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本是雅致清幽的竹屋之中,此刻被一道道裹挟着凶煞之气的红芒充斥着,数不清的红光在竹屋之中横冲直撞,如同群魔乱舞。
而席澜,此刻靠着竹榻坐在地上,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面容,一动不动,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让人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死寂,还有掩在死寂后的无助。
这样脆弱、苍凉、了无生气,甚至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的席澜是叶成初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对叶成初的到来,丝毫的反应都不曾有。
竹屋内的红芒似乎都有意识一般,叶成初的到来让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它们找到了攻击对象,数百道转了方向朝他而来。
但在它们靠近叶成初的时候,被他周身亮起的白光阻挡在外,无法接近分毫。红芒不死心的在叶成初周围缠绕,绝望、恨戾、怨毒的无声嘶吼、咆哮着。
叶成初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席澜旁边,在他身边坐下,伸将她揽进怀中,声音中饱含安抚与疼惜。
“阿澜,我在呢”
席澜任由叶成初搂着,仍旧没有一点动作,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身上背的杀孽,多到数都数不清数不清我的一身修为就是这么来的,沾满了罪恶、鲜血”
叶成初看着席澜的胳膊收紧,轻声劝慰道:“可是阿澜,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你要把错归在自己身上。”
席澜喃喃道:“有什么区别呢?死魂之力应在我的身上,你看到我的阳神了吗?她的成形就是由这些死魂堆起来的。”
叶成初抬眸,看向了竹屋中被红芒缠成一团,状若蚕茧的东西,抬一道灵力推出,射向那枚“蚕茧”。
红芒四散,露出了其中被缠绕包裹的东西,一个虚化的席澜,约有本体的三分之一大,正盘腿坐着,双目紧闭。
这是席澜的阳神,化神期修士的阳神。但此刻在红芒的攻击下,席澜阳神的凝实程度与出窍境的修士相差无几了。
叶成初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染上了沙哑与颤抖。“为什么要把阳神祭出来,为什么卸去一切防护?”
阳神对于修士来就是灵魂,阳神被如此攻击,灵魂所承受的疼痛远远不是的疼痛所能比较的。如此多的凶芒,灵魂承受的是比凌迟更甚的痛苦。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席澜如今这副平静面孔下正在承受的是一种怎样的疼痛,也正是因为席澜的平静,才让叶成初的心越发的揪疼。
席澜叶成初的怀中抬起了头,看向了被叶成初阻挡后更加躁动的红芒,声音虚弱飘渺。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等到一个极九的阴气大盛之日冲破一次束缚,我欠他们的,他们有怨,有恨要发泄,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凭什么阻止”
叶成初静默,他知道,这是席澜的心魔,但同样也是在没有遇到他之前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没有遇到他,席澜会在认为自己善行积累足够的那一天自戕。
这个心魔不除,席澜就不可能活的轻松自在,活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肆意张扬。
“好,你想赎罪,我不再劝你,但我陪你。”
完,叶成初也祭出了自己的阳神。十载光阴,他已经入了出窍境,阳神可以离体,只是比之化神的阳神显的虚化、僵硬一些。
只见缩的叶成初来到了席澜阳神旁坐下,然后卸去防护,同时带走了方才挡在席澜阳神前的灵力。
霎时间,红芒蜂拥而上,不过片刻,就再也看不到阳神,有的只是两个巨大的蚕茧。蚕茧之中,两人的阳神被一次次的攻击着,灵魂撕扯之痛印刻在阳神之上。
观两人的表情,都是平静如水的,但也只有贴在一起的两人自己才能知道,汗水正在缓缓流出,一点点的渗透了衣衫。
“你不必如此。”席澜窝在叶成初的怀里,抿唇道:“我对你的好都是因为他罢了,我如果是你,我不会念她的好,我还会讨厌她。”
到最后,席澜都语气已经带上了点“嘟囔”的感觉,这稍许恢复的生气让叶成初紧绷的那根弦儿也松了一点。
将席澜从怀中拉出一点,微微低头看着她,也开始变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你看着我再一遍,我就相信你依旧把我当他。”
“不看,也不想。”席澜又缩回叶成初怀里,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叶成初也不强迫,纵容道:“行,不就不。”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竹屋内乱舞的红芒,淡然的忍耐着阳神之痛。在夜幕降临之后,红芒越发狂乱起来。
因为这一晚会是他们最后的疯狂,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而这也代表着,他们的凶狠程度会是白天的数倍。
但在第一缕月光洒进竹屋内那一刻,席澜动了。包裹着她阳神的蚕茧射出了数道光芒,斥开了围裹的红芒,而后阳神站了起来。
“召回来吧,不自虐了。”完,席澜的阳神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席澜的身体之中。
“嗯。”他知道,席澜是不想让他陪着一起承受这灵魂之痛。
叶成初随之也召回了自己的阳神,在阳神归体的那一刻,眉间疲态浮现,但这种疲态是带着如释重负的。
“陪我睡一会儿。”刚完,席澜就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一天的折磨,即使是她也精疲力尽了。
叶成初布下一个结界,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让结界内安静平和,而后同样放松了身躯,阖眼入眠。
竹屋外,月光似纱,柔和如梦;竹屋内,凶芒肆虐,血虐滔滔。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对璧人坐在地上,相拥而眠。
第二天清晨,席澜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竹屋仍旧雅致清幽,气息淡爽,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席澜心翼翼的从尚在安眠中的叶成初怀中退出,凝视着他仍旧带着些许疲态的脸色,眸中滑过一抹柔和。
身体前倾,唇瓣在叶成初的下巴处轻轻吻过,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呢喃道:“其实我已经分清你和他了,他是我的子华少爷,而你,是我的叶哥哥”
正在这时,竹屋外传来一声响亮悠长的鹤鸣声,席澜抬头看向竹门的方向,叶成初被惊醒睁眼,眉头蹙了起来。
席澜猛地想起了什么,惊喜道:“可能是凤凰蛋要孵化了,我们快去看看。”着,席澜拉起叶成初就朝门外走去。
等两人走到门口,果然看到搭建的竹舍已经被凤凰的涅槃之言烧的一干二净,仙鹤被逼到了一边扇动着翅膀,一声又一声的鸣叫着。
“终于孵化了,应该是昨天大盛的阴气补足了孵化的最后需要的灵气。”席澜边着边拉着叶成初走了过去。
完全无视炽热的凤凰炎在蛋前蹲下,伸出食指在蛋上点了一下。在她点的地方,一道细的裂痕出现,随之扩大,伴随着蛋壳破裂的声音响起。
“你看,要出来了。”席澜显得有些激动。十年的时间她没少来查看凤凰蛋的孵化情况,随着看的次数越多,对孵化的期待也就越来越多。
而有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东西比她还要激动很多,幽灵似的身子已经坐到了蛋壳上,在蛋壳被啄出一个破洞之后,瞬间就钻了进去,进入了里面那个幼的身子中。
“借吾百年,届时还你一个太虚之躯!”
蛋壳的洞被越啄越大,最后一个湿漉漉毛呼呼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兴奋的伸着脖子四处看。
而在凤凰探出脑袋的那一刻,一旁的仙鹤跪伏了下来,表示对于百鸟之王的尊敬。十年灵光沐浴,如今的它也已经结了妖丹,能口吐人言了。
蛋壳彻底破裂后,花澧从残壳走出,迫不及待的就想活动身体,不想初生的身体太过弱,不过才走两步就摔了个狗啃泥,怎么都爬不起来。
“哈!”席澜抚掌一笑,然后轻柔的将花澧捧了起来,捧到了叶成初的面前,笑眯眯道:“这是我送你的,你快给这傻乎乎的鸟起个名字。”
花澧:“”
叶成初伸在花澧脑袋上轻轻一点,淡笑道:“就叫花澧,醴泉的澧。”
“好。”席澜点头,然后又指了指一旁的仙鹤。“那只偷来的鹤怎么办?要不就不还了吧,这么多年了,你们星天阙肯定早就当它丢了,不如继续给我看门。”
叶成初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星天阙的弟子乘骑仙鹤都会登记在册。”
席澜挑眉道:“那这么星天阙知道是你带走了仙鹤?”
叶成初颔首。“知道。”
席澜撇嘴。“那你当初怎么不,了的话我就去强抢一只了,这下还要你背个罪名。”
叶成初笑道:“我可未背罪名,我对宗门是宗主你想吃仙鹤肉,他们为了让我这个奸细提高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想再送几只来。”
席澜一怔,随即大笑起来。“那你也应该告诉我,本座还真的想尝尝你们星天阙接引仙鹤的肉。”
听到席澜的话,一旁跪着的仙鹤抖了一些羽毛,有种想要拔腿逃跑的冲动。
叶成初温和道:“我要回一趟星天阙,你若真想吃,我回来帮你带。”
席澜的笑淡了下来,但又不想让叶成初发现,借着逗弄花澧将头低了下来,故作漫不经心问道:
“你回星天阙做什么?你已经出窍境了,是嫌弃了我这里,想回去做殿主吗?”
叶成初解释道:“是师尊两百岁寿辰,召我回去一趟,他于我有传道之恩,我不能拒绝,待寿诞过后,我就回来。”
席澜突然伸勾住了叶成初的脖子,将他向自己拉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的,你要是不回来,本座就亲自去星天阙抢人。”
“好。”叶成初笑着应到。顿了一会儿后,接着道:“阿澜,给我一点时间,我有办法能将你身上的凶魂剥离出来。”
席澜失神,久久不语。
真的可以结束吗?
作者有话要: 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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