那个没写完的东西送给他们就行了吧,她抚着幼子软软的头发,木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