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娇留了个心眼。

    不是她想做人，只是觉得孙如月态度奇怪，前边还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没多久就好像当作事情没发生过，要田娇陪她出门，她不记得孙如月这么心胸宽广，不是这件事情是苦差，就是她另有所谋，田娇想。

    如果是时候有才哥哥讲过的话本故事，这多半是书中主角要出事的前奏。

    因此田娇与孙如月作别后，故意在中间的花园溜达一会儿，装模作样摘几朵芍药，再转弯到孙如华住的院子。

    田娇故意不在女先生那里找孙如华，踏过院子的月亮门，她一眼瞧见孙如华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看书。

    孙如华抬头发现田娇，笑着点点头，让旁边侍女搬张藤椅给田娇坐。

    田娇稀奇的对着葡萄藤架转个圈，啧啧称奇：“上次来还没见过呢。”

    孙如华浅浅一笑：“因为这些日子才弄的呀。”

    “挺好的。”田娇下了评价。

    然后两人就在葡萄架下喝茶吃点心，有个透明的水晶糕点特别好吃，香甜软糯，田娇忍不住一连吃了好几个。

    看的孙如华笑出来，田娇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地停下想继续往盘子伸的手。

    “当时在得宝斋看到这新出的糕点，头一个就想到你会喜欢。”孙如华道。

    田娇挠挠脸颊，“得宝斋？你自己出门买的？”

    “你回村的那几天，我跟着母亲出门回舅家……”孙如华示意旁人拿来一个盒子，“不都忘了，舅舅给的毛尖，记得你也喜欢，配这点心正好。”

    田娇笑嘻嘻直接收下，开口：“那你明天能出门么？可以去趟得宝斋，我还买首饰画个图样给人银楼的人，估摸着这几天就好，咱们一起去吧？”

    “阿……”孙如华面上绯红，“最近不方便，过几日好吗？”

    一开始田娇不明所以，有点茫然看着孙如华，盯着她直到她转头避开视线，两只手揪着裙子捏阿捏，她才恍然大悟。

    田娇心中有数，得到答案就不再搅孙如华，要她好好歇息，自己转身回鸣翠苑。

    理由是真的……难道真的没问题？

    田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久久无法入睡，最后倦极而眠。

    ***

    到当天孙如月早早就来到鸣翠院等田娇，这会她都还没起床。

    “你们姑娘睡这么晚？”孙如月一脸惊讶。

    “昨天姑娘看书看得晚了点，因此起得晚些。”春红掩饰道。

    她难道能，表姑娘真的每天都是这么晚起，吃饭更衣洗漱一贯都是一起作业才赶得上问安时辰么？

    必须不能。

    “五姑娘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再用点？”春红问道。

    孙如月摆摆手，“等你们姑娘起来吧，我踩这个点来就是想一起吃饭再过去母亲那边请安。”

    见状，春红只好赶紧进房间叫醒田娇，这次春红的表情称得上狰狞，连下手都比以往重，被子直接扯开，不让田娇拥被而坐。

    是的，刚刚已经起来，但在春红没有注意的时候，田娇已经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又睡过去了。

    被冷空气激的颤，田娇才倦极的个哈欠，“这就起……这就起……”

    “五姑娘已经在外头等了，要一起吃早饭，这次可不能像以往边弄头发边啃包子了。”春红碎碎念，“唉，不该惯姑娘这种习惯的。”

    田娇还没完全醒来，听到春红抱怨，只好拉着她的衣袖，对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被这一笑，春红撇过头忙加快速度，“赶紧赶紧，别再坐床上了。”

    等到收拾妥当出来，看见孙如月一身水蓝色短襦跟月牙白长裙，明显是精心收拾过，只见她一脸嫌弃地看着田娇：“你就穿这样？等等还换么？”

    田娇低头看自己鹅黄色的家常衣裳，一脸纳闷：“我这样怎么了？”

    “……”无言的孙如月转头对春红，“去帮姑娘换上个月新发的衣裳，淡紫色那件不是还没穿过么？就穿那件。”她毫不客气的命令。

    “你怎么记得我有那件，还没穿过？”田娇讶异又狐疑。

    “……”孙如月不回答，反问，“那你是穿不穿？”瞧脸色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趋势。

    田娇吐吐舌，赶紧接过春红递来的衣裳回房间换。

    等到他们俩人从正院出来，田娇一把拉住正在往前走的孙如月，把她拽到旁边，“所以到底要去哪？”

    “你跟着走就是了。”孙如月闷声道。

    田娇不高兴了，“都要出门了还不能讲？让我跟着你就好，那万一你要做甚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我不就莫名其妙成了你的共犯？”罢两手环臂，站在那里不肯动，“总要出个子丑寅卯，不然你找别人去吧。”

    在要出门的节骨眼上，被拿住要害要胁，孙如月憋红脸，开口闭口看似欲言又止，最后她忿忿跺脚，“我不是害你！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田娇斜斜挑了挑好看的秀眉。

    “就是……寒山寺，他写信，我回信，然后……然后有东西给我……”孙如月结巴的语无伦次，田娇听孙如月像车轱辘似的来回重复，好半天才大概明白。

    “所以你们要私下见面，拿我做挡箭牌？”

    听到私下见面这句话，孙如月慌神，急急否认，“我没有要跟他见面……他只是好像放了东西在银楼要给我，我去拿而已。”在田娇灼灼目光下，孙如月声音越来越低，“好吧……我承认，我有一点点期待，一点点！可以了吧！”她用食指跟拇指比划了所谓的一点眼，像米粒般大。

    “这让我怎么阿……所以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原来害羞扭捏讲话结巴的孙如月大声起来，恢复了她平常胡搅蛮缠的气势。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赵公子呢？”田娇讶道。

    听到这里，孙如月嘴角垮下来，“不上讨厌，反正也没别的选择，也就这样了。”叹了口气，又凶巴巴地，“你到底要不要走？”

    孙如月现在看起来像炸毛的猫，田娇赶紧安抚她，拽着她出门。

    ***

    让车夫驶到孙如月指定的银楼停下，田娇掀起帘子一看，“这不是我们平常去的那间吧？”

    孙如月早已下车，闻言回道：“恩，这家好像是赵家常来的。”

    田娇跟着进门，她看一下外头景色，觉得莫名眼熟，皱着眉想了好一会，直到春红看到田娇表情，才悄声凑到耳边；“王家药铺就在隔壁街上。”

    田娇一阵恍惚，她看了眼正在里头兴致勃勃看首饰，甚至忘记自己只是来取件的孙如月，踌躇一会，对孙如月：“我去隔壁街一趟。”

    被珠宝头钗映花眼的孙如月连头都没有回，只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边对旁边伙计道：“还有没有跟这个花样类似的头簪，不要翡翠裝飾，要珍珠的。”

    “有有，姑娘稍等。”伙计显得十分殷勤。

    田娇无语的看着已沉迷购物不可自拔的孙如月跟一直想让客人多掏钱的银楼伙计，她不放心地对跟来的碧燕道：“你盯着你们姑娘，情况不对记得要阻止她，再不成就让人来喊我，让五姑娘别忘记正事。”

    碧燕郑重允诺。

    田娇没坐马车，带着春红慢腾腾的走在路上，她还很有兴致的让春红去旁边贩买糖葫芦回来，当然，无视春红不停碎碎念路边东西不干净这句话。

    田娇嗑吧嗑吧边走边吃，当然，这时候要继续无视春红这样不雅这句话。

    “姑娘，这样做真的不妥。”春红忧愁的。

    田娇白她一眼，“你不我不，路上没人识得我，谁会知道？”眼看路边一个转口，“从这过去就是隔壁街？”

    田娇虽然住在孙府已经八年，但她鲜少有机会独自出府，就算有几次机会，也唯恐自己行止不端让田大娘抹黑，以往都是比孙如月和孙如华还要乖巧。

    但这次孙如月自己私下瞒过方氏，让田娇胆子也大起来，五姑娘都敢跟人私下收受信物了……她只是去看看没关系吧？

    她真的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想看看那个有才哥哥在离开县城前住过两年的王家药铺。

    春红示意到了，田娇抬头看了下招牌，木头刻着一个“药”字，看起来很有些年头，有些陈旧，上面的墨都有点淡了，田娇有点手痒想帮它涂黑。

    田娇在门外歪着头往里头瞅一眼，她本来就是盘算看一下就走，没算进去拜访王大夫。

    她往里头看，恰巧药铺内的人似心有灵犀的转身，田娇正好对上那人清澈如水的眼眸，让她看愣住。

    那是一双清冷又含情的桃花眼，那人看到田娇，好看的眉角弯了弯，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