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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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面朝苏瓷,低头,肃容道:“王妃娘娘,早在昨晚,表姐买通府内的厮,让他在你们动身去广元寺前,给马喂下黑豆,才导致马腹胀难忍,路上失控。”

    “表姐想等事发后,让那厮诬陷王妃娘娘。可娘娘是何等的贤惠大度,甚至为了救下表姐,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王爷自然不会让是非颠倒,我们大家也绝不能让娘娘平白受冤枉,当然是齐心查出真相,还娘娘一个清白!”

    着,那侍卫高昂起头,表现出一派正气凛然的气势。。

    被冤枉的苏瓷:“……”

    她一点都不想要清白……

    任由她如何解释,萧祈煜却是笃定她是无辜的。

    萧祈煜安慰她道:“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本王明日就让人将表姐送回去,不然留她在府里为所欲为。”

    虽然他不爱苏瓷,但苏瓷是他的正妻,他也不容其他女人挑衅她。

    苏瓷的心却抖了三抖。

    那女主身为表姐的婢女,岂不是也要被包送走?

    女主走了,她的戏份该怎么杀青?

    苏瓷的一双水眸即是盛满哀求的神色。

    “王爷,表姐孤苦无依,就这样被送回去难免会遭人非议,受人欺辱。想必她也不是有意的,你不要为难她可好?”

    萧祈煜幽深的眸底,顿起涟漪,所有的话语,到头来全都化为一声叹息。

    “你总是为别人考虑。”

    此时,天色已晚。

    萧祈煜本想留宿在这棠梨院,但瞥见苏瓷苍白的脸色,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轻咳声,想起她的病情,只能作罢,留下一句“你好生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萧祈煜走后,苏瓷立即止咳,将绣帕扔到一般。

    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只能赌气般地捶着枕头。

    直到清碧过来,怯怯地唤了声“王妃”。

    清碧带了世子过来。

    几乎是头也未抬,苏瓷迫不及待地问:“有弄清楚那个叫云罗的丫鬟到底去哪里了吗?”

    “这……”清碧犹疑着觑一眼身旁的孩子,抿了抿唇,才回过头,如实:“云罗姑娘去陪世子作画了。”

    闻言,苏瓷微讶。

    一掀眸,便看到了自己儿子。

    三岁的孩子,像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睁着一双乌黑清亮的大眼睛,举止间满是憨态。

    只见他坐到榻边,晃荡腿,奶声奶气地:“对呀,母妃,云罗姐姐画的螃蟹跟真的一样,我看了都想吃。”

    世子天资过人,三月能言,三岁能熟读诗书,可偏偏在这关键点上给她拖了后腿。

    苏瓷十分地恨铁不成钢,想把熊孩子揍一顿。

    可到底顾及他是自己亲生的,下不了手。

    少顷,却听世子又眨巴着天真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问:“母妃,你为什么要问云罗姐姐的事?”

    一句话,也勾起了清碧的好奇心。

    “是啊,王妃怎么那么关心一个普通的丫鬟?”

    苏瓷喉间一梗,竟然无言以对。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丫鬟。

    就在此时,院落里忽地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一听就知道是那位表姐秦莲心。

    虽然裕太妃还没挑明,让萧祈煜收了她,但从进府的第一天开始,秦莲心就已经将自己当成萧祈煜的女人了。

    苏瓷觉得这姐姐妹妹的听着头大,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

    清碧满脸愤慨,“王妃,我这就去把表姐发过,不让她扰你的清净。”

    苏瓷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喊住清碧。

    “让她进来!”

    “王妃……”清碧不解地看着苏瓷。

    表姐刚被萧祈煜派人警告过。

    她却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就算是只猪,都该知道她来意不善。

    “帮我更衣。”苏瓷的眸底闪烁着狡黠的光。

    她掀开被褥,让其他人先带世子出去。

    清碧不得已,只能听话地帮苏瓷梳妆扮。

    秦莲心以为苏瓷近来病重,又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应该是一副疲惫憔悴的模样。

    于是,她特意挑了桃红色的裙裳,想要艳压一番。

    可一进门,她就惊呆了。

    窗棂边的贵妃榻上,铺着雪白的狐皮毯子。一双纤纤玉手持着一捧书卷,苏瓷斜靠在榻边,垂眸细思,纤浓的羽睫在下眼睑上落下一排阴影,是不出的不可方物。

    浅碧色的织锦长裙逶迤垂地,落梅花纹点缀其中,衬得苏瓷肤白胜雪,出尘而绝俗。

    当然,也衬得秦莲心分外艳俗。

    秦莲心的气势,顿时被压下去几分。

    她仍是鼓足勇气,捧起手中的药碗,上前一步,“姐姐,这药,是妹妹的心意,还请姐姐笑纳。”

    “什么药?”苏瓷微抬眼。

    一双杏眸里,光华氤氲,有如明珠生晕,顾盼生辉。

    一时间,表姐的气势又消了大半,心底里竟生出一丝自卑,连嗓音都跟着低了许多。

    “妹妹素闻姐姐久病不愈,特意托老家那边的一位神医为姐姐开了方子。姐姐可要早日痊愈才好。”

    “是吗?”苏瓷自然不信秦莲心的话。

    她的颊侧微微泛起笑意,放下书卷,观察秦莲心手中的药。

    当药碗凑近鼻尖,苏瓷的眸底划过一道微澜。

    她本身就是学医的,一闻药味,就觉察到不对味。

    “是啊,太妃娘娘也曾嘱托过,让我没事到姐姐这多走动,多关心姐姐的身子。妹妹当然要遵从太妃的意思了,姐姐,你妹妹的对吗?”秦莲心笑岑岑地递药。

    因着迫切的动作,药碗一时没被拿稳。

    有几滴药汁已洒在苏瓷的绣花鞋面上。

    “跪下!”

    刹那间,苏瓷的脸色骤变,笑意全无,眸子里如同淬了寒冰。

    秦莲心浑身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苏瓷,“姐姐……”

    苏瓷一拍桌案,厉声道:“放肆,本王妃乃左相府嫡长千金,又是堂堂信王府的王妃,这声姐姐岂是你一个吏之女有资格唤的?”

    秦莲心听着,心里有诸多不甘,想她祖上也是辉煌过的,只是到她父亲这一辈,家道中落了而已。

    她索性也豁出去了,“太妃娘娘接我进门,是什么目的,大家都明白,早晚有一天我会是王爷的人。王妃你用不着装糊涂。”

    苏瓷只是冷冷地笑:“可本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有本王妃在一日,就绝不可能让你和其他女人有任何名分。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趁早收拾东西滚出信王府。”

    秦莲心羞恼地咬牙,“听闻王妃向来贤惠大度,我到今天才知道,这全都是你装的。你就不怕我告诉王爷,你的真面目吗?”

    苏瓷一挑眉,“王爷和我情比金坚,我们的关系,不是你一个外人,区区几句挑拨,就能破坏的。”

    “我不是外人,我既然进了信王府的门,就没有再踏出去的道理。也不怕告诉王妃,莲心永远都会留在王府,生是信王府的人,死是信王府的鬼。”秦莲心跺跺脚,坚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哦?”苏瓷轻嗤一声,又是漫不经心地:“那你既然是信王府的人,那就归本王妃管,对本王妃不敬是一错,出言污蔑本王妃是二错,按府规该如何处置呢?”

    她招手,让清碧过来,对着秦莲心,将府规念了一遍。

    秦莲心一听到那些骇人的刑罚,不由自主地了个哆嗦。

    她懊悔不跌,今天就不该踏进这个门。

    “你还不跪下认错,是想让本王妃按府规治你吗?”苏瓷懒洋洋地。

    明明是轻柔的声音,落在秦莲心耳里,却是跟锋利的寒刃一般。

    “本王妃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也不等秦莲心做出反应,苏瓷给清碧使了个眼色。

    清碧过去,踢了下秦莲心的后膝窝,秦莲心便跪了下去。

    秦莲心脸惨白,想走,但苏瓷已命人将门关上,似乎是她不按照苏瓷的做,苏瓷真的会扒了她的皮一样。

    思量再三,秦莲心决定先服软,大不了,后面再找裕太妃哭诉。

    裕太妃一定会帮她出头的。

    膝盖着颤,秦莲心屈辱地埋下头,声音细如蚊呐,“王妃娘娘,我……我错了……”

    苏瓷勾唇,重新拿起方才的药碗,给秦莲心递了回去。

    “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本王妃把这碗药赏给你了。”

    秦莲心几乎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怜兮兮地用目光恳求苏瓷。

    苏瓷却不为所动,叹息道:“如果本王妃没记错,白日里制造惊马事故,后又诬陷本王妃的人,好像也是你。仅凭这一桩事,本王妃就可以让王爷将你赶出王府了。”

    秦莲心不想被赶出去,忙不迭地拿了药碗,一股脑地给自己灌下去。

    “王妃,我先告辞了。”随后,她痛苦地拧眉,丢下碗,落荒而逃。

    在出门前,又听得苏瓷对院中的人吩咐:“以后,不准表姐踏入棠梨院半步,谁要是敢放她进来,一律杖责五十。”

    秦莲心暗暗地想,到了裕太妃面前,她一定要大哭一场,添油加醋地描述今晚的事,看看最后被赶出府的人到底是谁。

    苏瓷目送秦莲心离开,一转头,就接收到清碧崇拜的眼神。

    “怎么样,本王妃今天的气场,是不是两米八?”

    清碧痴痴地点头,觉得自家王妃太酷了。

    可转念一想,她的脸上浮现出苦态。

    “可是,太妃娘娘一心护着表姐,她会不会为难你?”

    苏瓷倒是希望裕太妃为难她。

    她轻松地解开衣裳,算洗个澡,睡个舒服的觉。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的房门外,那一大一的身影。

    “父王,母妃会不会有麻烦啊?”胖手抓着箫祈煜的衣袖,世子的眼眸,澄净无暇。

    萧祈煜绷着脸,半晌后,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原本还担心,苏瓷懦弱的性子会不会受欺负。

    可他的王妃给了他一个惊喜。

    至于苏瓷刚的话,他还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她真的那么信任他?

    萧祈煜感觉有些看不透这位王妃了。

    可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裕太妃跟着秦莲心胡闹。

    世子仰着脑袋,得到萧祈煜的回答,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上辈子,他看到了母妃悲剧的一生。

    自从云罗出现后,母妃就变了,变得嫉妒成狂,以至于到最后,她被父王休弃,幽禁在城郊的别院,以三尺白绫结束了性命。

    从四岁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关怀,再也没有了一个温暖的家,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好在他回到了母妃性情大变之前。

    重活一世,他不能再让母妃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