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A+A-

    梁至屹到家把那白鲢放到水盆里,一连外出七八天,罗老实安把家里的牲畜都交付给了亲兄弟罗茜她爸罗达,罗达晚上睡在罗老实家里看着牛,白天来喂一遍,不过大老爷们不太精心,梁至屹走到牛棚分明看到老黄牛期待的眼神。

    他认命的拿起水桶去压水井压水,刚用这玩意时他不懂,手一滑压井杆直接到下巴上,两耳嗡嗡半天,下巴留了一道疤,也不知道贺荞荞那笨蛋用的时候有没有到过。

    给牛放好水,放上草料,然后开始照料咩咩叫的两只羊,这都是罗家的重要财产半分马虎不得。

    终于安顿好牛羊,梁至屹回自己屋里拿一套换洗衣服,井边有晒好的温水,席天慕地,只能这么洗了。

    “我都没想过自己能过这么糙……”梁至屹想,要是让爸妈爷奶知道他现在过的这么辛苦,他们肯定愿意当成电视剧来看,坐在电视机前乐不可支。

    算了,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有贺荞荞知道就够了。

    洗完澡换上衣服,单薄的夏衣遮住渐渐明显的肌肉,换上衣服梁至屹又变成那个沉默瘦弱的罗志。

    不过,手上这衣服破破烂烂,糟糕,忘记买衣服了。

    直到天黑,财迷罗老实才气急败坏的拎着木桶回来,他只钓上来两条巴掌大的鲗鱼别的都是鱼虾不够塞牙缝的,钓起来直接扔回河里了,结果到最后发现连鱼虾都没有了。

    “做饭了没?”

    梁至屹摊手:“我不会做饭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单身汉做饭都是凑合,尤其七八天不在家,家里剩的馒头都长毛了,罗老实只好去兄弟家里拿四五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还捎回来一碗鱼汤,罗老实自己扒拉扒拉鱼汤泡馍吃饱喝足去睡了。

    梁至屹对着那条还在蹦跶的鱼认真思考还给贺荞荞的可能性,不过他不会做鱼但是会烧烤啊!

    幸好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梁至屹藉着太微弱光线处理好那条鱼,不太均匀的撒了一把盐,然后去厨房生火,鸡窝里拿出来四个新鲜鸡蛋清洗干净丢到锅里煮熟,按照贺荞荞教的办法,鸡蛋剥壳放碗里用勺子戳块撒盐浇上芝麻油,再藉着灶膛里的火把撒了盐的鱼烤一烤。

    香味窜出来的时候梁至屹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等气的睡不着的罗老实闻见香味来到厨房,梁至屹已经把鸡蛋吃光,鱼也只剩鱼头和鱼骨。

    梁大佬向来不喜欢吃鱼头。

    “你,你这个龟孙子!吃独食!”罗老实又气冲冲回房了。

    梁至屹淡淡然站起身藉着煤油灯的光亮把垃圾处理掉对着虚空默念:“爷爷,他骂的是原身,牵扯不到你身上。”

    刷牙洗脸然后再洗一遍澡冲掉烟火气,这家里有别人在梁至屹就不会那么没有节操,找个屋后角落摸黑洗好,回房躺到穿上摇着蒲扇鼻翼间都是劣质肥皂味。

    梁至屹就这么摇着蒲扇睡着了,前头七八天他是真的累惨了。

    贺荞荞却兴奋的没睡着,思来想去该把这钱和存折放到哪里去,她和贺圆睡一张床,这西间里有两道门,根本没有私密空间可言,夏天/衣服一天一换放到衣兜里也不安全,万一哪天把存折放衣兜里洗了可真没地儿哭。

    最后贺荞荞想到一个好地方,放到褥子被角里,褥子轻易不会翻动,她天天睡在上面,难道贺国玫还会来翻被角不成?

    悄悄藏好了钱和存折,贺荞荞终于能松一口气,这算不算躺在钱上睡觉?

    这次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一觉睡到大天亮,贺国刚去县城卖那条黄鳝,贺母在厨房做饭,农闲时节贺荞荞基本没有什么事做,吃完早饭贺母看看天气突然:“咱这两天把被子拆拆洗洗,重新套一遍吧?”

    “啥?”

    贺母重复了一遍,也没听贺荞荞的意见转身回房拆自己屋里的被子了,贺荞荞呆了一会儿冲回房间里从被角里抠出来钱和存折,思前想后只能先藏自己兜里,然后摸出来一块布临时在背心上缝出来一个兜兜,把钱和存折塞进去刚刚好又不明显那种!

    “荞,我教你套被子吧?”

    套被子就是把棉絮做成被芯和被里被面缝在一起成为一条翻新被子,贺家的被子基本上是每年夏天拆洗一次,贺荞荞这次是赶上了,她定主意,在新褥子缝好用上之前,她的钱和存折都要随身携带!

    拆洗一家人的被子棉袄是个大工程,贺家盖的被子是贺母嫁过来时嫁妆被子,还有这些年富裕后零零碎碎攒下来的被子,连铺带盖一共十一条,为了洗的干净贺母甚至拿出来了轻易不舍得用的熊猫洗衣粉。

    她们需要把拆下来的被里被面用洗衣粉在最大的洗衣盆里泡上半天,然后一点点搓洗,尤其是贺伟贺文兄弟俩的被子最脏,贺荞荞跟贺母提议套上被套,要不然这么脏兮兮的太丢人了!

    “套被套,也得有布啊!”贺家的布最紧张,四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多,虽然儿子女儿可以接着穿大儿子大女儿的衣服,但长得快了就跟不上了,连做衣服的布都没有,哪里来的布料做被套。

    贺荞荞无语凝噎:“妈,你柜子里不是有新布?”

    “那布留给你哥家的孩子做衣裳穿呢。”

    贺母柜子里的布料都是几个孩子出生亲戚送的,被她宝贝的留到现在,轻易不舍动。

    “等我哥孩子出生,那些布料肯定都过时了,不定人家都直接买衣服穿了。”

    贺母不以为然,也不松口,埋头干活,贺荞荞能什么,随便吧反正她今年冬天一定要用上崭新的被套和被子。

    拆洗被子要洗被里被面,还要晒被芯,幸好这几天太阳好,这些工程很快弄好,最后的步骤就是重新把被子缝好。

    贺母请来妯娌贺婶一起缝被子,没叫姨张春梅,怕她带着孩子来捣蛋,缠的贺荞荞也干不好活。

    她们是在庭院里树荫下缝被子,贺荞荞坐在一边看流程,等贺母和贺婶摆好,她跟着大人一起缝,一条线缝的又直又均匀,贺母不得不相信她又学会了做被子,开始和贺婶吹嘘。贺荞荞学会的这些东西大概是农村姑娘日后嫁人的资本,会持家做家务针线活样样拿手勤劳肯干,婆家肯定喜欢这样的。

    然而贺荞荞只是为了好玩而已,缝到一半,梁至屹从贺家门口路过,贺家敞开的大门让他一眼就能看清楚贺荞荞在做什么。

    贺荞荞趁两人不注意朝他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针线,梁至屹远远站在门外,忽然笑了。

    梁至屹只敢在贺家门前停留那么五六秒,不敢让贺母看见他,而后去为难贺荞荞。

    贺母娘家侄女前阵子闹出一桩丑事,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看上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后生,哭着喊着要嫁给他,那家只有一个寡母,母子俩蛇上棍来求娶,姑娘家因此闹的名声不好没人来媒,加上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贺母娘家只能妥协把那姑娘嫁给那穷子吃了哑巴亏,贺母知道这桩事就明里暗里警告贺荞荞不准和同龄的男孩走太近,婚事只能听家里的安排。

    贺荞荞左耳进右耳出,等她到婚龄肯定离开贺家庄了,谁还听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再次和梁至屹‘私会“时,贺荞荞不无感慨:“幸好我们穿越过来的年龄,要不然肯定被家里逼着家人娶媳妇!”

    梁至屹沉默了片刻:“你会妥协?”

    “不会啊,所以最后会演变成我们俩偷偷逃走坐实私奔的罪名,再也不回来。”

    “……好像确实只有这么一条路。”

    贺荞荞开始脑补那种场面:“我们最好往特区跑,不定能浑水摸鱼弄个身份证落户,然后boss你依然可以大展拳脚!”

    梁至屹忍不住想敲她,贺荞荞吓得闭上眼睛,渐渐养白的脸上有一点点肉,嘴角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梁至屹把敲改成点,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点点她额头:“贺荞儿你想点正经事好不好?”

    “想什么正经事啊?”

    “我在亲戚家干活时听县城要盖一个办公楼,招工人,就是这几天,我会报名去县城,到时候会趁机搞定裁缝铺子和缝纫机,不过你要用什么理由才能离开贺家?”

    这个还真有点难,只能撒谎!

    “你办的裁缝铺子……肯定是不行的,我想想有没有什么神通广大走出农村的同学,可以借他们的名义。”

    梁至屹点点头:“存折给我。”

    贺荞荞想到存折所在的位置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是正经事,她心一横:“你转过身,闭眼!”

    梁至屹仿佛猜到了什么,一声不吭的转过身,一动不动。

    一丢丢淅淅索索的声音,贺荞荞拿出来存折和他的两百块,拍拍他肩膀示意转过身。

    梁至屹只拿走了存折:“钱都留给你应急,你在贺家心。”

    “哎呀,他们又不会把我怎么样,放心好啦!”贺荞荞脸颊热热的,只想赶紧回家。

    “好,我会抽时间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