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直接停在了一院住院楼门口，周以沫下车。之前围在这的记者已经散了一些，但仍有许多在楼下守着。

    苏慧迎了上来，周以沫问，“你朋友呢？”

    苏慧，“在那边，他是摄像师，听周总要来，去拿工具去了。”

    周以沫点了下头，大厅里人来人往，苏慧已经在打电话联系曹伟妈妈了，她便抽空出去买了杯咖啡。昨晚几乎没睡，现在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一会要见死者家属，她必须打起精神。

    周以沫喝了半杯的时候，苏慧拿了过来，“联系好了，她让我们去太平间。”

    “去太平间？”

    “对，她她在那里接受我们的‘采访！’”

    “”这倒是周以沫没想到的，她将咖啡杯捏在中，“联系让她换地方！”

    苏慧刚要打电话，她的朋友云锦走过来，举着相笑了笑：“你害怕啊？”

    “”周以沫有些无语。

    “害不害怕不重要，你以为医院太平间那种地方是随便就能让你进的？”

    “”

    “换地方，那里不行！”周以沫一张脸拉得又白又沉，苏慧只能走远一点再去打电话，几分钟之后收了过来。

    “问过了，对方坚持，已经和院方联系好了，让我们现在过去！”

    “”

    “走吧！”周以沫随将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里，苏慧跟上，云锦背着重重的摄影在后面边追边问：“真去？”

    苏慧回头，“废话！”

    云锦：“”

    现在一般新建的医院已经不设太平间了，正常死亡的尸体会直接送去火葬场火化，不过市一院建得比较早，院里配了太平间。

    太平间在医技楼的地下室，周以沫他们先到了医技楼一楼，楼梯拐弯口有一台电梯专门通往地下。

    电梯已经很老了，人站在里面可以听见脚下的金属板咔咔响，苏慧按了负一层。

    几人都不话，很快电梯停了，周以沫先出去，苏慧跟着，云锦走在最后面，出去就是一条走廊，亮着灯，刺眼的白光，没来由地就觉得周围阴森森。

    云锦甚至打了个寒颤：“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鬼？”

    周以沫回头：“嗯，停尸房，有鬼也很正常！”

    云锦懵了一下，“啥？”

    周以沫，“”

    云锦一下跳到苏慧旁边，揪着她的胳膊：“慧慧，你，你不怕？”

    苏慧，“是你害怕吧？”

    云锦又是一个寒颤，抬头前面快没路了，墙上挂了个蓝色牌子，上面赫然写了“太平间往左”几个大字。

    云锦几乎跳脚：“妈呀还真是停尸房，我不去！”

    周以沫，“”

    苏慧扭过去一把揪住了云锦的臂：“就你是男人，你不去谁去？”

    云锦捂着里的摄影：“不去不去，鬼知道镜头里会拍进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以沫特无语地回头朝云锦刺了一眼：“就你这胆子还当记者？”

    云锦，“”怕鬼怎么了？很多人都怕，不丢人。

    可他的心怎么怎么虚？好吧，怕鬼丢人。

    他真没想到秦大少奶奶胆子会这么大，以为她听对方要在太平间见会掉头就走，他才多了那么句嘴。

    现在他真想打这张大嘴巴，干嘛要多

    嘴？

    一行人跟着箭头往左拐，先入眼的是一间房间，上面挂了“殡仪馆服务处”的牌子，门口堆了一些花圈纸钱类的东西，云锦见了死活都不肯往前走了。

    苏慧真是好鄙视，拍着他胳膊上的肉：“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头！”

    正嗷嗷间服务处旁边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藏青色的工作服。

    “嚷嚷什么，不知道这什么地方？忌讳点！”

    这话挺管用，一吼云锦就没声了，从胸口衣服里面捞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捏里开始碎碎念，“菩萨保佑，早登极乐，菩萨保佑，早登极乐”

    苏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周以沫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刚要话，云锦掏出了记者证，“我是记者，请问”

    “跟我来吧，人在里头呢！”

    似乎一切都有安排，工作人员拎着周以沫一行人往太平间走，云锦一拿摄影一捏着胸口的挂件一路念过去。

    到了太平间门口，半边铁门开着，里面有阵阵凉气冒出来，云锦一直缩在周以沫后面，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哭声，哭声凄厉。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从早晨哭到现在了，你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行行行，不进去！”云锦头点得像筛子，率先跟着工作人员往旁边走。

    旁边几米开外有个房间，木门，推开里面墙上装了好多柜子，柜子很旧了，上面挂了写有号码的木牌。

    里面也是阴森森的，灯光还特别暗。

    云锦走到门口就不肯往里走了，问：“这又是什么地方？”

    工作人员回答：“置物间！”

    苏慧又凑过来补了一句：“就是存放死人遗物的地方。”

    云锦一脚又跳开，周以沫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去。

    “曹伟的东西也在这？”

    “对，都在这！”

    “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工作人员打开其中一个柜子，里面是用塑封袋封好的东西。

    “昨天下午警局那边刚取完证送过来的。”

    案件已经正式定性为车祸，事故原因是江帆酒驾，所以警方取证再走个流程就能算结案了，后面便是肇事者和死者家属之间的赔偿问题。

    江帆受伤昏迷至今未醒，后续身体到底能恢复成什么样还是个未知数，赔偿的问题由秦青林代为打理，事故刚发生的时候他很伤心，江帆术期间他一直守在医院，可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处事的条理还算清晰。

    先安排人第一时间联系了死者家属，全额垫付医药费，全程负担家属的交通和吃住问题，态度很诚恳。

    承诺会一力承担对方所有的赔偿和精神损失，随后联系公司相关部门启动危公关，力争对公司造成的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这个男人，对外室倒是有情有义，公司方面也考虑周到，但对发妻就太过冷酷。周以沫为陈月玲不值的同时，深深的心疼她。

    旁边苏慧已经将塑封袋打开，里面是一套沾了血的衣服，鞋子，钥匙，黑色帆布钱包，一部已经型号有些过时的米，还有穿了挂绳的工作胸牌，胸牌上贴了照片，板寸头的男孩，偏瘦，鼻梁上驾了一副眼睛。

    “才22岁啊，正值大好青年！”后面苏慧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周以沫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问工作人员：“方不方便让我

    们拍几张照？”

    工作人员想了想，挥挥：“拍吧拍吧，怪可怜的，听肇事司好像吸毒，听是给大老板当三的，有钱有势，赔点钱对他们来是事，不过人家好歹一条命，还年纪轻轻的，你们拍点照出去宣扬宣扬，也要让这些无法无天的有钱人受到一点教训。”

    工作人员絮絮叨叨地了一通，态度很配合，大概人都会对和自己处于同一个阶层的同类轻易产生怜悯。

    周以沫也没多，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到了旁边桌子上，衣服鞋子之类的没什么特别，只是上面都沾了血，血浆已经干了，一整块一整块僵在上面发出令人作恶的腥气。

    周以沫只是从钱包底层抽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发黄了，上面两大两，父亲和母亲并排站着，母亲里抱了一个女孩，而旁边站的那个板寸头男孩子便是时候的曹伟。

    这一看便知是全家福，上面他父亲还在，周以沫将全家福放到带血的那件灰色上衣上。“过来拍照！”

    这话明显是对着云锦的。

    可他畏畏缩缩半天才被苏慧硬拽了过去，举着摄影摆弄半天，“真要拍啊？”

    “”

    周以沫瞪了他一眼，云锦只能低头又摸着胸口的挂件念了两句，这才将摄影举了起来。

    啪啪啪几张，周以沫又将桌上摆的东西换了几个角度。

    “继续！”

    “”

    整个过程都在无声中进行，室内光线很暗，又是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只是周以沫却丝毫不受影响，随摆弄那些僵了血的死者遗物，脸上表情平静，旁边苏慧偷偷留意她，倒生出了一丝佩服。

    照片拍完又等了一会儿，太平间那边嘤嘤的哭声还在继续，工作人员看了眼表。

    “我过去看看。”工作人员走后大概又过了几分钟，云锦在捣鼓刚拍的几张照片，听到外头铁门响了两声，随后有低哑的抽泣声伴随脚步声过来。

    “曹伟的妈妈来了。”苏慧去角落找了张凳子搬周以沫面前，“这里光线好一点，一会儿让她坐这采访！”

    “”还真将自己当记者了，周以沫面无表情的点头，坐了下来，既然来了，就当一回吧。

    云锦也很专业，将摄影扛了起来。

    工作人员果然带着人进来了，走前面的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人哭一人扶着，扶着的那个看上去似乎要年轻一些。

    旁边苏慧提醒：“听老家那边是曹伟阿姨陪着一起过来的。”

    显而易见那个年轻一点的女人应该就是曹伟的阿姨了，她也红肿着眼，不过状态要比旁边妇人好了许多，旁边扶的妇人感觉快要站不住了，背佝偻着，穿了件黑色棉布衣，头发乱糟糟的束在后面。

    资料上显示曹伟的母亲今年才46，可眼前的女人感觉已经过60了，头发一半泛白。

    周以沫走过去，“你好！”

    面前妇人突然一把抱住了周以沫的臂，膝盖弯曲，当着她的面直直跪了下去。“求求你一定要帮我们伟作主哇！”

    “”周以沫吓了一大跳，挣着想要往后退，可妇人双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我们伟死得冤啊，他才22岁，现在扔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妇人哭声悲恸，周以沫拉着她的臂想将她扶起来，可她笨重的身体沉在地上就是不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