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接下来

    刘奉祖的病一直没见好，他的神色日渐憔悴，两颊的肉已经消失只余薄薄的一层皮贴在脸上，显得眼睛空洞无神还很大。

    王婆子终于发现她依靠了一辈子的人可能再无回天之力了，这些日子她也安静下来，有时候坐在刘奉祖身边一呆就是一个上午。

    韩氏除了要做一家子的饭还得去陶氏那里做工可没什么精神理王婆子。

    偶尔来一趟送补汤的张氏也只是面子上跟王婆子应付两句并不准备多跟她牵扯。

    而三儿媳那里孩子太小，只有三儿子总来，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蹲着等王婆子给他安排事情做。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孤家寡人十分不得人待见。

    好在家里还有刘三娘陪她，可是刘三娘也在准备嫁妆没多久也要嫁出去了。

    本就是呆坐着想着自己可怜，却一下子想到了刘清娘还没定亲的事。

    就连她弟弟刘小虎都有亲事了，而她却连个消息都没有。

    若是一般的奶奶怕是得担心一下，可王婆子是谁，她竟笑了起来，“好呀，好呀，她待我不仁，就连老天都不会放过她。”

    原有些昏睡的刘奉祖又听她在那里咒骂人就睁开了眼睛，“你又说谁？就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德么？”

    一直以来从不跟刘奉祖硬顶的王婆子突然火了，“我凭什么不能骂她？我是她婆婆！她是一个什么东西，以为嫁给我儿子了就了不起了？”

    她吵吵起来的时候韩氏正好回来给他们两个老的做饭，听王婆子这样骂也不知道是骂自己的呢还是在骂那两个弟妹，于是就偷偷趴在正屋的窗下偷听。

    “你这是看不明白么？你现在能过得这样舒心全靠老二了，若是老二不管你了你还能指望谁？”刘奉祖说话的声音很大，他有好一阵子没这样说过话了。

    “我还有大儿子跟小儿子，再不行还有我的女儿呢，我凭什么要看她的脸色？”

    韩氏这才听明白婆婆刚才骂的是二弟妹。可也奇怪平时她一向惟公公马首是瞻，今天是怎么？

    再听。

    “算了，我也不劝你了，你自已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也就这两天了，再吃些好的，喝些好的就行了，管了你一辈子可不想再受你拖累了。”

    安静了一会儿，就听王婆子哭喊：“老头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但韩氏觉得公公一定没事就去厨房做饭了，熬了刘奉祖能咽下的稀粥送进屋正看见婆婆给公公喂水，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两个老货真能作，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吓得我差点当他不行了。

    王婆子也不用韩氏在跟前侍侯，她亲手喂刘奉祖吃饭。刘奉祖今天精神很好还能自己靠着被垛坐着喝粥。

    “老头子啊，你这是要好了，你看你都能坐起来了。”王婆子有些高兴。

    哪想刘奉祖却是摇了摇头，“晚上把他们全叫回来吧。把迎娘也叫来，我最近挺想她。”

    王婆子虽听说过回光返照这种事但却没往自己身上想，她见刘奉祖精神了挺多就高兴起来，听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恼当下就应了，“我这就去让三儿找他们去。”

    因为刘奉祖有病在身，刘义如今也只赶半天车就回家里来看顾自己的阿耶，过了中午一回来就听王婆子要求他去通知二哥跟迎娘今天晚上回来。

    “二哥那里没事，怕是迎娘…”

    刘迎娘最近日子又顺心了不怎么想起回娘家，就是听说刘奉祖病了也只是空着两个爪子来看了一眼就走了。王婆子怕她过的不好又让她拿走了家里的一篮子鸡子，把韩氏气得不轻。

    “迎娘最孝顺了，哪像你们一个个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上次来还给你阿耶擦背来着。”

    刘义听了不由得心里冷笑，生她养她一回难道擦个背不应该么？再说二嫂那里天天炖着汤水也没得自己娘一句好话，听说自家的陶氏更是被自己的娘天天骂。

    算了，不跟她计较吧，叹了一口气刘义起身跟王婆子吱了一声就出门办事去了。

    直到三儿子走没影了王婆子的气还没消，回到屋里她在刘奉祖面前得啵得啵又说了三儿子一顿坏话。

    刘奉祖只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刘义先去福来镇的镖局通知二哥，并把自已娘说的话同他讲了，“我看阿耶怕是不成了，许是回光返照。今天吃的特别多，精神还挺好。”

    刘顺心里也咯登一下，他也是人到中年这生老病死见得也多了，可是轮到自家却是根本放不下。

    跟镖局里的其他人说了一声他就提前回家了，刘义还得去严家村接刘迎娘。

    王婆子如今围着刘奉祖转来转去，吵得他头疼，“你少说些话，让我留着这口气见一眼他们再走。”

    只这一句吓得王婆子不敢再吱声了。

    韩氏如常做晚饭，但比平时做得多些，她觉着公公怕是今晚就得不行了，小姑一家再来哪里有饭吃，只得多做些。

    刘顺是第一个到家的，到了刘奉祖面前低低地叫了一声“阿耶”。

    刘奉祖抬眼看是二儿子就对他说：“我怕是不行了。今后有什么事你多看顾些你娘，她是一个不知事的，但毕竟是你娘，我也不求你别的…”

    “阿耶！”刘顺的哭声低沉又压抑，他的胸腔里仿佛有一股浊气出不来进不去就这样横隔在那里让他十分难受。

    第二个回来的是刘正，这些日子他如常去做工赚钱，家里有娘跟韩氏也没甚让他担心的。

    “哭甚？”刘正见二弟哭成这样不由得吓了一跳，他以为阿耶不行了就上前控头来看，只见刘奉祖的眼睛又大又亮吓了他一跳。

    “你若是不想养你娘，你们就出去另过吧。”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刘正有些懵圈。

    “啥？”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阿耶，若是娘愿意可以跟我过。”刘顺哭得更厉害了。

    “她不能跟你过，你没好日子过。你孝顺她就行，养她老，不让她受气。”

    刘顺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