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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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哭哭啼啼娓娓道来,“我丈夫原是德信庄的伙计……我们一家平日里也没招惹过什么人,某天夜里他有事出去就再没回来过,后来有人在河边找到了他的尸体,就去报了案……来抓我的官差我蛇蝎心肠害死了我丈夫,我才知道他原来常去逛窑子……后来我在牢里没待多久,就有人拿了麻绳来勒死了我……呜呜……”

    吕媛媛见她哭的凄惨,忍不住劝道:“你莫要再哭了,人间诸事已成过往,多计较害人害己,好好想着投个好胎吧。”

    沈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声音却更痛苦一分,“大人!我不甘心啊!我婆婆腿脚不便,还有两岁大的孩儿要抚养,如今家里没了个主持的人,可让他们怎么活!更何况我丈夫还不知道是谁害死的,又是谁要冤枉我……民妇见识浅陋,没法伸冤,也没心思投胎了啊!”

    沈氏哽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大人,恳请大人放我回去查清真相,届时我再回来投胎。”

    吕媛媛心里轻笑一声,脸上明明白白,“你还算聪明,觉得自己就算能查清,也不一定能对背后之人怎样,想让有能力的人出手解决……不然的话你怎么会同意进来呢?”

    吕媛媛这话也只是诈一诈她,她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耍聪明,毕竟如果鬼差接引的是怨念滔天的鬼或者死状极惨的厉鬼是不会让其有留在人世的机会的。当然也有部分漏掉的或者使了手段躲避鬼差巡查的,那就另了。

    沈氏一顿,“大人,民妇虽有私心,可也是真真切切的冤啊!我进来也是想先找找我丈夫,问他有没有头绪,然而还没有机会问,不知大人有没有见过他……”

    吕媛媛听了这话,偏头向余景良看去,毕竟她才来,并没有接触到他丈夫的案子,余景良随手拿出本册子,翻了翻,摇了摇头,“沈川?他没有进地府,还在人间。”

    沈氏也傻了眼,嘴巴蠕动着不知道该什么,吕媛媛看她一眼,“这案子延后处理,本座会给你个交代,黄平、黄安,把她带下去吧。”

    一旁两个瘦瘦的人影出列,朝吕媛媛行了一礼,就将人带了下去。

    当晚接下来的案子都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是每个人登记一下,入个户的事情,然后就根据个人意愿想买房子的被地府房产中介带去买房子,想投胎的被鬼差带到第十殿去投胎。

    不久殿外通报时辰的鬼差手中的棒槌咚的一下敲在锣上,吕媛媛抬起头瞧向殿外,已经卯时了。“退堂!”

    吕媛媛大步流星地准备回去憩一会,却在路上被余景良拦了下来,“大人,您忘了沈氏一案吗?”

    “嗯?”吕媛媛吊着眉头想了想,“现在去吗?”

    余景良点头,“大人先前去人间办的公差不过是熟悉环境,现在有个案子练练手也是好的。”

    其实一般案子都是交给鬼差去办,或者联系人间的道士解决,毕竟杀鸡焉用牛刀?但余景良既然这么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想想自己对于侦查案情确实经验不足,也觉得可行。

    “那好,我们先去解决了,本座再回来休息吧。”吕媛媛善解人意的。像判官鬼差这类都算地府的神职人员,只是判官比较正统,她还是比较尊敬他们的。鬼差还是脱不了一个“鬼”字,地位就低了一大截。

    第一次正正经经的查案,不上多激动,但行动力还是间接明了她的迫不及待。

    吕媛媛瞧了瞧身上的官服,一个弹指换了一身腰系红丝带的杏色常服,将阴界之门拉开一条缝便和余景良去了人间。

    吕媛媛脚尖一点,转眼便落实到了地面,脚下是松松软软的土地,跟地府的土很是不同,地府的土都是黑色的,也没有石块。

    他们着陆的地点是一处村落,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红色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远处有鸡鸣声响起……

    吕媛媛很少这个点来人间,死前贪图享乐也没看过几次日出,如今一见便呆了一呆。

    “大人在想什么?”

    被余景良清朗的声音唤回神思,“……本座只是觉得这初升的太阳和本座额上的印记很像。”

    余景良道:“大人是有大机缘的人,便如这初升红日一般有无限希望。”

    吕媛媛道:“余判官别这么,本座会膨胀的。”

    余景良闻言一笑,“实话罢了,如此我们还是先去找找沈氏的家吧。”

    “嗯,本座算过了,就在这附近,门上挂白色灯笼的就是沈家。”这是她发现的自己神印的功能之一,有点天眼一样的感觉,根据气息找人找地方很是方便。

    沈氏的家门口还挂着紫色对联,眼下时间还早光线蒙昧,县里人声全无,就越发衬的沈家阴森森的。

    沈家地方不大,桌椅用具看着倒都不便宜。毕竟沈川原先是楚州最大布庄德信庄的伙计,家财不上多,但肯定也不少,但是整个家竟连一件值钱的摆设都没有。

    甫一踏入沈家的院子,便见门口坐着个撇着腿的老妇,姿势看着颇为别扭,那老妇反应迟缓的看向门口,仿佛还在疑惑,门什么时候开的。

    “请问婆婆,这可是沈家?”吕媛媛出声道,凑近了些看,那老妇正在择菜。

    她的视力似乎也不好,盯着两人瞧了半天,才对两位不速之客道:“……是啊,两位有什么事?”

    吕媛媛见她视力不好,也不多做伪装,“我们是来寻沈氏孙巧兰的,有缘遇见过,听她现今回了老家,路过此地就想来看望她。”

    那老妇愣了半晌,才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能往哪去看呢……”一副心如死灰样。

    吕媛媛明知故问,“婆婆这是何意?”

    “尸体都拿不回来,被那些奸人不知道扔到哪去……”着竟抹起泪来,“我的巧儿啊!”

    “沈氏她……”吕媛媛正想出声安慰,里屋忽然传出儿的哭声,想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好在沈婆婆耳朵还没坏,听见啼哭声就拖着腿进了里屋,看着一条腿已是坏的不行了。

    吕媛媛二人跟进去看,塌上的儿还在哭闹,懵懂不知世事。沈婆婆坐在塌边,抱起孩子的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孩子才又睡过去。

    沈婆婆歪着头,像是看着站在里屋门口的吕媛媛,又像是看着门外无边际的远处,喃喃道:“都死了,就剩下我这个老婆子和我的孙儿了!”

    吕媛媛轻声问:“那婆婆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害死的!”到沈婆婆双眼一瞪,似是要隔空瞪死那些奸人,情绪颇为激动。

    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的吕媛媛不想草惊蛇,只叹了口气道:“婆婆还请节哀,眼下照顾孙儿要紧,我与沈氏有缘,她家中有难我不能不帮,我留些银两,您给孩子吃些好的,长大了也能去学里好好读书。”完在木桌上放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就转身离去。

    身后安静了一瞬,慢慢又响起沈婆婆似是从被子里传出来的模糊的呜咽声,“好人呐,可惜……我儿怎么就被坏人盯上了呢……”

    吕媛媛看向身边波澜不惊的余景良道:“余判官查案比我有经验,可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

    余景良道:“先问问这县里的人吧,不定有知情的人,再去一趟府衙,一般这种冤案官员肯定是受了贿的,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吕媛媛赞许道:“果然还是余判官老练。”

    “大人谬赞了。”

    “不过……”吕媛媛转了转眼珠,“问人哪有问鬼方便,鬼知道的肯定比人多。”

    余景良抬眼瞧了瞧她,吕媛媛被瞧的莫名其妙,她错什么了么?

    “大人,您觉得有鬼愿意在您面前现身吗?怕是看到下官都是不愿意的。”鬼看到她吓都吓死了好吧!看到她来肯定先躲,不管怎么喊都不会应声的好吧!万一是来抓他们的呢?

    “呃,是我想岔了,既如此,还是问人吧。”吕媛媛老老实实接受建议,她可是个要广纳善言的好官。“余判官先来。”

    ……

    这时一位身材颇富态的大婶恰好出门来,被暗暗戳了一下的余景良只得上前拦下那人,“请问您可知道这边的沈家?”

    大婶看着脸庞圆润,眉眼和气,却是一张大嘴,嘴唇厚实,看着就是平时爱东道西的,吕媛媛一眼就相中了她。

    大婶量了一下两人,眼神里精光闪烁,心道怎么来了两个外地人问起这沈家的事,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但见两人气派不凡,想来不是普通人,觉得或许是来查案的?但是这个点来查案?

    “这位婶婶,这县城里大事情都藏不了,我们道上听了又忍不住好奇才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放心,我们知道了也不会对别人。”吕媛媛站在余判官身后笑眯眯地开口道。

    大婶原本一脑子疑惑被断,也想不起刚刚在想什么了,仔细瞧了瞧吕媛媛,见其明眸皓齿,额上的半圆红色印记衬的人端庄可爱,捂嘴笑道:“哟,竟还有个这般标致的娘子!哎,都这么了我哪里还不会告诉你们,我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只是怕吓着了这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