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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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
不到半个时辰, 于鸿便领着个容貌秀丽的丫鬟去而复返。
这丫鬟名唤衾瑜, 是老夫人身边一等丫鬟
,
一直以来乖巧本分, 处事干练, 深得老夫人信任和倚重,方才这于侍卫突然上门道为侯爷讨个丫鬟时她就站在老夫人身旁, 侯爷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再加上此时正值入寝时分,这句话实在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包括老夫人也以为这嫡子终于情窍顿开想要收个通房丫鬟,思来寻去才把身边最喜欢的衾瑜赏了出来。
衾瑜当时一听老夫人发话后几乎是欣喜若狂,甚至感激得跪下磕了几个晌头, 并且还特地回屋好生扮了一番才坐上马车赶来侯府。
而于鸿自从瑶华宫回来就心事重重, 自然没有刻意去留意一个丫鬟的那点心思, 所以也未提点一句。
最终两人各怀心事地来到了主屋前,轻声叩门, 得到应允之后便推门而进。
此时,楚羽晟正倚在坐榻上, 一手执着书卷,一手撑着额头,姿态慵懒而清贵。
“奴婢拜见侯爷。”衾瑜弯身行礼道,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飞快地低下头。
楚羽晟眼皮都未抬, 淡淡道:“去烧盆热水过来。”
“是。”衾瑜强忍住心头的欢喜,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出去了。
待她走后,于鸿却倏然单膝跪地,恭敬垂首道:“侯爷,属下有一事相求。”
楚羽晟凤眸微抬,见他神色郑重且复杂,周身似压抑着极大的力量隐隐待发,便放下书卷,道:“直。”
于鸿咬了咬牙,艰难道:“若最终崔太妃娘娘选择离开京都,属下想……请得自由身,随她去江州。”
楚羽晟闻言静默不语,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时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的意味。
于鸿头垂得更低,两只眼睛愣愣地盯着地面。许久复许久,迟迟未听到答复,在他甚至都想开口收回方才的话时,却听到那冷冽的声音缓缓传来。
“从何时开始的?”
“第一眼。”于鸿答道,声音坚定。
闻言,楚羽晟脸上滑过一抹不明情绪,手指轻敲了敲桌面:“为何不早提?”
“属下不敢。”短短四字,包含着许多难言的苦衷。
楚羽晟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移向了屋外,神色淡淡:“你本就是自由身,不必相求。”
“谢侯爷……”于鸿神色一敛,沉默下来。
“退下吧。”楚羽晟揉了揉眉心,凤眸里闪过一丝疲态。
“是。”于鸿也不再多言,瞬间从主屋里消失,若再停留一刻,他兴许又是另一个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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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衾瑜端着热水再回到主屋时,便见坐榻上的那人脸色阴沉至极,那双凤眸漆黑如深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与方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侯爷?”她战战兢兢地出声试探道,“夜深了,让奴婢先来伺候您休息吧?”
听到这话,楚羽晟瞥了她一眼,眸色更冷:“你难道不知道在你之前的那六七个丫鬟下场是什么吗?”
“侯爷……”衾瑜心头一沉,待反应过来后顿时吓得两腿发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她也不知道为何他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只猜想许是这会心情不好,便没了兴致吧。
楚羽晟冷笑一声,刚想发作,却听到屏风后面传来女子的嘟囔声,他立即起身向里头走去,却见她睡得极不安稳,不停地在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背,但许是越挠越痒 ,眉头也越蹙越紧。
“你进来。”楚羽晟朝外头唤了一声。
衾瑜慌忙起身走到里间,这时她才发现床榻上躺着个女子,容貌姣好,秀眉入鬓,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她也是机灵的,顿时明白过来了侯爷是讨个丫鬟来照顾这女子,而不是……想到这里,她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汗珠直冒。
楚羽晟见她还算有眼力劲,且眼下无人可使,只好先压下心头的种种不悦,冷声道:“把她身子擦拭一遍。”完这句话他就先转身出去了。
平白闹了个这么一出大乌龙出来,衾瑜羞得脸红耳赤,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随后连忙心翼翼解开这女子的衣襟、中衣,再去取过布巾,浸湿之后为她擦拭起身子来。
穆清华原本就是因出了许多汗,身上粘粘糊糊得难受,待被这么擦拭一番后顿时就觉得清爽了不少,也不再哼哼唧唧了,转眼就昏昏沉沉地继续睡了过去。
可她这样子立马就把衾瑜这丫鬟为难住了,方才解衣还容易,现在要为她穿衣,没她配合下怎么能行,衾瑜本就没多少力气,再加上对她颇为敬畏,也不敢太过使劲,折腾了一番后,衣裳愣是没穿上,只遮了个胳膊大腿。
实在无法,衾瑜只好出门想去找人帮忙,刚一迈出门槛,就见到那袭黑衣孤影在月色下静静伫立。
“侯爷……”她走到他身后,声音略有些发颤,“里面的那姑娘睡过去了,奴婢力气太,无法为她穿上新衣裳……”
“穿不上就罢了。”楚羽晟微微侧首,“替她把被子盖好。”
那侧脸在月色下勾勒出了温柔的轮廓,绝美得令人窒息,衾瑜连忙低下头,止住慌乱的心跳:“已经盖好了。”
楚羽晟闻言摆摆手,淡淡道:“那你先下去吧,明早再来服侍她。”
“是。”衾瑜片刻也不敢停留,躬身退下。
待再过一会后,楚羽晟悄然回到屋内,走到床榻边,看着她恬静的睡容,眸底滑过一抹浅浅的柔意,这个夜晚许将是他最难忘的一个了……
然而他还未感慨完,却见她一个翻身,睡姿变成了大字型,那条修长白嫩的玉腿从被褥下露了出来。
猝不及防目睹了这香|艳一幕,楚羽晟凤眸骤然变得幽深几分,犹如深潭,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今晚的一切全都太过于突然了,最先是她的醉言醉语,仿佛是在诉着心底的爱恋,随后他们在马车上那个缠绵热切的吻,她毫不反抗,甚至也动情了,而现在她正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床榻上,饶是他一向清心寡欲,少有难以自控的时候,此时他也不禁生了一种把她揉进骨子里的冲动……
相比起那个站在床边还在竭力克制着的人,穆清华睡得格外舒坦,屋子里燃了一炉安神香,她难得无梦,不被白日的烦事所扰,且这蚕丝被柔软丝滑的,怎么抱怎么舒服。
她又翻了个身,被子顺势往下溜了一截,露出了白皙无暇的香肩,精致的锁骨,还有酥|胸上面的一抹浅白。
这一幕比方才更为撩人心魂,楚羽晟开始质疑起他的每一个决定,为何要把她抱到自己屋里,为何要再次走进来……然而心里虽这么想着,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了被褥的一角。
各种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她今天的那些话应当都是真的,她对他也是有意的,不然怎么会做那种梦,而且她早晚要嫁入侯府的,所以就算早一点也无妨的吧……
不,不行,她只是一时醉酒胡言乱语,若他现在趁人之危,待明日她醒了,定又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且世间女子都重贞|洁,不定她还会因此记恨他。
经历了一番天人挣扎后,最终他还是扯过被褥将那身下的人盖得严严实实,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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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会躲在暗处的于惊见到那抹身影从主屋出来后就悄悄跟上,可当见到他竟然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了,不由得心生疑惑,但旋即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随后他先回了屋子一趟,再寻到书房,笑道:“侯爷,我进来啦。”
楚羽晟正踱步在书架前,想找点书看,但其实这时心烦意燥哪看得下去,每取出一本随手翻了两下就又放回去了,发现于惊溜进来了也懒得搭理他。
于惊倒不以为意,笑弯了眼眸:“侯爷,可是在寻这个?”着他递上几本册子。
楚羽晟不解地看向他,接过册子随手翻开一看,里头画着两个栩栩如生的人,姿势暧昧,凤眸顿时越发炙热,然后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这是什么!”
于惊瞧着侯爷脸色阴沉,心里鼓,难道自己猜错了,侯爷刚在马车内与穆姑娘那般亲热,又把人抱到自己屋内,眼下却一脸欲|求|不|满地跑来书房,难道不是因为第一次而不知所措吗?
“侯爷,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别在意别在意。”于惊一脸讪笑,欲拿回册子溜之大吉,但却发现侯爷那修长的手指还压在册子上,他轻扯了一下,那手指还加了几分力气,似在与他较劲。
于惊瞬间了然,留下几个“我懂的”的眼神便身子一闪消失得飞快。
外头的于鸿见他如此鬼鬼祟祟,还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上前问道:“你给侯爷拿什么了。”
于惊故作一脸惋惜:“我珍藏多年的宝贝呀。”
于鸿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顿时无语。
低声道
:“娘娘果真是料事如神, 昨日刚放出风声,今日瑶华宫便有了动静……”到这他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抹谄媚的笑, “那位也真是头脑简单, 听直接把人宣进了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她确实是个没心眼的。”帘子后面传来几声娇笑,“若不是这么多年被那尊煞神护得严严实实,在这宫里早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还能活到今日与本宫平起平坐?”
“那倒是。”那个宦官附和道, “不过这男子总是薄情, 如今可不就喜新厌旧了嘛,听那楚侯爷竟然急得无视宫规, 一路策马而至,吓得沿路的宫女内侍都以为是宫变, 跪了一片呢!”
丽太妃勾起唇角,媚眼如丝:“看在那女子在他心里分量不轻呀。”
“那可不是。”宦官抬眼一瞧主子满脸喜意,也笑了起来,“听楚侯爷大发雷霆,当场就要把那位送回江州, 然后抱起新女子回侯府了。”
这时丽太妃笑意收敛了几分,话锋一转:“可查清楚那女子是什么来头了吗?”
“查清楚了。”宦官连忙回话道, “她是飞骑将军穆震方的次女,名唤清华,原在西平城,近两日才到的京都……”
“哦?”丽太妃听到穆震方三字时神色一凝,似有所思,“看来这次还真是误误撞了。”
“娘娘所言何意?”宦官面露疑惑地看向她。
“无事。”丽太妃轻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你继续吧。”
“还有一事比较奇怪,关于这女子,奴才得到的消息竟是……”宦官顿了顿,斟酌道,“她已经嫁为人妇了。”
“什么?”丽太妃也颇为吃惊,眉头紧紧蹙起,半晌才沉吟道,“此事你可确定?”
“消息应当是可靠的。”宦官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听是嫁给了穆家军中的一名副将,那楚侯爷还去出席了喜宴,结果也是当场发威,把新郎官发令去了金阳领兵支援,此事一度成为当地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竟然还有这等事!”丽太妃闻言抚掌大笑,“他那人眼高于顶,不可一世,到头来却栽在一个妇人手里,这事快点给本宫放点风声出去,教天下人也来闻其所乐!”
“是是是。”宦官笑得合不拢嘴,随后又问道,“娘娘,如今既然已得知这女子是楚侯爷的软肋,我们不妨也从她下手……”着他张牙舞爪地比划了一下,示意先把人抓到手里。
“此事先不急,本宫现在手里有他一个更大的把柄。”丽太妃断他,轻笑一声,“他屡屡能化险为夷不就是仗着身边有一群绝顶高手誓死追随吗?”着她的眸色骤然变得凌厉,“既然他砍了本宫的左右手,那本宫也以牙还牙,先断了他的左膀右臂再。”
“娘娘的意思是……”宦官抬起头,却见她脸色阴狠,顿时噤了声不敢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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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镇远侯府内。
当穆清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的极不舒服,她揉了揉眉心,睁开双眼,却发现四周环境陌生,顿时恍然回神。
随后她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金嵌玉的紫檀木床榻上,而薄被下竟一|丝|不|挂!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整个人陷入了错乱的状态,只隐约记得自己被崔太妃娘娘宣进宫里,与她一起在等侯爷,然后她百无聊赖之际,就喝了点甜酒,许是那滋味不错,她斟了一杯又一杯,后来意识便有些模糊涣散了……
难道她喝醉了?
随后她心里闪过一个荒诞甚至可怕的念头,可能是那崔太妃娘娘笑里藏刀,最终还是算计了她,令她酒后失身。
“穆姑娘,你醒了?”这时外头传来一个柔嫩娇弱的女声。
“谁!”穆清华犹如惊弓之鸟般猛然坐直了身子。
衾瑜听到应声连忙走进来,行礼道:“奴婢参见穆姑娘,穆姑娘万安。”她话心翼翼的,毕竟也不知这主子是个什么性子,只好先谨慎服侍着。
穆清华量了她几眼,蹙起秀眉:“你是谁,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衾瑜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吓到,怔了半晌,才一一回道:“奴婢是老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名唤衾瑜,昨晚刚被遣来侯府照顾姑娘,此处是镇远侯府,至于姑娘为何会在这,奴婢就不知了,奴婢来时姑娘就已躺在床榻上,醉酒不醒了……”
镇远侯府!穆清华听到这四字,简直如天雷炸响,竟然是他!
他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简直衣冠禽兽,卑鄙无耻!
“楚、羽、晟!”穆清华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出这句话,“我要亲手宰了他!”
衾瑜听到这姑娘竟然敢直呼侯爷其名,还放出如此狠毒的话,不由得愣在原地。
“把我衣裳拿来!”穆清华怒瞪了她一眼,语气凶悍。
“是。”衾瑜连忙取过架上的衣裳,俯身递上。
穆清华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然后大步走出主屋,仰天怒吼道:“你们家侯爷在哪?”
顷刻间就有一袭黑衣翩然落在她的面前,垂首恭谨道:“回穆姑娘的话,侯爷去上早朝了。”
“何时回来!”穆清华怒目而视。
“一般午时而归。”
“好!”穆清华怒极生笑,“我就在这等他!”完她回到屋内,坐在榻椅上,然而未到片刻,她就耐不住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站起身,一掌在屏风上。
屏风轰然倒地,碎成数截。
暗处的侍卫见状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穆姑娘发起怒来真是无所顾忌。
许久后,旁边的衾瑜才大着胆子上前,颤颤巍巍地问道:“穆姑娘,侯爷吩咐厨房多备了份早膳,可要这会给你端上来?”
可穆清华这时再听到侯爷二字,心里莫名的怒气又窜了上来,最终只甩给她一个字:“滚!”
“是……”衾瑜根本不知自己哪里惹得她不快,只想着这姑娘脾性大,不好伺候,咬着唇默默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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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午时,一辆马车徐徐驶停在侯府门前,车帘还未掀开,便有一袭黑衣慌忙上前,低声道:“侯爷不好了……穆姑娘快要将您屋子里东西全砸了!”
“嗯?”马车内传来一声不悦的轻哼。
那名侍卫补充道:“穆姑娘从醒来后就怒气冲冲,先是把主屋里的屏风劈成两半,然后又把您最喜欢的那个青花瓷花瓶给砸了,后面好像还不解气,又把那张床榻也给劈裂成了好几块……”
楚羽晟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滔天大怒:“胡闹!”然后他脸色阴沉地下了马车,向府里走去。
“侯爷,等等……”那名侍卫赶紧追上来,面色纠结,“穆姑娘……她还放话……要……要……”这时他触及到那双凌厉的凤眸,吓得一时话都不全了。
“她要什么!”楚羽晟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
“要……宰了你。”
“放肆!”楚羽晟闻言大怒道,“她难道酒还没醒吗!”
“属下瞧着穆姑娘的神色,酒……应该是醒了……”
楚羽晟气得头疼:“那她发的哪门子疯!”然后也不待人回答,气势汹汹地朝主屋走去。
但才刚走到前院,便见一道掌力凌空袭来,劲气十足。
“侯爷心!”一道黑影跃身而起,以剑鞘相抵,生生挡下了这一掌。
穆清华气力不敌,被震退两步,看清对方后只得极为不甘地收回手,狠狠咬牙道:“于鸿,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于鸿见好就收,收回剑鞘,行礼恭敬道:“穆姑娘,有话好,侯爷身体金贵,请勿伤他!”
“你这叫愚忠!”穆清华气得哼了一声。
“穆姑娘慎言……”于鸿还想再劝解,但余光瞥到那凌厉的凤眸扫来,只好垂下头退到一边。
楚羽晟走上前,凤眸里染上了几分怒意直直盯着她:“你若不出个合乎情理的缘由,本侯今日定不再纵容你了。”
穆清华闻言怒火更甚,伸出手直指着他的鼻尖不客气道:“你昨夜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楚羽晟脸色更加阴沉,以为她指的是马车上亲吻一事,当即屏退众人,良久后冷着声道:“昨夜之事你情我愿,本侯问过你了,你并没有拒绝,甚至……你最后也很主动,不是吗?”他话尾那三字还带了点欢愉的意味。
“什么!”
楚羽晟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便知道昨夜的事情她全忘了,心里既松口气,又有些失落。
而穆清华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面色坦荡地出这种话,气得五脏六腑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憋了半天才了一句话:“你明明知道我昨夜喝醉了,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罢了。”楚羽晟凤眸垂下,“若你如此在意,那本侯尽快给你名分就是。”
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穆清华顿时勃然大怒道:“你休想!我告诉你,就算你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得到了我的身子,我也不可能嫁给你的!”
话刚听到一半,楚羽晟的脸色就黑了下去:“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瞧她一副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 楚羽晟不由得轻笑一声:“昨夜之事你还记得多少?”
穆清华闻言思虑一瞬,脑海中浑浊不堪, 只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再想往下深忆,头就越发胀痛, 最终摇了摇头:“我……都记不大清了!”
楚羽晟向她迈进一步, 勾了勾唇“那本侯来帮你回回忆忆,昨夜你是如何勾引本侯的。”
穆清华见他紧逼过来,反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什么……我勾引你?”她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你别以为我全都忘了, 就可以随口胡, 我怎么可能勾引你做那种事……”
“本侯何至于诓你。”楚羽晟狭长的凤眸中滑过一丝幽光, “你昨夜亲口所你最近总是梦到本侯,且与本侯在做那种事, 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那般诉衷肠, 本侯还能不为所动吗?”
他话音刚落,穆清华就差没冲上去撕烂那张薄唇,大怒道:“你胡,我只梦到你在亲我,我可没梦到我们在……”到这她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羞愤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我……我才没梦到你!”
“怎么,你敢做不敢当?”楚羽晟将方才她的话原封不动奉还。
穆清华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只恨不得当场与他同归于尽,良久才缓过劲来,怒骂道:“就算我梦到你了又如何,肯定是你之前恶心到我了,才会在梦里阴魂不散!”
“你何必口是心非?”楚羽晟蹙起眉,“昨夜我们在马车上亲吻时,你分明也动情了。”
“什么!”穆清华脸上再次露出震惊的神色,“你又强吻我了?”
楚羽晟闻言怔了片刻,沉声道:“我们不是就在谈论此事吗?”
“啊?”穆清华差点也被他绕糊涂了,愣了一会,再次发飙:“原来你不止强占了我的身子,还再次强吻我了,简直下流无耻,龌龊不堪!”
强占她的身子?楚羽晟这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可他却垂着眸若有所思,也不辩解。
而他这副神情却像极了默认,穆清华顿时怒火中烧,没想到他为了娶嫁之事竟如此不择手段,先是以权势施压逼她和离,现在又趁着她醉酒昏迷对她做那种事!
见她眼眸中的恨意越来越浓,楚羽晟沉默了许久后,忽而开口道:“昨夜本侯除了亲吻外并没有再对你做什么了。”
方才他还暗想,一般女子遇到这种事定是只能含泪嫁了,若能就此顺水推舟倒也不错,不过仔细思虑后这个念头还是作罢了,就算她最终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但至少也不能怀着恨意进门,否则她与之前他拒掉的那些世家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这时穆清华被愤怒占据的脑袋里根本无法思考,且她只认自己清醒那会未穿衣裳,赤|裸|裸地躺在他的床榻上,这一铁板铮铮的事实,他还敢强辩没做什么?
她怒指着他继续道:“你敢做不敢认,倒教我更瞧不起你!”
“本侯如何不敢认!”楚羽晟眸色微暗,旋即涌起了一层薄怒,“昨夜你醉气熏熏,胡乱撒泼,无半点姿态,你当本侯从未碰过女子不成,见你那样还能有什么念头!”
听到这话,穆清华斜倪了他一眼,嗤笑道:“我可听于惊过,你就是没碰过女子,无妻无妾,连通房都没有!”
楚羽晟脸色瞬间一僵,眸色变得幽暗深邃。
这时轰然一声,一个黑衣少年从树枝上掉下来,坠落在地,他抬起头苦着脸笑道:“侯爷息怒,我的原话可是您洁身自好,不轻易与女子有肌肤之亲,绝对的如意郎君啊!”
“滚!”一声厉喝。
“是!”黑衣少年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滚远点!”楚羽晟怒意不减,“再偷听我们对话,就扒了你的皮!”
“是!”那身影再次随风而动,转眼逃到数丈之外。
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两人互相僵持着,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
良久后,穆清华才破沉默:“你当真没对我怎样?”虽然她依旧满眼狐疑,但心里终究偏信了他一分,她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为何衣裳没了,难道不是你脱的?”
而楚羽晟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信任瓦解,顿时莫名的恼火起来,沉着声道:“本侯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待将来有一天你自会知道了。”完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啊?你给我清楚再走!”穆清华见状连忙追上去,焦急地问道,“什么叫将来哪一天就知道了?”
楚羽晟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迈着大步走得更快。待到将来她嫁入侯府,新婚之夜她就明白了。
然而他这模棱两可的解释,穆清华根本不能满意,便一路追着他到书房,这时他突然在门前停下了脚步,害她一不心就撞上了他的后背,鼻尖通红。
穆清华抬起头,微怒道:“你今日不把话清楚,我就……”着她抬起手,威胁意味十足。
楚羽晟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朝暗处唤了声:“于鸿。”
话音刚落,那袭黑衣倏然现身,垂首恭谨道:“侯爷有何吩咐?”
楚羽晟眉宇间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冷着声道:“拦着她,不许让她闯进来。”完他便迈入书房,重重地甩上了大门。
“你……等等!”穆清华刚反应过来想跟进去,却见一把剑鞘拦在了她面前。
于鸿无奈地劝道:“穆姑娘,侯爷许是有正事要忙,这会不便扰,侯府后花园景致不错,不如你先去那逛逛吧。”
“我这会哪有心思逛什么后花园!”穆清华秀眉倒竖,“你给我让开!”
于鸿见她急得跺脚,也只是淡淡道:“穆姑娘,侯爷之令,我不敢不从,还望你谅解,莫教我为难。”
穆清华无计可施,怒瞪着他骂道:“愚忠!愚忠!”
听到这话,于鸿依旧不为所动,挡在她面前,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正当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另一袭黑衣又蹿出来,他双腿倒挂在横梁上,笑道:“穆姑娘,你无须庸人自扰了,侯爷的确没有对你做什么。”
穆姑娘闻声抬眼望去,一看是于惊,迟疑道:“那为何我……”
于惊知道她在想什么,截过话头道:“你的衣裳是由那个新来的丫鬟脱掉的,好像是想帮你擦拭掉身上的汗水,侯爷在她出来后才进去……”
他话还未完,穆清华就惊讶道:“什么,他还进来了!”
“穆姑娘别心急,听我完。”于惊笑得更欢,“侯爷只进去了片刻,那么短时间……哈哈,肯定是做不完的。”
穆清华听完后终于松了口气,然而随后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短时间做不完?”
于惊顿时被噎了一下,干咳两声:“因为……得找感觉?”
穆清华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她对闺房之事,一窍不通,只大概知道唯有夫妻才能躺在一个被窝里,而且女子的身子是不能随意教外人看的,否则就算失了清白。
所以,她又问道:“那他可有偷看了我的身子?”
“这……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于惊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又再掉下来,“我只瞧见侯爷进去了又出来,不过这等诱惑,怕是侯爷那么有定力的人也会把持不住吧。”他见穆清华脸色越来越差,又连忙宽慰道,“别伤心啊,要真看了就看了呗,你又不会少块肉,且我听你之前还在侯爷沐浴时闯进耳房了,你也看过侯爷的身子了吧,这么一来,你们就算扯平了。”
这如何能扯平!而且经他这么一提,穆清华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不可描述的画面,顿时气血又一次的翻涌上来,傻愣在原地。
而这时于惊却突然从横梁跳下来,神色一凛:“哎呀,光顾着和你趣,差点忘了我的正事了。”他上前叩了叩门扉,语气恭敬道,“侯爷,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里头传来清冽的声音。
“是。”于惊得到应允后便推门而进,单膝跪地,道,“侯爷,之前我抓来的那个人已经醒了。”
“可拷盘问过了?”楚羽晟凤眸微抬。
“是的。”于惊笑道,“原先在路上时不管我怎么痛揍他都咬着牙不吭声,但刚将他带到我们侯府的私牢里时,他一看那些刑器就吓晕过去了,方才待他清醒后我再问,他就一五一十地答了。”
楚羽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本是穆将军手下的一名杂兵,早先因触犯军规被责罚,降为炊事,一直以来怨恨在心,后有一日突然被人叫去谋事,那人许诺他在穆将军的伙食里掺和点蒙汗药就予他百两黄金,他就答应了。”
闻言楚羽晟轻蹙起眉:“就这点消息?”
于惊垂下头答道:“暂时就只问出这么多了,他应该只是个收钱办事的,并不知道后头牵扯了什么。”
“穆震方何日押送到京都?”楚羽晟复问道。
“后日。”
这时外头的穆清华隐约听到他们的议事里掺杂着爹爹的名字,当即反应过来,便吵囔着要进去,于鸿起初还想拦着,但却听到里面传出声音:“让她进来。”
于是他连忙退到一边:“穆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