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相逢
姬月白心里琢磨着芳华殿的事情, 但面上倒是不显,反倒为了描春一句:“你适才在殿中也听到翡色的话了?”
描春想起翡色当时与二皇子的那句“殿下,您应该还记得您前天晚上与我的事情?”以及二皇子当时的反应, 心里隐约已有些微的犹疑。
姬月白看了眼描春的事情, 这便道:“翡色这话应该不是假的。只是, 二皇兄素来自视甚高, 此回纡尊降贵的与翡色这样的下人往来,必有所图。”她顿了顿, 直接吩咐道, “我暂时不回慈安宫,不过你倒是可以代我回去看看,顺便问一问其他人翡色这几天是否有什么异样又做过什么特别之事——虽然翡色的话并不假,但那种情况下, 她口里的‘前天晚上’未必真就是准确时间,你也别被这个时间范围束缚住思绪。”
描春心下一凛, 很快便回过神来。她端正神色, 垂首肃然应道:“奴婢明白了。”二皇子那心性,又有翡色这蠢丫头做内应, 还不知会酿出什么事来呢。
当然,描春也不敢问姬月白为什么自己不回去只发了她回去——自家主子心里主意大得很,既然不, 她还是别多问的好。这么想着,描春便也恭谨行礼,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 就在此时,姬月白忽而开口叫住了描春。
“等等!”姬月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人,她朝着描春招了招手让人附耳过来,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交代了几句。
描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殿下。”
姬月白这才将人发走了,自己则是快步往琼昭仪的芳华殿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在心里琢磨着:虽然想着可能会有事,可能又有什么事能让功勋赫赫的白家因此落罪?
秽乱宫闱?不对,真要出了这事,白家是完了,但琼昭仪八成也是活不了——既然是琼昭仪主动向皇帝要求禁卫军护卫,那么琼昭仪多半也是知道一些情况,她肯定是不可能自己找死的。
护卫不利?也不对,这罪其实并不重,哪怕皇帝生气,最多也不过是撸了白守义这禁卫军副统领的投降叫他会白家蹲着,实际上也影响不到整个白家,更牵连不到谢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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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白想了一圈,只觉得想的额角一阵阵的疼,也没确定,最后索性把心一横:还是先过去看看琼昭仪,开口试探几句,看看他们究竟得什么主意?当然,如果可以,倒是可以先试着把琼昭仪和白守义隔开,应该可以减少一点危险性?
想着想着,姬月白已到了芳华殿的附近。
芳华殿原本叫醉花殿,可琼昭仪厌恶酒物,缠着皇帝将醉花殿改做了芳华殿,连牌匾都是皇帝御书。不过,这殿中的花木,琼昭仪倒是没有动,依旧还和原本一样繁茂郁郁。
如今六月里,正是花木繁盛之时,一丛丛芍药争相斗艳,就连一侧的合欢树上开着粉红色的花。
姬月白还未道殿门便见着有穿着甲胄的侍卫上前来,他们倒是认得姬月白,故而倒也没拦着,只是先问了一句:“殿下怎么来了?”他们扫了一眼姬月白身后,见对方身后只缀着两个太监和宫女,心里也有些奇怪:皇子公主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有数的,光是嬷嬷就得有四个,怎么这位殿下就领着这么点儿人跑这来了?
姬月白抿了抿唇,并没有立刻应声,只抬起眼,下意识的往左右扫了一眼——虽然她没见过白守义但也是见过白启的,想着父子两人总有相似之处,故而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白守义。然而,看了半天也没见着熟悉的面庞,所以姬月白便只好把自己路上想好的借口:“我衣衫湿了,想着琼昭仪这儿离得也近,就想过来借地方换身衣服。”
因着姬月白赶路赶得急,她身上那被茶水湿的衣衫确实还是湿的。几个侍卫不疑有他,这便道:“殿下里面请,我等这就让人去通传一声。”
着,他们让开路,引着姬月白一行人往里走。
姬月白一面走,一面道:“你们白副统领呢?我听他也在这儿,怎么没见着人?”
其中一个高瘦的侍卫闻言一笑,随口应道:“今日午间有宫宴,白公子正好也过来了,想来父子两个正在值班房里话呢。”白守义为人虽些平庸却也不是什么坏人,对底下人也颇好,这些侍卫自然也是乐见自家统领抽个空和家里人话的。
姬月白听白守义还在值班房里倒是略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又想起白启也在,心里不免又生起些微复杂的心绪。
虽然,前世白启对她并不好,动不动就冷嘲热讽,可姬月白其实挺感激对方的:到底,她那会儿逃难逃得都快没命了,还是白启救了她的性命。更何况,白家出事那时候白启也才十岁左右,旁人只是对着那位少年将军敬畏羡慕,可姬月白却心知对方必是吃了许多苦头的.......
也不知道,白家还未出事前的白启是什么样子?
姬月白走到一半,忽而又顿住了步子,端出女孩的好奇模样,笑着道:“白公子也来了?难得碰上,那我也去看看?”
几个侍卫略一犹豫,到底还是没拦着姬月白,只一面叫人去与琼昭仪通禀一声,一面转头带姬月白往值班房走去。
然而,谁也没想到,值班房里竟是只剩下白启一个人。
值班房原本就不大,不过是摆了些木桌木榻供侍卫们稍作休整罢了。所以众人一推门就能见着里面的白启:此时的白启正坐在临窗的木桌子上。
就像是对外界心存好奇的兽,他时不时的往窗外探头,乌黑的眸子微微发亮。他现下只是个半大少年,英挺的面容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嫩青涩,阳光照在他半边侧脸上,隐约还能看见细细的绒毛,朝气蓬勃,神采飞扬。
因为他还未长成,身量亦是还,双脚还够不着地面,只能勉强悬在半空中,随着他探窗的动作而一晃一晃的,微尖的靴子头也轻轻晃动。
冷不丁听见门被推开,白启回过神来,连忙用手撑住桌面,身形灵动的从木桌子上跳了下来。他双脚才着地,还未来得及抬眼看人,这便下意识的便先与人了一句:“我父亲出去了。”他以为是有什么是要找白守义,故而一开头便是这样一句话。
但是,当白启看清来人,见站在侍卫身前的是个姑娘时便又怔了怔。好在,他素是聪慧,只一眨眼便已想通了面前这姑娘的身份:这个时候,能领着人在宫里乱跑的肯定只有公主,看年纪的话,大概就是公主了?
白启认出了姬月白的身份,迟疑片刻还是上前去见礼,又问:“殿下怎么来了?”
姬月白却是有些担心白守义的情况:“你你父亲出去了?”
白启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姬月白,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适才琼昭仪派人传父亲过去话。”
姬月白只觉得自己掌心已满是湿汗,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琼昭仪把白守义叫过去,又能有什么好事?她原本还对自己的怀疑并不十分肯定,此时听到这情况,心里更是添了几分的焦虑——白守义真要是出了什么事,牵连到白家甚至白老将军,那边境怎么办,谁又能挡得住北蛮?难不成还得叫宁伟国那坑爹货色再卖一次国?
姬月白越想越觉不对,偏偏她还没摸清楚情况,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白启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姑娘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脸色发白,那张娇嫩的脸似乎没了血色,竟有几分楚楚。他挠了挠头,又道:“.......殿下?”
姬月白被白启这么一声“殿下”给叫回魂来。她稍稍顿了顿,然后便抬起手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沉声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太监宫女以及两个引路的侍卫:“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和白公子。”
诸人闻言都是一怔,就连白启脸上都带了讶异的神情,不由又深深的看了姬月白一眼。
姬月白此时心焦如焚,早便顾不上旁人怀疑的目光,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态度坚定的把人赶出去后,还亲自抬步去把值班房那扇木门给关严实了。关了门之后,她才转过身抬眼去看面前的白启,压低声音道:“那个,我有事和你。”
白启实在不是很能明白这位公主玩的是什么游戏,只好耐下性子,配合的看向姬月白,等着她往下。
姬月白话间亦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尚且稚嫩的白启——她还记得前世里第一次见到白启时对方的模样:那位年轻到了极点的少年将军身着银白甲衣站在尸山血海里,身上映着夕阳最后一缕的余晖,年轻的可怖、俊美的可怖、也冷酷的可怖,便如一尊铁血铸就、无情无感的战神神像,就连言辞也如刀剑般锋利,具有刺穿血肉的力量。
事实上,前世还有人背地里管白启叫血屠夫——他不仅名字读起来和秦时武安君白起一般无二,为人亦是和武安君一般的残暴不仁,所以才会遭天谴,英年早逝。
只是,眼前的白启却与前世全然不同,他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少年,英气勃勃,神色飞扬,就像是一个炽热的太阳,叫人看着,心头也是一片暖融融的。
作者有话要: 我要去码字,明天一定要早点更新!
抱住大家么么哒mua!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