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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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救我一命?”宿清云垂眉道,“阁下怕是反了吧?在下冒着生命危险,拔出冰魄惊天剑,破解封印救你出冰晶,如此大恩,你又将如何报答?”

    君烜墨道:“师弟此言差矣。”

    宿清云问:“差在何处?”

    君烜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叹气道:“师弟刺我一剑,令我力量受限,身体发生异变,与你的救命之恩已是扯平了。”

    宿清云不禁冷笑道:“阁下欲杀在下做祭品,我刺你一剑,是为自保,如何扯平?”

    他手指微拢,将的魔尊包在掌心,只需稍一用力,便可将他捏成一团。

    身体倏地被宿清云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了,君烜墨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道:“本尊的身体虽变了,魔力却未全失,你若再使一分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果然是魔尊,三句不离本性。

    宿清云一手握着魔尊,一手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脑袋,沉声问:“却是不知魔尊大人要如何将在下碎尸万段?”

    脑袋被对方的手指顶着,君烜墨脸色阴沉,偏刚从昏迷之中醒来,力量微弱,连魔气都无法凝聚。如今两人的立场调了个对,变成他受制于人,任人宰割了。

    “清云师弟难道不想修仙了?”君烜墨抛出了诱饵。

    宿清云的指腹轻轻蹭了蹭魔尊的脑袋,令他歪了下头,脖子差点扭到。

    “你既是魔,如何引我修仙?”宿清云不为所动。“此处不知是何地,来了许多神通广大之人,且他们称我为低级魔人,不知是否还有高级魔?”

    君烜墨扬眉道:“本尊虽被封了万年,神魂却一直游荡在方圆百里,对四周了若指掌。你我若冰释前嫌,我便指引你出了此洞,前往安全之地。”

    宿清云思量。

    这魔尊之前道自己被封印于灭天冰寒阵中,只留一丝神魂,不知阵外之事,如今又自己神魂游荡于方圆百里,可指引他出洞。他的话,真真假假,令人分辨不清,实在深奸巨滑。如果不是见过他冷酷无情的一面,自己可能会对他深信不疑,被骗得团团转。

    如今情况特殊,他深陷洞穴,不得而出,又有奇人追踪他,来者不善。

    君烜墨出封印的动静太大,引发异样,恐怕那些奇人以为异宝出世,蜂拥而至,为抢夺宝物,不惜大出手。至于他,显然被视为身怀异宝之人,是他们杀人越货的对象。

    此一时,彼一时,他与君烜墨之间虽有间隙,却似绑在一根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宿清云看向手里的魔尊,那人儿神情自诺,分明笃定他会同意,与他达成共识。

    “出去再细谈。”宿清云并未立即应下,以退为进,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君烜墨不由自主地鼓了下腮,的手搭在宿清云的手指上,严肃地道:“你若不信本尊,可与本尊定契。”

    “定契?”宿清云一怔。

    君烜墨的手掌拍了拍宿清云的手指,老神在在地道:“不错,主仆契。”

    “主仆契?”宿清云讶然。“我主你仆?”

    君烜墨额冒青筋。“本尊堂堂神魔,岂能成为凡人的仆人?自然是你仆,我主!”

    宿清云断然拒绝。“我堂堂宿家子弟,亦不可能成为他人奴仆。”

    君烜墨道:“你不过一介凡人,成为本尊的仆人,可谓三生有幸。”

    宿清云冷笑。“敬谢不敏。”

    君烜墨见他态度坚决,只得退而求次。“那便结兄弟契吧。”

    “兄弟契……”宿清云握君烜墨的手抖了一下,他皱眉道,“不可!”

    “为何不可?”君烜墨不悦。“本尊与你兄弟相称,简直是你十世修来的福份。”

    宿清云脸色一沉。“在下并无龙阳之好!”

    君烜墨眯眼。“龙阳之好?那是何物?龙在昊天界不过是低阶神兽,还入不了本尊的法眼。”

    宿清云:……

    为何他感到两人在鸡同鸭讲?

    唯有喜好男风者,方会结拜成为契兄弟,本是两情相悦之事,公侯官绅嗜好此风,民间仿而效之,贫苦家庭卖儿求财,使契兄弟变了味。

    宿清云对此不置可否,有一个洁身自好的大哥,他们这些弟弟,自是有样学样,严于律己,绝不落了宿家的名声。

    至于龙阳之好……

    宿清云想到君烜墨被封印了万年,又来自那不曾听过的昊天,想必并不知龙阳的典故。

    轻叹一声,宿清云坦言道:“在下不好男风,故无法与阁下成为‘契兄弟’。”

    君烜墨等了半晌,听到少年义正辞严的话语,将那“男风”、“契兄弟”在脑中过了几遍,终于明白,当下用拳头捶了一记宿清云的手指。

    “你当自己国色天香,本尊会看上你这等姿色的凡人?居然敢肖想本尊?”君烜墨怒目相视。

    这个凡人居然敢他的主意?

    兄弟契竟被他想成那种关系的契兄弟!

    宿清云无言以对,望着手里的人儿涨红了脸,羞愤难当的模样,不禁道:“在下确实长相平庸,岂敢肖想魔尊大人?”

    君烜墨一口气堵在胸口,紫色的眼睛锐利地量宿清云。

    要他长相平庸那还真是过于谦虚了。事实上,宿清云长得骨清神秀,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唇若涂朱,不失贵气,为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也罢,你若真想与本尊双修,本尊便勉为其难地应下了,只是……”君烜墨顿了顿,语重深长地道,“清云师弟还需多加努力,追赶上本尊的修为,方可进行灵|肉之间的双|修之法。”

    宿清云便是定力再好,也要被魔尊的厚脸皮气得咬牙切齿。

    到底是如何从讨要救命之恩讲到了以身相许?

    “你若无诚意,那便不必再谈!”宿清云将手中的君烜墨放到了地上,再把披在肩上的暗红锦袍扔到他身边,黑眸深沉。“无需依仗你,我亦可自行出去。若不幸遇难,只能怪我宿清云命该如此。”

    君烜墨被放到地上,赤脚踩在泥地里,暗红的锦袍差点覆住他的身体,令他大皱眉头。

    在宿清云手里还不觉得,如今被放到地上,艰难地抬头往上看,方感受到两人大的差距。宿清云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显而易见,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君烜墨的紫眸闪了闪,手指一结印,忽地整个人浮了起来,飘至宿清云的面前。

    宿清云正寻思着如何走出此洞,眼前却飘浮起一肉团,他定睛一看,但见拇指大的魔尊盘腿而坐,胸前覆了大量的发丝,挡住关键部位,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宿清云冷然地回视,沉默以对。

    “便只有这点定力?”君烜墨声音慵懒地道,“你可知,修道之路艰险坎坷,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一旦动摇,即被心魔趁虚而入,化身为魔。”

    宿清云闻言,紧皱的剑眉慢慢地舒展,他问:“你又为何成魔?”

    “为何?”君烜墨道,“修魔或修仙于本尊而言殊途同归,只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即可将诸界玩弄于股掌之间,搅得昊天界天翻地覆。本尊定要拉下那人的虚伪面具,看他在本尊面前跪地求饶,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人?”宿清云沉吟道,“可是将你封印之人?”

    君烜墨冷哼。“不错。”

    “他既能封印你,修为定在你之上。”宿清云冷静地分析,“以你如今的修为,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君烜墨看了眼自己豆丁大的身材,叹气道:“故此……清云师弟,我引你入道,带你成仙,将来你我珠联璧合,共闯昊天界,称霸诸界,你看如何?”

    宿清云定定地望着他,想从那的包子脸上看出什么端睨,然而君烜墨一脸淡定,仿佛适才嚣张至极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我求仙问道,不求其它,只为寻我大哥。”宿清云道,“我不知有何诸界,更不知昊天界在何处,我只知得道成仙后,可上天庭,见到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君烜墨道,“……那不过是一界的主神,如何与昊天界相比?师弟的眼界需放宽一些。”

    “界?”宿清云疑惑,正欲再问时,忽然君烜墨飘至他肩上,一扯他的发丝,急道,“速将本尊的法袍覆于身上,有人来了。”

    宿清云闻言,立即拾起地上的锦服华袍,像之前那般,把自己从头覆到脚,缩成一团,躲在巨石后,不再动弹。

    君烜墨的这件法袍,定然不是俗物,不但可隔绝他的气息,还具有隐身的功能,否则之前那些人明明站在巨石上往下看,却没有发觉他,多奇怪?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显然那些天魔的战斗结束了,开始探察山洞,追寻“得宝人”。

    “姬师兄,此处有许多脚印。”有人惊呼。

    “正是有人来过此处。”

    “此处余留低贱的魔气,显然是那些独行魔。”

    “四处可都检查过了?”男人的声音华丽而优雅。

    “都检查过了,连另一个洞道深处都查过,并无可疑之处,倒是这个深潭……”

    有人蹲在潭边,摸索了下,道:“那些独行魔跳入深潭,水遁出去了。”

    “也就是……得宝人从水下通道逃走了?”

    “应是如此。”

    “那还等什么?下深潭去追啊!”粗犷的声音嚷道。

    “不必这么麻烦。”那姬师兄道,“邪风宗和断情宗的人已被我们赶跑,此处皆在我们掌握之中,原路返出去,搜查整个照崖即可。”

    “姬师兄所言甚是。”一帮人附合。

    半晌,脚步声渐远,宿清云松了口气,然而他不敢马上掀开君烜墨的法袍,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坐着。

    两刻钟后,他感到腿脚都麻了,急需伸展四肢,通畅血液,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感觉不出异样,正欲掀开法袍,却被君烜墨阻止了。

    “莫动。”君烜墨扯了扯他的发丝。

    宿清云立即不动了,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巨石上方有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咦”了一声,在巨石附近了会转,看不出什么异样,便走开了。

    “姬师兄,整个山洞全部排查完毕。”有人高声呼喊。

    “看来那得宝之人确实已经逃离此洞。”优雅的男人声音,正是那位姬师兄的。

    “此处动静如此之大,紫柱冲天,异相横生,定是高阶宝物出世,而今我们空手而归,宗主若问起来,该如何交待?”那人担忧地道。

    “如实相告即可。”姬师兄不紧不慢地道,“走吧。”

    “是。”

    终于,整个洞室恢复寂静,再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了。

    宿清云掀开法袍,露出头,呼吸新鲜的空气,伸直双腿,揉了揉发麻的穴位。

    那位“姬师兄”好生多疑,心思缜密,居然去而复返,再三确定,方真正离开。幸而君烜墨提醒了他,否则他适才一掀法袍,便爆露位置了。

    “他们走了。”宿清云道。

    “那天魔资质不错。”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愣。“你是指……那位姬师兄?”

    “正是。”君烜墨从他的肩上跳开,悬浮在半空,飘到宿清云面前。他所剩的魔力,只够他飞来飘去,实在无可奈何。

    宿清云沉默地望着眼前这赤果果的魔尊。

    “清云师弟,你可考虑好了?”他问。

    “——考虑何事?”宿清云波澜不惊地问。

    “本尊引你入道,你与本尊定契之事。”君烜墨沉声道,“你不肯定主仆契,又不肯定兄弟契,难道想定生死契?”

    宿清云面无表情。他能否何契都不定?

    “究竟要如何,你方答应?”君烜墨略失了耐心问。

    “答应什么?”宿清云奇问。

    君烜墨不怒反笑,这凡人果然狡猾,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抛了回来,倒像是他在求他了。

    作者有话要:  宿清云:万年老古董,果然有代沟。

    君烜墨: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何有共同语言?

    宿清云:我尚不知自己如今身处何界?

    君烜墨:你我相伴,出去探一番,便一清二楚了。

    宿清云:……又是何人道对方圆百里了若指掌?

    君烜墨:哼——你倒是答不答应?

    宿清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君烜墨:果真是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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