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思量

    沉吟一会儿，大家只听刘顺低声说：“怕是她那几个孩子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现在娘家给了钱就领着孩子解解馋吧。”

    原来打算问刘清清的那些话也被这一打叉给打没了，不能问了。

    刘顺一回屋正中了刘清清的下怀，当下抱着张氏又笑又亲的，烦得张氏直推她，“成什么样子！一天天地在外面疯跑，正在回家也疯了起来，明天跟你姥爷说一声开副药治一治你的疯病。”

    “哎呀，真的疯了！我的头啊，我的脖子啊。”刘清清捂着脖子回自己屋了，吓得张氏跟了进去，以为她真的不舒服了。

    等进去后才被刘清清拽到墙角那处小声跟她说她今日里在河边码头那里遇到刘迎娘的事。

    “她这又犯什么病？”张氏一向看不上刘迎娘，就这婚前有了身孕这一项就够她丢人的了。

    “你可记得在外行走不是不行，看上哪家的郎君了尽可跟我说，但是那些个越了礼节的事可不能做。”再多，她也不能跟自己的姑娘说了，难不成让她告诉刘清清你姑就是一个不自重的，现在这种糟心的日子就是她自己过成的。

    刘迎娘那点子事在桃家村已经不是什么事了，刘清清在村里行走多少也是听到些风声的，几下里的故事拚一拚就知道的差不多了。就是一个单纯的笨蛋被骗的故事，没什么真情、真爱在里面，也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刘清清怕张氏再跟她说什么女子应如何如何，就赶紧说她看天黑了怕刘迎娘出事就把她安排到河边货栈住下了，等明天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跟她们也没有半文钱关系。

    “那她知不知道你在河边货栈做工？”张氏怕刘迎娘盯上刘清清，那就是一个吸血的虫子，自己没有能耐不说还爱盯着娘家有能耐的人要钱。

    挥了挥手，刘清清眨了一下眼，“我找得简梅儿收留她，那小丫头精着呢，才不会跟她说我的事。怕是天一亮，城门一开就会撵她走。”

    略一思忖，张氏也觉得这样挺好，刘顺已经给了刘迎娘一笔钱，她还要带着孩子从家里出来，不收留她不好，可是收留了她怕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

    回头再说刘迎娘，她带着几个孩子吃了牛肉拉面顿时解了馋，大些的孩子分了严四郎剩下的半碗面。简梅儿在一旁看着差点没吓着，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那么大碗的面就全进肚了，这几个小子挺能吃啊。

    她是没想到，这几个孩子除了过年也没见过什么油水，能吃上一碗有肉的面已经是美食了，哪像她天天在这里吃得饱还吃得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迎娘睡得并不实，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是想着明天要不要回家里去。或许应该进镇里去看一看大儿子。

    严大郎在平民坊里的一家皮匠铺里学徒，因为性子安静老实所以挺得师傅看重，眼见着快要出徒了。

    翻一翻身，刘迎娘决定明天带着几个孩子去看看他们的大哥，然后她就睡着了。

    冬日里的早上很冷，河边货栈里就是有地龙可也不会半夜里派个人烧着，所以清晨屋子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

    可就是这样刘迎娘也是睡得很好，因为这里的房子不漏风，不像她家的房子四处漏风，早上起床的时候脸都被冻僵了。还有就是这里盖的是白叠子的被子，而她家里还盖着草被。

    想起被子，那还是她出嫁时她娘给她准备的，还是动用了二嫂的嫁妆才准备全的，二嫂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而恨她的。

    而此时可能会恨她的二嫂张氏却没那个心情恨她，因为她怕刘迎娘带着几个孩子去镇上出事。

    有一种人被称为狗肚子装不下二两油说得就是她，结果早饭还没吃完她就把刘迎娘领着孩子住在河边货栈的事跟刘顺说了。

    刘顺果然一脸黑气，想拿自家孩子出气，可人家上学的去上学了，做工的已经上工的，再有就是不姓他这个姓的。

    就这功夫酒娘冒了出来，这个可是姓他的姓的，刚想吼她两句，可人家眼一翻，冲着张氏说道：“我姐临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别把她卖了还不得好！咱们家也不是那个慈善局，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划拉。还有，一定要把我教好了，别自己的孩子没养好还给别人擦屁股。”

    一个水杯被刘顺摔在地上，那绿陶的碎片散了一地。

    刘清清真恨！这一顿指桑骂槐说得就是老刘家教女无方才得此下场。

    等刘顺起了身往外走，又听酒娘对张氏说：“娘，姐还让我跟你说，有能耐自己活好了才能帮别人，别等着自己都快喝西北风了还想着别人要指着自己活着呢。”

    张氏那是有多了解刘顺啊，一见这架式怕是刘顺已经恼了，她只得先发制人，点着酒娘的脑门大骂：“你们姐妹敢这么跟我说话？这个家里谁是娘？谁说了算？我养你这么大是白养了么？”

    可人家酒娘是怎么回的：“我不是清娘喂大的么？！你是给我一个鸡子了还是一块肉？我那些个吃吃喝喝不都是清娘管着么？”

    站在门口一直听着的刘顺一瞬间背影佝偻下来，这是在骂他吧。

    是吧！是吧！

    没尽过一份大人心力的阿耶，还想着帮衬自家的亲人，被儿女嫌弃了。

    或许儿子并没有嫌弃他，儿子只是问了他一个好吃了早饭就走了，还是欢欢喜喜地跟着刘清清走的。

    刘小虎去上学早就不用人送了，男孩子到了长身体的时候就长就长起来了，现下的刘小虎随了刘家人有了一个高高的个子，只是因为年少还有些瘦弱。

    可是他已经懂得保护刘清清了。

    一方面刘顺觉得他们姐弟几个如此亲近是好事，而另一方面感觉他们对他很排斥，或者应该说是对他的家族很排斥。

    想这些事的时候他就坐在他屋里的桌子旁，他的状态很不好。

    张氏进来后就站在门口看着他，表情有些焦急，似有想说的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你说吧。我没事。”还是刘顺先开的口。

    院中地下那一窖的钱钞是刘清清在这个家的底气，张氏惟这件事没有跟刘顺说，怕说了他更想着他那个不争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