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回到派出所， 米管家见赵少的父亲来了，便又激动不已， 指着傅暄颧骨上和手肘上的伤处：“都是你的儿子干的好事，突然疯了一样来我们家傅暄。你最好好好管教你家儿子， 现在还在学校就同学， 以后出去工作了， 还不得作奸犯科杀人放火吗？”

    赵少皱眉瞥着傅暄， 眉宇间是很重的忧郁。

    傅暄也在量他， 赵少身上的伤比他重多了，但赵复东却没有因此和米管家闹起来，反而脾气很好，：“我问清楚了，今天是和你家傅暄闹了点矛盾，一时冲动动的手，我已经让他一定要对傅暄道歉。毕竟是同学，是好兄弟，哪里有什么大矛盾，不该架。”

    米管家看他一衣冠楚楚的成功男人样子，话很动听，顿时也就消了大半的气， ：“要是你这个儿子多像你几分， 也不至于人了。毕竟都是孩子， 一时闹矛盾也是有的， 不过， 这事，也不看我，还是看我们家傅暄要怎么办。”

    傅暄很为赵复东的表现感到奇怪，他之前开始怀疑赵少的时候，让人去查了赵少的家庭情况，赵少的父亲赵复东是天华集团董事长符天华最得力的手下，是从符天华发迹开始就跟着他的人，符天华的发迹并不好看，牵涉不少灰色地带的生意，到现在倒是洗得差不多要白了，不过赵复东这个类似他身边手一样的人，一向脾气就不太好，听是得罪过不少人的，但这种人，这时候居然态度这么谦逊。

    赵少的生母在早年和赵复东离婚了，赵复东之后并没有再娶，但有好几位红颜知己。孩子只有赵少一位，不过赵少和他生母应该并不亲，因为她的生母在和赵复东离婚后就去B城生活并再嫁再育了。

    赵复东只有赵少这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是受他教养长大，他居然任由米管家发飙，而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傅暄又去看赵少，赵少不敢和他对视，撇开了脑袋。

    赵复东对傅暄笑着：“傅暄呀，你和是兄弟，以前对我讲过好几次你和他关系好，是好哥们。这次架的事，只是他一时冲动，你就原谅了他吧。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叔叔为他赔罪，买给你。当然，叔叔知道以你的家世，你不会缺东西，但这就是一份心意。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以后你们还是好哥们。可以吗？”

    以为这是哄孩子呢。

    傅暄在心里冷笑，面上倒是露出了柔和的表情，温声：“我是真把少当好兄弟的，所以处处为他着想，但我觉得他并不这么看我。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前程。”

    他着，眼神全在赵少的脸上。

    赵少长得和他父亲赵复东很像，只是赵复东经历了几十年的世事，为人圆滑很多，这人不笑的时候，就颇有凶煞之气，但做出温和姿态，就完全是个好话的人了一样；而赵少不，他还不太会掩饰自己身上天生而来的凶煞，于是整个人都显出锋芒毕露的凶意。

    赵复东其实并没有把傅暄太往心上放，毕竟只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即使有攻击性，那也只是凶兽一样的直来直往的暴露在外的攻击，一眼就能看穿，他只是忌惮傅暄的父亲，不愿意和傅家发生冲突。

    他马上叫赵少：“，快给傅暄道歉！”

    赵少看着傅暄，傅暄眼神毫不躲闪，直直地注视他，不需要赵少承认，他知道当初的确是赵少去的三楼了，只是还不敢肯定他当时是有什么目的。

    赵少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就是心里不顺，不知道怎么发泄，所以才一时冲动……你就原谅我吧。”

    一时冲动就来攻击我？

    傅暄都不太能闹明白赵少这个逻辑，只是觉得他这时候的确是一只被囚在铁笼中的凶兽，想要冲出去，即使头破血流，恐怕也不行。

    傅暄没和他就不必要的话题纠缠，只：“那我当时的提议呢？”

    赵少坐在椅子上，弓着背，胳膊肘撑在大腿上，是想抗争却又很无力的姿态，他微微点头，道：“我会去的，明天早上就直接去。”

    傅暄在他身边坐下，侧着脑袋看他：“我能知道原因吗？”

    赵少眼神很脆弱：“什么原因？”

    傅暄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上我家三楼的原因。”

    赵少看了看他爸，见他爸面无表情，就：“只是……我一直嫉妒你的家境好，就想去看看，就去看了。没什么原因。我也没有动你的东西。这应该不至于构成犯罪吧。”

    傅暄根本不相信他，“那张君君呢？”

    赵少皱眉道：“是她看我上楼，就跟了上去，之后我就下楼来了，她留在了那里，我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既然是从四楼落水，想来，她之后也从三楼离开了吧。”

    傅暄冷笑了一声，：“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的。”

    傅暄和赵少架的案子以达成和解解决了，傅暄离开时，赵少也正上他父亲的车。

    傅暄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玻璃冷冷地盯着上车的赵少，赵少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颇为痛苦，但被他父亲一催促，不由他迟疑，他就上了车。

    这时已到清六点，但时已入冬，此时天并没有亮，公路两边的路灯光清冷地照亮着孤寂的道路，路上只有很少车。

    傅暄并不关车窗，由着冷风吹在他身上。

    米管家着急地念叨他：“傅暄，你不冷吗，快把车窗关了。冷感冒了，可要怎么办？”

    傅暄心情烦闷，把车窗升了上去。

    米管家皱眉：“那个赵少，他为什么要你，你们到最后也没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傅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米管家无奈地看着他，知道他只是不想讲给自己听。

    “我知道你是把那个赵少当朋友的，那天，你请他们到家里来玩，你就数和他在一起的话最多。不过，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不一定拿你当朋友。你那天待他够好吧，但我看他对你并不太上心，倒是一直在家里量来量去，这孩子，家境不像差的，居然还要对你有嫉妒之心。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交往。你又何必为他这种人难过。就像你爸的，钱可以买到感情，但钱也最容易让感情变质。你不要过分相信对他人好，就能换来别人对你真心。你要做的是用人，不是爱人。”

    傅暄闭着眼装睡，不太想理米管家。

    米管家意识到自己又到傅暄的父亲身上去了，又惹了傅暄反感，就只好闭了嘴。

    闭了嘴后，到底又没忍住，叹了一句：“其实你爸吧，是个好爸爸，满心满意地都在想着你的事，你要怎么样，你爸没满足你呢？父子俩，难道还真有仇吗？你这么大了，有时候也该多体谅他。”

    傅暄把脑袋偏开了，不发一言。

    米管家：“……”只好又叹了一声。

    **

    傅暄回家稍稍睡了一会儿，就被市局刑侦科叫去了。

    傅暄到地方时，早没有了前一晚的狼狈，已经收拾得衣冠楚楚，脸上的伤处也用了家里上好的散瘀消肿的凝胶药膏抹了，不知道是那药效果太好，还是那凝胶药膏本身有一定的遮瑕能力，他脸上的伤不近看，不大能看出来了。

    傅暄最近已经和刑毅的二大队完全熟了，刚到就被里面的几个年轻工作人员调侃。

    “傅，你今天又收拾得这么帅啊，怎么不见带着你的女朋友，之前不是形影不离的嘛。”

    傅暄尴尬地笑了笑，流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羞赧，：“都还没有追到。你们总这样，她肯定要害羞，不愿意轻易答应我啊。”

    “其实做单身狗不错的，等你被老婆管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心你老婆知道你过这话，回家去跪键盘吧。”

    傅暄见到了被审问完的赵少，把一支自用的消肿散瘀药膏递给他了，赵少几乎整晚没睡，一大早又来自首，这时候神色憔悴，胡子拉碴，简直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得像三十岁了一样。

    赵少也没向他道谢，也不想和他讲话，被一个警察带着和他错身而过了。

    **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傅暄看着办公桌后捏着烟吞云吐雾的刑毅，：“刑哥，你洗脸刷牙了吗？”

    刑毅的形象比赵少还糙很多，他对着傅暄翻了个白眼，凶道：“你这什么话。我怎么没洗脸刷牙了！你以为大家都像你，是白脸，还有保姆照顾着，衣服都熨得顺溜溜的？”

    傅暄耸耸肩，“没办法，我觉得主要还是我长得好，其他也都是外在加持。很多人，即使好好收拾了自己，也不能当白脸。”

    刑毅：“……”

    “你这子，你没想过，就是你这样油嘴滑舌，春阳才不喜欢你吗？她那种很认真的人，喜欢正经人啊！”

    傅暄愣住了：“……”

    刑毅看他不再嘴贱，才起正事来：“你这次提供的这个线索很好。你的同学赵少承认了他去过你家三楼的事。但只是上去看了看，马上就下楼了，其他事都不清楚。他应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什么证据，所以其他一概不多。心理素质不错。”

    傅暄道：“应该都是他父亲教的吧。他会去我家三楼，我觉得也是他父亲要求的。你们要不要诈一下他，你们有拍到他导致张君君落水的视频？他毕竟年轻，没有太多经验，多诈一下，就肯定会受不住招一些什么的。”

    刑毅呵呵笑道：“你不来考警察，真是太浪费了。”

    傅暄赶紧摇头：“不，太辛苦了，我是决不会做警察的。每天像你这样，刑哥，你回家，嫂子会让你上床睡觉吗？不会把你踹去睡沙发？”

    刑毅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我手下没人敢这样和我话！”

    傅暄缩了缩脖子，：“那我先走了。我去看看林春阳，她昨晚好像冷感冒了。”飞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