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始终觉得迷茫, 想不明白，没办法下定决心......如果能像莉莉丝姐一样坚定就好了。”

    ——青雉库赞

    海军大将中最年轻的一位, 青雉大将, 常常会做一个梦。梦里倒是没有什么光怪陆离，都是一些很平凡的往事。

    “那个女孩是哪位将领家的孩子吗？看起来真的很啊, 放在训练场这边可以吗？”“那个啊, 那个是泽法老师的女儿吧。很出名的。”“对对对，就是泽法老师的女儿, 因为‘那件事’幸存下来的，可恶的海贼们！”

    耳边全是这种议论, 库赞抓了抓自己的黑色卷发, 出于好奇也看了那个坐在训练场旁边的姑娘——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 看得出来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大美人的。她正在抱着一本和她的年纪毫无关系的大部头书籍，看的非常认真。

    他没见过那个姑娘，但是听过那个名叫莉莉丝的姑娘的事。剥开其中悲剧意味本身, 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在这个男子汉喜爱奔赴海洋，成为破坏秩序的海贼的年代, 全家被海贼杀害不是什么格外稀奇的事情。

    得上稀奇大概是她是原大将，现任海军军校总教官泽法老师的女儿，以及当时家人被杀害并不是什么倒霉、误杀, 而是切切实实被报复了。

    至于后来还有一些关于那件事的种种传闻，作为长了脑子的人，青雉并没有全盘接收，总觉得听起来非常地虚假。不过真的到了后来, 他才意识到，或许那些看起来全是胡编的传闻都是真的也不一定。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现在的库赞只是一个有些头痛课程的年轻人——格斗这样的课程是最简单的，追踪、情报、审讯、急救、策略等却是好坏参半了。

    只要是人，就会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这没有问题。这些课程，或许在他们从军校走出来后，有一半以上再也不会派上用场。所谓效用最大化，就应该是做各自最擅长的事情。

    但是不管将来怎么样，在军校的时候，每一门功课都是要被考核的。甚至最终每一届学生的排名也是由所有功课考核结果综合得出，或许有些功课占的权重会大一些，可确保每一门的合格也是最基本的。

    “这个的话，不是这样的。”

    莉莉丝姑娘点了点笔记本上一道情报题目，库赞已经被难住很久了，这种解码加密文件的问题，一向是他的苦手。但即使是这样，库赞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姑娘指出他的问题，还辅导他。

    他记得这孩子才三四岁的样子吧，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了不得的吗？

    当姑娘轻而易举解出困扰了他一个多时的问题，他当然诚心诚意地感谢的，并且希望她能够接着帮忙就好了——明天的休息日就可以不用花在这些要死的问题上了。至于请孩子帮忙代写作业的羞耻，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莉莉丝只是出于非常罕见的好心，以及闲着无聊，手上的书看完了。然后挽救智障的人道主义精神，这才帮忙一下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世上真的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种话难道不是让她代写作业的意思？！

    哦，怪不得将来海军面对海贼是节节败退，越来越弱势，这样的未来要怎么期待？（莉莉丝冷漠脸

    这种情况，莉莉丝当然是拒绝了。然后她看书，旁边就多了一个愁眉苦脸咬笔杆的家伙。

    不得不，身边有一个常常为功课惨兮兮的存在，学霸们心情也会变好。毕竟学霸也是靠同行衬托才有的啊，所以莉莉丝看不下去的时候，也会随意指点库赞一点。

    “啊，真是非常感谢姐。”

    每回都会道谢的库赞，总算明白了泽法老师经常会拿他们一些非格斗的学科进行嘲讽，称之为‘还不如三岁姑娘’，那并不是着玩的，实际情况可能真的就是那么回事。即使这个姑娘不是什么遍地都有的，但确实有一个三岁姑娘在这些事上比他们强啊！

    如果青雉之前的泽法教导过的海军还能因为莉莉丝年纪，本事表现不出来而幸免于难，那么自青雉这一届起，噩梦时代就来临了。

    莉莉丝带来的并不只是海军军官预备役们时常要面对‘别人家的孩子’这个主题的唠叨，毕竟如果只是纯粹的一，他们根本不在乎！

    但是到了实际的部分就完全不同了，经由莉莉丝在前，被陡然拔高的标准横在了后来海军教官们的心里——他们都是受泽法的拜托，如果莉莉丝有什么疑惑，有什么想要学习的，他们都会帮忙。

    但是经过了莉莉丝这样一个开了挂的萝莉学生，再去看那群辣眼睛的脏汉子。卧槽！那就是天使和蠢货的分别吧。

    一个姑娘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一帮大男人怎么会做不到！秉持着这样的理念，海军军校的课程一年比一年变态，直到莉莉丝离开马林梵多才结束了上升的趋势。

    回过头来看库赞这一届，其实是搭上了头班车而已。当然是不幸的，但又比后面的后辈要幸运很多的样子。

    但是不管怎么，在莉莉丝这里两个人的这一段交集让对方多多少少脱离了路人，变得在意起来，然后交集就越来越多。甚至这种交集在库赞从军校毕业之后，变得更加紧密了。

    在毕业之后库赞加入了卡普中将麾下，而卡普真的非常喜欢自己同期，也就是泽法老师的女儿。所以如果是在马林梵多的话，库赞隔几天都能见到莉莉丝一次。

    “所以姐，你觉得什么才是正义，什么才是权力？他们我现在想这个问题实在太早了，可能会毁掉我。必须要等到未来，当我足够强的时候这个问题才是问题。”

    莉莉丝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未来好像会成为大将的男人心中的迷茫，他其实是一个一直在徘徊的人——他始终在浪荡，而不能下定决心。这些东西从未来他的坚持，平常的懒散，甚至面对另一位大将赤犬败北，都是有体现的。

    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关于正义的思考，关于前路如何，他是这么早就开始混乱起来了。

    一个下定决心的男人，和一个迷茫不定的男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如果手库赞在这样的心态里都和波鲁萨利诺、萨卡斯基两个大将站到了一样的高度，那么他的天资、潜力不定要比他的两个同僚要高......

    这样的男人，莉莉丝忽然想要尝试点什么——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洗脑’这个技能，但是试一试有什么关系，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

    “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们所的正义看起来天差地别，但如果追究结果的话，应该是殊途同归。譬如如果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和和睦睦、安全平稳、绝大多数人都遵纪守法的世界，你们觉得自己的正义达到了吗？”

    库赞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肯定。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世界，和平安定，他们的信念当然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其实你们的不同才不是坚持的正义不同，而是达到正义的手段不同。或者有的人会偏激一些，有的人会模棱两可保持中间，也有的人会更加无为而治。不过在我看来这些都很有问题，如果只是坚持一种的话就会发现自己应付不了所有的情形。”

    “世界和敌人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那个事件里可以这样做，另外一件事却并不一定——统治之下暗藏着阴影，即使以正义为名也无法避免。一直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人，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和自己的正义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啊。”

    莉莉丝指着蹲下身和她保持平视的库赞的心脏，十分认真地。

    “明辨是非曲直之心，公平正义之心，宽广博爱之心......在这个什么都无法确定的世界里，至少要确定自己。然后就按着心里的依凭，做出正确的决定。如果只是一根筋按照既定的方式行事，总会遇到无法应付的情况。”

    世界上当然会有按照一根筋行事的男人，譬如以赤犬为外号的日后大将萨卡斯基。不过眼前的懒散青年不是他，所以莉莉丝完了这段话。

    完这里，莉莉丝才算是轻松了一些。正义什么的可不是她的老本行，但是到权力这个话题，她的发言可以得上权威。

    “权力这个话题对于一个人来什么时候都不算早——之所以会有前辈的劝告，大概是因为在权力的擂台上，不折不扣的好人注定是要完蛋的。而年轻人往往更加单纯，更加接近一个好人，他们是在保护你呢！”

    莉莉丝直视着库赞的双眼，坚定而又有力。

    这一幕简直滑稽可笑，人类幼崽样子的莉莉丝像是一个教导着，强大坚定自信。而明明是高大青年的库赞，却仿佛迷途的幼儿，迷茫而软弱。

    强大不存在于血脉、外表、年纪等，而存在于内心，莉莉丝这个时候就是完美的注脚。

    “所谓权力，是在他人反抗时，下达的一个他所服从的命令的可能性——人是一种很奇特的动物，我们在生物上的属性是类同的，但在社会规则里面并不平等。如果是在权力的层面考量，那么我们既不类同也不平等。”

    “权力就是这样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如果想要坚持自己的正义，库赞确实需要他。”

    明明当时只是个女孩而已，就已经出了当时库赞不算全部理解，后来细思极恐的话。可以，后来大将青雉的人生辗转与坚持，许多举动就是在这个时候，由一个姑娘无意间播种下来的。这样起来，库赞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半生光阴，都在一个人的阴影底下，直到那阴影化作了执念。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海圆历1520初夏的一天，大将青雉从时常发生的昏睡中醒来，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纸条——这是莉莉丝在他成为大将的那一天托人带来的字条，是祝贺，还不如是一个隐隐约约的提醒与约定。

    那一年正好是他吃下冰冻果实十年，一语双关啊。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她是你的同道，最了解你的那一个。同时她还是你的老师，引导你。而在库赞这里，莉莉丝一直就是一所学校，而他作为一名差生，大概永远都毕不了业了。

    把字条贴身放好，库赞来来到之前和同僚定下的餐厅。简单来，作为三大将里最平易近人，也最年轻的那一个，在其他将领那里，青雉的人缘确实很好。他才刚刚执行任务回到马林梵多就有人要为他接风了。

    “阿拉，抱歉抱歉，睡过头了。”

    “库赞来的很迟啊，又睡过头了......一直这样没精神，真的好吗——算了，不过来的这么迟可是错过了好戏啊！刚才大家都看见了，黄猿大将和莉莉丝中将在对面的房间里约会呢！你应该和黄猿大将很熟吧，怎么样，难道流言是真的？”

    “是这样嘛？真的很久没见了。如果你们想要知道的话，去拜访一次不就好了？”库赞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依旧是相当懒散的样子。站起身来，长手长脚的样子似乎在和式的屋子里显得局促了起来。

    “那么，你们要不要一起过去拜访？”在离开房间之前，库赞还特意回头询问。不出所料的，即使很想见一见莉莉丝姐，大家也没有搅黄猿大将的想法。要是真的有那件事，被记仇了怎么办！职场可是很难混的，官大一级压死人，青雉大将可以随意的事情，不代表他们也可以随意啊。

    波鲁萨利诺那个家伙吗？库赞在短短的路程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但只有自己知道，内心已经在翻腾了。

    波鲁萨利诺那个男人，虽然两个人同为大将，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或者，大将们互相都是没什么交集的。造成这种结果，不论是可笑的独属于强者的领地意识作祟。还是背后有什么力量冥冥之中推动——大将们太过亲近似乎不符合某些人的利益吧。总之，都是理由。

    但是，站在高处的人总是会关注和自己同一级别的存在，实际上到了这个位置，同一级别就屈指可数了，这大概也方便了关注。所以，库赞对于自己这个同僚的了解，也比一般人来的深刻。

    他当然知道，那些流言，并不仅仅只是流言而已。

    思考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对面的房间门口——拉开门，他见到的情景既不是最糟糕的，也称不上好。莉莉丝姐，她正在吸烟。

    莉莉丝心地吸了一口香烟，纤细的手指捏住香烟，似乎有一点口红留在了香烟上，因为他听到了。

    “什么呀，这不是香波地有名的牌子吗？色号很好看，但是脱色也太严重了。”

    然后莉莉丝姐就咳嗽了起来，显然原来熟稔的样子都是唬人的，库赞忽然放下心来，不过马上又愤怒起来。

    “所以波鲁萨利诺正在教莉莉丝姐抽烟？这件事泽法老师不会饶了你的！”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但是仔细想想，这句话是很没道理的。莉莉丝早就不是他当年认识的三岁姑娘了，甚至就算是当年的三岁姑娘也成熟坚定的不得了，根本不会别人教坏——在这个问题上，反而他自己像个半吊子。

    莉莉丝乍一听到这样的话，果然是笑了。而且还是熟人，这乐子不是更大？

    “是库赞啊，要一起来吗？波鲁萨利诺这人看起来虽然......的样子，其实品味还是很好的。这烟对于我来太烈了，不过你们应该觉得刚刚好，味道还是不错的。”

    话的时候，莉莉丝推了推波鲁萨利诺。波鲁萨利诺的动作从来没有这样磨蹭过，抬头瞥了自己的同僚一眼。表情似笑非笑，至少不上友好。站起身递给他烟，最后‘啪嗒’一声替他点上。

    莉莉丝支着下巴看着两个吞云吐雾的男人，他们似乎没有寒暄的算的样子，这倒是出乎莉莉丝的意料，他以为他们至少会有一些表面上的熟悉。

    莉莉丝轻巧地把自己手上点燃的那一颗香烟搁在桌上，点燃的那一头伸出了桌面，任它缓缓地安静燃烧，在轻轻的烟雾里莉莉丝看了两个气氛奇怪的男人一眼。

    “时间不早了，我这边要回去了，你们两个还要续摊嘛？”

    “耶~怎么可能让莉莉丝自己回去，是我接你出来的，当然要送你回去呀。不然泽法老师看到莉莉丝一个人回去的话，那就太可怕了。”着利落掐灭了香烟，然后拿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冲莉莉丝伸出了手。

    “至于库赞的话，我和他见面太多次了，并没有什么可的哦~”

    莉莉丝点点头，然后看向库赞。库赞最后抽了一口香烟，银灰色的烟灰漂亮地抖落，冲莉莉丝摇头。

    “一起走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和莉莉丝姐。”

    库赞虽然懒散，但是在莉莉丝这里他还是一个相当靠得住的男人，也远比波鲁萨利诺要正经。所以他如果是有话和莉莉丝的话，莉莉丝会相对慎重对待。这或许的信誉的差别，如果是波鲁萨利诺的话，即使更熟，也得不到这种对待。

    所以莉莉丝没有过多考虑，就对波鲁萨利诺摆手：“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库赞桑似乎是有事情和我，所以他送我回去就好了——我本来有事情和你的，不过今天的场合不恰当，等到入职的事情处理完，下一回我会亲自去一趟科学部那边。”

    莉莉丝这段话的时候相当严肃，她内心知道这是自己本人格之外的人格渐渐浮现的关系，但是在波鲁萨利诺和库赞两个人看来，这明明是她转入了工作状态。

    不管是什么状态，莉莉丝语气里的意有所指和默契，都很大程度上减缓了波鲁萨利诺因为库赞而产生的烦躁。

    “知道了~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关于那件事。不过事情一定要心，与其冒失地选定更多人，还是保持现在的局面比较好。”

    莉莉丝表示自己绝不会轻举妄动的，然后就和库赞离开——所以她不会知道，离开后，那个接她过来的男人，心里已经快要被另一种生物吞噬了。

    而另外一边，初夏的夜里，马林梵多还是有一点凉的，库赞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莉莉丝身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了自己想要的事情。

    “关于我的正义，我好像已经找到一条路了。妮可罗宾，就是我曾经提过的那位姐，明明应该处决的，这才是更多人的安定。但是这不是我的正义，她并没有罪，我决定放了她，我绝不会杀了她——这不是因为萨乌罗为她拼上了性命，所以一时手软，而是我已经决定了道路。”

    这时候库赞绷直了一直低着的背，好像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

    “莉莉丝姐曾经的提议，我现在终于懂得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最后一丝软弱，决心要干这件大事。我是莉莉丝姐即将开始的计划，请务必算上我一个。”

    虽然波鲁萨利诺才刚刚提示过不要‘冒失’地做出进一步行动，但是莉莉丝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她本来也就是要旁敲侧击一番这件事的，这一下根本不需要了。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啊，我以为库赞在人生的道路上还会迷路更长的时间，没想到居然已经得到了这样的启示——妮可罗宾姐，果然的没错，一个好女人就是一座学校啊。”

    莉莉丝隐约记得库赞和这位欧哈拉幸存者，知性优雅的美人考古学家有关联，这种原着世界盖章的关系总会有自己的惯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