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56
林冬回到剧院后台,已经有人上台表演了, 舅舅没有来, 秦树也没来, 她失落的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没大有精神,于是她拿出口红抹了抹, 厚厚的一层深枣红色, 美得深沉。
她又拿了支眼线笔, 把眼尾线条拉长,在颧骨点了一颗痣,怪个性。
“林冬, 准备了。”
“来了。”
她脱了大衣,抓了抓头发,让它看上去凌乱松散点儿, 就朝着人群走去。
…
直到演出结束秦树阳也没有来, 大家一起去庆祝,林冬不太舒服, 没有去, 演奏厅里只有扫卫生的阿姨, 她坐在尾排给他电话, 没有通, 他的手机关机了。
可能是没电了。
林冬不敢走,怕他来了找不到自己,十点多, 看门的大爷要关门了,她走出演奏厅。
短短几时,世界裹了层白衣。
她没有带伞,站在宽敞的屋檐下,看着大雪纷飞。
好冷。
林冬搓了搓手,双手夹在胳肢窝下取暖,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近十一点,灯灭了,人也走光了,周围空荡荡的,只剩下路上的路灯,只剩下灯下晶莹的白雪,很美也很凄凉,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林冬倒吸口气,凉飕飕的,胃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吸了凉气的原因。
她感觉他不会来了。
刚要走进雨雪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撑着伞,走在纷扬的雪下,身影模糊。
看清来人,她莫名有些失望。
“舅舅。”
回去的路上,她胃疼的厉害,何信君送到她到医院挂水,林冬睡着了,他就一直在一旁守着她。
夜里十二点,林冬醒了。
何信君放下手里的文件,“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林冬摇摇头,口干舌燥的,“给我倒杯水。”
他出去接了杯水回来,扶起林冬坐起来喝。
“慢点喝。”何信君心疼的看着她,“我就不该由你任性,都这样了还去跳那个干什么。”
林冬放下水杯,继续躺下。
“大雪了还一个人站在外面,你总是叫我担心。”
林冬撇了下嘴,“谢谢你喽。”
何信君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又想起今天早上在酒店的时候,他咽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跟我还什么谢谢。”
“就你在么?”
何信君手顿了一下,“嗯。”
她闭了会眼,要坐起来,何信君按住她的肩头,“又要干什么?”
“我没事了,不疼了。”
“躺下。”
她沉默的注视着他,没有动弹。
“没事也躺下。”
“我手机呢?”
“怎么了?”
“有人给我电话吗?”
“没有。”
“短信呢?”
“也没有。”
她有些失望。
“你指他?”
“嗯。”
“没来看你演出?”
“好的来的,可能有什么事情,手机也关机了。”
“工作忙起来,可能就忘了。”何信君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一拉,轻声慢语,“我就是这样。”
林冬没话。
“大姐二姐听你的情况都很担心你,让抓紧时间回去,如果明天身体没大碍,我们就走。”
“就在这里做不行吗?”
他表情严肃,“不行。”
“为什么?”
“我不放心。”
“医生这种手术已经很成熟了。”
“我不放心。”他重复道。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样与他沟通。
“我请了一位专家,明天一路陪同,不会有问题。”
她闭上眼,不想话。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过来。”
她转过身,不想理他,。
何信君默默看了她几秒,走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冬精神好很多,和何信君,医生一起去机场,中途她让老周把车开到东闲里。
“你们在这等我一会。”
“快点。”何信君闭着眼,靠着椅背,听不出情绪来。
“嗯。”她走下车。
雪越来越大。
林冬撑着伞走进巷子。
雪白的一片,全世界变得格外明朗,她心情很好,感觉漫步在这条通往他住所的巷中非常的浪漫。
可是他家大门紧锁着,透着门隙往里看,里头门也紧关着。
不会还没起床?她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了,不应该啊。
于是她给秦树阳再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林冬抬手敲敲门,大铁门凉的手疼,她裹了裹袖子,继续敲。
里头旺财在叫。
“秦树。”
听到她的声音,狗不叫了。
“秦树。”
“老四。”
“亮亮。”
家里没人。
或许出门了?或许昨夜加班一宿没回来?或许有其他什么事情。
林冬站在门口,左右看了一眼。
白色的东闲里,没了往日的破旧,完全变了一个样,变得她有些陌生了。
她看着身边的树,枝桠上积着厚厚的雪,树干太细太脆弱,被雪压的弯了起来,突然承受不住压力,折断了。
一截树枝掉在雪上,伏落着,她弯下身把它捡了起来,握在手心,冰凉冰凉的。
你会疼吗?
林冬看向树的断口,突然心里莫名的难受。
树啊。
疼不疼。
…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一个浑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妇人远远的量着林冬,碎步朝她走了过来,她嗅了嗅鼻子,一吐气,一大团子热气扑出来。
“姑娘。”
林冬扬起伞檐。
“你是秦女朋友吧。”
“对。”
“在这等他?”
“嗯。”
“你别等了,他不在。”
“您知道他在哪么?”
“老家出事情,好像连夜回去了,不知道怎么了,应该有什么急事。”
“噢,谢谢您啊。”
“没事,大冷天的,瞧你冻得,别感冒了,赶紧回去吧。”
“好,谢谢。”
“不客气。”妇人搂着棉袄,笑着走了,走几步掉头看她两眼。
林冬又站了几分钟,她给秦树阳发了条短信。
【秦树,我先回伦敦了,过些日子再回来,你忙完了再找我】
她收起手机,看了眼大铁门,转身走了。
车还在巷口等,林冬上了车,何信君突然握住她的手,“那么凉,我给你暖暖。”
她抽出手,“不用。”
何信君愣了一下,看向她手里的一截树枝,“握着树枝干什么。”
林冬抬起手,她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一直握着它。
何信君把树枝拿了过来,未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它扔出窗外了。
“你干嘛呀。”林冬下了车,把树枝捡了回来。
何信君轻笑,“不会是想带回伦敦吧。”
“这是秦树家门口的。”林冬把它揣进包里,何信君又把树枝拿过来扔了出去。
“什么都玩,你不是孩子了。”
“老何!”
“开车。”他对老周。
“好。”
林冬闷闷不乐的背对着他,脸朝着车窗靠着。
“你睡会吧。”
无声。
他清笑,“孩子。”
…
何信君送林冬和医生到机场。
“就拜托你这一路照顾她。”
“放心吧。”医生。
“老何,你不走?”林冬问他。
“我还有点事,明天回,那边的事我都理好了,你先回去,大姐二姐会去接你。”
“好。”
“安心治病,别想其他的。”
“噢。”
他们走了,何信君坐回车里,轻皱着眉,心情很不好。
“先生,现在去哪?”
“回去酒店。”
“好的。”
……
巷口,那穿黄棉袄的妇人与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男人手里拿着一沓钞票在数,妇人眼睛发光的看着他。
“这些,给你的。”他把钱交给她。
“谢谢谢谢。”她开心的眉飞色舞。
“走吧,就当没这回事。”
“这我清楚。”她把钱揣进棉袄口袋里,拉好拉链,拍了两下,笑的眼尾一道道皱纹,“放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
何信君回到酒店,他喝着红酒,单手插在裤兜里,心平气和的看着窗外的雪景,素净,洁白,一尘不染。
我的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啊,有人把她弄脏了。
不行,不行啊。
他在等一个人。
两个时后,门被敲响。
人来了。
他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依旧淡定的喝着酒。
门没有锁,掩了条缝,来者自己推门进来,人高高大大的,穿了件又大又长的黑棉袄,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口罩,身上的雪化成水,浑身湿漉漉,他神神叨叨的四周看着,感叹一声,背身把门锁上。
躲了一夜,风尘仆仆的,累坏了,他脱下棉袄,扯下口罩,随意的扔在地上。
“钱呢。”
何信君优雅的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身血与泥,轻声道,“请你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周迪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少废话,给钱我立马走人。”
他见何信君不话,有些急,“你不会是反悔了?你答应给我一笔钱而且把我送出国的!事情已经办了,我要是坐牢你也别想跑了!”
“别急。”何信君朝他走过来,放下红酒杯。
屋里开着暖气,周迪一身汗,扯掉围巾,脖子上,衣领上全是血。
何信君挑眉看他,“受伤了?”
周迪轻蔑的笑了一声,“不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