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钱先生
25钱先生
寇骁在黎明踏入闽州城,新的城墙已经建好了,因为远离城区,这个时间城外也没有排队入城的百姓,寇骁遣散了士兵,带着亲卫直奔顺王府。
王府的门房正想眯下眼睛,就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传来,顿时吓了一跳,从窗口望出去,便看到夜色中有一队人马靠近王府。
会是谁呢?刘总管昨夜已经回来了,难道是寇将军?
很快,就有一匹马冲了过来,用马蹄敲响了门房的窗户,这独特的方式除了寇家军不作他人想了,他赶紧打开王府的侧门,借着灯笼的火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将军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把卑职吓了一跳呢。”
寇骁跳下马背,把缰绳丢给一旁的亲卫,一边走进府内一边解开披风,“在外头睡不好,还是家里舒服。”
门房弯着腰走在他身后,立即笑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将军是在这儿住惯了。”
后头一个亲卫勒住门房的脖子,打趣道:“好哇,老头,你居然王府是狗窝,这里要是狗窝,你那难民宅就是废墟了。”
“哈哈,我开玩笑呢。”门房并不怕这样的口误,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王爷宽容的很,只要不是大错误,基本上不会惩罚他们,不过,不能被刘总管知道了,否则总管大人可没那么好话。
寇骁走到前院,就让亲卫们散了,转头冲门房问:“刘树回来了吗?”
门房笑眯眯地回答:“您与刘总管真是心有灵犀,刘总管昨夜归来的。”
寇骁眼睛眯了一下,捏着门房的脖子:“就你这点文化还是别成语了,满口胡言。”完将人推到一边,“行了,你回去吧。”
寇骁大步走到后院,沿途的路两侧都挂着灯笼,将院子照的很亮,就像是特意为他留的,再看不远处那栋白色的楼,寇骁的心也热了起来。
这次他离开不过半个月,可是在外面吃住却怎么也觉得不舒坦,以前他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没这么煎熬过,这日子当真不能过的太舒坦,否则再想吃苦就难了。
寇骁怕打扰李煦睡觉,没去二楼,就在一楼的客卧住下了,洗了热水澡,全身放松的躺在床上,睡意顿时就袭来了,就在他快要陷入沉睡时,身边的床垫软了下去,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寇骁转身搂着那熟悉的身体,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问:“末将把王爷吵醒了?”
李煦确实是睡到一半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就知道是寇骁回来了,于是迷迷糊糊地走下楼,摸进来后听到那沉稳的呼吸就爬上来了。
他一把按下寇骁的脑袋,咕哝道:“睡吧,好困。”两人相拥着很快就进入了睡眠,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
翌日一早,钱旃林搓着站在院子里,一会看看左边,一会看看右边,满脸的不可思议。
昨夜还是太黑了,他并不能将王府看得清楚,只知道建筑物格外稀奇,此时天光大亮,他前后左右走了一遍,整个人都还陷入震惊中。
刘树从楼上下来,穿着一身青色绣竹子的锦袍,头发用木钗固定在头上,看着真不像个太监啊。
不过起来,又有谁家的太监拥有这样一栋属于自己的楼呢?京城那边最受宠的太监在外头可能拥有大宅院,但在王府或者皇宫里也只能拥有一两间居室而已。
“钱先生起的很早啊,可是睡得不习惯?”刘树刚在院子里站定,就有下人跑来汇报:“总管大人,将军凌晨回来了,平日里这个时辰要给王爷送早膳,今日不知还照常送否?”
因为王爷和将军特殊的关系,他的院子平日是不让人进去的,只要刘总管在家时都是由刘总管亲自去伺候,他们只是将早餐送到院子外。
刘树还不知道寇骁离开是为了什么,不过既然是刚回来,那二位主子肯定不会早起了,便摇头:“不必,让徐婶子随时候命,王爷起了再做新鲜的,先把早餐送过来,给钱先生品味一下王府的早点。”
完他转头问钱旃林:“不知钱先生喜欢南方的米粥配菜还是喜欢北方的面汤包子?”
钱旃林眼神露出一点向往,回答:“在下这辈子没离开过岭南,也没吃过北方的食物,若是方便,在下想尝试一下北方的食物,即使这辈子回不了京城,能吃几样京城的点也满足了。”
刘树这一路上没少与他聊京城的风物人情,这也是他能这么快笼络到钱旃林的原因之一,“你若喜欢,一日三餐都吃面食也是可以的,不过你恐怕很难吃到京城的风味吃,因为厨房里会做的都是王爷教授的面食,京城可吃不到这些。”
钱旃林略感意外,但也不好深问为何一个王爷会懂厨艺,总觉得不会是个好话题,于是他转移话题问:“刚才听将军住在王府,可是那位寇将军?”
刘树更不愿意提这事,只点点头,就带着钱旃林去吃早餐,正巧听到隔壁有练剑的声音,他便喊贺遵一同来吃。
贺遵过了一盏茶功夫才来,身上换了干爽的衣裳,头发稍还带着水汽,他没有戴面具,脸上的伤痕还是很明显,但看着并不恐怖了。
钱旃林愣了下,就站起来朝贺遵做了个揖,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便只称:“大人晨安,人乃是岭南人士钱旃林。”
贺遵自然知道他是谁,他昨夜见王爷时他就躲在暗处,他为人冷淡,点了头便坐到一边吃早餐,并不与钱旃林交流,仿佛对他一点不感兴趣。
钱旃林对王府的这些人真是太好奇了,一个能代表王爷领兵出门的太监,一个满身都是故事的毁容男子,而从他来的位置就知道,他一定也是这王府排的上号的人物。
不知道那位寇将军会住在哪里,而且听寇家才是南越本地的世族,为何寇将军会住在王府呢?难道是王爷为了就近监视寇将军吗?
这个问题直到见到顺王也没能想出答案,他是直到快午时才得到王爷的接见,但并未有丝毫不满,王爷肯定公务繁忙,能抽空见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他的身份只是罪人而已。
依旧是在那间书房,王爷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硬挺的男人,年纪很轻,双目透着锐气,一定是那位声名远扬的寇将军了。
李煦昨夜已经听刘树了一些岭南的事情,但他毕竟只去了一段时日,了解的都是当前局势,真正岭南的风土人情还是钱旃林更了解。
李煦对岭南的意图很明显,他要把那块地方利用起来,建立一条更长的海岸线防线,种植更多的粮食和经济作物,那边有更廉价的劳动力,只要运营的好,就是南越的第二个粮食仓库。
李煦去年找了两个村子种植棉花和辣椒,今年已经丰收一批了,村民们收到了如约的钱数,一个个都高兴坏了,那些原先没种或种的少的都后悔极了,因此第二季都加种了不少。
李煦让人勘察过田地数量后和他们定下了固定的数目,至少这三年不会变了,而且随着那边的事情传出去,周边的村子纷纷效仿,也都找上门要种植棉花和辣椒。
辣椒很少人家能接受,不知用途,但棉花可是好东西,李煦派去的人宣扬了棉花的作用后,不少人家也买了些种子自己种,这样一年下来,也能给家人孩子做一两件棉袄。
李煦将朝廷的圣旨拿出来给钱旃林过目,对方看完眼睛都红了,哽咽道:“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罪民也替岭南的所有百姓谢过王爷的活命之恩。”若是按照圣旨上的要求,顺王要派兵镇压暴乱,那随着他们起义的上万民众都逃不了一死,他这个领头人自然更是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你放心,钱旃林这个名字会随着这次平乱彻底飞灰湮灭,本王今日就会写折子上奏,把平叛的事情告知陛下,你以后就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吧,不过岭南认识你的人太多了,你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钱旃林红着眼答道:“王爷想的周到,钱某一切听从王爷吩咐,不知可否能在王爷麾下做个奴才,给您鞍前马后即可。”
李煦对他了解不深,并不想对他做过多的安排,“钱先生能识文断字,做个奴才太可惜了,不知可否愿意到城中的私塾做个教书先生?”
“这这在下怕误人子弟。”钱旃林有想过顺王会想用他,否则刘总管不会把他带回来,但没想到居然会让他去当夫子,这可是德高望重的读书人才能做的事。
“没你想的那么难,只是教授一群幼童识字而已,而且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科目教,不知钱先生除了识字外还会写什么?算数、记账、骑射、绘画皆可。”
钱旃林微红着脸回答:“这些在下都会一点,但并不精通,还还会一些木匠泥匠的艺,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学一些,也都上不得台面。”
李煦这时候才开始欣赏这个男人,一个从被定为罪人的孩子,不仅要身体健康的长大,还要心灵健康,他既不因自己的身份自怨自艾,也没有因为后来的遭遇变态扭曲,是个心里非常强大的人了。
这样的人李煦愿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会,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钱先生不用担心,私塾里收都是贫苦人家的孩童,学的也是实用的本事,你会这些都可以教与他们。”
钱旃林对这学校更加好奇了,他没想到在南越这个地方,贫苦百姓家的孩子竟然能上学,难道他们付得起束脩费?若是如此,这闽州的百姓一定相当富裕。
定了钱旃林暂时的去处,李煦也不怕人跑了,以后有岭南那边的难题自然还会把人招来询问,有他在,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幕僚,李煦对这么实用的人还是很满意的。
“刘,你派个人带钱先生去衙门录户籍,就住在旧王府宿舍楼吧。”
钱旃林对南越太陌生了,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有人带领肯定会省事不少,因此也没拒绝顺王的好意,但心里却是感动的很,顺王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他给顺王磕了三个响头,高声:“王爷的大恩大德钱某无以为报,来生定衔草结环报答您的大恩。”
李煦大笑道:“你这人可不够老实,这辈子还没过完就许诺下辈子,本王下辈子还不知是人是虫呢,要你衔草结环做什么,这辈子多为本王做事才是真正的报恩。”
钱旃林尴尬地点点头:“是,是在下想岔了,王爷恕罪。”
李煦摆摆,让刘树把人扶起来,“你不必如此紧张,本王没那么多规矩,只要踏踏实实地工作,都是本王的好员工,自然也会得到本王的庇护。”
等钱旃林离开后,李煦拍着胸口问寇骁:“我近来是否脾气见长,怎么大家见了我都害怕的很?”
寇骁坐到他的书桌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煦的脸颊,快两年了,李煦的相貌变化并不大,但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男子了,五官依旧精致,却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凌厉感,哪怕他不开口,只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威压感。
“不是你脾气变差了,而是气质越发高深莫测,普通百姓见到您可能看都不敢看您一眼,钱旃林算是胆子大的了,居然还能对答如流,不过你当真只打发他去当个教书先生?”
“此人毕竟刚来南越,人品习性还未摸清,先放在眼皮底下看看再,如今岭南那边刚有所动作,也需要有个了解岭南的人给本王做幕僚,没人比他更适合。”
寇骁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极好,人放在闽州城,若有异心,定然会被发觉,这整个闽州城的百姓,已经成了李煦的眼睛和耳朵,谁也别想在这座城里做对王爷有害的事情。
“那王爷对那位靳管事倒是放心的很,居然派他去西北接触镇北王,你当真不怕他有异心?与镇北王相比,您的威慑力还弱了些。”
“那位中有二十万大军,本王是比不过,不过大漠黄沙的西北有什么好的,难道他还会喜欢那儿不回来?”李煦也并非更喜欢靳荣顺这个人,而是这样的人,他现在用着正好,若哪天他落魄了,他必然是不敢再用他的,但钱旃林不一样,那应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物,若能通过他的考验,将来倒是可以培植成心腹。
寇骁弯下腰凑到李煦面前,轻声:“困不困,咱们回屋补眠吧?”
李煦撩起眼皮睃了他一眼,淡定地摇头:“你还未曾告诉我此次西行的结果,本王哪里睡得着?”
寇骁:“”原来还有这回事,他竟然忘了。
26人选
“事情进展的超乎想象的顺利,你不知道,我们去时,那山上的人正在闹分裂,一部分人想带着矿山投靠官府,另一部分人则想封山,彻底与山下隔绝开来。”
寇骁把过户的文书递给李煦看,“大部分年轻人都向往山外面的生活,谁乐意藏在山里过一辈子呢?尤其是这两年山下的政策越来越好,百姓生活也越来越好,他们偶尔下山都被吸引的不想回去了,只有老一辈的人才固守着老家不肯离开半步。”
李煦翻看着厚厚的文书,里头并不单单是一座矿山的过户文书,还有几个连着的山头,寇骁解释:“他们不仅把矿山卖给我们了,还把他们祖祖辈辈住的山林也卖给我们了,一开始我是没打算要的,山而已,咱们还真不缺,不过我勘察过他们的山林,不仅隐蔽,而且地形复杂,若是能在那里建个关卡,西面的人要想无声无息的过来就不可能了。”
“那你用了多少土地换这几座山的?”李煦大致换算了一下,如果是按闽州这边的价格,起码得是一个镇的大了。
寇骁朝他眨眨眼,坏笑道:“你猜!”
李煦瞧那他得意的模样就知道这买卖绝对没亏,“快吧,你那么聪明,肯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寇骁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着:“来点奖励吧。”
李煦用指戳着他的脸,“等你完了本王再酌情给与奖励。”
寇骁占不到便宜,便把李煦从座位上抱起来,自己坐下后将人按在自己腿上,贴着他的脸:“这样比较省力气我让人带他们去山下转了一圈,去了最近的县城,只要是荒地随便他们挑,不仅帮他们开荒,肥好田,还给农具,给种子,按户籍登记人口后照样送盐,不仅如此,还给他们一个特例,两年内不用交粮税,如果这两年内闹灾,会免费给他们补足粮食。”
“然后呢?”
“然后,矿山那边也需要矿工,做生不如做熟,而且实话,挖矿是非常辛苦的活,身体弱一些的还吃不消,野人们别的不行,吃苦耐劳是一等一的,我便给了一定的酬金让他们继续回山挖矿,山下的良田只需要家里的老人和女人就能种完,男人还能挖矿赚钱,只要会算数的人都知道这一年下来,家里的收入不会低。”
李煦根本不用算就知道这买卖赚大了,给出去的就是一点土地一点农具和种子,至于粮税,这群人原本躲在山上根本不用交税,下了山只免了头两年的粮税而已,未来世世代代都得给官府交税,而且还继续给他挖矿,李煦顿时觉得自己做生意的头脑比不上寇骁。
“你不是他们老一辈的并不同意吗?怎么服的?”
“每个土著民族都有一个首领,有的是族长,有的是祭祀,本将军大方一点,给他们的首领谋了一个的官职,让他在县衙门里当了个书吏,你不知道,那族长得知自己也能做官后,恨不得立即收拾行李下山,至于那些原本不肯下山的老人,自然也被他服了。”
李煦朝他竖起大拇指,“那他们下山后可是住在一起?”
“刚开始肯定是的,先让他们适应一下山下的生活,等过几年,年轻一批的人可以分散到各地,不用二十年,这个部族就会彻底解散了。”
对于山上整体迁移的部落,他们都是这样的打算的,重点放在年轻一辈上,只要能将年轻人收服教化,二十年后,他们就是彻底的南越人了。
而且李煦如今产业丰富,到处都需要做工的人,只要将这些人分散到各地,再各自娶妻生子,他们的部族文化很快就会消失了。
“那矿山可与找人勘察过,产量有多少?”这才是李煦最关心的事情。
寇骁耸耸肩,叹了口气:“只是个矿,不过自给自足应该足够了。”有了铁矿,寇骁第一个就想到寇家军的铠甲和武器,便占着自己特殊的身份让李煦给寇家军开绿灯。
李煦甩给他一张清单,给他看,“你瞧,最急需的是农具,铠甲暂时只能给将领配置,普通的兵还是只能用藤甲竹甲,至于武器,这点尽管放心,年底前一定能配齐,上回朝廷要求我们镇压暴乱,我已经上书要了一部分军需,也不知朝廷会给多少。”
南越一直自给自足,朝廷那边每年能拨下来的东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不过这次情况不同,应该能给点赞助吧?
李煦给他看了自己最新写的奏折,奏折上写明了岭南的局势,以及官员被杀害的名单,他们能帮着平乱,但是不可能替朝廷分派新官员,但想也知道,愿意到岭南为官的外地官员肯定很少,大部分还是要从当地选拔,这部分人就是李煦能做文章的了,他想要在岭南畅通无阻,肯定要打通官府上下,别看这些官职不大的地方官员,他们想要给你找麻烦的时候,会像烦人的苍蝇,无孔不入。
寇骁提议:“给朝廷最好是报忧不报喜,只管往难处写,官员被害名单可以顺便把一些毒瘤也除了,借此会疏清岭南的官员,您既然有所图,不如图的更大些。”
“比如?”
“比如,岭南的新官按照惯例应该是会是由朝廷指派一名郡守,而底下的大官员则从当地选举,郡守实权很大,他会将名录整理成册上报朝廷,除非有官员想插一脚,否则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改动,这么一来,这名郡守是谁就至关重要了。”
“可是我们在朝廷并无可用之人,那地方想必没什么人愿意去,多半会落到不得志的官员身上,我们或许可以等他南下时好好结交一番。”
寇骁将奏折丢到桌上,握着李煦的:“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
“就是你之前看重的那位乔县令啊,他如今已经官至郡丞了吧?”
李煦得为乔安正名,解释:“他是靠自己的能力升的官,本王没做什么。”
寇骁没见过那位乔安,但知道对方已经娶妻生子,而且听还在南越住过一段时日,否则未必会推荐此人。
“扬州府的郡丞要调任岭南当郡守也不算太出格,明着升了一级,但岭南没法与扬州比,朝廷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重点是,该如何将这个名字呈到陛下面前。”
李煦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由他出面,甚至不能是与他有关的人出面,否则以后有事就不清了,倒是可以让赵家出点力,但理由呢?
“乔安明面上是三皇子提拔的人,赵家应该会放心用他,但他们为何要出呢,总得给他理由。”
“如果让乔安自己去找路子呢?他的名声一直很好,是个会办实事的,他若是是为了岭南的黎明百姓,赵家也许会信。”
“但这个理由他们未必肯接受,对他们没好处的事情他们为何要做?”
“那就再加一条,做了岭南郡守,他可以假意与南越往来,得知南越的情报,这可比在扬州时便利多了,他们肯定乐意放个人在你附近看着你的。”
李煦想想也是,闽州城最近出现了不少探子,要不是他成功将百姓发展成眼线,还不容易发现这些外来的探子,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李煦还得给他们提供一点有用的信息,许多事情都得藏着掖着,也是累。
“好,就如此办,本王先给乔安去封信询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
寇骁挑挑眉,不置可否,他相信乔安会愿意了,因为此刻的他肯定满心惦记着要为顺王做事,有这么个会,他不会放过的。
而且扬州府有个郡守压在他上头,他想做什么都束束脚的,到了岭南就是他自己做主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钱旃林跟着吴进去了一趟官府,以极快的速度办好了户籍,然后就拿着文书去了他的新住所。
旧王府的豆腐坊已经停了,甘蔗厂也搬走了,除了一家食杂铺,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个住宿的地方。
随着李煦身边招收的人越来越多,宿舍楼又建了几栋,李煦还给他们配备了一些生活设施,如足球场、图书馆以及一个可以钓鱼的池塘。
看到吴进领着人来,大家伙都停下来好奇地问:“吴总管,这位是?”能被吴进亲自带来的人,肯定是见过王爷的,那身份怕是不一般。
吴进给他们介绍:“这位是王爷新招的教书先生,先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张管事可在?”
一名年轻人跑来迎接,朝吴进施了个礼,“在下岑欢,张管事年初已经搬出去住了,如今是在下管着这里,吴管事可有何要吩咐的?”
吴进许久没来了,因此不知道这回事,他朝岑欢回了个礼,把自己的来意了一遍,又把钱旃林介绍给他,钱旃林已经不叫钱旃林了,改了个名叫钱林,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没人会将他与岭南的周王联系在一起。
而且钱旃林本性纯良,与他交往的人也不可能将他和乱民联系在一起。
得知钱林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岑欢以及其他人都对他很热情,读书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钱林哪怕没有一官半职,也很得人敬重。
钱林因为是单身,只能分到一间单间,这种条件对住惯了大房子的人来是非常简陋的,好在屋子内设备齐全,干净整洁,公用的浴室和厕所每天都有人打扫也非常干净,住着并不会觉得不舒服,钱林的行李很少,就几件破旧的衣服。
当初他们起义后,收刮了许多官员的家财,那时候大家伙其实都很富有,但钱林不想用这种钱,就偷偷分给了贫穷的百姓,自己依旧是身无分文。
也是他这种品德让刘树很看重他,愿意替李煦招揽他。
吴进见他拿出来的衣服都是破旧的,便主动:“王府每个季度都会给员工发放两套衣裳,钱先生刚来,明日便可以让人来量身裁衣,月钱也可以找岑管事预支一个月,每天一日三餐可以在食堂免费吃,其余事情,您有需要的可以报给岑管事,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可以做主。”
包吃包住还有余钱,这样的生活已经很稳定了,钱林觉得很满足,他刚才见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普通的民众,这让他舒心不少,如果是住在王府,他肯定会不自在的。
“多谢吴总管了,劳烦您跑一趟。”钱林不知吴进的具体身份,但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显然是身份比较高的管事,没想到在王爷身边,俱是年纪轻轻的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客气,有事情尽管,王爷对待下属非常大方的,只要不犯大错,王爷不会轻易惩罚人,也几乎有求必应。”
钱林赞了句:“王爷果真宽宏大量。”
他是第一次见这种官员,居然能将好事做到这种程度,难怪顺王的风评如此之好,就连他的好兄弟也被顺王收服的服服帖帖的,如今替顺王管着岭南的大事务。
钱家当年落难是皇权更替的结果,怨不得谁,只是钱家站错了队而已,他从未因此怨恨朝廷,但妻儿的死却让他对官员有了抵触心理,哪怕他知道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作恶多端。
直到见到了顺王,他想,如果顺王的封地是岭南,那他妻儿的惨事就不会发生了吧?顺王一定不允许底下的官员做出这等恶事。
但他又想,水至清则无鱼,顺王也是人而不是神,又岂能知道每一位官员的品性呢?
钱林一夜未眠,此时有些困了,但那位岑管事带着邻里来拜访他,而且都带了礼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又因为没有东西回礼而深感愧疚。
岑欢是岑堇的侄孙,不算非常亲的亲戚关系,但确实是因为岑堇的关系才得到重用的,他没什么大才,胜在做事规矩勤奋,而且因为有岑堇这个靠山,这边的人都愿意卖他面子,他便在张朔离开后接了宿管的职位。
新来的钱林看着比他年纪大一些,人也很老实,岑欢愿意结交这样的人,便带着人来串门,帮他介绍一些邻居,让他早点融入这边的生活氛围。
见钱林打了好几个哈欠,岑欢便主动带人离开了,“来日方长,钱兄住久了就知道这里是一片乐土,大家都是为顺王办事的,顺王此人更是难得的明主,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事先知会钱兄。”
“请讲。”
“此处只是借住给暂时没有去处或者没有自己住宅的下属,以两年为期限,若是不能搬出去则需要缴纳一定的房租,不过房租很少,大家若是没成家的宁愿花钱住在这里也不愿意搬出去,毕竟外头可没有咱们这里的大食堂。”
其余几人纷纷笑道:“走走走,午膳时间到了,钱兄弟与我们一同去用膳吧,保准你吃完一次就不想离开这里了。”
钱旃林也觉得肚子饿了,便应了邀请,他是吃过顺王府吃食的人,觉得自己不可能因为这里的食物而惊艳,但真坐到餐桌上,就知道自己低估了这里的厨子。
一顿饭结束,钱林摸着肚皮想:看来自己可以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了,如果厨子不换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