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新想法
24新想法
事关民生的消息总是传的特别快,李煦这边刚下了决定,外头的百姓已经都知道顺王要建书院的事情了,因为之前有两所学和图书馆做基础,大家也没诧异。
有人开玩笑:“王爷千辛万苦建了一座书馆,存书数千,免费供大家看,肯定是想大家上进的,要建书院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鼓励大家进学。”
旁人低声问道:“王爷真要让寒门书生同世族子弟一同比较?这可行吗?咱们这样身份人家的孩子,也能凭本事做官?”
那人唏嘘道:“原本我也怀疑,但你瞧王爷的几项举措,哪个在意门第了?当初南北两所私塾刚建成时,大家都观望存疑,不敢把孩子送去,你瞧,如今各个抢破脑袋,听今年教室都不够用了。”
“那就让我家子去试试吧,他好歹读了几年书,不指望他当宰相,混个的文吏应该没问题吧?”
心动的人不在少数,以前他们没会,如今会摆在眼前,不试试就是傻瓜了。
不过书院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这么大的项目李煦预估要明年才能开始招生,正好也让想上学的人有个复习的时间,他还打算将复习资料印刷出来,放在两家书局售卖。
印刷厂已经建成了,但技术还不成熟,李煦让他们试着印了些试卷,印出来的效果很像七八十年代学校里用的考试卷,一摸,能蹭一墨。
他问程管事,“你们以前印出来的书就是这个水平?”
程管事年纪大了,不像他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跪在李煦面前瑟瑟发抖,“回王爷,以前的书是要卖高价的,因此每一页都印的很认真,用料也都是最好的,但您要求节约成本,印刷量大,而且印刷的不是典籍,人就自作主张换了原料,如此一来,每页纸的成本大概一文就够了。”
李煦看着里的试卷,大概是前世a3纸张的大,纸张质地很差,更像是擦屁股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印满了知识点,因为他要求节约成本,印刷厂就把字体改了,原本的活字模板就不能用了,这些一看就是临时刻的,雕工也略随意了些。
“谁刻的模板?”利息问?
程管事擦着冷汗道:“是奴才祖孙一起刻的。”
李煦回忆了一下他那孙子,皱着眉头问:“他今年几岁?”
程管事急忙回答:“已经十三了。”
“让他去北校进学一年,把字认全了再,他还,这个活本王另外派人做。”他底下精通雕刻的匠人很多,派几个去印刷厂刻模板非常方便。
程管事以为王爷嫌弃他孙子年纪不济事,但好在没把他赶出家门,只是让他去进学,这个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李煦看竖条的字已经看习惯了,但其实他觉得这样的排更浪费空间,但他暂时没有打破常规的打算,只要求他们把每个字都刻的清晰些,别误导了民众。
“纸张换成中等的宣纸,墨也换了,等工匠把模板刻好,你再印一次看看效果,然后把成本统计出来。”李煦看这位头发发白的程管事,就知道他并不精通管理,印刷厂还没正式开始生产,因此人员也没配齐,李煦是该开始琢磨人选了。
之前这几个孙家来的工匠上交了几点改进方案,他看完也没多大的感觉,显然是不够透彻的,李煦暂时没挖掘到这方面的人才,也就先把人留着。
“你先回去,明日会有管事接印刷厂的日常管理,你们只需要专心攻克技术问题就行了。”
程管事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做的不好,战战兢兢地应了,然后行了礼退出门外,他的孙子程一山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急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问:“祖父,王爷可还满意?”
程管事摇摇头,没有吭声,神态已经回答了一切。
程一山有些失望,他觉得这次他们做的挺好的,成本低了一大半,印出来的东西也能看,如果定价在两文,普通百姓也买得起,他们还能盈利,却没想到王爷还是不满意。
回到工厂,程管事才对孙子:“王爷让你去北校进学,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吧,要是不知道该找谁,你去王府找刘总管问问。”
“啊?”程一山不知是喜是惊,片刻后红着脸问:“王爷是否嫌弃孙儿的字太丑?”
“有自知之明就好,去了私塾好好学,将来再求王爷让你回来。”
程一山有些兴奋起来,他一直听南北两所私塾热闹的很,有成百上千的孩童,不过自己这个年纪是不是太大了些?去了会被人嘲笑的吧?
不管这些了,能有会读书谁会拒绝呢?他可听了,如果成绩好,将来还能继续到书院进学,能从书院出来的人,将来是可以做官的。
程一山知道自己是家奴的身份不可能做官,但如果他比其他人都学的好呢?王爷是否会开一面?就算不能做官,他也要给王爷做个大管事,像刘总管那样的大管事。
李煦是干就干的性子,当天就叫了不少人来开会,一个印刷厂需要什么规模的领导班子,他心里略微想想就能有个模型,各个后勤部门也都可以照搬其他工厂,关键还是技术岗。
被叫来的人都有些懵,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入了王爷的眼,他们有些是铺子里的副掌柜,有些是厂子里的组长,都是不太出挑的人物。
李煦召见了他们,开门见山地:“本王新建了印刷厂,需要管理人员,你们谁愿意去任职可以站出来。”
大家一听这话,心思立即动了起来,没人是傻子,王爷近来又是开书局又是建书馆的,显然是打算把读书人抓在里了,而且听还要建书院,将来印刷厂有多重要根本不用多考虑就能知道。
顿时,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大家打量着周围的人,暗暗计较自己胜出的会大不大,事关前程,谁也不想落后。
李煦让刘树将他列出来的岗位发下去给大家看,然后:“本王今日要定下来的是中层管理,你们可以看看自己适合做什么,然后找刘总管报个名,自己的想法,合适的就转到那边去,不想去也没关系。”
这种工厂的中层管理人员本来都不需要李煦出面,只要定下大管事就能把事情办妥,但李煦知道,自己的一句话顶别人十句,而且人都有私心,他定的人选和大管事定的人选肯定偏向是不一样的,大管事和中层管理没必要太亲近。
他把面试的事情交给刘树,走出王府时突然灵一动,让马车带他去郡守府。
郡守府的大官员已经习惯了顺王不定期来巡查,一个个埋头苦干,看着非常敬业。
李煦其实并不会来监督他们,大家事情做得好不好是可以看成效的,至于他们是埋头苦干做出来的,还是边喝茶边聊天做出来的,李煦并不太管,别太懒散就行。
他找了纪韩宇,了自己的想法,把纪韩宇吓了一跳。
“王爷您是要让官员去兼顾印刷厂?这合适吗?”他只听过律例不许官员经商,没听还有让官员去谋营生的。
“王爷,下官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要将印刷厂归郡守府管理吗?”纪韩宇纳闷地问。
李煦也是出门时才想到的,南越缺个教育部啊,学生的事总要有个归口部门管,尤其几所学校以后越来越多学生,矛盾就容易多了,总要有官方帮忙解决问题。
“是这样的,本王想要设立个专管教育的衙门,统管南越所有的读书人,不管是在校的还是不在校的,同时监管两家书局,南越书馆以及印刷厂,这些都是与教育息息相关的。”
纪韩宇眼睛亮了,作为读书人,他当然知道书生这个群体的重要性,可以,将来掌握政权的官员九成以上都会从这些人里选出来,在他们还未入仕前有郡守府统一管理,确实是个好主意,这么一来,郡守府的威信会上升一个台阶。
“王爷要建书院,下官以为已经是非常有前瞻性的举措了,没想到王爷总是能想别人所不能想,下官真是佩服。”
李煦对他的奉承并不感冒,他想:你要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纪,肯定是个学霸,知道的绝对比我多得多。
李煦可是个连历史都知之甚少的人,他花了不少时间才理清大燕王朝的官员架构,以他的看法,肯定是不够理想的,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得慢慢来。
“你觉得可行吗?这么做的利弊是什么咱们一起分析分析,利大于弊就做下去,弊大于利就算了。”
纪韩宇激动地:“弊端不可能没有,比如,这个衙门的主事该选什么样的人?学子有多高傲王爷深有体会,要让他们服从管教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您还要让他兼顾营生,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李煦拿出纸笔画了个构图,从主事到下属官员的职业稍微分一分,“主事人需有足够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真正办事的让下头的官员去办,一人管学校招生,一人管教师从业,一人管书局和印刷厂,还可以选出一人做文化宣传,教育不能单单闽州城重视,各县各村镇都要重视起来。”
纪韩宇边听边记录,偶尔表达几句自己的看法,“可以先从周边几个县城开始,其实不用您宣传,他们已经在做了,只是钱财上短缺不少,速度有些慢。”
做教育就是财政支出的一大块,所以穷人多文盲,没钱搞不起教育,李煦便加了一个岗位,“再添一人负责各地学校的建设,需要多少钱让他们算好报到郡守府,财政不足部分可以由王府出,先找几个大县做试点。”
纪韩宇声提醒道:“您要建书院,要建新的军营,若是再添补各地院校,王府的经济会被拖垮了吧?”
李煦也知道这些都是巨额开支,他赚钱的速度总比不上花钱的速度,但能怎么办呢?
“所以还是要想法子让郡守府以及各地财政自己富起来,否则事事靠本王贴补,金山银山也不够用的。”
纪韩宇脸有些红,他就是属于不太会懂经营的官员,经济上全靠王爷主事,否则南越百姓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李煦也知道他的短板,但他不能要求一个好官既能办事又会生财,就算是全才也得把职权分开,否则多生事端。
“我给你配个懂经济的副吧?”李煦也是突然想到,郡守府里的官员好像没有会做生意的,都是一群会算账的,每天记录收入与开支,如果有个会开源的官员,能给郡守府多赚点钱也是好的。
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赚钱,他只要能让民生经济发展起来,商税也是个重头戏。
“下官求之不得。”
人选李煦也有了,就是雷阳,“雷阳从去年末开始,身体就不太好,本王不敢再让他外出办事了,但窝在家里又浪费人才,干脆给你用吧,他体力不行,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又有多年的经商经验,应该能帮上忙。”
纪韩宇跟雷阳也很熟,当初一起南下,他哪里能料到两人最后会成同僚,这人是王爷最早收用的心腹了,而且很得王爷敬重,能得他相助必然是好的。
“多谢王爷,有雷老爷相助,感觉郡守府的钱袋子就不用愁了。”
“那晚上约他出来一起吃饭。”
两人完了雷阳,继续商谈教育衙门的事,总算在天黑前把脉络理清了。
纪韩宇心里有了计较,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办好,这个衙门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对郡守府有利的,他相信大家不会反对。
“王爷,还有一事,您当初想成立工部,由岑管事担任工部主事,如今此事重提,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起岑堇,李煦面上带了些焦虑,岑堇年纪也大了,身体更差,如今基本在家养老了,偶尔给李煦改改设计图,发生岑欢那件事后,他甚至提出了辞呈,觉得自己不配做个管事。
李煦不搞株连那一套,因此没同意他的请求,而且他答应岑堇的事情还没办到,心里有愧。
249错打正着
当天傍晚,李煦果然把雷阳叫来一起吃饭,吃完饭才把正事告诉雷阳。
雷阳这段时日瘦了不少,严大夫让他少吃肉多吃菜,每日也要适当运动,雷阳临到老了才做出点事业,哪里舍得太早去见阎王爷?因此很认真地执行医嘱,开给他养身的药方也天天吃着。
听完李煦的提议,雷阳诧异极了,“王爷,您要让雷某去郡守府做官?这这不合适吧?”他们雷家,雷鸣和雷战都退下来了,此时再把他推上去,岂不是乱了套?
李煦摆摆:“没什么不合适的,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本王心里有数,以你的经商之才,本该在外替本王开疆拓土,可你身体没养好,暂时不宜外出,就先去郡守府替本王做点实事,纪大人年纪轻,又不懂商贸,身边缺个懂经济的人,你去帮帮他也好。”
“那这官职?”雷阳在以前雷家掌控权利时都没有做官,现在雷家人大部分退出官场了,他更不想掺和进去了,他提议:“让在下帮忙没问题的,授官就免了吧?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能帮几日。”
“这可不行,你要做的事并非事,事关民生大计,有个官职做事更名正言顺,而且以你在南越的声望,没人会质疑你的才能。”
雷阳弱弱地:“倒也不是担心别人质疑,就是就是觉得受之有愧,在下除了经商其他一窍不通。”
李煦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出声:“本王看中的就是你的经商之才啊,否则为何找你来担任这个要职?你好好干,再把身体养好,本王以后还想让你当财政大臣呢。”
雷阳瞬间激动的脸红了,他以前想,自己凭关系也许能混个官当当,可是那有什么意思?他既不懂农事也不懂政务,当了官也是吃白饭的,不如不当。
但财政大臣这个位置,那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自己真的能有那一天吗?不得不,雷阳这一刻彻底心动了。
没人不想要权利,没人不想要名声,雷阳也不例外,“多谢王爷赏识,在下定不负王爷期望!”
李煦和他之间没有太多的客套,定好了这事就把印刷厂的事情了,“印刷厂虽然也要盈利,但主要是给学校、书馆和书局服务的,本王要找个人总管教育这块,你有人选推荐吗?”
雷阳细心想了想,中肯地:“如果钟老大人再年轻十岁,这个位置非他莫属,可他的身体如果我四堂兄还在闽州,倒也合适,可是他外出游历了,暂时还真不知道谁合适。”
纪韩宇倒是有个人选,“王爷,下官有个大师兄,今年三十八岁,曾经在朝中担任过御史中丞,但前几年因为得罪了魏相爷被罢官了,他曾经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有望走上三公之位的,被罢工后,他心灰意冷了几年,后来被师傅召回来在书院任教,不过他与师傅政见相左,两人合不来,他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下官离开沧州前,他应该还在某个山野之地隐居。”
李煦对这个人不了解,但以他的经历怕看不上南越这块封地,“他性格如何,人品如何,你仔细。”
雷阳插了一句嘴,诧异地问:“纪大人的可是曾经那位以耿直闻名的宋大人?”
李煦在记忆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个对应的人名,“御史中丞宋望?”
“是,王爷还记得他?”
“有点印象,是个比较特别的人物。”能让原主的记忆记这么久的人可不多见,这位宋望确实是以耿直闻名,甚至有点迂腐,不过不是掉书袋的那种迂腐,而是非常认死理,作为御史中丞,他掌管图书秘籍,同时有监察百官的权利,他当官的那几年,被他弹劾过的官员不知多少,因此他被斗下台后才会没人替他求情。
纪韩宇急忙替大师兄辩解了几句:“虽然我与大师兄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为人刚正不阿,遵纪守法,虽然只认理不认人,但我觉得教育就该如此,规规矩矩,太过圆滑的人容易带歪了风气。”
“对,你的对!”李煦就算喜欢用灵的官员,也不否认在教学上就应该一板一眼,能做到御史中丞,宋望的学识不用担忧,性格死板,也不代表他不能通融,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人不好请。
“你有把握将人请来吗?南越偏僻,又是公认的贫困,离沧州又远,他能来?”
纪韩宇其实也没信心能把人叫来,“下官先写封信给大师兄吧,以前交谈时,曾听他提过一些对大燕学子的一些看法,有些观点与王爷不谋而合。”纪韩宇苦笑道:“不过如果他能来,应该坐下官这个位置,下官去给王爷管教育如何?”
李煦斜了他一眼,把纪韩宇看得低下头,轻声:“下官哪好意思让大师兄做下属啊?”
“那就换个人来,本王这里庙,也不用太厉害的人来。”
纪韩宇私心里觉得大师兄适合这个位置,但放不开脸让大师兄屈居自己之下,这件事是他想的不够周到,“那下官回去再想想谁合适这个位置。”
寇骁亲自来酒楼接人,他来的时候李煦他们已经谈完了正事,看到寇骁,李煦脑海里冒出个人来,但话到嘴边并没有出口,他朝寇骁挤了挤眼睛,让人送雷阳回去,自己跟着寇骁走了。
等快到王府时,寇骁把李煦拉到马背上坐下,贴着他问:“王爷刚才有什么话想与我?”
李煦这一路脑子转了好几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祖父身体可还好?”
“怎么突然问起他?他身体硬朗的很,你不用担心。”
李煦将自己准备设立个教育部的事情告诉寇骁,然后问:“如果本王推举你祖父担任这个教育主事,他可愿意?”
寇骁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震动的胸膛差点把李煦震下马,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寇骁,“别笑,有什么好笑的?”
寇骁憋着笑回答:“别闹了,王爷忘了寇家是武将出身吗?我祖父他虽是武将出身,但其实文不成无不将,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是我父亲战死沙场。”
可以,寇骁现在能接管寇家军还多亏了他祖父无能,否则哪里轮得到他呢?
“是这样吗?平日里听外头的百姓,寇老太爷年轻时也是挺受欢迎的人物。”
“他是受欢迎,论装模作样没人比得过他,学识也不是一点没有,但肯定比不上满肚子墨水的文官们,你别看他如今脾气差得要命,年轻时在外头还是很知情识趣的,左右逢源的本事无人能及,也亏得当时的封王是个草包,否则寇家的军权早保不住了。”
李煦哭笑不得,寇骁对自己的祖父大人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没本事都能找出优点夸几句。
“那你觉得他适合这个位置吗?教育主事无需多有才学,又没让他去教书育人,只要能把学子们管清楚就行了,主要还是解决矛盾的。”
“您要真心想用他,不如找他问问,他未必愿意在郡守府担任一个官,寇家曾经可是南越的无冕之王。”
李煦纠正道:“教育主事可不是官,在郡丞之下,百官之上,不过本王打算重新梳理一遍郡守府的官职结构,会将工部加进去,雷阳也会担任财政主事。”
寇骁深深吸了口气,将下巴搁在李煦肩膀上,他知道,南越政权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属于顺王了,将来这南越,寇家能插的地方只有军权了,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微微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骄傲。
他看中的人如此优秀,为他遮风挡雨,为他顶住这片天,他能做的只有好好的辅佐他。
“好,明日我回去一趟,把老爷子叫到王府来,你与他好好聊聊。”
李煦觉得可行,便让人去给纪韩宇递个话,免得他这边定好了人选,他那边又给大师兄寄了信,闹了乌龙就不好看了。
虽然他不认为那位大师兄会愿意来南越。
纪韩宇收到消息后震惊了许久,寇家老太爷,他也只见过几面,印象中就是个固执的老头子,有没有才学不知道,但性情真不讨喜。
王爷怎么会突然想到用寇家老太爷呢?
纪韩宇想了一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照旧给大师兄写了封信,信中没有提让他来南越做官的事,但把顺王的所作所为挑了几样告诉他,并且诚邀他来南越住几日。
纪韩宇如今贵为郡守,也算封疆大吏了,在朝中的名气渐渐大起来,大家又知道他是卢山长的弟子,哪怕是被逐出师门的,也不能否认他的博学多才。
但他到底年轻,连基层都没呆过,一飞冲天,不少人都觉得顺王太过草率,为了巩固政权连百姓都不顾了,一个毛头子懂什么?
不过南越是顺王的封地,他们有牢骚也只能私下讲讲,断不会去干涉。
第二天,寇老太爷应邀而来,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哪怕是顺王相约,他只要往床上一躺,装病就行,可他最终还是来了,因为他有一肚子火要发泄,他要问问顺王,断人家族繁衍生息是个什么罪名!
李煦亲自在门口迎接,看到寇家的轿子到了,整理好仪容等着寇老太爷下来。
寇骁跳下马背,亲自将祖父扶下来,在人前很给老太爷面子了。
寇老太爷看着并不是很老,他保养的好,看着精神抖擞,不过脸色绷得紧紧的,好像别人欠了他一百万。
李煦面对他总归是有些心虚的,虽然算起来是寇骁追求的他,但他们在一起了是事实,这对老太爷来,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王爷安康!”寇老太爷缓缓地走到李煦面前跪下,李煦上前一步将人制止了,和颜悦色地:“老太爷不必多礼,您身份贵重,又是南越元老,不必如此。”
老太爷顺势起身,他拄着拐杖,原本想,如果顺王接了他的礼,他就作势跌坐地上去,跪是不可能跪的。
“老太爷里面请,今日请您过府是有正事要谈。”
老太爷内心戚戚然,他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终于要敞亮地公开了吗?那他等会是否要拿拐杖敲死他们?
老太爷以为李煦喊他来是要出柜的,寇骁回去传话,话还没完老太爷就打断他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赶来,根本没给他开口的会。
李煦将人迎进书房,刘树带着下人来上茶上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待客的规格颇高,显然把老太爷看得很重。
虽然刘树此时看老太爷那张生无可恋的脸非常不爽,面上也能挤出笑容来招待。
“今日冒昧请老太爷前来是有件事想征求您的意见”
寇老太爷立即拍案而起,大声吼道:“不行,不同意,绝对不行!死也不可能!”
他这一发作把大家吓了一跳,李煦莫名地看了寇骁一眼,不知道他回去是怎么跟老人家的。
寇骁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李煦立即明白过来,老太爷这是误会了,以为他要征求的是各寇骁的事。
他顿时尴尬了,他原本以为公是公,私是私,但此刻,他不确定了,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把人放到郡守府并不合适,尤其在对方极度不满的状态下。
李煦立即打住了原先的想法,将错就错,照着老太爷的思路:“您为何不同意呢?”
刘树急忙带着下人出去了,把周围的人赶得远远的,自己守在门口,看到贺遵站在另一侧,声:“你还是进去守着吧,万一打起来了呢?”
贺遵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打起来也不可能是王爷吃亏,难道要我帮着那老家伙?”
刘树被噎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万一那老家伙要打王爷,王爷作为晚辈不好还,还是得有个外人在,起码将人震慑住,提醒他王爷的身份。”
贺遵觉得此话有理,但自己更不适合进去,容易激化矛盾,于是让刘树去,美名其曰:“你是贴身奴才,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他要真敢动,你就上前替王爷挨几棍,总要让他出出气。”
刘树气呼呼地瞪着他,“我这身子板,你竟然舍得让我挨棍子?良心呢?”
贺遵冷漠地:“挨了三棍你就喊我,我去制止。”
这话还勉强可以听,刘树于是敲门进去了,低眉顺眼地站到李煦身边,准备替他挡棍。
里头的气氛紧绷的很,寇骁跪在老太爷面前,李煦神色焦急地站在他身旁,但并没有跪下,他的身份,也没人要求他跪。
老太爷怒视着寇骁,怒斥道:“你当真是昏了头了,我以为那是你一时的鬼迷心窍,没想到你你们,你们这样让天下人如何看?你们的脸面呢?都不要了吗?”
寇骁跪的笔直,反驳道:“这天下是掌握在少数人里的,只要将这群人震慑住,谁敢瞧不起我们?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能接受,你听过外头的传言吗?全南越都知道本将军与王爷有私情,你可曾见有人站出来反对过?”
“放屁!那是因为那只是传言,并没有证实,胡言乱语的事谁都会几句,但消息一旦证实,你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寇骁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李煦这两年的做法足以让百姓对他俯首贴耳,断袖又如何?会少他们一粒盐一粒米吗?
李煦也争辩道:“本王明白老太爷的顾虑,但情之一事,我们也很无奈,只能争取最圆满的结果,对外我们并不会公布,无论谁问,本王中意的都是寇家三姐。”
老太爷呛回去:“最圆满的结果是你们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或者王爷自请离开南越,时间长了,骁儿自然会归入正途。”
李煦觉得他太天真了,“您要相信,以令孙对本王的情谊,无论本王去哪,他都会追去的,不信你问问他。”
李煦心念转了转,脸上挂上一副平淡的表情,语气也转为平静,“其实,本王也并非寇将军不可,不瞒您,本王以后还是要回京城的,娶妻生子才是正途,如果不是因为对寇骁有感情,又岂会为了他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杀头大罪。”
寇骁闻音知雅意,立即拍案而起,“你想都别想甩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你若是娶妻,娶一个我杀一个,不信你试试。”
李煦知道他在虚张声势,寇老太爷却觉得寇骁做的出这种事来,在对寇骁的了解程度上,寇老太爷还不如李煦看得清。
他一直知道是寇骁缠着顺王,也知道顺王起初是不乐意的,如此看来,还是寇家的过错,真追究起来,寇骁才是该死的那个。
到底是唯一的孙子,老太爷怎么舍得他死,这事如果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怎么也要保住寇骁的命,而且他想起寇骁对他过,能与顺王紧密合作的会只有此一次,他们寇家是要做顺王的岳家还是要做顺王的挡路石,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李煦见他有所松动,叹了口气,难过地:“本王也很舍不得寇骁,但与本王的大业相比,寇骁并不是最重要的。”
老太爷满心不解地问:“你们你们就不能低调处理此事吗?各自成婚,有个正室夫人,也没人拦着你们一起,只要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们为何要选那么难的路?而且还可以生个嫡子,不是很好吗?”
老太爷质问李煦:“我骁儿可以不要嫡子,难道王爷也不要吗?您既然心系大业,又岂能没有子嗣。”
李煦眉开眼笑,自信满满地反驳他:“怎么会没有,寇三娘不是怀孕了吗?”
老太爷顿时懵了,三娘是死是活另当别论,但肯定是不可能有王爷的骨肉的,难道他们已经找了另外的女子生了?只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地归寇骁抚养才是寇三娘生的?
李煦补充了一句:“老太爷不用焦虑,如果本王有嫡子,那一定也有寇骁的一半,本王将来的子嗣一定也是他的子嗣,您不用担心寇家后继无人。”
这话才是解开一切矛盾的基石,寇老太爷担心的是什么?一是颜面,二是子嗣,前者当事人自己不在乎,他还能什么,后者当事人:孩子会有的,而且你一半我一半,也就是,如果李煦继承大统,那这江山会交到寇家继承人中,那寇家
老太爷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脑子远没有年轻人灵活,论会钻营,还是寇骁厉害啊!
他对寇骁另眼相看,以为这一切都是寇骁谋来的,如果最终结果是这样,他觉得妥协也未必不能接受。
他喊寇骁起身,神色纠结地:“你们都是男子,不成婚成何体统?最好还是各自娶妻,起码给世人一个交代,如果你们怕妻子影响到你们,娶回来放置不管就是了,或者三五年后休了也行,何必如此计较呢?”
李煦在这个问题上永远和他不通,于是也不解释了,笑看着他,亲自给他端了一杯茶,递了个台阶给他,“此事还未最终决定,具体事项以后再吧,老太爷今日就在王府用午膳如何?”
老太爷果然不生气了,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但李煦知道,他不会再反对自己和寇骁的事情了。
这估计就叫错打正着!
250造化
寇老太爷在王府用完午膳才离开,寇骁亲自送他回去,到家门口时,忍不住提了一嘴,“啊翁,您年纪也不算很大吧,真要如此颐养天年?”
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何意?嫌我这把老骨头不会做正事吗?或者你要把将军之位拱相让?”
寇骁无奈地:“就算孙儿让位,您接的了吗?”
老太爷“呸”了一口,愤怒地:“知道了还问?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作什么?你以为谁都有雷鸣那么好的运气,临到老还有人为他谋划前程,你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那么好的会怎么没留给自家人?”
雷鸣的学识是什么水平老太爷太清楚了,让他带着南越学子出去游历,他觉得就是丢人现眼,不过这事他只能闷在心里,他有自知之明,换他也做不好。
寇骁本想将李煦的决定告诉他,最后还是没出口,他不知道李煦改变心意没有,多嘴的后果可能会把刚缓和的关系又闹僵。
只是他觉得老太爷就是太闲了,才会天天想着娶妻生子的事情,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回王府后,寇骁去问李煦拿主意,“你还想让我祖父去管教育的事吗?”
李煦犹豫了片刻,实诚地摇头:“算了,万一他犯错,郡守府不好为难他,反而不是好事。”
“那可有适合他做的事情?”
李煦一听就明白寇骁的想法,当即认真考虑起来,又问了老太爷的喜好,最终两一拍,道:“让他管南越书院去,给他一个山长的名头,从选址到建设到招生都让他亲自过问,你觉得可行吗?”
别看郡守府的一个主事官职比书院山长高,但后者是荣誉啊,别人一听你是什么书院的山长,顿时对你肃然起敬,可不是以官职高低论的。
而且这个差事有个好处,你乐意管事,就有做不完的事情,你不乐意管事,想讨清闲,自然有下头的人帮着做,是个很灵活的职位。
寇骁知道他既然敢提出来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祖父学识不一定很高,但名望还不错,应该能胜任。
“书院的规划图已经出来了,但一直没空去找地方,本王也忙,不如就交给老太爷吧?他在闽州生活了几十年,对这每一寸土地都熟悉的很。”
寇骁见他有了主意,就回寇府把这事和老太爷了,趁着今天老太爷心情不错,也许比较容易得通。
老太爷一口茶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你你什么?”
一旁的丫鬟急忙给他拍背,良久才让他缓和下来。
老太爷一把推开丫鬟娇嫩的,瞪着眼睛问寇骁:“你刚才什么?再一遍。”
寇骁无奈地看着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劝道:“您年纪真心不大,还不到颐养天年的时候,这南越书院将来必定是各路官员选拔之地,这个山长的位置由我们寇家人来担任,不就等于重新把持政务了吗?”
寇骁来的路上就想好辞了,和他祖父话,千万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直接明好处,他肯定会心动。
果然,一听有这么个好处,老太爷眼睛都笑眯了,“还是你厉害,居然想到这么个主意,不过王爷能答应?他好不容易把雷鸣赶走,能让我接南越书院?”
寇骁自然是要帮李煦好话的,“当然同意,我们是一家人,寇家好大家都好,而且他之前就有这想法,只是没提出来而已。”寇骁偷偷换了个职位告诉老太爷,让他知道李煦心里是多么看重他的。
老太爷端正地坐着,轻轻点点头,“算他有眼光,不过丑话在前头,我可不听别人瞎使唤,让我当山长一切都得听我的!”
寇骁便拿出李煦画的书院设计图给他看,“其他还好,但图纸必须用王爷的,王爷了,要是您觉得哪里不好要改,跟他汇报一声,免得伤了和气。”
老太爷捧着图纸就不肯松了,李煦的设计图线条明朗,连尺寸都有标注,什么地方做什么用也一一列明的,老太爷一看那规格就心动不已,这个南越书院一定能名垂千史!而自己会成为这所书院的第一任山长,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他激动不已,当即就答应下来了,甚至好脾气地:“你去让王爷派几名能干的管事来,你放心,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这书院有多重要,不会胡来的,不懂的地方我会多问多听多想,一定把事情办好!”
寇骁知道他这会儿正是激动的时候,把图纸留给他慢慢参详,又了选址的事情,然后就回去了。
纪韩宇把信送出去后,心情低落了一整天,他自受师傅教养,把他当成亲生父亲看待,没想到两人会闹到这一步。
他多次想写信去调节矛盾,但又怕他提起成亲的事情,一直没敢联系他。
有时候他想,也许自己也该成个亲,如此一来就没这后顾之忧了,他确定自己能做到对妻子从一而终,情之一事,毕竟不是生活的所有,他不是寇骁,更不是顺王,可以为了生活折腰的。
但多少有些不甘愿,尤其见到寇骁和顺王修成正果后,他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也能找到相伴一生的爱人,而不是娶个女人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大人,有您的信。”随从拿着一封信大步走进来。
纪韩宇随口问了一句:“哪儿寄来的?”
随从脸色怪异地回答:“应该还是姜军师。”
得,又是那个讨人嫌的家伙,纪韩宇扶额,并不是很想拆他的信。
不过他上次的信中写了许多一路的所见所闻,像是一篇游记,特别引人入胜,他自己没会出去,能借着别人的眼看一看这天下也是好的。
而且姜秋明非常擅长写故事,有时候他只写了一半,另一半是要等下回分解,吊足了纪韩宇的胃口。
上回就是这样,信中提到了桂林有个村庄,那里的村民有种骇人听闻的习俗,是每个婴儿出生后都要抱到某座山里祭拜山神,要得到山神的许可这个孩子才能领回来,否则只能任由他在山上被野兽吞食。
纪韩宇看着毛骨悚然,但也知道各地尤其是偏远地方的某些习俗就是如此不可思议,简直灭绝人性。
姜秋明在信中,他们一行人原本是想绕道而行,结果不心遇到了这回事,他们将一名婴儿从狼群口中救了下来,然后怒气冲冲地去了那个村子寻找那孩童的父母族人。
之后的事情姜秋明没写,但他既然能把信寄回来,明他们肯定已经过了那个村子,安然无事,写一半不过是故意吊他胃口,实在恶劣至极!
“拿来吧。”纪韩宇伸把信要过来,却忍住没拆,直到下衙回去后吃完饭沐浴后才躺在竹椅上打开那封厚厚的信件。
他想,他倒要看看,这姜秋明这次又会把故事断在哪里。
开篇免不了一番问候,然后见姜秋明在信中写道:天气日渐炎热,桂林闷热潮湿,地广人稀,遍布林障,我们一行人中有十几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痛,好在随身携带了许多药丸,暂时没有人病故。
但经我等商议过,决定不再继续往西行,改为北上,也许下一个目的地是蜀郡。一路慢行,所过之处并不处处美好,常常能见到令人不平之事,这让我等心情略有沉重,大家只能期待中原繁华,也许能看到另外一番景象。
纪韩宇一字一句看得认真,看到他们要改道往北也觉得对,再往西多处地方荒无人烟,而且密林深处危险太多,他们虽然有一百护卫,但人战胜不了天,猛兽毒蛇足以要人性命。
纪韩宇没法给他回信,因为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他们只能从姜秋明寄来的信件和物品看出他到过哪,发生过什么事。
连顺王也,这一行未必太平,若当真损兵折将,他怕是要后悔。
他甚至给雷鸣他们写信,允许那十三名世家子弟中途转回,但至今无人折返,想来大家都珍惜这次难得的会。
纪韩宇自言自语道:“往北走就好许多了吧,大燕的繁华都在中原与北地,南方确实太荒凉了些。”
直到放下信件,纪韩宇才惊觉,姜秋明并没有把上次的故事续上,直接写了另外一封信来,他顿时怒不可遏,“这个混蛋,居然能做出这等事,实在是人!”
骂了姜秋明一通,纪韩宇又皱着眉头问:“难道是事情忙忘记了?或许他也生病了脑子不清醒?”不管怎样,纪韩宇是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了。
但这事挂在心头,不解开实在难受,于是纪韩宇第二天休沐时去了南越书馆,翻遍了各种游记和史传,试图找出与桂林郡那个村子有关的消息,但一无所获。
过了两天,寇老太爷派人来告诉李煦,他找到了合适建书院的地方,一共挑了两处,想让顺王决定该用哪块地。
李煦亲自去看过,一处离王府不远,在郊外的山脚下,背山临河,又不在主干道上,很清静,另外一处在西郊往西,有点远了,但地势平坦,周边没有山陵河流,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不用为地形所困。
李煦当即拍板选了第二处,远一些并不要紧,闽州城势必要扩城,西郊工厂这一带已经衍生出了不少杂居的人群,有些是外地来务工的人带着家属在这里定居,有些是售卖货物的商铺,俨然像个镇了。
再往西也有一大片平地,可以纳入新城图中,而且书院建成后,周边势必也会发展起来,他只需要让郡守府督促规划好,这边必定是要发展起来的。
地址选好后,老太爷对此又不太满意了,他觉得南越书院应该如同其他书院那般,建在某座名川大山上,这样才有灵气,随便一块平地就拿来建书院,感觉过于草率了。
李煦可不愿意将来去个书院还要爬山涉水,他觉得书院就要建在有人气的地方,避世而居是有仙气,但少了人气,他要培养的是一群能务实的官员,而不是一群吟诗作对的文士。
老太爷觉得此话有理,当即就精神抖擞地监督建设去了,他甚至在书院外建了一栋屋子,就住在这里,连家也不回。
寇老夫人得知后将他骂了一顿,这老不死的突然这么生龙活虎不会是外头有人了吧?
不过寇六娘的丈夫也一直跟着老太爷打下,有他来回汇报,老夫人才安心下来。
起这位赘婿,虽然不少人看不上眼,但他很得老太爷的眼缘,人灵,嘴巴活,会哄人,寇家上下对他的态度也不算差,这次老太爷要当南越书院的山长了,他自觉会来了,每日鞍前马后地跟在老太爷身边,一开始只做伺候人的活,一句多嘴的话也没有,一段时间下来,老太爷见他沉稳,就交代他办点事,没想到他做得还挺好,渐渐的,大家也对他另眼相看了。
李煦闲暇时还对寇骁吐槽过:“你当初看不上人家,现在再看如何?”
寇骁岂是会轻易承认错误的人,“此人急功近利,他看到了书院的好处,想占便宜,自然会尽心尽力去帮忙,若是最后没得到他想要的,你看他是否会翻脸。”
李煦指着人笑骂道:“你这要求也太高了,换做是你,到最后发现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不气的要杀人才怪,他是有功利心,但世人大多数有功利心,没功利心的都是本王指使不动的人,本王真心不喜欢,你这妹夫挺好的,肯吃苦,几件差事都办的不错,目前看来也还算安稳,将来可以安置在书院做个管事,就不知他的眼界有多高。”
寇骁对这个妹夫没好感但也没恶感,他肯打拼当然比一条咸鱼好,总归得利的是寇家人,而且有他和王爷看着,量他也翻不出大浪来。
“别再夸了,那子最值得夸的难道不是那张脸吗?本事如何,还要再看看。”
李煦知道他嘴硬心软,当即憋笑不话了,反正人已经带出去了,将来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25最毒妇人心
雷骆打听到了一件事,一件令他震惊不已的事,王爷刚传来消息要走下一步棋,让安家主动退亲,没想到他还没动,这边就已经收到风声了。
他问下属:“这消息属实否?宁家果真要娶安姐?”
“千真万确,其实之前就有听这消息,怕是谣传就没跟您,咱们在宁家的探子亲耳听宁夫人的,而且已经快要办成了。”
雷骆皱着眉头问:“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故意要抢顺王的女人还是真心为了她二儿子?”
那下属脸色古怪地想了想,摇摇头:“属下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不过还有件事,宁夫人要在宁二郎娶妻的同一天给宁三郎配阴婚,而且,属下发现宁夫人最近找了媒婆去傅家提亲。”
雷骆也差点维持不住正常的表情了,“傅大人家?没听他家有早夭的女儿啊。”
“属下打听过了,是借住在傅大人府上的表姑娘,活的,今年十六,因为父母俱亡所以投奔傅家的,在傅家住了好些年了。”
“那配的哪门子阴婚?活人配死人?谁家肯这样卖女儿?傅家就是再不喜欢这个表姑娘也做不出这种事吧?”
“这也是属下疑惑的地方,或者是宁夫人以为安姐那不一定能成功,所以做了两准备?”
雷骆摇摇头,京城大户人家相亲,从未听有这么来的,一个还没定就找下一个,这要是传出去,宁家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总觉得有点奇怪,你再去打听打听,最好能弄白宁夫人是怎么想的。”
“喏。”那下属前脚刚离开,就有人来汇报,南越来人了,一起来的还有谢家的三爷。
雷骆是晚辈,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了这行人,他早接到王爷的信了,知道要在京城开家首饰铺子,到时候还会把杂货铺里的布料成衣生意也移过去。
他甚至已经找好了店面,就等南越的人过来相看,京城这边他是主事,即使再开几家店,他也是有决策权的。
“谢三爷一路辛苦了。”雷骆上前和谢三爷寒暄道,顺便向他打听了自家父亲的身体状况,算算时间,他来京城也快两年了,还未曾回去探亲过。
谢三爷听他提起雷阳,表情不出的羡慕嫉妒,他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雷阳将会在郡守府为官,而且还是掌握财政大权,当真是一飞冲天。
他的年纪没比雷阳多少,到如今还一事无成,并且面对一个晚辈还得点头哈腰,要知道雷骆中的权利可比他大多了。
雷阳不仅自己好命,连带着生了三个好儿子,大儿子接管了他北地的生意,经营着王府的羊毛厂,二儿子一心一意在外头推销茶叶,几乎垄断了整个南越的茶园,走出去连官员都得给他三分脸面。
而这儿子更不用提,王爷有多看重他大家都清楚,年纪就到了京城来当掌柜,据还握着王府的暗线,替王爷办私事的,将来王爷回到京城,这子也必然要一飞冲天的。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两年不见,贤侄越发沉稳了,看来这京城果然是锻炼人的地方,瞧瞧这通身气派,走出去谁相信你是个掌柜啊,比大官也不差了。”
雷骆听他如此奉承自己,心下笑笑,倒也没给他难看,礼数周到地将人迎到客栈,又在福来酒楼定好了接风宴,给这行人接风洗尘。
王府派来的掌柜是一个中年男人,雷骆没见过他,但知道这么个人,对他态度也比对谢三爷客气些。
放在三年前,雷骆只能仰仗雷鸣这个伯父郡守的身份让人谦让一二,如今他可以全靠自己让这些年纪比他大的管事们俯首贴耳。
谢家在京城也有购置宅院,谢三爷不愁没地方住,而那位中年管事则与雷骆他们一起住在别院中。
李煦上辈子是做房地产的,因此对买房格外热衷,杂货铺还没开张时就买下了这座五进的大院子,别只是安置几名管事和工,就是把整个王府搬过来也够住了。
雷骆这一晚就又收到了宁家的消息,宁夫人果然向傅家提亲了,同样是为了宁二郎,这可就让人稀奇了,难道宁二郎还能同时娶两个进门?
安家虽然比不上傅家,但安姐是嫡女,傅家那位只是表姑娘,无论哪位都不可能给人做妾,真不知道这宁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雷骆想起库存里还有几匹精美的大红锦缎,配上首饰铺开张时的镇店之宝珍珠凤冠,绝对能做出一套最精美最华丽的凤冠霞帔,只要是女人,绝对难逃这个诱惑。
雷骆自作主张提前了首饰铺开业的日子,这铺子原先也是卖首饰的,花几天功夫重新整装,然后雷骆就选了个黄道吉日开业了。
开业当天,雷骆让一名身段妖娆的女子穿着一身大红嫁衣,长长的裙摆如花一般平铺在宽敞的马车上,她头戴凤冠,凤冠额前垂着珍珠帘幕,半遮半掩,尽显女子的娇媚与诱惑。
这身大红嫁衣是李煦为首饰铺开业特别定制的,与时下流行的深衣款式不同,看着极为华丽,风格更偏向几百年后的宋明时期,也是李煦在电视剧上看到的比较常见的款式。
除了嫁衣与凤冠,女子还戴了一整套的首饰,她跪坐在马车上,娇嫩的双轻轻放在膝前,宽松的袖口正好将一对镶嵌着宝石的大金镯露出来,十根指上佩戴着不同款式的戒指,也是李煦大力推广的产品。
戒指相对镯来没那么昂贵,中产以上的人家都消费的起,款式又多又新颖,甚至还接受定制,想必会比项链镯来的欢迎。
载着女子的马车是一辆四马齐驱的宽敞平板车,毫无遮拦,平稳缓慢地驶过京城的所有大街,引得路人争相围观。
“这是哪家嫁闺女?怎么让新娘子袒露在外?不过她打扮的好奇特啊,真是华丽。”
“你没瞧见那些棋子上写的么?不是嫁娶,是有家首饰铺开业了,这女子身上穿的应该就是给客人看的样品吧,瞧着是有些怪异,不过真好看啊,要是我家闺女出嫁,也想让她穿成这样。”
“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她身上那嫁衣是用什么布匹裁制而成的,还有那满身金灿灿的饰品,哪个是咱们买得起的。”
“的也是,这首饰铺肯定又是为富贵人家开的,咱们去了也是被轰出来的份。”
“哈哈哈就是就是”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些终日与首饰打交道的贵妇人们一眼就能看出这嫁衣上的绣技极其出众,首饰也格外精美独特,珍珠颗颗圆润,光彩照人,黄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是耀眼。
雷骆不仅让马车载着模特大张旗鼓地绕大街,还在铺子外头搭了台子,请了十几位貌美的清倌来走秀,她们脸戴花谱面具,没有露出真容,谁也不知她们是谁,免得因为她们的身份而闹出事来。
闻风而来的贵妇姐们在沿街的茶楼酒肆里探着脑袋往外看,对于衣裳首饰,没有人比她们更感兴趣了。
宁夫人此时坐在铺子正对面的茶楼上,这是视野最好的一间包厢,也是谢三爷亲自给她安排好的,是这家铺子有谢家的股份,他请姑母来凑个热闹,当然,为此他也送上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宁夫人不是独自来的,她请了安家母女作陪,指着下方色彩艳丽的衣裳:“没想到我这外甥时候看着呆,竟然还有如此眼光,这些衣裳风格各异,若是我再年轻十岁,定要全部做一套,天天换着穿。”
安夫人也看迷了眼,不仅是衣裳好看,这些秀娘身上佩戴的首饰也非同凡响,每一样都格外有新意。
“没想到这是宁姐姐你娘家人开的铺子,能有如此艺,你娘家的匠人定然技艺高超。”
宁夫人略有得意地:“我父亲在时,是不准子女经商的,这些都是底下的管事操办的,我那外甥排行第三,估计是没什么本事才被派来管这些。”
哪个权贵人家没有一点产业?靠那点俸禄一家子早喝西北风了,因此家族中混的不好的子弟一般都管着这些庶务,安夫人也没觉得诧异。
“怡然,你看到刚才那套嫁衣了吗?我听外甥,那套嫁衣全大燕仅此一套,以后也不会有同样的,还有那凤冠,足足用了九百九十九颗珍珠,你可喜欢?”
安姐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她一脸娇羞地看着宁夫人,问:“姨母,您喜欢是喜欢,但太贵重了,我配不上。”
宁夫人将她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脸,称赞道:“我们怡然可是连皇上都夸赞的人物,怎么会配不上?我宁家虽然家底不丰,但给儿媳买一套凤冠霞帔还是有的,若你喜欢,我就让你表兄把这套留下,都是自己人,不定他还会给点优惠。”
宁夫人在谢三郎初次登门时确实将人拒之门外了,但今时今日,她觉得有个阔绰的娘家没什么不好,许多让人惦记的东西都需要高价购买,有钱当然比没钱好。
“宁姐姐,赐婚那件事”安夫人有口难开,宁夫人一直向他们透露能让她女儿取消赐婚的消息,可到今日也没个确信,她们这样来往,若是最后没成,消息传到顺王耳中,她女儿可就真的不要做人了。
“你放心,一定能成!”宁夫人斩钉截铁地。
其实这事并不难,赐婚的双方都不满意,尤其顺王还有了心上人,宁夫人只需要有人在皇帝面前多点顺王的好话,就能让皇帝的心思动摇起来。
顺王在南越娶谁都没差别,但如果取了郎中令的女儿,就等于又和京城接触上了,而且郎中令掌握着皇宫禁卫,是最贴近皇帝的一群武人,若顺王有反心,皇帝可就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心思动摇后,宁夫人又让人在京城散播顺王势力大涨的传言,寇家军由八千增到五万是事实,只是许多百姓不知道而已,别看这点人数的兵马,要养五万军队,花费可不是个数目。
南越那么个穷地方,之前听每年要饿死不少人的,如今顺王去了,竟然兵力大涨,明眼人自然会把功劳算在顺王头上。
那顺王哪来的钱养军队呢?
是否是前皇后给他留了一大笔的遗产?又或者是韩家人事先给他存了宝藏?也许还有韩家人没有死绝继续为他效劳呢。
反正这种听风就是雨的消息本来就捉摸不透,随口议论几句而已,但足以让皇帝对顺王忌惮起来的。
赐婚的事一拖再拖,皇帝明显也是不想让这门亲事继续下去的,此时,宁夫人只要让她夫君去皇帝面前哭求一番,定能让皇帝改变心意。
皇帝甚至会想,宁俊之一定是为了报复李煦才来这一出,但这有什么关系,不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吗?看到顺王和宁家交恶,皇帝该高兴才是。
宁夫人保证道:“只要安家点头,我宁家就是拼了不要这张脸,也一定让皇上取消赐婚!”
安家母女都很动容,她们深深觉得宁夫人对她们的重视,有这样的婆家,安姐嫁过去后日子应该会很好过吧?
比起让女儿去南越吃苦,安夫人自然是乐意将女儿嫁给知根知底的宁家的。
安姐更是愿意,那套凤冠霞帔还在脑海中消散不去,她幻想着自己穿上这套嫁衣出嫁的情景,一定能成最美的新娘。
母女两对视一眼,决定回去就和安大人商量,她们却没看到,宁夫人此时低头看向大街时那冷漠狠戾的眼神,哪有半点刚才的亲近和温柔。
雷骆坐在她们隔壁厢房里,透过墙壁上的孔将她们的对话和神态一一收入眼中耳中,若是没有看到宁夫人撇过头时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他一定会以为这两家是情投意合。
他拍了拍受惊的心脏,暗忖:“难怪最毒妇人心,这宁夫人报复顺王的段果真奇特!但她难道不知道顺王另有所爱?抢走安姐能有什么用?”
“算了算了,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怎么想的。”雷骆立即将这件事写信送给李煦,让他在南越安心等候消息,不出意外,取消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南越了。
252愤怒
赐婚取消的消息还未传回南越,李煦已经先知道了安宁两家的婚事,雷骆在信中将事情始末写的很详细,宁夫人除了在面对安家母女时提过宁二郎,对外一律只是要给儿子娶妻,并没有是给二儿子,就连宁大人向皇帝求亲时,也只提了是给自家儿子提亲,两人在外一点把柄也没落下。
为了尽快尘埃落定,宁家很快就派人送去了聘书,连迎亲的日子也定的非常近,好在安姐的嫁妆早就准备妥当了,原本以为要嫁给顺王,嫁妆都按最好的办,如今只嫁宁家,反而富余了不少。
不过在见到宁夫人果真将那套凤冠霞帔送来后,安家就没删减嫁妆,反正都是女儿的,多点嫁妆她日子也好过些。
与此同时,傅家也同意了这门亲事,傅家的人较少外出,直到亲事定下来了才听安姐也要嫁入宁家的消息,安家对外透露是要嫁给宁二郎,这怎么可能?傅家不敢大意,连夜派人去宁家问了话,得知安姐要嫁的是宁三郎,可能是怕面子不好看,因此没真话。
宁夫人一派真诚地:“回去让你家娘子安心备嫁,我宁家必定不会亏待她的。”
傅家得了准话,虽然摸不透这安家人怎么想的,以为是因为圣旨退婚的事情让安姐损了清誉,才走了这下策,但也没在意。
迎亲的日子安排在同一天,宁二郎先代表自己去傅家迎娶了妻子,又换了身新衣去安家迎娶安姐,如此诡异的事情自然一下子就在民间传开了,大家都以为宁二郎是要同时娶两位妻子,这种事虽然罕见,但平妻也不是没有。
还有好事者将宁二郎中意安姐的事情宣扬出去,百姓们自以为是地想:一定是宁二郎非要娶安姐,宁夫人又只中意傅家的表姑娘,因此两人谁也不让谁,干脆一起娶了。
也有聪明的人看出这其中有问题,这两家都不是家户,怎么可能同时嫁给宁二郎,那宁二郎又不是多出色的人物。
李煦看完信中内容,心头火起,他是不喜欢什么安姐,但宁夫人这种做法就是骗婚,还是恶意的,这种恶毒妇人比他后妈还让人恶心。
信里只写到成亲那天的事,但李煦知道,等安姐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死人后又怎么可能不闹?宁家家宅不宁是注定的了。
李煦深深吸了口气,立即提笔给雷骆写了回信,如果是他在京城,羽希读佳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无论是安家还是傅家,都不应该踏入宁家的浑水中,尤其傅大人还是少数几个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
但他无法责怪雷骆,他只是按吩咐办事,而且这件事中他只是袖旁观了,而没有做任何推波助澜的事,李煦再生气也不好责怪他,但他还是一口气扣掉了雷骆一整年的奖金,理由是年轻气盛,遇事不够沉稳周到。
寇骁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只被气成河豚的顺王,正在对刘树发发火,“下人做不好事,该罚就罚,该打就打,再不济撵出去就是了,怎么还对骂起来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物?”
刘树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挨训,声辩解道:“没对骂,就是了他几句,就是事,没到要撵出去的地步。”
他看出李煦心气不顺,又急忙道歉:“王爷息怒,是奴才做错了,下回一定不会了,一定改正!”
李煦摸了他脑袋一把,看到寇骁进来顿时转移了火力,“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
寇骁转头看着西边还挂着的夕阳,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时辰了?”
刘树在李煦背后朝寇骁挤眉弄眼,可两人全无默契,寇骁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暗示,还火上加油地:“王爷是想我了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
李煦阴测测地:“想你什么时候能穿上嫁衣嫁给本王,你决定好了么?”
寇骁脚步一顿,心翼翼地问:“什么嫁衣?不是好了不穿嫁衣么?”
“有吗?本王什么时候过?”
寇骁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牵连了,瞪了刘树一眼,然后找了个由头跑了,出了院子随拽了个人问:“王爷今日见过谁?可有与人争吵?”
那下人毕恭毕敬地回答:“王爷今晨见过纪大人和雷大人,午后接见了几名管事,之后收到了京城来信,没与人争吵。”
寇骁深知,南越这些官员和王府管事们断没有敢和李煦争吵的,李煦也不是坏脾气的人,会生气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他能想到的就是那封京城来信了。
“难道赐婚的事情又出波折了?”寇骁摸了摸脑袋,重新迈进了院子。
刘树被赶出书房了,站在院子里默默流眼泪,看到寇骁才破涕为笑,“寇将军啦,奴才刚才不都提醒您别往枪口上撞了么,您怎么还如此直率?哎,都怪奴才没拉住王爷。”
寇骁站到他面前,斜着眼看他,这太监从来都是不安好心的,瞧瞧这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知道谁被骂的更惨,他不是连你都赶出来了吗?”
“那是奴才知道王爷要点时间清净,所以自动退出来的。”
“是么?王爷为何生气?”
刘树也没打算瞒他,便把京城宁家做的事情了,最后还叹气道:“哎,本来赐婚的事情解决了,王爷是挺高兴的,没料到宁夫人居然如此恶毒,摆明了要害安姐,还连累傅家的表姐受牵连。”
寇骁不明所以地问:“这与你家王爷有什么关系?那女人是因为要报复王爷才要娶安姐的?未必吧?”
刘树摸着良心:“一半一半吧,如果她不是准王妃,宁夫人未必会如此疯癫,不过王爷气的不是这个,他只是不喜欢宁夫人这样的毒妇,觉得她关算尽去害人,不耻罢了。”
“那他应该也气雷骆没能及时阻止这件事吧?王爷就是太善良了。”
刘树频频点头,可不是,他家王爷那颗心大概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动的,哪有人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子而生气的,可别气坏了身体。
李煦也就是一时愤怒,气过了也就算了,可能是前世李夫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较深,他对心深沉的女人特别不待见,由此可见,他会爱上寇骁也不算突然,也许他隐性里就是排斥女人的。
他打开书房的门,看到寇骁和刘树站在院子里聊天,便喊道:“晚上吃烤肉吧,快去准备准备。”
李煦所谓的烤肉可不是时下的烤肉,而是要准备几十种菜,用竹签串起来的,起初大家都觉得这样很费事,而且蔬菜水果也能烤,太诡异了,不过次数多了,也吃出乐趣来了。
两人见他还知道惦记吃,就猜到他不生气了,寇骁大步冲过去,抱着李煦腻歪道:“王爷,咱们再来聊聊成亲的事情啊,定了哪天?我觉得这个月十五日子就很不错,你看呢?”
“十五?那不是后天?”
“对啊,十五月亮圆,日子多好啊。”
“滚滚,两天时间能做什么?酒席都来不及准备。”
“怎么可能?王爷一声令下,别两天,半天也能置办妥当,宾客也不用多想,能来的都来,咱们在门口搞流水席,怎样?”
寇骁把该想的都想了,李煦还能什么,不过十五成亲是不可能,再怎么随便也不可能真的用两天时间准备。
“成婚的事还得上报给父皇,他同意了才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寇骁抱着他:“我是等得,可是我妹肚子里的娃等不了,那娃几个月了?”
李煦掰着指算了算,“快七个月了吧?看来是得出生后才能成亲了,否则七个月大的肚子怎么也遮不住了。”
李煦完撇了寇骁的肚皮一眼,这八块腹肌要伪装成七个月的孕肚,得塞多少棉花进去啊?
寇骁被他看得浑身一凉,赶紧问:“娃呢?还没找到吗?”
“根本就没找,你想刚结婚就进入带孩子的生活吗?”李煦已经有闺女了,而且这个闺女能跑能跳会会唱,再弄个婴儿来,谁受得了。
而且毕竟是别人的孩子,要怎么养才能变成自己的,这也是门学问。
寇骁无所谓有没有孩子,就算有,也有一堆下人伺候着,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依然不希望李煦多个不是亲生的儿子,这后果有点严重。
两人再一次避开这个话题,起了另外一件让李煦在意的事。
“三皇子在沧州失踪了,或者是他有心藏起来了,反正我们的人已经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李煦之前从靳管事那得知三皇子离开皇陵去了沧州后,就派人去沧州寻找三皇子,他要弄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否则哪天变天了他都不知道。
沧州郡守是赵家人,李煦断定他会去找赵郡守,因此让人监视着郡守府。
果然,没多久就发现了三皇子的行踪,他住在一家破旧的农家院里,周围都是府兵伪装的百姓,赵郡守时常会在夜里去找三皇子,至于他们密谋什么,探子无法靠近不得而知。
“会不会是回皇陵去了?”李煦越想越有可能,他已经出来好几个月了,不可能不回去,而且很快就是皇帝寿辰了,也许皇帝会在这一天想起他呢?毕竟神兽的事情就发生在那一天。
不管皇帝想起他时是什么心情,他至少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离开过皇陵,所以回去是必要的。
寇骁点头道:“我这就写信让人去查,只是不知道他去沧州是为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准没好事。”
“先两边看看再,无论他想通什么,总会露出马脚的,只要不是针对南越,一切都还好。”
寇骁也不怕他,从以往的事迹来看,三皇子不是个多精明的人物,只是野心勃勃,这种人料他也做不成大事。
“赵家近来安分了许多,朝中大事也不爱出风头了,与魏宰相也不再争锋相对,看来赵家确实是在憋着后着。”
“赵家本王一直怀疑赵家的智囊是宫里的那位,赵家是在赵夫人得宠后才壮大起来的,有一半凭的是裙带关系,三皇子每次闯祸都有人擦屁股,这个人是他母亲的可能性最大。”
“也有道理,赵家目前蛰伏的状态很可能也跟赵夫人失宠有关,皇帝迷上炼丹后,对后宫也没那么在意了。”
起炼丹,李煦又想生气,怎么历代皇帝都想着能长生不老呢?而且前车之鉴那么多,怎么就醒悟不了?要真能长命百岁还有他什么事?
“就没办法断了皇帝炼丹的心思吗?他这是在自寻死路!”李煦微怒道。
寇骁耸耸肩,并不太在乎自己老丈人的生命安危,“谁敢劝他啊,不要命了吗?而且朝中但凡多提几次这事的官员,不是被革职就是被贬了,谁还敢提?”
李煦也无话可了,帝王之怒确实伴随着血溅三尺,自古敢冒死直谏的官员也不多,李煦更不可能让自己人去趟这个风险。
寇骁不想提皇帝的事,他可还记恨着皇帝给李煦赐婚的事情呢,于是催促着李煦赶紧写折子去请示成亲的事。
“万一皇帝不同意,给你另外指一个人怎么办?”
“八成不会,已经失败了一次,这次如果再赐婚,他要选谁家的闺女?京中大臣家的肯定不行,地方出身的又配不上,筛来筛去,最后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成全了本王,反正寇家本就是南越权贵,这个亲结不结对他都没影响。”
“希望如此吧,不过那位宁夫人应该不会乐意见你愿望成真的,她若从中作梗,皇帝允不允可不好。”寇骁原本以为,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干涉皇帝的想法,没想到自己低估了女人的魄力和才智,宁夫人若生为男儿,怕也是个人才。
李煦听到这个人就皱眉头,“她估计是没空管别的事了,安家不闹才怪,两家势力差不多,也同样受皇帝看重,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不知谁会赢。”
253灾难降临
李煦瞒着所有人偷偷做了两套西装,西装外套是纯羊毛的,工匠们花费了半年时间才做出了两套衣服的布料,多一尺都没有,然后对着顺王给的设计图研究了一个月,用其他布料试着做了几套,确保万无一失才敢下。
里面配的是白衬衫,用的是普通的白棉布,但扣子是用宝石打磨的,上身效果还不错。
李煦把两套西装藏起来,心想,等结婚那天晚上再拿出来穿,以寇骁的身材,穿西装肯定很帅,想象着把西装扒下来一定很爽。
除了西装,李煦还定制了两枚戒指,黄金戒圈,蓝宝石的戒面,不大,很普通的款式,工匠打造的时候忍不住想改造一番,想想是王爷要的没敢。
李煦偷偷摸摸的把西装和戒指藏在衣柜深处,他和寇骁的衣柜是分开的,不用担心被寇骁发现。
这两样东西做好,一年中最热的气候也到了。
南越今年的雨季来的格外晚,五六月时还是好天气,到了七月,几场台风过境,雨就开始没完没了地下,大半个南越都泡在水里。
好在官府都提前训练过了,该转移的转移,该疏通的疏通,等狂风暴雨过后再组织民众整理现场,虽然财物损失在所难免,但人员伤亡非常少了。
大雨阻断了不少交通,海运也暂时停了,李煦送往京城的奏折也停在了半路,外头的消息也传不进来了。
磅礴大雨,李煦站在城外的山坡上,贺遵举着一把大伞站在他身后,雨水淋湿了他半边身子。
李煦望着底下的汪洋,那里本都是一块块的良田,如今连田埂都看不到了。
钟水清站在李煦左侧,心疼地看着被大水淹没的良田,“虽然抢收了一部分粮食,但大部分的水稻还未成熟,收割回去也不知能舂出几斤米来,而且被河水这么一泡,下一季种粮时虫害也会更多些。”
李煦似乎听过这种法,问他:“撒点石灰或者碳灰到田里,能否起到驱虫的效果?”
钟水清思考着回答:“碳灰可以肥田,石灰不曾听过,不过可以试一试。”钟水清一直很重视顺王的意见,哪怕他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每的一句话他也都当圣旨来执行。
他敬仰地看着李煦,:“好在去年收成不错,加上王爷下令开荒,不少百姓都在坡地开出了梯田,那里没有受灾,总算保住了一部分粮食,否则今年南越百姓的日子要难过了。”
李煦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少事,他总不能让自己封地里的百姓饿死,没粮就去外地买,只是此时他并不知道,不止南越受了洪涝灾害,大燕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
在离蜀郡不远的山里,某天夜里突然地龙翻身,整座大山从中间裂了一条缝,附近的村镇被山上滚落下来的泥石完全掩埋在下,连挽救的会都没有。
还有大燕中部地区,不知哪里飞来的蝗虫群,遮天蔽日,眨眼几天的功夫就啃光了一个县的所有田地,然后飞向下一个地方继续作乱。
而与南越相邻的岭南和扬州,也都受到了台风的侵袭,暴雨成灾,河水暴涨,堤坝处处损毁,大量的河水倒灌上岸,不止损毁了大片良田,连不少屋子也被洪水冲走,一时间,被洪水驱逐的百姓携家带口往外逃生,却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半路。
等李煦这边收到各地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有多处受灾严重,南越的边界也出现了零散的流民。
远的地方可能不知道,但与南越接壤的地方还是逐渐能感受到南越的变化的,当灾难来临,他们无处可去,发现竟然沿着深山老林钻进了南越的地界。
“老伴,咱们真的要去南越?这地方不一直都穷困潦倒的吗?而且这次大雨,南越一定也受灾了,哪里顾得上咱们这些外地人?”
一个头发微白的老人家扶着他的老伴慢慢往前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正趴在他胸口睡着。
他低头看了眼唯一活下来的孙子,苦着脸:“走一步算一步吧,难道现在还能回头吗?房子都被大水冲没了,粮食也没了,总要去碰碰运气,咱俩年纪大,死了就死了,孙儿可怎么办?”
与他们一行的还有十几个年纪不一的人,但全都是男人,他们麻木地往前走,看到路边有野菜就摘来生吃,看到有果子也不管熟没熟都往嘴里塞,更不用提遇到的动物,能抓的都抓来吃了。
又走了两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村庄里敲锣打鼓不知是在办喜事还是丧事,一行人像看到了金子一般,一个劲儿往里冲,还未进村,就被十个位扛着锄头的村民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高声问。
对面的一行人衣裳褴褛,满面邋遢,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逃来的,以前南越时常能遇到从岭南逃出来的犯人,差不多就是这副模样,因此村民略有敌意地看着他们。
老人家先一步冲上去,朝他们跪下,磕头:“各位好汉,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我们是余杭县的百姓,逃灾到这里的,还请各位好汉救命啊!”他一激动,怀里的男孩哇哇大哭起来,那声音并不大,像是没多少力气。
村民们听到孩子的哭声,顿时慌了起来,南越这几年很重视生育,更是严令禁止虐杀溺杀孩童,被发现都是重罪,因此大家也渐渐习惯了对孩童多一份宽容之心。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要请示过里长才能决定。”那大汉扫了一眼老头身后的人群,见他们目光闪烁地盯着村子,心里起了戒心,但到底没把人赶走。
他指着村子外的土地庙:“你们可以先去那边土地庙里休息片刻,稍后我们会端食物和水过来,但只容你们过一夜,明天一早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一听有水和食物,众人立即精神了,忙不迭地跪地磕头,乖乖地去土地庙里坐着休息。
村民们回去后找里长汇报了情况,里长亲自去看了人头,又问了些情况,然后写了一封奏报派人送去县衙。
如今南越对流动人口管的严,发现如此多的外来人里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上报,否则出了乱子,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过后,村民们每家每户出了一点粮食,凑足了一天的分量送给灾民,依旧是那名大汉去送的食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皱眉:“今年台风多,雨水多,南越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也没多少粮食了,你们如果真想活命,可以往闽州城走,只要有有脚,那边不愁找不到事情做,总有一口饭吃。”
大家听到有活命的会忙开口问:“果真如此?不知闽州城该往哪个方向走?我们去了能做什么?”
大汉摊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明日一早你们问里长吧,也许他会知道,至于能做什么,只要有一身力气,你们可以去码头搬东西,听一天能赚十几个钱呢,总饿不死。”
其余人都高兴起来,生活有了希望他们心中的阴郁和愤怒也就没那么深了,不管这人的是真是假,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但那对老人并没有松开紧蹙的眉头,他们夫妻俩年纪都大了,还带着一个娃娃,那闽州城也不知几日能到,以他们的身体,也许还没走到就死在路上了。
还有他们可怜的孙儿,这段时日饿的狠了,都瘦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夫妻俩一点一点地将米饼咬烂了喂给孙儿,又给他喂了点水,总算让他面色红润一些。
第二天一早,他们带着仅有的一点粮食继续出发,好在这一路走去时不时都能遇到村庄,只要他们态度良好基本都能讨到点食物,这让他们对南越百姓的淳朴有了好感,再也没有生过不好的念头了。
李煦很快就得知从各地逃亡而来的灾民,数目一天一天增加,这些灾民有的死在路上,被附近的村民收敛掩埋,有的得到一点点食物继续往闽州城来,很快,就在城外汇集了上百人。
纪韩宇匆匆赶来,征求李煦的意见,“王爷,要开城们让他们进城来吗?”
“暂不,在城外搭些帐篷,给他们送点食物和衣物,再请几位医匠去看看,确保健康了再放进城。”李煦最怕的不是自然灾害,他最怕的是瘟疫,不知听谁过,自古以来,每个王朝都有程度不同的疫病出现,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年代,缺医少药,但凡有疫病出现,伴随的都是整座城的覆灭。
李煦再想救人也要先保证南越百姓的生命安全,他加了一句:“就算健康的,也让他们在城外住几天再,就官府在想法子安置他们,让他们耐心等等,之后再有灾民来,同样处理。”
纪韩宇表示赞同,危难时刻,他们闽州城愿意好水好粮地供着,谁要是敢有怨言就真的太不识好歹了。
“那之后该怎么处理这批人,是要送回原籍还是录入南越户籍?”
“这你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先把他们的来历问清楚,不愿意落户的就举荐他们去做散工,愿意落户的,等洪水过后,让人领着他们去新军营那里做事,就落户在那里,告诉他们,以后那里会是寇家军的大本营,安全无虞,要不要留下来全凭他们自愿。”
纪韩宇心想:如此好的条件,如果换做是他肯定会留下来的,但各人志向不同,他也不好。
李煦最近脸上也没了笑容,谁都不愿意看到天灾人祸,尤其是那些逃难来的老百姓,看着就令人心酸,他嘱咐纪韩宇:“你让人去问问他们的家乡情况如何,如果不是离的太远,就派人去看看,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另外,派一队人马去岭南,找乔安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如果缺粮,就送一批过去。”
纪韩宇知道乔安与李煦的关系不错,也知道岭南如今成了南越的附属地,王爷在那边的产业也日渐丰盛,但粮食“咱们的粮仓里存粮也并不多,救济了这些外来的灾民,再要救济岭南怕是不足。”
“本王已经送信让各地尽可能买粮,等雨停了就能运回来,先紧着用吧,不够了就问城里富户借一些,告诉他们,本王以名义担保,肯定会还的。”
纪韩宇笑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您不必担心这个,只要您一句话,大家肯定是愿意出粮的,若是不愿意,让寇将军去借,不定他们会自愿捐粮出来。”
“捐就不必了,大家都不容易。”李煦瞅着纪韩宇那熊猫一样的双眼,拍着他的肩膀:“你又熬夜了吧?事情是做不完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必事事自己亲力亲为。”
纪韩宇是熬夜了,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公务,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很久没收到姜秋明的信了,上次收到他的信时他还在蜀郡,刚听蜀郡边界毁了几座村镇,他吓得睡不着而已。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王爷,您可有雷大人他们的消息?”
李煦叹了口气,摇头:“半个月前消息就断了,这种时候,要送信回来也不容易,不过你别担心,按他们之前给出的路线,此时应该还在蜀郡的主城,不会无聊地跑去边界溜达的。”
纪韩宇附和道:“那就好,否则这千里之遥,消息不通,咱们连救都来不及,这天下,可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危重重啊。”
寇骁披着雨衣跑回来,刚站在屋檐下,脚下就汇聚了一滩水,两名下人跑去帮他脱雨衣递毛巾,稍微收拾一下,他才进屋来。
“雨又大了,城外的帐篷搭不起来,就算搭起来了也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末将自作主张将人转移到城郊的瑞金寺了,先由方丈安置他们。”
李煦倒是忘了还有瑞金寺这么个地方,他本人不信佛不信教,对寺庙道观没有给与太多关注,而南越崇尚佛教,瑞金寺香火鼎盛,但他一次也没去过。
寇骁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有些疑虑,解释道:“王爷先别急着开仓送粮,瑞金寺这两年得您恩惠,香客捐的油钱都翻了几倍,又有不少地,粮食储备不定比郡守府的粮仓还足,先让他们做点善事积积福。”
李煦从没打过寺庙的主意,在他看来,这群人就是与世隔绝的方外之人,他们不来找麻烦,官府也不去管他们,没想到还能有这作用。
他看了纪韩宇一样,见他微微点头,就知道确实是自己遗漏了瑞金寺,他挑眉问:“南越像瑞金寺这么这样善良的寺庙还有吗?”他本来想这么有钱,想想没好意思出口。
“寺庙多少都有余粮,但瑞金寺是香火最好的,接待的都是闽州城最有钱的一批人,其他庙就算了,放他们一马吧。”
李煦被中了心事,尴尬地咳嗽一声:“本王也没让他们做什么,就先这样吧,不过官府还是要派人去管理灾民,别让他们在佛门之地乱来,再调五百寇家军去守着,但凡敢生事的,就立马赶走。”
二人点头应诺,也没多待,又各自撑着伞披着雨衣忙碌去了。
李煦站在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幕,也想去瑞金寺上柱香了,如果上柱香就能让上苍保佑这次灾难快点过去的话。
254众生百态
李煦的祈求并没有得到上苍的保佑,他事后想想,觉得很可能是自己没去上香的原因,心诚则灵,他心一点不诚,也就不灵验了。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李煦从来没指望过求神拜佛能有用,否则这天下哪那还么多的纷争。
“那批流民一共五十几人,全是青壮年,应该是从西边流窜过来的,他们杀光了白村的村民,夺了他们的房舍财物,打算将白村占为己有,好在镇上的差役三天没有收到白村的上书,特意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村口的尸体堆成山,男女老少都有,而村中竟然白烟袅袅,还有人在做饭,这才察觉到异常,赶紧回去禀告镇上的官员。”
李煦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一整个村的村民被屠杀殆尽,一个活口都没留,而这些就是从外地逃难来的灾民干的。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冷了,来汇报的官员跪在地上不敢喘气,许久才听王爷:“犯人都抓到了吗?”
“抓到了三十几人,另外还有十余人跑了。”
“那就发通缉令通缉逃犯,无论如何要将人活捉回来!”李煦拍案而起,大步走到那官员面前,将他拉起来,“本王知道,因为此事,南越的百姓对待流民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变,但这是他们做下的恶,却要所有流民一起背,你宣扬出去,本王不会让百姓白白受害,杀人者,一律斩首示众!”
那官员听出他话中的寒意,急忙答应一声,然后确定他没有其他吩咐了才离开王府,他想,王爷其实也并非完全只靠一颗善心治理天下,只是他不知人心险恶,有时候太善良的人反而受欺负。
李煦不是没想过流民会铤而走险占山为王,所以他很早就传令下去,对待外地来的灾民,谨慎要有,防备要有,但也要适当的给点援助,否则人一旦饿得很了,当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高声喊道:“来人传令下去,全南越通缉要犯,再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告知民众,把寇将军叫回来。”
寇骁早一步接到了消息,知道李煦心情一定不会好,先一步回来了。
李煦刚出门正要上马车,看到寇骁朝他招,“正好,一起去瑞金寺走一趟。”
寇骁跳下马钻上马车,一把将李煦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急,人性总是有善恶的,我们谁也没料到。”
李煦将他推开,冷笑:“是啊,是没料到,不过没关系,天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他们偿命的时候!”
这件事就像龙卷风,很快就传遍了全南越,而原先对外地来的灾民还保有善心的百姓也大多数变得冷漠起来,每个村落都在村口设立卡,不允许外来人进村,但有些村民到底不忍心见他们饿死,会给他们丢些食物出去。
即便如此,灾民们也不敢抱怨,因为他们都知道原由,没人敢奢望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还能得到百姓的救助。
被瑞金寺收留的上千灾民也集体沉默了,每日只喝最少的粥,主动帮僧人做杂活,想尽力告诉当地人,他们与那些杀人狂魔不同。
李煦倒也没有不管他们,除了生病的部分灾民,其余人全都送到了新军营,让他们用劳动换取食物,至于他们将来能否在这里定居,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也有不少人表示愿意卖身为奴,只求别赶他们走,李煦一律没答应,卖身契不代表忠诚,人的忠诚不能用一张纸来约束,而且如果这么做了,那外地来的流民只会把这当成风气。
他是缺人,但不是缺奴才。
从瑞金寺回来后,一批批的寇家军整队外出,朝着南越的边界赶去,南越除了东边是海岸线,天然的屏障,其余三面都与外地有接壤,但需要看守的关口并不多,毕竟到处都是未开荒的山路,想要集结大批流民翻山越岭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了军队把,南越百姓也不再担心受怕了,通过寇家军检验通行的灾民也会被暂时安置到附近的村镇中,等他们结束任务再一起带回闽州。
也有不少百姓想着来日再回家乡,便选择在当地暂住下来,打打零工,养活自己并不难,但更多的灾民愿意投靠顺王,得到一份长久稳定的工作。
等入了八月,逃难来的灾民渐渐少了,李煦派出去的人也递回了消息,写了一路的所见所闻,李煦才知外地的灾情竟然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
“几场台风,接连半个月的暴雨,就有四五个郡受灾,数万百姓伤亡,财产损失无法估计,流民也有数万,朝着四面八方逃难,有的地方官员仁慈便会打开城门收留他们,给口饭吃,有的则闭门不理,甚至还有当官的下令射杀聚集在城外的流民,至于这些流民间的明争暗抢,就更残酷了,当真是众生百态!”李煦拿着奏报的都有些抖了,纯粹是被气出来的。
纪韩宇与在座的官员纷纷低头,如果没有顺王坐镇南越,谁知道南越是否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在以往的那些年里,因为灾难而发生的惨剧还少吗?
一名青年文官起身:“王爷只有一人,但这天下官员何止过百,就算朝廷年年巡查,照样有一堆品性卑劣的官员混迹其中,王爷无需为此烦恼,咱们南越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幸事。”
立即有人反驳道:“张曜,别乱话,殿下是心系天下苍生,但凡还有心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震怒。”
李煦摆摆:“不用给本王戴高帽,本王是愤怒,但也没打算关心全天下的苍生,在其位谋其政,本王管好南越这一亩三分地就好。”
张曜拱拱,附和道:“王爷您只是南越封王,就算这天下乱了,没有皇上的旨意,您也不能走出南越半步,确实不该同情他们,徒增烦恼罢了。”
不少老官指着张曜骂了起来,理虽然是这个理,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当众出口,要是传出去,让王爷颜面何存?百姓们又会怎么看待他们?
张曜嘴角微微一扬,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怒骂,他又没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自保有什么错?
李煦扬阻止了他们的声音,高声:“不这些了,外地如何,咱们想管也管不着,都着做灾后重建工作吧,不求你们把南越恢复如初,但绝不能让一个百姓流离失所,三餐不继。”
纪韩宇站出来:“此次台风过境,内陆的百姓还好,沿海一带被台风吹倒的房屋非常多,下官请求派王府的工程队为受灾百姓重建房舍,全部建成砖瓦房,一点没关系,够牢固就好。”
雷阳第一个不同意,“纪大人,您心意是好的,但南越财政并不富裕,贡献不了如此多的财力物力。”
纪大人心下微微算了算,:“可以让百姓用其他东西换取建房子所需的材料,比方,建一栋宅子需要一万块砖,就让他们去挖二十车土来换,要一袋水泥就让他们用石头或者石灰来换,并不是完全免费提供给他们。
材料换齐后,他们也要自己出力建宅子,一个村子里如果有十户人家受灾,就让全村的人一起帮忙,凡是出相帮的,都可以记录下来,以后出借农具时,由他们优先使用,以后凡是遇到征兵、进学这样的事情,也可以优先录取他们家族子弟,有这样的便利,相信村民会很乐意帮忙。”
雷阳还是不同意,“纪大人给出的条件过好了,邻里间互相帮忙本就是应该,建宅子是这样,农忙时也是这样,没听过帮个忙还要如此多条件的,长此以往,是否没有优惠就没人愿意出相帮了?”
纪韩宇闻言愣了愣,确实,如果凡事做点好事就要给甜头,那以后是不是没有甜头就没人做好事了?
他自觉自己想的不够周到,低头认错:“雷大人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
李煦默默写了几行字,指在纪韩宇的几个条件下点了点,抬头:“换材料的事情可行,而且不要勉强,由他们自愿,他们愿意盖什么样的房屋就盖什么样的房屋,有需要盖砖瓦房的让里长报上来,本王会派人去现场教学,凡是想学的都能学,至于房子怎么盖就让他们自己去完成,官府只保障他们房屋建成前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大家一听这话,齐齐反驳:“王爷不可,这建房子的技术怎么能随意交给普通百姓,而且谁都能学,万一他们传出去,这技术可就不保了。”
李煦并不关心这个技术,“只会盖房子没有砖瓦没有水泥也没用,不过你们也别想的太美好,这些东西只要一流出去,很快就会有人参透的,别看民众的智慧,还是那句话,任何技术都是捂不住的,只有不断提升不断成长,让别人永远追着你的脚步走,才是盈利的根本。”
遣散了这些官员后,李煦独独留了纪韩宇,:“雷阳的话虽然直,但也没有私心,你别在意。”
纪韩宇眨眨眼,突然笑了起来,“王爷是以为下官会在意雷大人的直言吗?大家同朝为官,只是正常商议事情,连政见不同都算不上,又哪来的芥蒂?您多虑了。”
李煦也是担心他年轻气盛,加上雷阳又是商转官,身份特殊,怕他被人顶撞了颜面受不住。
纪韩宇轻轻叹了口气,“王爷此话可真让人伤心,在您眼里,我就是如此气量狭之人吗?”
李煦笑着打趣道:“那又是谁因为姜秋明半个月没给你回信就气了好几天的?”
“这王爷哪听来的流言,没有的事!”纪韩宇举捂脸,起身告辞,“王爷,下官去办事了,告辞。”
“哈哈”李煦看他落荒而逃的模样,心想:就是个年轻嘛,看看这脸皮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