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大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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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大婚(下)

    寇府门前比王府还热闹,无数百姓争相涌来看新娘,他们实在太好奇了,这位寇三娘从就没什么名气,之前嫁的人也不是很出色,怎么下堂后反而能让王爷娶了她呢?而且背地里总有人寇三娘已经死了,死人怎么出嫁?

    “出来了没?”

    “哪那么快,得拜谢祖宗和高堂,还得哭嫁,七七八八的流程走下来总得一个时辰吧?”

    “这是急死人了,我听我寇府的叔子的二舅子啊,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什么新娘,也不知道王爷把人藏哪儿了。”

    “哧,他那啥二舅子在寇府不就是看后门的吗?见不着主子多正常啊。”

    “那你可有听那位寇三娘产子的消息?王府如果有了王爷,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势必广而告之,你有听到消息吗?”

    “这也许生的是女娃吧,我们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很正常啊。”

    但是在寇府参加喜宴的人却觉得非常不正常,他们都是与寇家沾亲带故的,如果寇三娘果真生个孩子,无论男女肯定要给他们发帖子的,孩子的洗三,满月都得操办啊,哪有如此低调的。

    “换做别人家当然不可能,但寇家你们别忘了寇将军才是王爷的心头好,那个孩子必定是不受欢迎的,不定啊,是咱们寇将军不让报的。”

    “别瞎,寇将军岂是那种肚鸡肠善妒之人,也许孩子压根没生下来呢?”

    “寇将军那性子,你们果真觉得他会与自己的妹妹共事一夫?”

    “这”想想就不可能啊,那位是多么霸道的主,能容忍王爷娶妻生子就烧高香了,怎么可能共事一夫?

    “嘘寇将军来了,是否该拜别父母长辈了?”

    众人只见寇骁与寇夫人一前一后走进花厅,前者瞧着精神不错的样子,不像为情所困,后者一脸灰败,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李煦正与寇老太爷话,见到寇骁进来起身迎了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牵住了他的,然后他将寇夫人送上了高堂的宝座。

    两人并肩跪在寇家长辈面前,刘公公在一旁高唱:“新人拜别父母长辈,一叩首再叩首”

    在座的亲朋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王妃呢?寇三娘呢?怎么是将军和王爷一起跪拜?

    这太荒唐了。

    “礼成!新人出门咯”

    从头到尾,刘树口中没有提过“新娘”二字,直到看着那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一起出门,他们才反应过来,“操他娘的!都被骗了,哪里有什么寇三娘?这太戏弄人了。”

    “瞧瞧他们穿的礼服,一看就是一对,想骗人也骗不过的,是我们眼睛太瞎而已。”

    “老太爷,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爷要娶的人到底是谁?”有人朝寇家老太爷发难道。

    老太爷微微闭上眼,一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表情,“哎呀,这我老头子也不晓得啊,最近都在忙书院的事,家里的婚礼都是骁儿准备的,谁知道他哎,我也没办法呀!”

    见大家一脸不信的表情,老太爷急忙转移话题,“哎呀,我那书院年底就会建好了,明年开春就正式招生了,你们家可有想入学的孩子?”

    这个话题果然一下子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南越书院被所有人认定是培养储备官员的地方,能进这所书院,意味着将来选官时他们或者他们家的孩子可以列在名单上,如果表现突出,不定还能排在首位,那是多么好的会啊?

    “老太爷,书院招生可有限制年龄?”

    “并无。”

    “那可有限制身份?”

    “也无。”

    “老太爷,那”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发问,总算把寇骁出嫁的事情暂时忘了,毕竟这个才是与他们切身利益有关的。

    老太爷见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没看到,原本坐在一旁的寇夫人趁着大家不注意往门外走去,她倒要看看,那两个男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门口的百姓确实炸了,他们久等而来的新娘子没瞧见,只瞧见王爷和将军并肩走出来,然后一同上马,后头呼啦啦的跟着一群人,等候在门外的寇家军在愣了片刻后齐齐高举长戟,两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如同喜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寇将军要亲自送亲吗?”作为王妃的长兄,寇将军去送亲也得过去,不过难道他不需要背着新娘子出来吗?

    “寇家的姑娘们出嫁寇将军一个都没背过,这次大概也不会厚此薄彼,估计在后头呢。”

    大家赞同这个看法,伸长脖子往寇府大门里瞧,没看到新娘子他们不死心啊。

    有人弱弱地了一句:“难道你们没发现,队伍里根本没有花轿吗?只有两匹绑了大红花的骏马,还是并排放着的。”这也太嚣张了,王爷是想借此会把寇将军一起娶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止不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人群中,有个大胆的书生高声问:“王爷,王爷,新娘子呢?王妃在哪了?”

    李煦循声看去,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众人得不到答案越发觉得事情诡异起来了,从始至终没人见过寇三娘,之前还可以是安胎生孩子坐月子,可总不能连婚礼都不参加吧?

    刘树也上了马,见一切准备就绪,高喊道:“出发咯”

    等等,真的没有新娘了吗?

    大家见队伍慢慢启动,上千寇家军撩开嗓子高声唱起了祝福歌,乐队更是不遗余力地将中的乐器敲的邦邦响,而队伍中那两个身穿红色礼服的男人如同一轮明日耀眼,让人连质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人群中有人突然哭了,“太感人了,王爷真是太痴情了,他这是要给寇将军名份啊,试问,哪家王爷能做到这个程度,呜真是太感人了!”

    哭泣的是位妇人,她一哭,旁边几个感性的男女也跟着哭,有人为了感动而哭,也有人为了这荒谬的婚礼而哭,也有人为了王爷的将来而哭。

    寇骁出门时没有哭嫁,这会倒是有人替他哭了,不过大喜的日子,哭总归是不好的,尤其寇夫人刚出门就看到这一幕,脚都迈不开了。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哪里有两个男人大婚的,还是那样瞩目的身份,这这让我等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寇夫人躲在门后,着着就哭了起来。

    陪着她过来的两名婆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这种事当然很惊世骇俗,但两个当事人愿意啊,又没人敢反对,天要下雨将军要嫁人,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要多丢人也不至于,王爷和将军的关系就差公告天下了,谁不知道啊,现在也只是把这段关系摆在明面上而已,至少还让他们将军摆脱了闲言碎语,王爷多厚道啊。

    迎亲的队伍还没走完,一把大刀劈在哭泣的人群中,只见一名寇家军瞪着一双大眼吼道:“哭什么哭?这大喜的日子应该笑才对!”

    众人愣了下,然后齐齐反应过来,对啊,这是王爷的大喜之日,也是寇将军的大喜日子,该笑啊!

    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他们该笑才对!

    “我们就是太感动了不是故意哭的。”

    大家把眼泪收回来,露出个真心微笑,然后有人提议去王府参加流水席,立即得到所有人的赞同,既然看不到新娘子了,就去吃一顿好吃的吧,而且他们还准备了贺礼呢,总要送给王爷才是。

    于是围观的百姓们呼啦啦地跟着队伍跑了,边跑边喊:“王爷,祝您新婚愉快!”

    “王爷,您要与心爱之人百年好合啊!”

    “王爷,新娘子是不是难产了呀,您和将军节哀呀,不对,您和将军凑一对正好,一文一武,般配极了!”

    这话一出,众人哄然大笑,气氛被推向了更热烈的境地,李煦朝两边的百姓挥挥,满面春风,标准的新郎官样子。

    而在他身旁的寇骁也一改以前让人退避三舍的凶煞模样,面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目不斜视的骑着马往前走,靠的近的百姓还能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呢。

    “哟,寇将军害羞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有人不怕死地吼了出来。

    寇骁转头瞪了他一眼,到也没真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毕竟他向来是以威名立世的。

    刘树在后头听得直乐,抓了一把糖果朝那人扔过去,恨不得给他竖起大拇指。

    队伍回程并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绕着闽州走了一圈,几乎让全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打头的两位新郎官,也有无数人发出疑问:“新娘子呢?花轿呢?送嫁的寇将军怎么穿的跟个新郎官似的?”

    已经知道答案的百姓非常有默契地回答:“新娘子身体不适没来,寇将军代替新娘子去拜堂。”

    “啊?还有这种事?假的吧?”

    “怎么不可以?不是还有不少人家娶妻时用公鸡拜堂的?寇将军真人上阵,可比大公鸡有诚意多了。”

    百姓“呵呵”了两声,暗道:谁敢用大公鸡和王爷拜堂成亲啊,王爷是那么掉价的人吗?

    不过这种解释毕竟经不起推敲,很快他们就自己得出了结论,什么狗屁新娘子,压根不存在的,自始至终有的只有寇将军!

    “早该看透这对狗男男的,怎么可能真让个寇三娘来插足,都是王爷和寇将军放出的烟雾弹,骗人的,哎,真是情比坚金,格外感人的一对狗男男!”

    “嘘,你敢骂王爷和将军是狗,你完蛋了!”

    “这就是有感而发,呵呵,大喜的日子不宜杀生!”

    “走走走,给王爷和将军随礼去!”

    “不好,我只准备了一份贺礼,既然是寇那必须是双份啊,礼太薄了怎么办?”经此人提醒,大家也都发现,之前准备的贺礼太轻了,如果是其中一位成亲肯定够,但他们两位一起,怎么也该送双份的礼。

    “这可如何是好?迎亲的队伍快要到王府了。”

    “有了,大家一起给寇将军唱个曲或者跳个舞吧,礼轻情意重啊!”

    有个学子摇着扇子拒绝了这个提议,“我等大好男儿,只会吟诗作赋,不会唱曲跳舞,不过,我可以做首诗送给他们二位。”

    一群漂亮的女伶从他们面前跑过,欢快的笑声随着喜乐传开来,“走走走,咱们去给王爷唱曲跳舞!”

    “也给寇将军跳!”

    “对,让他们瞧瞧女子的柔美,不定啊,他俩就转性了呢!”

    “呸,王爷和寇将军是两情相悦,谁也不许插足,否则就是女性公敌!”

    这话得到了大多数女性的支持,原本李煦还没来南越时,寇骁就是南越最受欢迎的单身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否则寇府也不会住着那么多位表姐了。

    等李煦来了之后,众位闺阁千金看到了更俊朗更优秀更温柔的顺王,一颗心恨不得扑在顺王身上,哪怕为奴为妾都愿意,可顺王就是从来不近女色。

    在此之前,她们听寇三娘要嫁给顺王当王妃,不知多少女子背地里咒骂她诅咒她,一个被遗弃的妇人,怎么配得上她们的白月光?

    直到今日,她们才算舒爽了,顺王还是那个顺王,寇将军还是那个寇将军,没有女人,没有王妃,也没有将军夫人,太好了!她们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反正大家此时都乐得像自己成亲似的,围着迎亲的队伍跑着,跳着,唱着,舞着,如同百花绽放。

    寇夫人原本不想出门,但她不死心,想看到更多人的奚落,所以她跟来了,然后就看到了这些场面,听到了人群中的各种议论,虽然也有人嘲笑这场婚礼就是个骗局,但嘲笑完后又赞美了一句:“王爷和将军乃真男子也!这份豁达谁比得上?”

    队伍的气氛越来越喜庆,寇夫人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她真的没有瞎没有聋吗?为什么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拉住一名年轻学子,声问:“这位公子,您不觉得他们有伤风化吗?”

    那青年转头看到一位貌美妇人拉着他的胳膊,还以为遇到了想艳遇的富婆,心下荡漾了一下,人群太吵,他凑过去问:“夫人,您什么?”他想,如果对方提出要与他好,他是同意呢还是犹豫一下再同意呢?

    “我是问,您觉得他们二人这样不是颠倒阴阳,于理不合吗?”

    那青年一听这话,脸一黑,甩开她的,教训道:“这位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古语虽男子为阳,女子为阴,但也没一定要一阴一阳啊,虽两个男子确实不太符合世俗,但王爷是世俗之人吗?寇将军是世俗之人吗?他们怎么能与世俗之人一样循规蹈矩呢?您不能在享受了他们二人的庇护后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他们,您没这个权利!”

    “你是你不反对他们?”

    “不不不,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我一个寒门学子,还指望着王爷给我会一展抱负,还指望着寇将军保家卫国给我一片净土,我哪来的资格反对呢?”

    寇夫人愣在原地,心想:可我是他的母亲啊,我难道也没资格反对吗?

    “这位夫人,您要是看不惯还是回家吧,别在这里了,王爷和将军需要的是真心的祝福,您哪,眼不见为净就好啦。”书生完赶紧随着人流跑了。

    2这一言难尽的婚礼

    这大概是史上最特殊的一次迎亲,有军队送嫁不算什么,有百姓欢送也不算稀奇,但一路上频频有人送上各种形式诡异的礼物,载歌载舞都不算什么,还有个人才居然脱下鞋子,从鞋垫里掏出了一枚古币,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珍宝,硬是凑到李煦面前要送给他。

    先不这东西在鞋子里藏了多久,有多大的味儿,就这礼物送的形式也太随便了,李煦当面就拒绝了他:“既然是你的家传之宝,就该传给儿孙,本王就不收了。”

    他见两侧追着的百姓个个里拿着东西,有的直接拎着活物跟着队伍走,一时间,连敲锣打鼓的声音都掩盖不了动物的咆哮声了。

    李煦打了个势,让队伍停下来,锣鼓声也暂停了,他举起朝大家挥了挥,高声喊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本王大婚,府里忙的人仰马翻,各位的祝福本王已经收到了,无需准备贺礼,只需要去王府喝一杯喜酒即可,今日本王在门口放了大酒缸,人人有份,多谢各位的祝福了。”

    “王爷,这是草民从山中捕获的虎崽,灵可爱,送给您与将军做个宠物可好?”

    李煦瞧着那人上抱着的半大虎崽子,嘴角抽了抽,朝他拱拱,道:“多谢这位兄台了,不过王府不养野生动物,你还是放归山林去吧。”

    那人有些失望,不过送礼肯定要送人家喜欢的,既然王爷不喜欢,他总不能强送。

    还有人提着两只仙鹤要送给他,是寓意很好,李煦心想:我又不开野生动物园,真不用上赶着送动物给我。

    “真不用送礼,多谢父老乡亲的厚爱,本王来南越后承蒙大家关照,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大家能送上祝福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一位老人家挤过来,抱住李煦坐下的骏马,哭诉道:“王爷大婚之喜,我等都想送上祝福,礼物只是一点心意,王爷若是不收,可是瞧不起我们的礼物轻?”

    李煦眉头皱了起来,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就算是抱着为了他好的威胁也不行,他正要开口话,就听对方继续:“老朽这辈子别无他物,只得一灵石,想送给王爷和寇将军,希望您二位笑纳。”

    他着将伸入怀中,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想看看所谓的灵石是什么样,李煦想要拒绝,可是又想:如果都是这么难缠的老头,不收也得收了。

    李煦目光扫向周围,随行的百姓人数比他们迎亲的队伍多多了,如果人人都塞个礼物来,那他们的队伍肯定没法在吉时前回到王府,刚才就不该停下来的。

    就在李煦想对策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心!”他回神,先是瞧见一抹光亮闪过,然后就见那老人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着马脖子窜上来,里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对着李煦的面门。

    而刚才提醒他心的则是寇骁,他一直盯着那老人家,起初只是觉得他行为有异,长相也有些不出的滑稽,等看到他从怀里掏出的一截东西不可能是石头时,就知道上当了。

    李煦只来得及往后倒去,那人速度极快,这一刺又快又狠,李煦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结果寇骁的速度比对方更快,一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那只握着匕首的胳膊,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只胳膊扭曲起来,而对方竟然像不知道痛一样,叫都没叫一声。

    有了这一步阻拦,位于李煦身后的贺遵也反应过来了,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接一脚踹向行刺者,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将那老者踹飞了出去。

    那人在半空中一阵扭转,竟然稳稳落地,不过此时周围的寇家军已经围了上来,数十人将行刺者包围起来,此情此景,就是神仙也插翅难逃了。

    但此时最让人头疼的却不是这个刺客,而是周围被这一幕吓坏了的百姓,普通民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看到武器立即尖叫起来,他们心里未必很怕,只是下意识地想逃离这种不安全的环境。

    但周围到处是人,无路可跑,原本还算镇定的百姓因为被冲撞,有些甚至被撞倒在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寇家军一部分将刺客控制住,其余的架起人墙,将乱糟糟的百姓隔绝在队伍外。

    “这样不行,人太多了,容易出现踩踏事件!”李煦忧心忡忡地,他真想把始作俑者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鞭尸。

    没人回应他的话,只见身旁一道红色的身影高高跃起,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一个飞跃就出现在了那名刺客的面前,竟然连停顿都没有,一脚踩碎了对方的胸口,人肉眼可见的软倒下去!

    “别浪费时间,拖下去,保证今日不死就行!”如果不是顾忌着今天是他和李煦的大婚,他刚才那一脚会直接踩断他的喉咙。

    他运起内力,朝四周吼道:“都不许动!”

    这一声吼足够有穿透力,加上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百姓们下意识地停顿下来,然后有人瞧见了地死尸一般的刺客,更是吓得双抱头。

    他们怎么忘了,寇将军可不是顺王,他杀起人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看看这一整排扛着武器的寇家军,他们毫不怀疑,如果有人不听话,那尖锐的长戟就会刺入那人的胸口!

    场面一度安静地过分,数千人的街道上竟然只有喘气声,不少人冷汗直流,吓得不知所措。

    两名寇家军拖着地上不动的半死人往旁边撤退,其余人将队伍收拢,将李煦围护的紧紧密密,深怕还有刺客藏在百姓中。

    寇骁回到李煦身边,低声问他:“继续走吧?”

    李煦吐出一口浊气,伸握住了寇骁,十指交握的那种握法,“走吧,不能误了吉时。”

    他抬头朝四周的百姓:“让各位受惊了,老弱妇孺还是先回家去吧,胆子大的可以随我等去王府喝杯喜酒,稍后本王会让人挨家挨户送上一份喜饼。”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如我等在此守候片刻,等迎亲的队伍离开了我们再去王府,免得被敌人钻了空子。”没有人跟着队伍走,也就不可能藏得住刺客了。

    众人无不答应,纷纷点头,然后自发的有秩序地退到一旁,让队伍能更顺畅的通过。

    李煦道谢,带着人离开,一路上都没放开寇骁的,刚才那一下不怕是假的,但好像害怕的情绪还没饱满就被寇骁解决了,剩下的只有愤怒。

    贺遵走到李煦身旁,声:“王爷,此事必须严查,最近南越严进严出,还是混入了刺客,明防守还不够严密。”

    “再严密的防守也是有漏洞的,何况这个人也许一直就住在闽州城里,就算没有外来者,这城里的人也可能被收买,防不胜防。”

    寇骁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神暗了暗,“一个人的轨迹总是有迹可循的,等午后再让人查吧,而且也确实需要再筛查一遍城里,无论哪方势力的探子都不能留了,否则等我们腾不出来时,他们就有了可趁之。”

    李煦用力握住他的,歉意地:“好好的一场婚礼,才刚开始就闹出这种事,是我太自信了。”

    寇骁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放在嘴巴亲了一下,好在这会儿没有随行的百姓,否则肯定要晕过去了。

    “这种事原本就属于我的职责范畴,我只听过抢功劳的,还没听过抢责任的。”寇骁大一挥,“加快速度,别耽误了吉时!”

    队伍跑了起来,锣鼓声重新敲打起来,只是比起之间人声鼎沸的热闹,显得有些单调了。

    不过到了王府门前,这一切又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等候在这儿的宾客聚集在门口翘首以待,乌泱泱的一大片。

    寇骁先跳下马背,然后将李煦抱下来,这个步骤有些多余,李煦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这是他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毕竟今天出嫁的人是他,他总要找回一点面子的。

    他贴着寇骁的耳朵问:“你要不要抱着我进门?”

    寇骁耳朵抖了一下,将他放在地上,然后把伸过去,却没牵到李煦的,而是被塞了一根红色的牵。

    寇骁回头一看,就见刘树笑眯眯地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将牵的另一头塞给李煦,弓着腰:“两位新人,该进门拜堂成亲了,从此刻起,请保持安静以及距离。”

    寇骁无话可,与李煦一人牵着牵的一头,沉稳地迈出步伐,每走一步,似乎都能瞧见前方宾客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

    之前在寇府里已经领教过一回了,所以他俩也没觉得多惊讶,这些人的内心无非是在咆哮:我靠!怎么回事?新娘子呢?寇三娘呢?怎么是王爷和寇将军牵着走过来?

    能来王府喝喜酒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脑袋瓜比老百姓灵光无数倍,一个回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然后然后当然只能笑眯眯地迎上来一堆恭喜的话了。

    “哎呀,王爷将新娘子哦不,将新郎官迎回来了,真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呢。”第一个话的是谢当家,完自己都觉得尴尬,不过基于他是顺王的死忠粉,无论王爷干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都要称赞一番的。

    像他这样的脑残粉不少,很快,王府门前就响起了各种祝贺的话语,李煦甚至听到有人喊了“早生贵子”,然后那人就掩面藏起来了,估计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刘树挤在李煦前头,替他开道,高声:“多谢各位大人各位老爷的祝福,不过吉时快到了,大家还是到大堂内等候新人拜堂成亲吧。”

    “是是,快进去,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可到底有什么不好他们也不清,反正是两个男人成亲,应该也不需要什么规矩礼仪吧?

    王府的议事厅被布置的极其喜庆,上首没有高堂坐着,只有刘树站在一旁充当司仪,大段大段喜庆的话从他嘴里唱出来,硬生生地将这场荒谬的婚礼拉高了档次。

    宋望也在人群中,与纪韩宇站在一起,他皱着眉头问师弟:“看你震惊的表情,你也是刚知道顺王今日的举动吗?”

    纪韩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起了之前向王爷提了个建议,但那时王爷没同意,没必要,原以为是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这样的虚礼,原来,竟然是这样高调的婚礼。

    他苦笑道:“也不算不知情,王爷其实没瞒着,只是大家没往这方面想而已,不过他与寇将军的事倒是路人皆知的。”

    宋望是外来人,这几天在外头行走,别人根本不会在他面前透露这种消息,话里话外的都是王爷要娶王妃了,王妃是他的心爱之人,还未婚生子呢。

    啧,瞧瞧这脸打的,他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不解地问:“为何大家都不反对?难道南越的官员都如此没有骨气,不敢站出来谏言吗?”

    作为曾经的御史大夫,宋望是最敢话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像今天这种闹剧,就该有人站出来阻止。

    纪韩宇拉住他,深怕他出面搅局,急忙解释道:“师兄别急,您刚来,不知道这二位早已半公开了,南越上下都是知道的,大家觉得没什么不好,毕竟是王爷的私事,我们何必阻止?”

    “你在开玩笑吗?王爷乃帝王之子,封地之主,膝下只有一个嫡女,他要娶个男人,你们居然觉得没什么不好?纲常人伦呢?子嗣后代呢?难道都不管了吗?”

    纪韩宇讪讪一笑,“这有什么好管的,王爷那么理智的人,寇将军也不是冲动的人,他们敢走到这一步肯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至于那些艰难险阻,难道他们想不到吗?既然想到了还要在一起,明他们都是重感情的人,没什么能比这个重要的。”

    宋望一脸迷茫,感觉自己来到了异时空,怎么他们的想法都与自己不同呢?是自己太狭隘了吗?还是自己被京城的风气带坏了?南越才是民风质朴的地方?

    “大师兄,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希望您不要反对,如果您实在接受不了,改日我送您离开南越吧。”

    宋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不接受就要离开?王爷就是这样用人的?哼,他如此刚愎自用吗?”

    “也不是,我不是怕你不吐不快,和王爷闹不愉快吗?”

    宋望退后一步,瞧着正中央那两道同样挺拔高大的背影,正在进行正常夫妻成亲时的礼仪,从他的角度,能瞧见两人脸上的笑容,那种笑容是他不熟悉的,却也是他向往的。

    “行了,有事明日再,我先听听王爷的法再决定。”宋望以为一定会有人私下嘲讽这对新人的,可他竖起耳朵听了许久,听到的大多数都是“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骗子啊骗子”“我们都是傻子”这样的言论。

    他暗道:南越的官场真是一言难尽啊!这些都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官员啊!

    29要入洞房了吗?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刘树顿了下,改口道:“请宾客入席!上菜!”

    南越的婚礼一般都在中午,中午吃完宴席,下午很多宾客就回家了,只有亲近的亲戚朋友以及邻里会继续吃三天的酒席。

    这一餐是酒席正餐,八道冷盘,十六道热菜,还有数道精致的水果糕点,菜色囊括山珍海味,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王府的厨子肯定是忙不出这样大场面的宴席的,不仅请来了福来酒楼的所有厨子,还有三家酒楼的大厨也被请来帮忙,就连厨房也在后院临时增设了一个。

    大门外还设了流水席,李煦让人在王府门前摆了长长的餐桌,一眼望不到头的餐桌上摆满了份份的菜肴和糕点,来者想吃什么自己拿一碟,连碗筷都省了。

    最醒目的地方摆着两个比人高的大酒缸,酒缸底部装了个出口,想喝酒的拿上竹杯过去接一杯即可,只要不喝醉闹事,爱喝多少喝多少。

    李煦和寇骁省去了入洞房的环节,也没人敢闹他们的洞房,就算敢,两个男人的洞房他们闹着也尴尬。

    李煦和寇骁坐上主桌,刘树给二人各倒了一杯酒来,笑眯眯地:“虽然没有掀盖头,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李煦端着酒杯伸过去,挽着寇骁的胳膊喝了一杯交杯酒,周围一片哄笑声,主桌上都是不惧顺王的,拍称赞道:“王爷豪气,今日这大好的会,能否把王爷灌倒就看大家的本事了。”

    李煦也有和大家喝过酒,但每次都没喝过量,大家总以为王爷这瘦弱的身体酒量肯定不行,而且也没人敢轮番灌他酒。

    今天日子不同,不少人胆量大了起来,起哄着要把李煦灌醉,当然,寇骁他们是不敢闹的,不是怕他,而是知道他的酒量千杯不醉,想灌醉他的人最后都是自己倒下的。

    “好,今日不醉不归!”李煦为了今天这场宴席,特意酿了一批酒,酒精度比本地酒高了不少,而且更纯净,一口下去,火辣辣的灼烧感就沿着喉咙滑下食道,进入胃里依旧是热的。

    “好酒!”不少武将高喝一声,急忙忙地又倒了一杯酒。

    寇骁一杯酒下肚根本没尝出味道,脑子里太兴奋了,满满都是刚才两人交缠的胳膊,和李煦抬起下巴仰头喝酒的那种性感,感觉一杯酒下去,全身都火热起来了,哪里还知道酒的味道。

    此时听郭孚他们一个个抢着倒酒喝,忍不住又喝了一杯,这次细细品尝了,果然是好酒,不仅口感醇正,而且有酒的爽劲,喝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也正好。

    “确实是好酒,王爷这次酿的酒一共有多少,剩下的可以送给寇家军当祝捷酒吗?”

    李煦地抿了一口,不答反问:“你觉得这酒放在外头该卖什么价格?”

    “比原先的贵一倍不止。”

    “所以你是想要一车这样的酒还是想要一车同等大的真金白银?”李煦见调戏完寇骁,靠在他身上哈哈大笑,“与你开玩笑的,少了谁的酒也不会少了将士们的祝捷酒啊,这次一共就酿了三百坛,今日过后大概是剩不下什么了,第二批酒已经在酿了,年前肯定能喝上。”

    寇骁现在也懂点经济事务了,大概算了算,摇头:“不喝,趁着过年卖一批,肯定能赚不少。”

    李煦难掩惊讶,不过想想寇骁曾经下过禁酒令,就知道他并不好酒,他凑到他耳边声:“不用怕没酒喝,过了今日,肯定不少商家找上门找我买秘方,到时候光卖秘方我们就能赚个满钵丰。”

    寇骁是知道这个的,以前李煦刚开始的时候就卖过不少食谱,虽然银子不多,但积少成多啊,据李记食杂铺盘出去的时候一口气卖了几十种食物的配方,那笔钱李煦全给了一个叫赖三的管事,然后让那对夫妻去北方闯荡去了,据是衣锦还乡。

    李煦身边最初跟着他南下的那几个人,寇骁全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赖三还有两个同伴当初是撞了大运才被李煦选中的,从前就是无所事事的闲汉而已,如今一个个走出去也是大管事了,哪里能看出以前的落魄来。

    “今年过年还能在南越过吗?”寇骁觉得,以朝廷的办事效率,也许今年是不可能把军饷贪墨案查清楚了,就不知道皇帝会什么时候宣李煦上京。

    “拖到年后是没问题,不过没必要,对我来在哪过年都一样。”他身边这些人,如果要动肯定是一起动的,就是寇骁不知道到时候能否跟他一起上京。

    “京城那边最近是什么消息?”

    安庆平抵达京城了,带去的证据肯定呈上去了,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不止牵涉到一个衙门,三方会审的话,总要扯皮先扯几天的,何况还有个薛廷耀夹在中间,没那么容易定案的。

    “如果他们呈上去的证据都是与你有关的,薛太尉是否就摆脱嫌疑了?”

    “当然不会,这么好的会,而且朱永乐不可能一个人独吞所有贪墨款,上头必然有人过了一,这个人是薛太尉正合适,而他经的那部分则给了本王,这一条线就稳了,若是让我来做证据,保管合情合理,连皇帝都不出质疑的话来。”

    “那可就得担心点了,您会的别人未必不会。”

    李煦正要开口让他放心,就听一旁插入了一个声音,“两位新郎官,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怎么还有私话不完呢?有话回新房里头呀,来,喝酒!”

    李煦抬头,看是寇家军的一名副将,估计已经喝高了,脸蛋红的发亮,眼神已经不太好使了,否则绝对不敢来调戏两位主子。

    李煦和他干了一杯,笑着回道:“本王与寇将军正事了,不过与他确实有不完的话,否则为何要急忙忙将人娶回家呢?”

    这话得坦荡荡又极不要脸,寇骁干咳一声,不过脸色如常,凭他的脸皮,这种程度的调侃都是儿科的。

    他揽住李煦的肩膀问:“王爷如此急迫难道不是担心有人插足?万一皇上又下道圣旨给您赐婚,您是应还是不应?”

    大家闹哄哄地回答:“那必然不能应啊,就是拼着抗旨不尊也不能应,否则后院着火,王爷您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还有人给他们支招,“王爷您一定要提前上书,就王妃已取,嫡子已生,最好将孩子送到京城,堵住悠悠众口,皇上就算想反对也要看着点孙儿的面子吧?”

    宋望喝了个半醉,原本他想提早离席,毕竟让他参加两个男人的婚礼有些挑战他三十几年的价值观世界观,不过在闻到这酒的味道后就舍不得走了,等一杯酒下肚,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很少人知道,宋望好酒,他在人前一般都装作清心寡欲的模样,什么都不好,但肚子里的馋虫是知道的,于是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人越喝越兴奋,纪韩宇还以为他是借酒消愁呢。

    听到有人提了这个馊主意,他一枚眼刀甩过去,反问:“王爷哪来的嫡子?”

    那人朝他挤眉弄眼的,一副轻佻模样,还揶揄道:“当然是王妃生的嫡子啊!那位寇三娘生的,肯定是个男孩,满月了吧?哎哟,今日忘记把满月礼一起带来了!”

    不少人齐齐懊恼地起哄起来:“是啊是啊,还有洗三礼,也得一起补上!”

    李煦对他们的自由想象能力由衷佩服,他一直没放出风声有孩子出生,就是因为过了今日,全城都知道没有寇三娘这个人,王妃他可以弄个假的,嫡子再造假就有些过了,没想到这群人比他还能造。

    不过这个提议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他们之前也是考虑过的,找个孤儿送上京,还能解决一个孩子的领养问题,不过毕竟身份非同一般,现在想法是很好,将来呢?总不能孩子利用完就扔吧?

    他摆摆,拒绝了这个提议:“没得害了别人家的孩子,嫡子的事情等几年后再考虑不迟,吃完这顿喜酒,本王不定就得上京负荆请罪了,谁还会揪着本王的婚姻不放?”

    起这事,大家又有话了,他们王爷好端端的在南越过日子,外头一场兵变居然也能牵扯到他身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就是太优秀了,招人恨了呗,要我啊,幕后黑肯定是其余几位皇子中的一位。”这又是某位喝高的客人的言论。

    宋望虽然半醉,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思维清晰的很,听到这话恨不得塞住耳朵,这南越何止是民风质朴啊,简直是一群胆大包天的家伙,什么话都敢,就凭刚才那几句,就足够禁军上门抓人了。

    “我瞧着是三皇子贼心不死吧,赵家肯定出了一份力,可惜啊,咱们这地方的官,对抗不了这种庞然大物,帮不上王爷的忙。”这话的是雷阳,他如今官职不,不过他在官场很低调,大概是顾忌着自己商人的身份。

    宋望看了眼这位和他同桌的官员,捅了纪韩宇一下,问他:“这是谁?”

    纪韩宇声回答:“王爷的财政大臣。”

    “那一定很有钱!”

    这个问题纪韩宇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不,他赚的钱都是王爷的,王爷赚的钱都是大家的,所以,有钱的是我们!”

    宋望大吃一惊,“果真如此?”真的,今天这场婚礼从头到尾,他都有些惊讶,原以为顺王就算有钱也不会摆这么大的阵势,后来得知娶的是个男人就更震惊了,按理不是应该低调办了吗?

    而且这一天的花费可不,这满桌的酒菜,外头的流水席,以及迎亲队伍那明显全新的装备,若是放在京城,这样的配置不算高,但在南越就有些超标了。

    “你以为南越以前是什么样的呢?”纪韩宇都不想去回想自己刚到南越时看到的景象,尤其是寇家军救了他们那一次,他差点以为是遇到了匪军。

    “等有空再与师兄细吧,王爷这些年做的事情太多了,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宋望低头闷了一杯酒,暗道:真是个奇怪的王爷啊。

    一场酒席从中午吃到了傍晚,还有喝醉了清醒过来的人意犹未尽,到处找酒喝,李煦问了酒的余量,给几位好酒的客人各送了一坛,嘴上着聊表心意,心里其实是想招商。

    “王爷为何为何没有醉呢?”一个身体摇摇晃晃的醉汉跑来问?

    李煦喝了不少酒,中途也有一段时间眼睛发晕,不过这会儿酒醒了,看着这满堂乱糟糟的景象,有些头疼。

    “本王是已经醒了。”李煦招了刘树过来,让他去请各府的随从进来抬人,虽然晚饭还能继续吃,但他不想招待一群醉汉了。

    寇骁撑着脑袋坐在一旁,不话也不动,眼睛是睁开的,看着精神十足的样子,不过李煦看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刻钟以上了,估摸着他不是醉了就是睡着了。

    等没人再过来打招呼,李煦坐下,轻轻摇了摇寇骁,“喂,睡了没?”

    寇骁眼珠子转动一圈,突然打了个酒嗝,然后问:“要入洞房了吗?”

    李煦捏着他的脸问:“您这德性还入得了洞房?”不过对于寇骁喝醉了酒还记得洞房这回事,他也是佩服的。

    寇骁突然抱住李煦,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吐出一口带着酒味的呼吸,低声笑道:“我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与您一起入洞房么?”

    “你还有这兴致呢?还以为你醉的不省人事了。”

    “那不能够,我在养精蓄锐!”寇骁刚才替李煦挡了不少酒,他豪迈,来敬酒的来者不拒,而且用的不是杯子而是碗,如果他不醒,李煦都要担心他酒精中毒了。

    见宾客们陆续被抬走,李煦也撑不住了,人是清醒的,但眼皮有些不受控制的往下跳,他把寇骁拉起来,:“那就走吧,本王的洞房花烛夜呢!”

    20这群鬼

    李煦和寇骁并肩走向房间的时候还很淡定,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虽然不是第一次了,洞房花烛夜还是让人无比期待,尤其两人都喝了不少酒,这种酒精作祟的感觉应该挺助兴的。

    快到院子的时候,李煦突然问了一句:“总感觉忘了点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他这话是问刘树的,刘树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昨晚更是一夜未眠,下午喝了酒,现在还能走动全凭他对王爷的敬爱支撑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煦在什么。

    李煦瞧着他那迷迷糊糊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算了,你赶紧回去睡吧,不用跟着了。”

    “王爷刚才什么?”

    “没什么,去睡吧。”

    刘树听话地走了,李煦瞧着他走路都不太稳,连忙让贺遵送他回去。

    “啧。”寇骁不爽地搂住李煦的腰,将人带入怀里,然后靠着他往里走。

    李煦看着将全身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想着今天毕竟是他娶妻的大好日子,也就没把他踹出去,甚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王妃,今夜都听本王的如何?”

    寇骁眯着眼睛点点头,到底怕累到他,走了几步就把身体拉回来,只是依然抱着他不撒。

    等进了院子,李煦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姝儿呢?似乎一下午没瞧见了。”

    寇骁在他耳边亲吻了一下,:“中午她带着一群伙伴吃完饭就走了,应该在院子里玩吧。”

    两人的院子连着的,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不像有一群孩子在玩,他朝后头吹了声口哨,很快跑来了一名侍卫,李煦吩咐道:“去找找公主和她的同伴们在哪,记得让人看紧他们,天黑前送他们各自回家。”

    都是各家的宝贝,要是在王府丢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那侍卫应该是今天值班的人,脸色奇怪地:“王爷,他们应该都在您的屋子里。”

    “什么?”李煦不明白公主怎么会带人跑进他的院子,而且还带着人,他和寇骁松开搂在一起的姿势,然后走进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里有个亭子,是平时休闲喝茶的地方,然后有个运动场,可以跑步打球,但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他推了寇骁一把,“你耳力好,可有听到声音?”

    寇骁摇头,“没有,可能睡着了吧。”如果那群魔王玩了一下午,这会儿在睡觉的可能性极大。

    两人一起进屋,一楼的客厅还是没人,李煦有些不好的预感,直接上了二楼,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寇骁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把门推开,门一开,只听“砰”的一声响,然后有东西洒落在寇骁脑袋上。

    寇骁原本全身戒备着,这动静足够他下意识地一掌派出去,只见掌风带起了一大片的花瓣,吹的满屋子都是。

    “哇”有孩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寇骁把收回来,定睛一看,一屋子大大的屁孩一共十几只,看样子一个也没少。

    他的睫毛上挂着一片花瓣,眨了眨眼才掉下来,开口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公主冲过来,抱住了寇骁的腰,“你低头。”

    寇骁低下脑袋,公主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退后一步,探着脑袋看寇骁身后的李煦,“父王,您怎么不进来?”

    李煦看到一屋子的魔王有点踌躇,这些孩子该不会是想闹洞房吧?可是这么的孩子能怎么闹?

    他走进去,瞧瞧环顾了一周,发现他们的新房大变样,起码早上离开时他的屋子不是这样的。

    此时,他的屋子里到处放着花瓶,插着各种鲜花,地毯上还有刚才洒落的花瓣,连床上也都铺满了红色的花瓣,看着情趣酒店的情侣间似的。

    “这谁想出来的主意?”

    公主拍了拍胸口,大声:“是姝儿想的啊,我去问了不少人,还看了不少话本,里头成亲的时候都是这么布置的,哦对了,还有蜡烛!”她朝某个伙伴喊道:“冯姐姐,快把蜡烛点上。”

    片刻后,李煦看到了地毯上摆成“囍”字的蜡烛图案,点燃后还是好看的,如果忽略这可能引发的火灾的话。

    “话,还有什么?”李煦盯着那些蜡烛,深怕一个火苗落在羊毛地毯上,如果他冲过去灭火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当然还有。”公主拿了一块红色的盖头来,朝寇骁笑着:“母妃,请你低下头吧。”

    寇骁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了,话本里新娘子都是要盖这个的,还要让父王给您掀盖头。”公主身上穿着一套大红色的裙子,上半身披着一件粉色的纱衣,纱衣的扣子上挂着一枚双鱼佩,头发梳成双髻,缠着珍珠发带,垂下来的地方还绑了铃铛,此时摇头晃脑叮当作响,可爱极了。

    但寇骁一看她里的东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那是姑娘们出嫁才用的,我不需要。”

    公主过来抱住他,撒娇道:“您就在屋子里试试吧,姝儿还没见过成亲是什么样的呢,您今天太省事了,骑着马儿就来了,拜完堂也没入洞房,这些得补上的。”

    李煦过来把她拉开,“姝儿,这些是女子出嫁的仪式,你寇叔叔是男子,不用这些,当哪天有人家成亲了,父王带你去看好不好?”

    “不好,那些人家又不是你们,姝儿也不好意思去别家闹洞房啊。”

    寇骁听她的这么委屈,心一软,正要开口同意,就见李煦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头继续哄闺女,“这有什么好闹的,洞房是父王和寇叔叔的事情,你们最多就是玩闹,不如这样,改明儿把你卧房布置成新房的样子,你可以找几个伙伴玩嫁新娘的家家酒啊。”

    姑娘歪着头看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能这么玩?”

    “能!”李煦肯定地回答,他记得时候身边的男生女生就爱这么玩,抬轿子啦,掀盖头啦,交杯酒啦都是孩子们爱玩的项目。

    公主朝着一个男孩指去,咯咯笑道:“那我要他做新郎!”

    李煦脸一黑,把她的掰过来,挤出一个笑容,劝道:“你可以找个女孩子当新郎,男生就算了。”他往那个男孩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长相出众,但再出众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男孩子的事情。

    玩过家家可以,和闺蜜们玩不好吗?为什么要有男孩子?

    “不,他好看,我就要他。”公主驳回了父亲的建议。

    李煦听完脸更黑了,心道: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他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看脸的人。

    “那就改天再吧。”他觉得他有必要纠正女儿的审美观,让她知道,男人不能只看脸,重点还是看内在,否则将来嫁个白脸或者渣男,他是不会同意的。

    公主点头,然后跑去端了两杯酒来,递给他和寇骁,“父王,那你们喝合卺酒吧,姝儿祝父王母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虽然李煦他们已经喝过一次了,但这么好的祝福再喝一次也无妨,便一口干了,入口才发现不是酒而是果汁,果然,孩子扮家家酒都是闹着玩的。

    “好了,你们快出去用晚膳吧,吃完姝儿送朋友们出门,记得了吗?”

    公主还没玩尽兴,不想走,他们原本躲在这里是想给李煦一个惊喜的,不仅重新布置了新房,还准备了一套闹洞房的流程,如今天都还没黑呢,不想走。

    李煦站的累了,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屁股底下有东西咯着他,他伸摸了一下,拿出来居然看到一对面对面亲嘴且拥抱着的娃娃,娃娃做的很形象,而且居然是光着身子的,每个部位都做的很生动。

    他脸黑透了,压抑着怒气问:“这玩意儿是哪来的?”他和寇骁都不是第一次,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他们连春宫图都没准备。

    这东西只能是外头带进来的,但一想到他女儿这么就有人把这种东西送到她面前,李煦就忍不住要发火。

    公主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这种东西宫里见得多了,而且更精致更生动的她也见过,她指着刚才那个唇红齿白的男孩:“是田岳奇带来的。”

    李煦立即把眼刀甩了过去,心道:好你个子,不仅敢带坏公主,还想当她新郎官,哪来的脸?

    男孩被李煦瞪了一眼,吓得跪在地上,颤抖着:“是是公主想要成亲用的东西,我我在母亲屋子里偷来的。”

    啧,这群鬼!

    李煦都不知道该什么好了,他把那对娃娃塞进袖子里,又问:“还有什么东西一起拿出来我瞧瞧。”

    然后他就看到这群屁孩从不同的地方拿出来了不少东西,藏在被子底下的春宫册子,藏在枕头底下的首饰,藏在床底下的泡脚桶等等,为什么要有泡脚桶?

    那个胖姑娘一脸腼腆地:“我问母亲,屋子里有什么是成亲时的物件,母亲就指着这个,我想,也许成亲用的上它。”

    不,姑娘,你误会了,成亲不需要泡脚桶,要的是浴桶!李煦内心抓狂。

    “各位,把你们家带来的东西都带回去吧,万一是你们父母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偷出来了不太好,瞧瞧送回去吧,别让他们发现了。”否则肯定要挨一顿揍的。

    李煦都能想象他们父母知道他们把这些东西偷出来拿到王府后会是什么表情了,下回看到他估计头都不敢抬。

    “记得瞧瞧地放回去,别放父母发现,谁要是做到了,明日来王府领赏。”李煦再次叮嘱道。

    田岳奇兴奋地问:“这是王爷交给我们的任务吗?”

    “是的。”

    “那赏赐什么东西呢?”

    李煦终于正眼看他了,问:“你想要什么?”

    田岳奇有些犹豫,看得出来他有很想要的东西,但是不太敢,李煦对他感官好了一些,“不要紧,先看,能给的本王不会吝啬。”

    “我想让母亲带着我和妹妹跟着父亲去京城!”田岳奇了个让李煦诧异的奖赏,这种事

    “为何要本王赏赐这个?这个可不是物件。”

    “但您的话祖父会听。”

    田家要有人去京城的事情李煦是知道的,之前就有人去,只是那边生意越做越大后,田当家就想派个儿子过去,怕奴大欺主,估计选中的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不过在大户人家,男主人出门做生意,很少会带妻子儿女去的,有的会带几个侍妾,田家估计也是如此。

    “你很想去吗?还是你母亲想去?”

    “我偷偷听母亲哭呢,她想去,但是祖母不肯,而且父亲也不想带我们去,他想带三姨娘去。”

    啧,李煦摇摇头,拒绝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本王参与不了,不过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田岳奇跪直身体,期待地看着他,李煦便给他支了个招:“你回去就,过年前后公主可能要跟王爷去京城了,她舍不得我,问我可否一起去京城,先听听你家人是否肯让你去再吧。”

    田岳奇欣喜地跳起来,“多谢王爷,我这就去把事情办妥!”他往外跑了两步,又回头,搓着:“王爷,等我长大了给您当管事吧?就像雷骆他们一样。”

    李煦打趣道:“那你得有他们的本事才行,本王不用庸才。”

    “是,我一定好好学习!”

    等一群孩走光,李煦把蜡烛灭了,看着乱糟糟又到处透着粉色的房间,无语地扶额道:“真不敢想象,那些家里生十几个娃的到底是怎么带大的?”

    寇骁歪倒在一旁的沙发上,酒劲被这群魔王作没了,这会儿精神的很,不过同时被作没的还有**,“各家各户都有带孩子的下人,哪个敢如此放肆到屋子里来捣乱,不过别,这样的新房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那一床红色的花瓣,寇骁想象着李煦白嫩的肌肤躺在床上的情景,消下去的**立即复苏了,飞扑过去将李煦推倒在床上。

    “不收拾下房间吗?”李煦问。

    “不,这样很好,满屋子花香,还有”寇骁抓起一把花瓣丢在李煦脸上,果然,红色与白色相衬,格外艳丽,也格外魅惑。

    在他低下头时,李煦推了他一把,嘴角挂着笑,摸着他的嘴唇:“你刚才不是答应今晚听我的吗?”

    “哦?怎么个听法?”

    “当然是”李煦翻身将寇骁压在身下,指灵活地解开寇骁的衣裳,一层一层的礼服脱落下来,等两人都脱光,李煦已经累了。

    “真是早知道就先换衣服了。”李煦埋下脑袋,开始勤勤恳恳地给新婚妻子服务,外头时不时有鞭炮声响起,有些遥远,但时刻提醒着他们,今夜是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2能同时选两个吗?

    一早醒来,李煦神清气爽,回味着昨夜的激情又有些意犹未尽,这上面与下面还是有区别的,各有趣味,他倒也没觉得会更舒服多少。

    寇骁已经起床了,洗漱完走出来,床边的屏风上挂着他今天要穿的衣裳,依旧是大红色,不过没那么复杂,这种天气,让他再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非热死他不可。

    “早。”李煦抬头看他,盯着他光裸的上半身看了许久,直到那身肌肤被衣裳覆盖。

    寇骁一边束腰带一边问:“昨夜还没看够?”

    李煦低声笑了起来,“这才刚新婚,如果都看够了那后半辈子几十年怎么办?”

    寇骁想想也是,敞开胸膛给他又看了一眼,“那抓紧时间看,外头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呢。”

    李煦指着他哈哈大笑,“你真是行了行了,跟流氓似的。”

    “那也只对你流氓!”寇骁重新把衣服穿好,坐到床边,把李煦从被窝里挖出来,亲了亲他的脸蛋,“我先去看看昨天抓到的那名刺客还有气没,刚才我想起来了,那人应该是山里逃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赵刚那边逃出来的部落余孽?”李煦昨天没顾得上看那人具体长什么样,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了,从行刺到被寇骁踩到不能自理,前后也不过几秒的时间而已。

    “应该是,虽然他稍微改变了外形,但还是能看出是常年住在山上的人,而且脖子上挂着兽牙,其中一枚狼牙应该是那个部落的壮士才配拥有的。”

    李煦起床,洗漱完穿上一套和寇骁类似的衣服,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昨天成了亲似的,什么都要成双成对的,“走,那就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下楼,刘树从黄昏睡到黎明,正精神奕奕地站在客厅里,指挥着两名下人重新布置李煦的住所。

    花瓶换了一套天青色点缀着梅花的高颈瓶子,插着几支雏菊,嫩黄色,看着有些清新,不过看到这雏菊,李煦难免联想到一些其他东西,干咳一声,“菊花不好看,换了吧,新婚,换成红色的花吧。”

    刘树回头看到他们,过来行礼,然后唉声叹气地:“后花园里但凡能入眼的花都被剪光了,红色的更是连花骨朵儿都没留下,等过会儿奴才去外头买几盆新花去。”

    李煦想到自己新房里还铺了一地的鲜花和花瓣,顿时不想话了,数量那么庞大的花卉,估计他的花园都被剪秃了,能找到几朵雏菊估计还归功于这种花不显眼,才没被那群孩祸害了。

    “姝儿起了吗?”

    “公主已经起了,射了箭骑了马,这会儿在餐厅等着二位给见面礼呢。”

    李煦弹了弹寇骁的胸口,打趣道:“瞧瞧你嫁了个多好的人家,上无公婆,下无姑子,也没妯娌,唯一一个女儿还跟你亲,有没有觉得自己赚到了?”

    如果换成普通女子嫁过来,这样的家庭条件确实是非常好了,刚结婚就能当家作主,不用侍奉公婆,继女又不会耍心给他难看,确实很幸福。

    寇骁握住他的往外走,“您是忘了自己在京城还有多少亲戚了吧?那些可都是踩狼虎豹啊,一般的姑子妯娌哪里有他们厉害。”算起来,李煦的亲人才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血脉亲情越亲厚,之间的仇恨只会越深,帝王之家,亲人有不如没有。

    “那些不算,你不用把他们当亲戚。”李煦从走出京城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会面临什么,好在他不是原主,与那些人并不是真的父子兄弟,否则应该没那么痛快地下吧?

    和公主正式会面,寇骁给了一套首饰和一箱子玩具作为见面礼,公主则回了他一双自己亲缝制的袜子,还甜甜地喊他“母妃”,差点没把寇骁的脸喊绿了。

    寇骁语重心长地:“姝儿,咱们打个商量吧?”

    “母妃您。”

    寇骁嘴角抽了抽,提议道:“母妃按理是女子的称呼,你寇叔叔我铁杆一样的男子汉,这个称呼不太合适,不如换一个?”

    “那该称呼您什么?总不能还叫寇叔叔吧?”公主纠结地问。

    寇骁正要话,李煦干咳了两声,“那个,就先叫寇叔叔吧,没什么不好的。”

    寇骁瞥了他一眼,眉头挑了挑,也没再坚持,反正他总有一天要让公主喊他爹的。

    用过早饭,寇骁和李煦双双出门,门外的寇家军护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把王府围成铁桶一般。

    郭孚看到他们出来,立即跑过来,声:“王爷,将军,昨日那名刺客死了。”

    寇骁并不觉得意外,那样的伤势不死也难,“可有审讯?”

    “他什么也不肯,不过您没交代,我们也没细问。”

    “嗯,可有脱了他的衣裳检查身体?能看出是哪里人吗?”

    郭孚朝他点点头,“将军想的对,那人后背纹着一对雄鹰的翅膀,应该是那个山上的人没错了。”

    他们最近围剿的只有一个部落,想也知道是哪里逃出来的了,寇骁皱了皱眉,对赵刚这次行动的成果表示不满,他当时可是交代过不许让山上的人跑出来的。

    贺遵闻言站出来:“当时进攻是夜里,一片混乱,被逃掉了几个孩和青年,后来赵副将带着人追击去了,但不知具体人数,也不知清干净没有,会跑几个人出来很正常。”

    寇骁吩咐郭孚,“让全城重新排查一次人口,但凡身份有疑的一律先拿下问话,调查清楚了再放人。”

    李煦问:“这动作会不会太大了些?会不会闹得人心惶惶?”

    寇骁安慰道:“您放心吧,昨天大街上发生那样的事,全城百姓都看到了,也预料到一定会查刺客,今日肯定都乖乖在家等候了,查一波我们安心,百姓们也更安心。”

    李煦想想也对,刺客的事不仅是对他有害,在普通百姓看来也是威胁,谁也担心自己身边藏着一个持利刃的刺客,刺客杀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群众。

    “那就去办吧,闽州城都筛过好几遍了,如果这样还藏得住人,那也无话可了。”

    夫夫俩交代完这事就一起去了郡守府,所有官员昨天震惊过后都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一觉醒来回过神来,还是觉得这刺激太大,他们心神无法安宁。

    这个早上注定无心工作的,大家聚在一起聊八卦聊的飞起,而且觉得王爷和寇将军新婚燕尔,这时候肯定还高床暖枕舍不得起来,哪里想到他们刚开了个头,就见这对夫夫一起来查班了。

    大家苦着脸行礼问安,等着王爷大发雷霆扣他们绩效和奖金。

    “哟,都闲着呢,正好,替本王办件事呗。”

    大家心里悄悄松口气,积极主动地迎上去:“王爷请。”

    “雷鸣雷大人之前送了十车的书简回来做本王的新婚贺礼,之前大家都忙着也没整理,你们去整理整理,该修补的修补,该篆刻的篆刻,等弄清楚了把书单给本王过目,看看哪些能送到书馆去。”

    这是项苦差,各地搜罗回来的书籍很多都是落魄人家压箱底的,甚至有些是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大部分残破不堪,又脏又旧,但文人大都爱书,万一能发现一本价值高的古籍,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王爷放心,下官们一定尽快办妥。”

    本来这种事李煦不用找官员来整理,外头闲的发慌的学子们多的是,而且一听有书要整理都会争先恐后来报道,费点茶水点心就行,连工资都不用给。

    不过他们到底不如当官的有学问,而且李煦不用猜都知道这群人闲暇时会议论什么,与其让他们闲着当长舌妇,不如替他干活去。

    李煦今日来郡守府是为了见宋望的,纪韩宇昨天离开前给他递了话,宋望想和他当面聊一聊。

    宋望这个人,李煦是比较满意的,如果能留下来替他工作再好不过了,实在不行,他也不强求,比较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同性恋这个群体的。

    宋望昨天喝了很多酒,一夜宿醉后居然醒的很早,然后就起来坐在院子里发呆,昨天人太多又喝多了酒,很多人对这件事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醒来第一件事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回味一下。

    纪韩宇不知道李煦今天会不会来,什么时候会来,但总不能让王爷等他们,于是一早上衙时就把宋望一起带上了,还让他观摩了一会儿自己办公。

    纪韩宇坐在郡守这个位置上,每日要经的公文比李煦多多了,大事事基本都能呈到他面前,有他熟悉的,也有他不熟悉的领域,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宋望了。

    宋望不好看太多,毕竟事关密,所以就在郡守府里溜达起来,这一溜达自然也听到了不少墙角。

    宋望发现,十个人里有一半人对王爷娶男妻这件事持赞同意见,剩余的一半人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忧心王爷的后嗣,最后那点人虽然不赞同,但也不敢高声表示反对,仿佛个不字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似的。

    宋望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南越官员是否真心赞同这场婚事,他们都没有反驳的权利,这明顺王对南越官场的掌控到了极致,或者是寇将军的威慑力到了极致,才让他们二人的婚事能如此顺利地完成。

    这换做是在京城,换做皇上来做这件事,都未必能达到这种结果。

    听到李煦的传唤,宋望一点不惊讶,整理好衣物就去拜见了,他以为只会见到顺王一个人,没想到寇将军也在。

    宋望对寇骁并不熟悉,从外人口中了解到的寇将军是冷硬的,霸道的,无情的,是名铁血将军。

    他无聊时还想过,顺王肯娶个男妻是否是被逼迫的,毕竟他以前娶过妻生过女儿,不像是好南风的人,如果对方非他不可,强逼他娶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时见到这二人一个坐在上位,一个坐在窗台边上看着一盆玉石摆件,那种轻松和谐的氛围不是装出来的,他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草民宋望参见王爷,见过寇将军。”

    李煦请他坐下话,直奔主题:“宋先生是有话想对本王吗?”

    “不瞒王爷,昨日喝了王爷的喜酒,喝得心慌慌,今日醒来只觉得这南越气数已尽,王爷气数已尽,不知王爷可有此感受?”

    窗台那边的青年将军嗤笑一声,到也没反驳什么,只是那悠闲恣意的姿态并没有因为他的恐吓而改变一分一毫。

    有恃无恐啊!宋望想。

    李煦却笑了起来,“宋先生怎么会这么想?是否觉得这天下的男人一旦喜欢上男人这辈子就完了?”

    “换做普通人自然不会的,但您与寇将军的身份您真的没想过吗?”

    “想当然是想过的,就是想过才成亲的,毕竟是人生大事嘛草率不得。”李煦毫无心理负担地。

    宋望就知道这二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了,同样的胆大,同样的自信,视世俗如无物。

    宋望当然不是来指责他们的关系的,他只是有些担心,“王爷可知道,南越的官员们私下是如何讨论您二位的婚事的呢?”

    “这个动脑子想想就知道,并不难猜不是吗?”

    “他们就算赞同,也是忧心忡忡的,您能否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呢?”

    李煦看了宋望一眼,摇摇头,道:“宋先生为何要执着与这个问题?南越官员如何想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本王何干呢?他们能做到面上不反对就是对本王的支持了,本王很感谢他们,至于他们的烦恼,就算本王娶的是女子他们同样会有烦恼,不是这个烦恼就是那个烦恼,你有见过不替君主烦恼的臣子吗?”

    这话确实无法反驳,宋望知道李煦在暗讽他多管闲事了,当官的都爱多管闲事,尤其是君王的家务事,总觉得那是国事不是家事,但其实,一个君王合不合格与他娶了谁有什么关系呢?

    宋望朝李煦深深做个揖,“王爷言之有理,是草民太闲了。”

    李煦哈哈大笑起来,宋望这人还是有点意思的,话敢,承认错误时也很爽快,是个可以沟通的人。

    李煦最怕一种官员,就是那种把经典和旧例当圣旨的人,迂腐且顽固,不思变通,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了。

    “宋先生如今赋闲在家都做些什么?”

    宋望回答:“看看书写写字,种种花养养鸟,或者出门走一走,并没有做什么大事。”

    “那日子是挺悠闲的,不知宋先生是想继续过这样的悠闲日子还是想做点实事?”

    “王爷还是想让草民到南越做官吗?”

    “是的,想。”李煦直言不讳道,并且把两个选择送到他面前,“一个是教育主事,主管全南越的学子之事,一个是监察御史,主管官员绩效考评,宋先生有兴趣吗?可以任选一个。”

    宋望抬头看了李煦一眼,疑惑地问:“不能同时选两个吗?以草民的精力和学识,应该管得过来。”

    李煦愣了愣,然后又大笑起来,“是是,是本王低估了宋先生的才能,哈哈,以后本王又多了一位能干的大臣了。”

    宋望朝他行了个礼,是下属官员对主君的礼,他直言道:“往后请王爷多关照了。”

    李煦没想到几句话就完成了目标,有种双喜临门的感觉,不仅立即给宋望送了座宅子,还给他送了一车礼品,大有让人立马上班的架势。

    如果不是宋望年纪挺大,寇骁都要以为李煦当着自己的面要养外室了。

    22抛妻弃女的渣男?

    李煦有很多事情要和新上任的宋大人沟通,因此就留在了郡守府,寇骁不可能一整天陪着他,见他开始和宋望正事就先离开了。

    宋望瞧着两人分别前那依依不舍的场面有些牙疼,他从不知道两个男人相互爱慕居然也能如此腻歪,看得出来,这二位感情是真的好。

    他忍不住打趣了句:“寇将军看着冷冰冰的一个人居然能如此柔情,王爷御夫有术啊。”

    李煦从来没觉得寇骁有冷冰冰的一面,最多偶尔有点霸道而已,但作为一名少年将军,寇骁如果不用冷硬的铠甲包裹自己,又怎么能令人闻风丧胆呢?

    他笑了笑,:“不是本王御夫有术,而是人有了感情就会想对对方好,宋大人有妻子吗?”

    宋望眼神有些空,像是在回忆,李煦还真没了解过他的家庭状况,但算年龄,宋望应该是连孙子都可以有的人了。

    “下官十五定亲,十六成亲,十八生子,贱内一共给下官生了两子一女,后来下官二十五岁那年纳了个妾,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夫妻之间就再也没有话了,她宁愿带着子女在老家侍奉老人也不愿意与我一起在外为官,时间长了,似乎也没什么感情了,直到某天听到她病逝的消息,我才发现多年没有收到过她的只言片语了,连她死前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李煦不置可否,这时候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尤其是富贵人家,没几个漂亮的妾室就跟走出去没面子似的,娇妻当然也好,但好过了头几年,有几个能熬过一辈子?

    别这里,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出轨的劈腿的,养三四的他见得多了,有的女人能忍受有的不能,在现代,女人可以离婚可以分家产,在这里,她们能有什么退路呢?

    他似笑非笑地问宋望:“宋大人果然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与你话的吗?”

    宋望愣了一下,然后扶额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到底过去太久了,他就算心怀愧疚也有限,李煦也不想管他的家务事,只:“竟然你子女都在,可要一起接到南越来?”

    宋望来南越时只是打算看看的,没想到自己会常住这里,犹豫片刻后:“举家搬迁不是件事,等下官写信回去问问吧。”

    李煦也就不再什么了,他只是觉得一家人就该待在一起,长期分居两地,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不会长久的。

    寇骁一身红衣骑马走在路上,路上行人不多,就像他的,发生昨天那件事,大家今天都自觉待在家里,等官府上门核实身份。

    这两年大家已经习惯了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每条街还有街长呢,看到衙役上门也不觉得害怕了。

    大家如今看到寇骁也没那么害怕了,战争年代,寇骁确实杀了不少人,这两年就算有战事也都隔绝在城市之外,百姓们都是健忘的,看不到就以为没发生,加上李煦不断给寇家军做正面的宣传,如今寇骁在民众眼中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当然,他更大的名气是他以男子之身嫁给了顺王,虽然没人当面喊他王妃,但路人看到他都免不了会露出微笑。

    “寇将军,恭喜您新婚快乐啊。”有胆大的路人朝寇骁作揖道贺。

    寇骁大方地朝对方拱拱,其他人见他这么好话,就知道他心情奇好,不过也是,能和心上人喜结连理,谁心情会不好呢?

    在昨天之前,大家还在替他伤心呢,哪里敢想这两个男人会当众成亲,虽然王府对外的公告中并没有指明王妃的身份,但百姓们不瞎,也心知肚明这是不能对外明的事情。

    “寇将军是要去军营吗?”又有人问道。

    “对。”

    “寇将军穿红衣真好看,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寇骁:“”若不是新婚,哪个男人会成天穿大红衣裳,没认识李煦前,他的衣裳都穿的很随便,以耐脏耐磨为主要特色,认识李煦后,才开始注意打扮,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人靠衣装这四个字还是非常正确的。

    寇骁加快速度让马跑起来,他怀疑再多几句,这些人就该关心他和王爷的感情问题了,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胆子,竟然真不怕他了。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突然转头问身后的亲卫:“你们觉得本将军这张脸如何?”

    亲卫们目瞪口呆,然后异口同声地回答:“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乃南越之最。”

    寇骁怀疑地睃了他们一眼,能回答的这么整齐,难道事先排练过?或者是真心话?

    “那你们,王爷是否就是看上了本将军这张脸了?”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而且大家一点也不想回答,一名亲卫呵呵笑道:“将军,这您得问王爷啊!不过属下以为,王爷不该是如此肤浅之人。”

    寇骁淡淡地:“看上本将军的脸就叫肤浅了?这明明叫慧眼识珠。”

    属下们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对对,将军的对,是属下们狭隘了。”

    到了军营,寇骁一改之前散漫的表情,招把守营门的兵叫过来,“你们仔细着点,今日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军营,违令者斩!”

    “遵命!”

    寇骁下马,大步走进军营,今日的军营格外冷清,路上看不到一个人,里外都静悄悄的。

    亲卫们还以为这群人昨天喝多了酒,还在昏睡中,暗道不好,寇将军今日来铁定是要惩戒一部分人的,这种时候被抓到睡懒觉不得加倍惩罚?

    大家暗暗替同伴担忧,就见寇骁大步朝着校场走去,竟然没入营房看一眼。

    大家紧忙跟上,远远的就看到校场上站满了人,一个个顶着太阳在站军姿,数万人的场地竟然没发出一点声响。

    再走近些,他们就发现这些人应该站了许久,面色发青,脸上全是汗水,有些人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新铠甲,一旁还躺着几个晕过去的。

    寇骁终于放慢了脚步,懒洋洋地走过去,问:“这是做什么呢?”

    众人反应慢了半拍,但很快就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好几个人下跪时腿都是软的,差点跌倒在地。

    寇骁一路走到高台上,副将们同样跪了一排,没人敢抬头,也没人敢吭声。

    寇骁走到中央,高声问道:“本将军记得,王爷大婚之日,四个城门全换了寇家军来值守对吗?”

    一名将挪过来,大声回答:“禀将军,确实如此,是属下的人马负责四个城门的守卫。”

    “哦,那你告诉本将军,刺客是怎么混入城中的?”

    那将脑袋磕到地面上,无话可,出了这样的纰漏,他们寇家军难辞其咎,尤其是他,深究起来,他的罪责最大。

    “属下知罪,请将军责罚!”将连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这种时候,任何解释都是空白的,只希望将军能看在新婚的面子上从轻处罚。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名刺客混入城中了。”寇骁走上前两步,站在那名将面前,俯视着他,“你昨日可见过那名刺客了?”

    “见过了。”将浑身大汗淋漓,一半都是吓出来的。

    “可有让值守的士兵都去见过?”

    “是。”

    “有人见过他吗?”

    “他应该是易容进的城。”将没有抬头,但听到上头有声冷哼,就知道将军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也是,既然要混入城里当刺客,当然要易容,但这些人毕竟是山里人,并不精通易容之术,他们事后看过那名刺客,一眼就看出来与常人有异,他的易容并不高明。

    这样的人居然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混入城,这罪名是怎么也逃不脱的了。

    “本将军记得,自从王爷宣布大婚,闽州城就进入半戒严状态,但凡出入城门都要有户籍证明,他哪来的这东西?从刺客身上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昨天审讯刺客的人是军中一位叫赤明旭的副将,很年轻,曾经跟着姜秋明做了一段时间副,擅长刑训,平日很少跟着寇骁带兵出去,管着寇家军的牢狱与所有案件。

    他长着一张冷艳的脸,男生女相,但因为常年不笑并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他站出来:“刺客真实年纪在二十五左右,掌宽厚,是常年用弓箭的人,四肢健硕,武力应该不俗,他身上穿的衣裳已经找到出处了,是从一名醉汉身上扒下来的,那名醉汉夜宿街头,第二日醒来发现身上少了衣裳和钱财,还去官府报了案。

    他身上还有一串骨链,纹身也在,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很深的心思去隐藏,或者是没想到,或者是技术不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寇骁回想着昨日那短暂的会面,皱着眉头:“他会官话,虽然口音很重,但南越百姓官话口音都很重,所以当时他跑出来时大家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按理来,久居山上的部落几乎都不会官话,甚至连他们闽州的方言都不会,从赵刚带兵出去剿匪到今日,满打满算一个月,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官话,除非他找人特意学了那么几句。

    如果是这样,他就一定接触过普通人,寇骁现在担心的是,他的同伙还在,他的背后还隐藏着人。

    不排除有人发现这么个人,故意送到李煦面前去的,大婚迎亲的路上,是最好下的会,但如果真有人安排了这场刺杀,又过于简陋和随意了。

    寇骁暂时排除了第二种可能,让人继续沿途去查,只要有人见过这名刺客,就能知道他是独身一人还是有同伴。

    “他还过什么话吗?”

    赤明旭摇头,“嘴很硬,因为伤势过重,醒的时候不多,便没有动刑。”

    寇骁那一脚就是冲着要废了人去的,要不是因为大婚不宜杀人,那人不会留着一口气到今天才死。

    “把人送到城门去,画像也贴出去,让全城人都认一认,就他这易容水平,应该还是有人能认出来的。”

    赤明旭顿了顿,微微抬头,有些迟疑地问:“今日就办吗?”

    寇骁嘴角轻轻一扯,挑眉问道:“难道还留着他的尸体过年吗?这天气,再过几天尸体就烂了吧?”

    赤明旭“哦”了一声,彻底没问题了,他原本只是担心这是王爷和将军新婚,挂个尸体到城门肯定有些碍眼的。

    “还有,派个信差去给赵刚传个话,让他三天内回来,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如果不是这场景特殊,底下的人肯定要发出猪笑声了,赵刚也是惨,以为自己完美地避开了寇将军尴尬的婚礼,结果却是避开了寇将军的婚礼,不知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呕的吐血。

    寇骁站在高台上俯视着校场上的两万余将士,想想三年前,这里只站着区区几千人,他却一点不觉得少,也敢带着几千将士与敌人搏命,能活到今天的都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战士。

    但如今寇家军人数多了五倍不止,他却觉得远远不够用,一来是局势转变,他们的敌人从匪患海贼变成了全天下,二来是这些新兵还是太稚嫩了,不是他们水平不够,他们操练至今,无论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团队协作能力都不错,他们缺的实战,没有经历过殊死搏斗,没有从鬼门关走一遭,他们永远缺了一股气。

    “我看你们是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寇骁突然了一句。

    他今天穿着大红锦衣,头发束冠,腰缠锦带,脚踩新靴,从头到脚都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与这军营格格不入。

    若舒坦,寇骁这两年的日子也是舒坦的,有个有钱的伴侣兼上司,替他方方面面想的周到,他能做的只是练兵、抗敌,似乎都忘了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扯下身上的锦衣,丢掉头上的玉冠,当着众将士的面换上他平日训练时穿的旧铠甲,长枪上,朝天一指,“众将士听令!”

    “吼!”士气震天。

    “带上三日的干粮,随本将军出征!”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出征,也没人开口问,昨天发生的事就像一个耳光拍的他们满脸通红,连喜酒都没喝尽兴,回军营就自发地站到这里来了。

    他们站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哪怕看到身边有人站晕了也没退缩,这是他们该得的惩罚,哪怕每人承受几十军棍也是应该的。

    只要一想到昨天那把匕首离顺王仅有一寸的距离,如果昨天王爷迎娶的人不是寇将军,如果寇将军不是骑着马与王爷并肩而行,那一匕首他肯定是躲不开的,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寇骁这个决定做的突然,他在带着人离开军营时甚至还没想好目标,只来得及派个人去通知李煦一声,就离开了。

    而这一次的离开,也不是所谓的三日,而是足足去了两个月,在此期间,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连李煦都没收到寇骁的只言片语,这个刚成亲的男人就像抛妻弃女的渣男,一去了无音讯。

    23天要亡我啊!

    李煦收到寇骁带着寇家军离开的消息已经和宋望聊完了正事,正准备回去和新婚老公吃烂漫午餐,结果这人居然跑了。

    不过他也没多生气,昨天发生的事就像警钟,寇骁会有所行动不奇怪,只是不知他要去哪。

    他邀了宋望师兄弟一起吃午饭,吃的还是郡守府食堂,是的,郡守府也有食堂了,据是多位官员联名上书要求开办的,并且从旧王府那挖了两名厨子来。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但是这些官员天天都乐意吃食堂,毕竟和家里的饭菜一比,食堂还是很有优势的。

    而且李煦后来又让食堂单独设了个可以点菜的窗口,价格比快餐贵,反正大部分官员都不差钱,生意还不错。

    李煦第一次来这里,一出现就是哗啦啦一片跪地行礼的声音,他暗暗叹口气,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他平时很少来这种公共场合。

    “都起来吧,本王来视察食堂,你们自便即可。”

    李煦带着人进了包厢,门一关,里外都松了口气。

    纪韩宇假装抹了一把汗,:“和王爷一起用膳压力真大。”

    “外头那些人会不会食不下咽?”

    “也许会吃相斯文许多,而且这一餐一定可以吃很久。”纪韩宇憋着笑,他都能想象外头那些人装模作样的场面。

    宋望打开门朝外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个身穿官服年纪各异的男子斯斯文文地口吃饭,看到这边门开了,立即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仿佛吃的是神丹妙药。

    宋望一言难尽地关上门,对南越官场风气有些迷茫,这都是些什么官员啊?

    李煦坐了主位,纪韩宇坐在他左侧下首,对面坐着顺王的贴身侍卫,长相极其丑陋,多看两眼又有些眼熟。

    宋望坐到李煦右边,南越的桌椅也很怪异,桌子大多数是高高的圆桌或方桌,椅子是高高的靠背椅,屁股底下还垫了一层坐垫,软软的,两条腿自然地垂下,不用再盘膝跪地而坐,时间长了,腿也不会麻。

    他听纪府的下人,这种桌椅是从王府传出来的,大家自然纷纷效仿,除了这种,还有一种更软更舒服的沙发,宋望坐上去就不想下来了,这南越除了穷点,生活过的还挺滋润。

    “听这边的菜色很多都是王爷做出来的,下官难以置信,御厨会的也不如王爷多吧?”宋望怀疑是李煦刚来南越时需要树立名声,吃穿与百姓息息相关,于是找了这么个突破口。

    “吃乃人生第一大事,宋大人如果有新的食谱也可以传出去,如果是私人秘方,可以卖给酒楼,还能赚点钱。”

    宋望有些不知道怎么维持自己的表情了,卖秘方这种事听着怎么都不像一个高官会做的事,而且宋家也是名门望族,真不缺那点钱。

    菜是纪韩宇安排随从点的,昨天刚吃过筵席,今天便没有大鱼大肉,不过纪韩宇知道李煦偏爱海鲜,餐桌上的海味比较多。

    这又是让宋望比较难以接受的事情了,他不喜欢海鲜的腥味,纪韩宇将几道他爱吃的菜摆在他面前,“大师兄尝尝这几道菜,做法特殊,看看是否符合你的口味。”

    宋望瞥了师弟一眼,心想:周到还是师弟周到。

    李煦在家里用餐比较随意,想话就话,但在外头还是循规蹈矩的,食不言寝不语,要做到并不难。

    一餐饭吃完,外头的官员果然没走,而且人数居然多了很多,显然是听顺王来了都l想来露个脸。

    看到李煦出来,几个年轻的吏激动的站了起来,有的过于紧张还打翻了碗筷,一时间,偌大的食堂都是各种声音,然后才是各种行礼问安。

    李煦前世当老总的时候,到分公司也差不多是这种效果,不过那时候大家看他都像看人民币,而这些官员看他则是真心将他当上司,当主子的,两种感觉并不一样。

    每次看到这些官员以及南越的百姓,李煦就能感受到身上的责任感,那是促使他日夜不停工作的压力和动力。

    李煦并未久留,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食堂里立即恢复了嘈杂。

    一名官激动的语无伦次:“王爷刚才从我面前走过了,那么近,我如果伸就能摸到他了,啊,他真是太俊美了我感觉他看了我一眼”

    “得了吧,你这个末流吏还想王爷认识你吗?他明明看的是本官!”身后一名中年官员不忿地反驳。

    若在平日,官员之间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吏准会立即跪倒在地求原谅,但此刻他有些晕,还沉浸在王爷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神中,一时忘我,“王大人长的那么丑,王爷怎么可能会看您呢?”

    “”周围一片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与那吏关系好的同僚用力推了他一把,呵斥道:“你活腻了!快道歉请罪!”

    “照本官看来,这吏也没错嘛,王大人长的确实磕碜了些。”有与那王大人不合的官员低声笑道。

    李煦并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就引发了官员大战,他回到王府,门口的流水席还未撤,今日也只有普通百姓还继续上门吃席,两位正主都不在,百姓们失望地离开了。

    回到家,李煦难免就想起寇骁来了,也不知道他这趟出去是去哪,粮草带的够不够,衣裳带的够不够,好像什么都没准备,怎么走就走了呢?

    不过这么一来,李煦便以为寇骁只去个三五天就该回来了,可三天过后,他丝毫没收到寇骁的只言片语,军营里只留守了后勤人员,一问三不知,不过有个好消息是,赵刚带着人回来了。

    他回来后看到空荡荡的军营,一脸不可置信,“将军这是这是要抛弃我了吗?”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知道王爷大婚娶的是谁,也知道他们错过的是什么,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有什么用呢,日夜赶回来,等待他们的是一座空军营。

    赵刚抓着那名传信的斥候兵问:“将军没要去哪儿吗?”

    那兵一脸茫然地回答:“没啊,卑职离开前,大家都还在呢,并未要出远门。”

    可事实摆在眼前,赵刚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做了此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等待他的也不知会是什么。

    行军打仗回来,赵刚也没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善后,光是战后总结就能将他难倒,偏偏军营里军师不在,有学问的将士也不在,将军不在,让他一个大老粗做这种文职工作,真是要他的命了。

    回来第二天,赵刚亲自去王府递了求见的帖子,很快就被刘树迎接进去了,这个年轻俊俏的太监一脸微笑地:“赵将军凯旋而归真是大喜事啊,此次出征又立了不少功吧?也不知这次能官升几级啊?”

    赵刚不喜欢太监,更不喜欢阴阳怪气的太监,板着脸回答:“功劳与否是王爷该考虑的事,末将只负责听命行事。”

    “好一个听命行事啊,赵将军果然是忠心耿耿,不知您可知寇将军去了何方?这刚新婚,新郎官就撇下家里跑了,还了无音讯,哎,我家王爷的心情啊算了,你们是粗人,哪里知道离家还要往家里寄家书呢。”太监伤感地叹了口气。

    赵刚也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寇将军此次出去竟然没有事先告知王爷,更没有将行踪上报;二是:王爷今日心情不好!

    赵刚暗暗叫苦:这是天要亡我啊!寇将军这是想干嘛?难道他与王爷成亲只是假象,成亲完就后悔了?所以带兵跑了?呸呸呸,寇家军都是南越人,能跑到哪去?

    那就是两口子闹矛盾了?吵架了?因为兵权起龌蹉了?赵刚觉得今天这趟来的很不是时候,自己也许会横着出去。

    等见到了李煦,赵刚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王爷还是那个温柔和煦的王爷,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丝毫没看出被渣男抛弃的样子。

    他稍稍安心了些,行礼过后立在一旁,等候王爷审问。

    为何是审问,因为他已经知道王爷大婚那日遭遇暗杀的事情了,而且确定杀就是山里逃出来的人,这可是他的失职啊。

    李煦多看了他几眼,赵刚年纪有点大了,出去一趟风餐露宿,回来又没时间休整,整个人看上去颓然且丧气,铠甲上的血迹都没洗干净,可不像个打胜仗回来的将军。

    “此次出征,辛苦赵副将了,原本该率百官亲迎,奈何事务繁忙,百姓们也开始忙秋收,便搁置了,等过些时日,本王再给你补个庆功宴吧。”

    赵刚吓了一大跳,他原以为会听到一身怒吼,然后是劈头盖脸的怒骂,没想到王爷居然如此和颜悦色,还要给他办庆功宴,他何德何能?

    赵刚一个大老爷们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了出来,然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多谢王爷体恤,但此次末将功不抵过,差点害了王爷性命,还请王爷责罚!”

    “赵副将快请起,此事与你无关,打仗有个把逃兵多正常啊,哪里是能防守得住的,快别自责了。”

    赵刚更是感动,他一直觉得王爷对寇将军心怀鬼策,还故意收买人心,此时此刻跪在这里,他的这颗心也要偏了,不行不行,要挺住!

    赵刚磕了个响头,又道:“这次能得胜多亏了穆侍卫献计,末将实在不敢居功。”

    李煦淡淡地:“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抹杀不了,赵副将不必谦虚,还有战后的事情,你让钟文接做吧,将士们出去一个多月辛苦了,放两天假休养休养。”

    赵刚嘴唇动了动,一脸感动地看过来,“多谢王爷!末将不累,不过钟将能帮忙那是最再好不过了。”放假不放假的他不在乎,反正这一趟真没多累,以前连轴转的时候比这惨多了,但能让他从文案中脱离苦海,赵刚都想给李煦烧高香了。

    24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赵刚感激涕零地走出顺王府,与心腹下属道:“顺王真乃慈善之人,有如此主子,谁还愿意效忠他人?”

    下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那赵副将是准备弃暗投明吗?”

    赵刚拍了他一巴掌,训斥道:“弃什么暗?难道将军是暗吗?我岂是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只是王爷人很好,又没将军不好!”

    “是是,是属下想岔了!”

    城里查找可疑之人的行动告一段落,据揪出了十几个身份不明的人,这些人怎么处理李煦不想过问,南越的日子暂时恢复了平静。

    李煦每日依旧能收到许多消息,但他想要的那一份却一直没来,要不是对寇骁有足够的信心,他都怀疑寇骁被哪方势力截杀了。

    京城中,安庆平带回去的证据被呈到御前,一个自称是朱永乐心腹下属的证人,亲口指正朱永乐与顺王暗中有来往,还他们之间年年都有通信,当年朱永乐提拔也是顺王所为云云,而物证,则是三封来往书信。

    这三封书信都出自顺王之,日期平均一年一封,第一封信长一些,了些关于缺钱之类的话,又暗暗提点朱永乐,他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弄点银子给他花花,他将来一定报答之类的,看着就像是顺王指使朱永乐行贪污受贿之事。

    第二封和第三封信很简单,都只有短短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夸赞朱永乐做的好,他很满意之类的。

    如果忽略李煦这个人,光从证人证物来判断,这个案子算是证据齐全了,但毕竟涉案人员是顺王,前太子,谁也不敢一口咬定就是他,因此朝堂上每日争论不休。

    “皇上,既然证据确凿,按例就该缉拿顺王进京处决,如此大的案子,不及早处置,颍川那边可不好交代!”一名赵系官员挺身而出。

    “高大人所谓的证据确凿就是这些吗?人可以是被人收买的,书信可以是伪造的,案子连查都没查,怎么就要判决了?”

    “许大人这话更可笑,人证物证都不算证据确凿,还需要什么?您不如亲自过审,瞧瞧还能找出什么证据来可好?”

    那位许大人是薛太尉的门生,心向着谁不言而喻,在贪墨军饷这件案子上,薛太尉明显是和李煦站同一条战线的,毕竟他们都是被告的一方。

    他朝皇帝奏禀道:“皇上,微臣以为,应该急招顺王殿下进京问案,人证物证也该当堂对质,不可轻易下定论。”

    皇帝已经看过无数遍那三封信了,也对过顺王以前的笔迹,发现与当年顺王为太子时的字迹一致,但与这三年顺王递上来的奏折略有差异。

    “这笔迹的差异是怎么回事?可有人想明白了?”皇帝扫了一眼大殿里的百官神态,坐得高看得远,底下这群人心里都想些什么他岂能不知道,不过是几方争权夺利罢了。

    曾经作为太子师傅的傅大人站出来:“启禀皇上,这书信的笔迹虽然极力模仿,但看得出来,此人腕无力,写出来的字更像十几岁的少年所写,因此像是顺王年幼时的字,但顺王年过二十了,字迹有所变化很正常。”

    这句话明摆着是,有人故意伪造书信,而且伪造的人还是个软弱无力的书生,顺王当年可是文武双全的,随着年纪增长,字迹有些变化太正常了。

    之前那位高大人不服,反驳道:“可是微臣听,顺王殿下因为受过伤,身体大不如从前,腕无力也是正常的,这并不能明什么。”

    皇帝听到“受伤”二字,眼前突然闪过李煦当年勇敢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又想到他受了重伤还被自己赶出京城,一路颠簸,身体养不好是正常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赵曙瞪了一眼那姓高的官员,真是瞎了眼,这姓高的居然如此糊涂,怎么能在皇上面前提顺王受伤的事呢?岂不是让皇帝可怜他。

    原本他还想在皇帝面前提一提三皇子的,三皇子守陵多辛苦,可和顺王当初受的伤比起来就有些题大做了。

    “是该宣顺王进京,光靠你们几张嘴,白的也能成黑的,还是让顺王自辨吧。”皇帝今日坐得久了,人有些疲乏,撑着脑袋:“此案交由魏丞相、京兆尹郑璨、廷尉孔敬一同审理,所有证据必须由三方主审官亲自过目,案卷不得泄露半分。

    顺王远在南越,非一日可达,在此期间,你们想办法将颍川的事了了,那些叛军,朕念在他们情有可原饶恕他们死罪,但为首的几个人全部卸职,其余人立即回归军队,但有不服者,可先斩后奏。”

    安庆平低头站在一旁,心思晦涩,他没料到最后事情会是这样,他原以为宁家会被牵连,但从此时看,宁家是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他抬头朝赵曙瞥了一眼,到这时候,他已经看明白了,他压根是被人骗了,什么宁家和薛家,压根都是假的,赵曙的最终目的是顺王,能与三皇子抗衡的顺王!

    安庆平和顺王没什么仇怨,虽两家没能结亲有些气馁,但退亲的事他们安家也是出了力的,是他们自己眼瞎,看中了宁二郎,被骗也是活该。

    而宁家和顺王才是真正的死仇,可想而知,这件事中,宁家肯定出力不少,呵,赵家还真是左右逢源啊!

    退朝后,安庆平面无表情地走出大殿,赵曙追上他且将人拦下,“安大人,一起去喝杯茶吧?”

    安庆平挑眉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赵大人,本官不爱喝茶。”

    “安大人是生气了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如咱们好好聊聊。”

    安庆平会再信他的鬼话就是真瞎了,他甩袖离开,留下一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宁俊之缓缓走过来,盯着安庆平的背影看了许久,站在赵曙身旁:“赵大人是想招揽他?您这算盘打的真精,不过也未免太不把我们两家放在眼里了。”

    赵曙对他可没对安庆平那么客气,冷哼一声,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宁大人,本官可没欺你半分,你不用如此阴阳怪气。”

    “是啊”宁俊之似笑非笑地:“但下官不想与安大人站同个阵营,您应该很明白才对。”

    赵曙斜了他一眼,“宁大人不要太贪心,又想替儿子报仇又想随心所欲,哪有这么好的事,再了,宁家与安家的仇恨可是你们自己一拉起来的,怪得了谁?”

    宁俊之也甩袖离开了,回到家里,看到一屋子的玻璃渣,再看看空荡荡的窗户,脸色黑如锅底,“她又来闹了?”

    宁夫人一脸憔悴的模样,头发散乱,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地:“真是个泼妇!不过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到几时!”

    宁俊之疲惫地揉揉眉心,谁都不乐意看到家里一团乱,但就如赵曙所言,这个仇人是他们自己拉进来的,“赶紧想办法处理了,反正两家已经结仇了,没必要善待她。”

    宁夫人皱了皱眉,“您当我不想?只是那女人身边居然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谁也进不了身,吃穿用都自己买,没会下。”

    “那就想办法赶出去!”

    宁夫人不想把她赶出去,这是她儿媳,死了也要和儿子葬在一起,为了这个他们得罪了安家,怎么能放她出去?

    安姐此时也是这个想法,“我不走!宁家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离开!他们害了我一辈子,我就让宁家陪葬!”

    贴身丫鬟已经劝过无数遍了,可安姐被仇恨迷了心窍,无论谁劝都没用,一定要宁家不好过才行。

    安姐对宁家恨意滔天不假,但也无比后悔,她当初鬼迷心窍不想嫁去南越才会被宁夫人几句话动,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到今天这种境地,她都不敢想象,外头的人是怎么她的,一定笑话死她了。

    越是如此,她越不想离开,她要是离开,宁家不就好过了?她才不会让他们好过!

    “走,再召集几个人去那老太婆屋里闹,那个老不死的年纪那么大,多闹几回一定撑不住!”

    “姐”

    “快去啊!”

    “是。”

    雷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叶长青团团转,“叶大人,如今这形势对王爷很不利啊,王爷在朝上又没人,还不是任凭姓赵的那伙人胡!”

    叶长青被他转的头晕,伸按住他的脑袋,提溜着他:“别吵,哪有你的那么严重,今日朝上皇上不是还偏向王爷了吗?”

    “可谁都知道那是一时心软的,人证物证都在,王爷若是反驳不了,就翻不了案了吧?”

    “那就等王爷进京再吧,你我在这干着急有何用?”叶长青比其他人更了解李煦,既然李煦还有心情在南越成亲,就明局势还没脱离他的掌控,而且要给一个藩王定罪也不是光凭几张纸几张嘴就能定下的,总要听听当事人的法吧?

    “等圣旨抵达南越,王爷再入京,他们能做的脚就更多了吧?万一他们又伪造出什么证据呢?王爷到时候初到京城,哪里防备地过来?”

    叶长青朝他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那你和我难道就是吃白饭的?他们能伪造证据,咱们不能?”

    “对啊!”雷骆拍掌而起,“那咱们要做些什么?”

    “先等着。”

    “还等?”雷骆脑子转了几转,还是没能想出主意,他做生意有一套,人情往来也不差,但这种涉及朝堂斗争,并且是顶级豪门之间的斗争,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叶长青其实也是心里没底,他们在京城的势力还是太薄弱了,毕竟他们在京城才经营了一年多,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插入人。

    “你不是写信让靳管事来京城吗?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再等两天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只能如此了。”雷骆知道自己急也没用,他的工作是管好京城这几家店,争取多赚钱,既然暂时帮不上忙,雷骆想着也该去店里走走了。

    刚要出门,雷骆瞧见一个眼熟的男人跟着管家走进来,略微一想,惊讶地问:“竟然是张大管事!”

    张朔戴着帽子,穿着泥瓦工匠的衣裳,瞧着一身贫民模样,要不是雷骆见过他几回,还真认不出来。

    “您怎么也来京城了?不对,是您带着工程队来的?”雷骆之前就知道,南越来了一支工程队,但李煦交代过不用过于关注这些人,他便也当做不认识,一直没去联络。

    后来听这支工程队替京城最大的梅园修缮了园子,然后某日,梅园的主人开门宴客,到访的客人全都被新装修的园子惊呆了,然后这支工程队就在京城名声鹊起,据要找他们上门修缮还得提前预约时间的。

    张朔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年轻忠厚的脸庞,他朝雷骆点点头,“许久不见,雷管事看着消瘦了不少,京城这边是在下管着的,事情太忙,所以直到今日才上门。”

    雷骆热情地将人迎进门,张朔是自己人,而且还是李煦重用的人,身份比雷骆高一截,他没想到工程队会由张朔亲自带队。

    叶长青早知道了,见到人并不意外,直接问:“可是有消息?”

    “是有些消息,不过不知道对大人有没有用。”张朔一直带人在各位达官贵人府上做事,他又有心套消息,还真被他听到了不少消息,不过他不是政客,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有价值。

    宁家的事就不用了,雷骆在宁家的耳目就能打听到一切,张朔便了其他几家的消息,三人聚头讨论了一下午,出门时总算轻松了不少。

    雷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走,一起喝酒吃肉去,最近急的嘴巴长泡,好久没吃饱了。”

    叶长青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都带着易容,怕被人认出来,“就在府里吃吧,让酒楼送一桌酒席来就是了。”

    张朔摇摇头,重新戴好他的帽子,“我就不留了,还得回去赶工,下一家接的单子是魏丞相的女婿家,咱们得探一探这位相爷的口风,万一他也站到王爷的对立面,对王爷太不利了。”

    叶长青叹了口气,提起了当初他们南下时与魏家后辈起冲突的事,“当初那事大不大,也许连累不到王爷,但谁知道呢,王爷若是回京,必定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魏家从前就不站王爷这边,如今可真不好。”

    “既如此”张朔嘴角微微勾了勾,“那我知道怎么做了。”他们到处给人修宅子,目的可不仅仅是套消息而已。

    叶长青“啧”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好,他第一次见张朔的时候,对方可是个老实人啊,艺了得,但心思通透,如今瞧着怎么像个黑心商人似的,也不知在那些人的府里做了什么脚。

    “那你可得保重,别被人抓个正着,那本将可救不了你。”叶长青提醒道。

    “您放心,都是自己人,知道分寸的。”张朔从别院带走了两坛子酒,这种酒是南越运来的,市面上还没卖,据是王爷送来给他们喝的,就当是喝过王爷的喜酒了。

    张朔离开前与二人嘀咕:“也不知新王妃是何许人也,长的如何性情如何?”

    叶长青作为三人里最了解实情的人,一脸抽搐,表情精彩纷呈,他支支吾吾地:“这个你们将来就知道了。”总归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