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 65
林冬胃不好,很少喝酒, 渴了只会要一杯饮料, 还总是喝同一种, 常温枸杞红茶, 调酒师也习惯了,每次她来都提前给她备着。
调酒师给她倒了一杯递了过来, 林冬喝了两口, 余光瞥见身旁的中年男人在看自己,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回过头继续喝自己的。
突然有人过来与她搭讪,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伙,穿着粉衬衫,紧身裤, 戴着方钻耳钉, 骚包到不行,已经观察了林冬好一会了。
“美丽的姐, 请你喝一杯。”
油腔滑调, 调酒师捂嘴轻笑。
“不用, 谢谢。”
“不用客气。”粉衣男扬了下下巴, 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对调酒师,“再给我一杯。”
调酒师看向林冬,没有动作。
“再给我一杯。”粉衣男重复道, 见他不理睬,“你听到我话了吗?”
“再给他一杯。”林冬随口了句。
“好的。”
粉衣男朝林冬挤眉弄眼,林冬瞧着他的电眼,莫名想笑。
“啊哈,美丽的姐笑了。”
林冬放下杯子,红茶留下一半,没有喝完,语气平平的对调酒师了句,“走了。”
“拜。”
“等等!别走啊!”
林冬潇洒的走了,头也没有回。
粉衣男摊了摊手,转了个头接着又去与别的女孩搭讪。
倚着吧台的那个中年男人仍在,与调酒师对视一笑。
调酒师:“她就这样。”
男人没有回应,拿起她的杯子,一口喝光了剩下的枸杞红茶,似乎杯檐还留着她口红的味道,格外香甜,男人舔了舔嘴,“真有味道。”
……
林冬一个人走在潮湿的街道中,巷子里拥抱的情人激情拥吻着,她看了他们一眼。
一定很甜吧。
她散漫的笑了笑,两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抬头看了眼暖暖的路灯,轻嗅了口深夜的空气,她真是爱死这味道了。
林冬回到家,衣服也没换,站在洗漱台前卸妆,她以为大家都睡了,没有关门,可是突然有个人站在门口。
来人敲敲门,是何信君,想都不用想,一定又兴师问罪来了。
林冬没有看他,专心卸自己的妆,何信君往里走两步,笔直的立着,无奈的看着她这一身,“你又去夜店了。”
呵,果然。
“知道还问。”
“别再去了。”
冷水扑扑脸,她抬起脸看向镜子里的何信君,水顺着脸颊流下,坠在精巧的下巴上,啪的一声,掉落在洗漱台上。
“别再去了,听到了没有?”
“噢。”她不以为然的朝他笑了笑。
“你总是敷衍我,冬,我跟你了多少次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我听了。”
“可是你没做到,你还要我和你多少次?”
“所以别了。”她用毛巾擦了擦手,直起身子,盯着镜子里的男人,“你不烦吗?”
“我不烦,我知道你烦,但我还是要。”
林冬随手扔了毛巾,懒懒散散的走出卫生间,“啰嗦。”
“我是啰嗦,那也是为了你好。”
林冬走到桌前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上,走到阳台上悠闲的靠着栏杆,一吸一吐,分外撩人。
何信君跟过去,站到她旁边,什么也没,直接将她手中的烟拿了过来,怪异的捏在手里,“冬。”
她扭头盯着他的脸,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
何信君微拧着眉,“别这样。”
林冬从他手里夺回烟,吸了一大口,扬着下巴,对着他的脸,缓缓的吐出烟,声音轻快而凉薄,“你烦不烦啊?”
她抖了抖烟身,冷笑道:“你去管我妈去啊。”
何信君被烟呛的咳了几声,“冬,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你来,我听听。”
“一个叛逆的未成年少女。”
林冬沉默的看着他,冷不丁笑出声来,“少女。”
“不是吗?”
“你是就是喽。”
“可是你不觉得这叛逆周期太长了吗?”
“是么?”
“冬。”他叹了口气,对她一贯的这幅模样无可奈何,“我年纪大了。”
她没有话,安静的抽自己的烟。
“你懂吗?我年纪大了。”
林冬耷拉着眼皮,懒懒的眼前的男人。
她随意的束着长发,一缕细发卷曲着,垂在脸侧,没有了艳丽的妆容,她的眉目还是从前那般清浅动人,不过多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味道,长开了,也更美了。
何信君没有再其他话,只是靠近了她一些,一手撑着栏杆,一手随意的垂落着,缓缓抬起来落到了她的腰间,“听话。”
“听我的话。”
林冬看着渐渐靠近的这张脸,他的双眸深邃迷人,只是因为上了年纪多少增了几分浑浊之感,眼角也已经有了几道不深不浅的皱纹。
“冬。”
他温柔的唤她的名。
“冬,我”
近的感觉的到彼此的吐息,温暖而暧昧,就在要亲吻上的那一刻。
“舅舅。”
她断他。
何信君杵住了,看着近在咫尺她面无表情的脸,非常的无奈,“了别叫我这个。”
她勾起嘴角轻笑一下,“舅舅,你该回去睡觉了。”
何信君站直了,手从她腰间落下,又拿过来她手里的烟,扔进烟灰缸里,“少抽点。”
“睡吧。”他转身走了。
“舅舅。”
他停了下来,背对着她。
“你该找个伴了。”
何信君微微低着头,背影看上去格外苍老,格外落寞,格外悲凉,“冬,别再这种话。”
“你该找个伴了。”
“……”
他默默走开了。
林冬站了会,看着烟灰缸里一缕青烟缭绕而上,他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赶走他?离家出走?老死不相往来?
笑话。
林冬又点了根烟,每每想到这些事就心烦,每每回到这个家都心烦,她转了个身,踮起脚坐到了纤细的铁栏杆上,手一松就会坠下楼来。
赤.裸消瘦的双脚悬在半空,随着飘逸的纱裙,在风里轻轻的摇晃。
抬头看,星星真亮。
……
何信君回到自己房间,背靠着门站了一会,他走进独卫,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冬啊。
我的冬啊。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四十六岁了。
他手撑着洗漱台,看到头侧的一丝银发。
二十年了,我等你了二十年。
你还不要我吗?
……
…
Leslie结婚了,七年前的事,奉子成婚,陈非的孩子,现在她又有了二胎,眼看着就到了产期。自她有了孩子和自己的家庭,就彻底告别了芭蕾,一心相夫教子,做了个全职太太,平时看看书养养花草养养猫狗,过得倒也幸福自在。
林冬依旧从事着这个行业,只不过她很多年没有上台演出过,现在手下带着舞团,平时的工作就是带着舞团到处演出,以及培养一些新的舞者,或是举办一些大型比赛,不轻松,也没有特别累,用着闲钱又开了三家酒吧,日子一天天重复着过,没什么太大意思。
一早,林冬就到舞团去,舞者们已经排练许久,她上去指导几番,
“手臂抬高。”
“动作太拘束,到这个点手臂张开,不然不好太看”
“下巴抬那么高干什么?”
“大跳再来一次。”
“……”
…
她在舞团忙活了一天,何信君晚上来接她回家,不管他的工作有多忙,不管林冬有多少的不愿意,何信君还是每日坚持来接她。
艾琳与她一道走,见到何信君,玩笑道,“多好的男人,干脆嫁了吧。”
林冬笑笑,不作声,跟着他走了。
“累吗?”
“不累。”
“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吃。”
一路上两人没太话,到家了,何信君对她:“早点休息。”
“嗯。”
可是林冬并没有听他的好好去休息,她安稳不到一时,换了身衣服就要出门,刚下楼被何信君抓了个正着。
“不许去。”他。
“让开。”林冬要从他身旁过去,何信君一把拉住她,“不许去。”
林冬抬眼看他,“放开。”
“睡觉去。”
“……”
真事儿,她甩了甩胳膊,没甩掉,“行了,松开,我是去舞协,有事情。”
他这才松开,“我送你。”
“随你便。”
林冬没有骗他,真是去了舞协,过不久将有一场国际舞蹈比赛,分了好几个国家不同的赛区,选拔出优秀舞者来伦敦决赛,林冬正是去参讨这件事。
舞协里会派两个人去亚洲协同选拔,中日韩方面上头原意是让林冬去,可是她不愿意,经过讨论,最终定了艾琳。
会开到很晚,何信君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回家路上,何信君:“听你不愿意去中国。”
“你这消息够快的啊。”
“我以为你会想去。”
她看向他,“为什么?”
何信君与她对视,“你呢?”
林冬沉默的看着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因为秦树阳?”
他不话了。
林冬回过头,“那个毛头子,你不会以为我还想着他。”
“可你想到了他,我可没提。”
林冬不知道该什么了。
“你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清楚。”
“别废话了,烦不烦。”
何信君还真不话了。
林冬沉默的看着车窗外,手落在腿上,想起了当年的那场车祸,想起那个冰冷的早,她从轮椅上滚下来落进湖里,想要就此了结那无趣的生命,想起那些拚命想要站起来,痛苦煎熬的复健生活,想起了四年前第一次登台,却跌倒在了舞台上。
她突然闭上眼,眉头紧蹙了一下,每每想到那个画面,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怎么了?”何信君看着她的侧脸。
林冬没有话。
半晌,
“现在提起他,我只会想到曾经的自己有多惨,有多傻。”
“年轻人,难免糊涂。”何信君严肃,“忘了最好,那种人,不值得。”
车到家了,林冬没有动弹,斜着身子靠在车窗上。
“下车了。”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到家了,下车。”
林冬这才直起身,开门下车,大步流星的进了家门。
…
她洗洗睡下了,何信君离开家,来到一家酒店。
女人已经洗好了在等他,还是十年前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他对性这件事算是比较讲究,不愿费心再去寻觅别的合拍的人,那么多年来一直是她。
三十四岁的女人,没有生养过,身材依旧火辣,细腰肥臀,胸大腿长,一个眼神,把人勾的魂都没了。
何信君什么话也没,从进门就开始解皮带,走过来分开女人的双腿就开始横冲直撞,没有半点情感。
女人被他弄的啊啊叫,何信君看着她狰狞的脸,拽过枕头盖在她的脸上。
女人刚要拿开,就听到他严厉的声音,“别动。”
她放下了手,何信君动作也温柔了许多,他的手指从她的乳下划过,低下脸,轻舔着她的身体。
低微的声音性感撩人。
“冬”
…
深夜,秦树失眠了,他有点饿,下楼去厨房想找些东西吃,却只有些面包和水果,他不想扰陈姨睡觉,自己下了一碗清汤面。
杜茗起床去卫生间,看到厨房亮着的灯,她睡眼惺忪的走过去,就看到秦树站在锅边,没有戴假肢,睡衣袖子空荡荡的,也不去餐厅坐着,弓着腰吃厨台上碗里的面条。
“让你晚饭吃那么少,饿了吧?”
秦树嘴里咬着面条,转过头,样子莫名可爱,他把面条吸进去,“吵到你了。”
“没有,我去卫生间。”她了个哈切,“真香。”
“要吃点吗?”
“还真有点饿了。”杜茗揉着眼走过去,“好吃吗?”
……
“呸,太难吃了。”
葛西君吐出嘴里的面条,“你怎么做的,一点也不咸,而且怎么感觉有点苦呢?”
“是么?”林冬夹了一口,皱着眉,味道确实不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还不如我来。”葛西君轻嘲,笑着看自己的傻大闺女,“起码不是苦的。”
“等下。”林冬去找出瓶牛肉酱来,挖出两勺放进面里搅了搅。
葛西君嫌弃的看着碗里的东西,“啧啧,难得大半夜来蹭闺女吃的,搞的真恶心。”
林冬扬了扬下巴,“你先尝。”
“凭什么?”葛西君一脸不愿意。
“我难得做一次,你尝尝怎么了?”
葛西君白她一眼,“我才不傻。”
“……”
林冬自己吃了一口,葛西君盯着她的表情,“怎么样?”
“挺好吃的。”
“真的?”她半信半疑,拿起叉子挑了一根品了品,伸长舌头,“黑暗料理。”
“哪有那么难吃。”
葛西君一边戳着面一边嘟囔,“哎,好可怜,珍妮不在,信君也不在,好可怜。”
“不吃算了。”林冬要抢她叉子,葛西君动作迅速的闪了过去,“难吃也比没得吃好。”
“舅舅去哪了?”
“鬼知道。”
……
那么一番折腾,林冬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还是早早到了舞团。
排了一天的舞蹈,所有人都又饿又累,傍晚,大家都去吃饭了,林冬独自一人坐着,看着空荡荡的舞台。
艾琳找到了她,“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还在这里。”
“嗯。”
她见林冬有心事,坐到一旁,“怎么了?”
“没事。”
“你看上去可不太高兴。”
她轻笑了笑,“没有。”
艾琳叹了口气,舒服的靠着软绵绵的椅背,“Lin,你已经五年没上台演出过了。”
“是啊。”
“你现在情况那么好,腿已经没有问题了,完全可以重新上台的。”
林冬没有话,平静的望着舞台。
“几年前那次只是个意外,当时你还没有完全康复,发生那种事情是可以理解的。”
脑海里又浮现出摔倒的那一幕,浮现出台下观众们那些诧异的表情,林冬弓着身子,手捂住脸,噩梦,噩梦啊。
艾琳抚了抚她的背,“Lin,不要想太多了,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你很棒的。”
“我觉得你是心理的作用,努力克服吧,我可是很怀念当年的芭蕾公主噢。”
“谢谢你。”林冬抬起头,心情平复了些。
“走啦,去吃点东西,你不饿吗?”
“你先去吧,我没什么胃口。”
“那好吧。”
艾琳刚走不远。
“艾琳。”林冬叫住她。
她回头看着林冬,“怎么了?”
“艾琳,我去吧。”
“嗯?”
“中国那边,我替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