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仇家

A+A-

    水木泽突然的来电令齐琪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担忧与焦虑中, 尝试着回拨了好几次,然而始终无法接通。

    紧紧握着手机, 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已经锁定屏保的界面,花雯雯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吴晓收拾盘子将她手边的碗筷拿走时,齐琪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你们早饭都吃完了?”

    “早就吃完了,正准备洗锅碗呢……”吴晓边嘟囔边看向自己的师妹, “事先好了啊, 尹哥是病号理应特殊对待,其他人不许偷懒。锅碗瓢盆洗洗刷刷这些我包下没问题,其余扫卫生之类的杂活就不归我了。在这段时间里,每个人必须各司其职, 尽到自己的责任, 不许偷懒,不得推卸。”

    “谁会为这点儿事推来推去?!”花雯雯白了他师兄一眼。

    不就是洗几个碗么,搞得好像还要开什么动员大会一样!

    “既然花师妹的思想觉悟这么高, 以后做饭的事就全归你了!”吴晓露出得逞的笑,将菜篮子往花雯雯面前一推, “做饭可不仅仅是把大米和食材倒进锅里,还得负责买菜、拣菜和洗菜,现在这些都是你的分内事。”

    “你…你故意给我下套,对不对?!”花雯雯瞪着吴晓那张欠揍的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师兄的诡计。

    “明明是你心甘情愿包揽下厨这些活的呀!”

    “分明是你诡计多端!”

    师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齐琪却像是没听见面前闹腾的声音一般, 仍旧坐在桌子边发愣。

    最后,还是煌烨出言中止了齐琪神魂颠倒的状态:“齐陪我去阳台坐坐吧,我想晒太阳。”

    齐琪不明白煌烨的心里究竟想干什么,他们俩刚刚出去散过步吗,怎么又要晒太阳?

    不过煌烨的要求她一向是无法拒绝的,因此等到搬了张软椅过来时,煌烨却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这……”齐琪懵懂地看着她的王,心中很是纳闷。

    煌烨是在让她坐下来,自己站在旁边,那哪儿成啊?!

    “让你坐你就坐。”煌烨不得已用了发号施令的口气,效果却很好,齐琪非常听话地在他面前正襟危坐。

    “齐心里揣着事,而且齐的心事与这个水木泽有关。”

    感觉到煌烨笃定的语意,齐琪这才明白原来对方让自己扶他去阳台并不是真的要晒太阳,而是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继续早的那场对话。

    煌烨的一点没错,一个水木泽,便已经令她心神不宁,精神紧绷到现在了。

    而刚刚那个突然来的电话,更是令她忐忑不安。

    尽管再三服自己不必担忧,水木泽是何等人物,就算遇到了麻烦何时轮到她来操这份心,可齐琪就是无法安心,总觉得那通电话来得蹊跷又反常。

    早在尹东凯出事的时候,她便隐隐感觉到了水木泽的反常。

    “你你自认为慢慢走近他的内心了,却又发现其实并不曾看懂他,或者他根本未曾向你坦诚过。所以你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喜欢不着边际地乱想,对吗?”

    对于煌烨的推测,齐琪没有否认。

    她的王终究是最了解她的人,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自身。

    “齐,你缺乏安全感。”

    煌烨如同下诊断书似的口吻令齐琪一怔,随即又听对方道:“你年少领兵征战沙场,看似心性坚定果敢,其实……”

    讲到这里,他略微一顿,接着又开口道:“齐,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俩在山林里挨饿那次,你追着野兔山鸡跑了好久,精疲力尽,却对树上伸手就能拿到的鸟蛋丝毫不动。”

    “因为我觉得倘若那些鸟还未出壳就进了我们的肚子,未免太遗憾了,所以便自作主张放过了它们……”齐琪老老实实将当时的想法全部道出,见煌烨面色如常,便略一低头,慢慢道,“再渺的生命也有权利来到这个世界上,去经历那些美好。”

    “对于几枚鸟蛋尚且如此上心,可见齐的内心最是柔软。我终究还是错了,大错特错……”约莫是站得久了,他的身形有些不稳。

    齐琪见状立马站起身欲上前搀扶,却被对方的目光制止。

    煌烨定了定神,然后摆摆手:“无碍。我只是觉得当初不仅不该让你入朝堂,甚至让你领兵也是个错误的决定。哪怕齐守着齐家累世将门的恩荫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属下的父亲、爷爷和曾祖父皆出身行伍,父亲大人走得早,并未为齐家留下男丁。听那时曾有人劝爷爷过继一个孩子承袭家业,可是爷爷‘阿麒就是我的孙儿,也是我们齐家日后唯一能够统帅兵马的将领。齐家的家业不需要她来继承,因为阿麒的肩膀以后要为君王担起一片山河日月’……”提到爷爷,齐琪总会不由自主流露出深深的怀念。

    双亲故去时她还很,爷爷是她儿时记忆中最亲的人。

    煌烨不禁动容,同时亦感到心底一抹钝痛缓慢蔓延:“齐老将军若在世,你也不必吃那么多苦……是我对不住你们。”

    齐琪呼出一口气,鼻腔里有些酸,不过她还是轻笑了下:“这不是王上的错,仗总有伤亡。比起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至少我们还有去搏杀的机会——这是爷爷上战场前总会忍不住告诉我的话。刚开始我对此觉得很烦,认为他越老越啰嗦,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爷爷是对的,就像当初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举荐我入军营一样,事实证明,爷爷总是能作出最正确的决策。”

    煌烨亦点头赞同:“若非齐老将军冒了这个天下之大不韪,又怎会缔造出当世无双的战神呢?”

    “军营里比我想像中苦得多,战场上更是刀剑无眼,最难的时候我常常想着再忍耐一下就行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现在回想起那些时光,我最感激的还是爷爷,若非他当初执意把我丢进军营里历练,也就不可能有后来的我。”

    “是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煌烨转过视线,双眸远眺远郊的连绵青山,“那么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这些对齐而言亦不算什么。起来,能被齐时刻记挂在心的人必定不同寻常,我倒是对那位水木泽先生越来越感兴趣了。”

    其实,在过去无数个日夜更替中,我心底唯一记挂的人便是你……

    这句话,齐琪终究只敢在心里默念。

    幸而她以前一直掩藏得很好,幸而如今的她已然放下了这段无望的感情。

    “齐啊,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太难了。若遇见命运中的那个人,可一定要牢牢抓紧了,不能犹豫……”

    “不知王上是否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齐琪一语既出,蓦然发觉自己与煌烨的对话什么时候跑偏成了情感话题。

    煌烨原先大概也不过是想开导一下齐琪,何曾料到反被对方问住。

    他一言不发,薄唇抿了抿,耳根处却泛起一丝可疑的红。

    齐琪毕竟不笨,一看心中便有了数,不由得轻笑道:“恭喜王上了,能被王上看中的女子,想必德才兼备,超群脱俗。我应天得此贤后,乃国之大幸。”

    煌烨难得扶额蹙眉,一脸苦恼状态:“齐莫提什么贤后了,人家怕是根本不愿意做我应天的王后呢!”

    齐琪眨巴眨巴眼睛,很显然对这个能得煌烨青眼与爱慕,却不愿嫁给他的奇女子也有了兴趣。

    这个女子不愿意做王后,十有八-九已经有了心上人,看样子她的王陷入了苦恋呐!

    这就是俗话的“一物降一物”吗?

    “哗——”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然而被绑住手脚的男人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因此而苏醒。

    “霍少,他晕过去了。”

    手下的人话音刚落,那高个臂长,一脸邪佞的男子不耐烦地起身:“那就用鞭子把他抽醒。”

    “可这子一看就弱不禁风的,恐怕挨不了几鞭子,再这么下去要是被死了怎么办?”手下为难道,“霍少您自然是不怕水木家,可是那位的面子不能不给,毕竟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啊……”

    “知道了!这样吧,等水木泽这子醒了,你就去把人叫过来,让他们两人见见面也好。菜要慢慢上,戏也得慢慢演不是?”霍少完,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脸上细长的疤痕随着阴沉沉的笑意愈加张牙舞爪,尽显狰狞……

    与水木家、宋家一样,想当年霍家也是鼎鼎有名的名门望族,不过那是在出了霍思安这个败类之前的事了。

    霍思安与水木家那位三少爷可不一样,水木清顶多算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但霍思安此人则是人品有问题。

    霍少仗着自家的势力,做了不少缺德事,他家老头都忍了。

    没办法,谁叫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呢?

    可这坏事一做多,哪怕你家里再怎样有权有势,总不可能是把万能的保护伞。

    霍家势力再大也仍旧被水木家和宋家压一头,更何况霍思安这个人在很多事情上可谓是毫无底线,明里暗里摩拳擦掌想整他的人绝不在少数。

    这不,正当霍老头以为自己儿子渐渐学会为人处世的道理,于是放心地将家业什么的一股脑全部交出去之后没多久,霍思安突然被曝出参与和组织“盗尸”……就是偷盗尸体。

    不过人家盗墓贼挖坟是为了拿明器宝贝,霍思安却只为了里面的死尸,而且挖的也并非什么古坟,因为他盗走尸体是为了卖给修习旁门禁术的术士。

    参与暗查的不是别人,正是水木家的长子水木灼然。

    霍思安为人阴险狡诈,霍老头又无原则地护着儿子,他也是盯了很长时间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确凿的证据全部呈在霍老头面前。

    这一摊牌,霍家老爷子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两眼发乌。

    勾结邪道术士可是大罪,这次即便他想保这混子,也不见得保得住了!

    不得不,霍家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人却一点不糊涂,当然,能够坐到族长这个位置而且能一坐就是几十年的人必不是寻常角色。

    老头二话不亲自行家法,蟒蛇皮制成的九节鞭重重一下挥过去,霍少的俊脸便留下了现在这道狭长的疤。

    不是霍老头不心疼,而是那么多人在场,且霍思安的事是水木灼然查出来的,他必须当着众人的面作出个姿态,只有下手重一点狠一点,他儿子才有一线生机。

    挨了几鞭子后,霍思安不出意外地晕了。

    后来还是宋家刚上位的年轻家主宋允西出面提议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霍公子也是一时糊涂,大家不如各退一步……这才堪堪给了霍思安一条活路。

    但是水木灼然从始至终都步步紧逼,极力向霍家施压让其清扫门户,甚至当众对霍家老爷子:“这种禽-兽不如、丧尽天良的儿子不要也罢,奉劝您还是及早动手,长痛不如短痛,也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由于宋家的插手,再加上其它一些复杂的因素,霍思安这条命最终还是保住了,但他随后便被赶出了家门,连在家谱上的名字也被一笔抹去。

    也就是,昔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霍少已被驱逐出了家族,和霍家再无半点关系。

    霍老爷子击不,不久便大病一场,不出半年一命归西。

    老爷子的最后一面以及葬礼霍思安均没赶上,确切地,当他知道这一切时霍老头的七七都过了。

    霍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老人家一蹬腿,整个霍家也就成了一盘散沙,没过几年便败光了。

    “水木灼然,我们霍家沦落至此都是拜你所赐,你迟早会为你当初的每一个字付出惨痛的代价!”回想起当时水木灼然的原话,霍思安恨得牙痒痒,手掌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作者有话要:  感谢天使“静静等待”、“哒哒哒”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