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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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上信号不好, 穆旻天接起电话,“喂, 喂”地喊。

    只好挂断,和战士们朝船舱里萧鸣的方向指了指,:“我女朋友找我。”

    “呦~”

    战士们顺着穆旻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快齐刷刷地发出同一个长音, 尾声如海浪似地带着起伏的弯, 响得隔着舱门和马达声,船舱里的人都能听见。

    穆旻天便在这起哄声中回到船舱,没去看孟歆比晕船还要难看的脸色。

    “你找我?”

    他很快走到萧鸣跟前, 安澜见穆旻天像跟电线杆子似的杵在一旁, 赶紧十分识趣地挪了位置,将自己的座位腾出来。

    “嗯。”萧鸣点头。

    穆旻天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救你出盘丝洞啊, 也不谢谢我!”

    萧鸣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穆旻天看看左右,毫不避讳地凑到萧鸣耳边吹气:“盘丝洞七个蜘蛛精呢, 这才一个,我搞得定。”

    他的气声带着潮热,吹得萧鸣耳根子酥麻, 不觉开始充血, 从细腻的耳垂开始红起,然后是耳廓,然后是整张脸。

    和他们隔着个过道的安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投过来的眼神带着“适可而止”的警告。

    穆旻天显然正在兴头上,丝毫不理会安澜的多管闲事, 这回干脆把自己的一整张脸都凑到萧鸣跟前,看着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你刚刚,明明就是在宣誓领海权。”

    萧鸣的脸红归红,气势上却不能示弱,遂瞪大了眼睛:“是又怎样!”

    话音刚落,她的嘴巴就被穆旻天飞快地封印上又更快地解锁开,快到她的眼都未来得急眨一下,他的唇就像只顽皮而轻盈的飞燕,只那么轻巧地擦过水面,沾带起几滴水珠,几圈波晕,便翩然离去,十分的顽皮。

    “嘶……”安澜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老穆你这是疯了吗,全船的人都在看着哪!

    这回不同刚刚,从他迈进船舱朝萧鸣走来,就已然有不少人抬起了眼,好奇地看着,直至安澜让开,他凑到萧鸣耳朵边开始悄悄话,不但刚才一直抬着眼的人们没有放弃,而且有更多的人在身边人的提示下也加入进来。

    用余光不动声色地偷看的,微微侧过脸瞥过去看的,还有直接盯着看的。

    直至他和她脸贴脸,着不知道什么蜜糖般的情话,而后他直接朝她的唇吻过去时,船里的人几乎无一遗漏的,欣赏了这出由话剧队台柱子和女录音师倾情奉上的年度大戏。

    精彩地另所有人吸气,呼气,从嗓子眼发出一声“呦~”

    四个时的海上之旅,似乎因为这段爆炸性的插曲而不再那么枯燥无味。

    一个在众目睽睽下的亲吻结束后,众人都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眼,船上不再像先前那么安静,似乎是咋一下来了生气,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很快,像苍蝇似的“嗡嗡嗡”的共鸣声充满了整个船舱。

    以林海澄为首的话剧队那几个男演员可没那么含蓄。

    先前,是他们在没有得到正式授权之前不敢造次。如今,既然老穆以这种方式向全团公开,兄弟们自然得添上把柴不是!

    于是他们扬起得意的笑脸,和一群老师眼里最难驯服的高中生似的,开始用尖叫、吹口哨、鼓掌的方式起哄。

    贺东阳没敢起头,可既然林哥他们都闹起来,哪能少了他呢,于是也跟着手舞足蹈鬼喊鬼叫。

    一时间,船舱里泾渭分明地形成两路派系,平日里关系不错乐见所成的,开始跟着林海澄他们起哄,而一撮不熟的,甚至有过节的,则对这份热闹选择了沉默或冷眼相看。

    萧鸣哪顾得上这些,她直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

    昨晚的那个吻的印记还没能消退,今天他便换了种方式让她铭心刻骨。

    不等萧鸣回神,穆旻天端坐回身,轻描谈写地了句:“我刚刚,也在宣誓领海权。”

    声音不大,但足以撼动萧鸣的心,很久。

    海岛嵌在渤海和黄海交界处,是一座天然岛屿,方圆面积不足8平方公里,放眼望去,岩石峭壁嶙立,偶尔点缀着三两排营房和几条笔直的公路。

    驻岛某连的郭政委已带领战士们列队早早等在港口,欢迎文工团来岛上慰问,更重要的——卸载船上的补给。

    渡轮一个月只来两回,这还要看岛上的天气,赶上刮风下雨,一个月才能送一次补给的时候也有过。

    像今天,如果盼不来这艘渡轮,岛上的储备最多只够再挺三天。

    所以可想大家看到渡轮时的心情,更何况,还有不远千里来看望他们的文工团演员们,这简直让他们无比兴奋。

    下了船,大伙被海岛上的目光所及的一切所震撼着,很快便没有人再提及刚刚在船上的突发事件。

    搬运设备、行李,被战士们热情地带到营房修整,又被热情地带到演出场地装台,萧鸣跟着大伙一刻不停地转,直至开始装台。

    演出场地其实是个不大的训练场,白花花的水泥地,临时搭了个一米高的台子,后面是一块放露天电影的大白墙,今天拉上了个横幅:热烈欢迎文工团来我岛慰问演出。

    场下已经摆好了椅子,整整齐齐像是拉过线排出来的,在略显空旷训练场上静静地立着。

    萧鸣围着场地前后走了两圈,考虑声场的因素该把工作台搁在什么位置合适,一直在拆装设备的阚焰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结结巴巴地:“萧……萧老师,您……您装电……电池了吗?”

    “电池?”萧鸣不由得眉头一紧,仔细思索后笃定地:“装了。”

    “话,话筒电池,5号原装的充电电池。”阚焰怕萧鸣没懂他什么意思,紧着又解释一遍。

    “对,我装了!在装话筒的箱子里,一共带了40节,都是充好电的,是我点完放进去的。”萧鸣笃定地点头,问他:“怎么了?”

    “没有啊!所有的设备箱我都找遍了,没找到电池!”阚焰急得直跺脚,声音里带着绝望。

    “轰”得一声,萧鸣感觉身体里的血流飞速地窜上头顶,心脏一阵不受控制的狂跳,怎么可能,她明明装了箱,点了数,看着阚焰盖上盖子,那40节电池还能自己长翅膀了不成?!

    “这可怎么办啊!”见萧鸣愣在那不话,阚焰焦急地:“没有电池,所有的话筒都用不了,这么空的场地,没话筒声音全散了,坐在台下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啊!”

    阚焰的萧鸣怎会不知道。这次图方便,带的是舒尔的电容无线话筒,怕一般电池扛不住,她特意带得原装的大容量充电电池。

    她努力定了定神,让自己千万别慌,拉着阚焰:“走,设备箱在哪,你带我过去。”

    “就在这,已经都搬到台口来了。”

    为了配合慰问演出工作,连里专门派了几个战士帮忙下手,以他们训练有素的身手,三两下就把设备全部卸下了船,又迅速搬到了演出场地。

    那个时候,萧鸣正被另外几个战士领着往营房走,没顾上管设备的拆卸。

    而阚焰虽然按照萧鸣的叮嘱一直跟着设备,但因为所有的设备都混在一处,还有战士在一旁卸军用补给,乐队的在卸自己的乐器,港口一派忙乱的阵仗下,他也不敢担保不会出个差错。

    没有,确实没有。萧鸣把装音响设备的五个飞行箱里外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团里的飞行箱没有上锁,出发前萧鸣还质疑了一句,被舞美队的袁鄙视地怼了回去:“都是自己人,谁会拿啊,再了,这么些又重又旧的设备,拿回去能干嘛?”

    萧鸣仔细回想,可能会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昨晚?昨晚除了设备车里都卸空了,应该不会有人特意惊动司机师傅再来开车门。再有就是刚刚,拆装的时候人多手杂,保不齐谁会顺手牵羊。

    可若现在问起来,很快大家就都会知道音响组丢了电池,或者压根就没带,推是丢了。

    可若是不问,彩排很快就要开始,到时候话筒不出声,只会更被动。

    不行,得尽快找。

    “谁看到音响箱子里的充电电池了?40节,装在一个硬纸盒里,白色的。”

    萧鸣大声朝舞台喊去,那里有十几个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搬扩声音箱,装照明灯。

    “没有。”

    听见的人都摇了摇头,又接着干自己的活。阚焰跟着萧鸣又问了一遍:“5号充电电池,你们谁看见了?!”

    他的嗓门和情绪显然比萧鸣的更有穿透力,舞美队管灯光的袁停下手里的活,溜达着走过来,带着点幸灾乐祸问:“怎么?电池没了?”

    “哥,您看见没?”阚焰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我这一直在忙,没看见啊!我,你们自己怎么不看好呢,那么的东西!还是你们根本就没带?你们新人带新人,出点岔子也是正常,赶紧再仔细想想吧!”

    阚焰眼里闪着火光,但碍于自己只是个兼职的录音助理,现在又却是音响组丢了东西,只得忍气吞声。

    他心翼翼地朝萧鸣看过去,见她伸手撸起袖子,两个脸颊涨得通红,好像一只为了护仔,随时可以发作的母狮子。

    “没看见就没看见,哪那么多废话!”

    认识萧鸣这么多天来,这还是阚焰第一次见她动怒。比这更难听,更不配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但她都忍了,而现下,明明是音响组出了问题,她反倒厉声怼了回去。

    “你!”袁摆出个弓箭步,似乎是一只脚急切地想上前迈,却更快地定住了,他突然想到萧鸣和穆旻天的关系,想到三年前穆旻天护起女友来的劲头,不禁退缩了,只剩口中喃喃地絮叨:“好男不跟女斗!哼!”

    萧鸣没有搭理他,彩排即将开始,她就像嗓子眼噎了只死苍蝇那么难受。她恨自己一向谨慎微,怎么就在这回大意了,又恨团里像袁这样捧高踩低的人,欺负她新来的也就算了,看着阚焰老实,也带着一起欺负。

    但比起这些,赶紧找到电池才是她现下最紧要的事,其它的账,她都可等着以后一并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