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若白10
颜春晓听,因为郭丽带刘美含去警局为钱岳鑫作了无罪之证,所以,钱岳鑫已经被释放了。
但是,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却不能如此简单的被抹去。所有人都觉得,刘美含忽然改变证词,是因为母亲郭丽的逼迫。
一个人就算做了一百件好事,只要他做一件坏事,旁人就会觉得他是个坏人,从而对他原来的好视而不见,甚至带着恶意揣测他做好事是否只是为了伪装。
钱岳鑫原本良好甚至有些高大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
邻居路人指指点点,部门领导也取消了他的升职,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同一个屋檐下的美含时不时望向他的森冷目光。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孩子是这样的陌生又可怕。
颜春晓多次上门,想见一见美含,把事情真相搞清楚,但是,每一次都被郭丽恶言拒绝。在郭丽看来,他们家此时所有的困境,都是颜春晓造成的。
郭丽不止一次地表示,她很后悔把刘美含送去“一春”心理咨询室这个决定,她颜春晓根本不配做心理医生,她就是个教唆孩的恶魔。
这种滋味的闭门羹实在难以忍受,颜春晓内心的沮丧和焦虑不言而喻。精神上的重压让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矫情。
一来二去,她就生病了。
她的高烧与环城连日的大雨一样,来得莫名其妙。
因为有提前预约的客人,颜春晓即使病着,也没有休息。她强撑到傍晚,客人离开之后,她才下楼。
雨还在不停的下,马路上积水难泄,往来车辆如行船一样,时不时水花四溅。
颜春晓出了大厦,才想起来包里的伞刚才借给了客人。地铁站离她所站的位置大概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她正犹豫要不要冒雨冲过去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话的声音。
“那不是颜医生嘛。”
颜春晓回头,看到了一群穿着正式的男女从大厅里走出来。为首的是段寻,而刚才话的那个人,是肖光。
听到肖光的话,段寻一行人都朝颜春晓看了过来。
一下被这么多目光盯着,颜春晓浑身都不自在了。她想起荟下班的时候过,今天段氏有人过来视察,倒没想到,是段寻亲自过来。
颜春晓对段寻和肖光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段寻没什么表情,他扫了一眼颜春晓空荡荡的双手,又看了一眼外面瓢泼的雨,侧头对肖光使了个眼色,肖光点点头,就往一楼的行政处跑去。
没一会儿,肖光回来,手里多了一把伞。
段寻拿了伞,对身后的同事们了句什么,就朝颜春晓走过来。段寻身后的那群同事原本应该去门口坐大巴的,可因为自家老总忽然离队,竟然一时都没动。他们的目光继续落在颜春晓身上,直到肖光轻喊了声“走吧”,众人才回神。
有几个女职员边走边不停地回头看颜春晓,在她们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颜春晓的脸瞬时就红了。
?
段寻走到了颜春晓的面前,原本这中间,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掉头走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中了邪似的,一动不动。
“没伞?”他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
颜春晓点点头。
“走吧。”他走到廊下,撑开了肖光找来的伞。
伞竟然是透明伞,伞面被雨一,又染上路灯的光,看起来就像撑了一个星空在头上,朦胧而美丽。
段寻也没有想到,这是一把这么浪漫的伞,他站在伞下,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这个肖光,难怪刚才把伞递过来的时候嘴角都笑歪了。
颜春晓倒是很喜欢这把伞的样子,她捂着包,钻到伞下,和段寻肩并肩,目光一路向上,隔着透明的伞布望着落向他们的雨。
段寻把伞沿往她的方向倾了倾,问她:“吃饭了吗?”
“没有。”
“那现在带你去吃饭?”
颜春晓摇摇头,一脸的疲态:“我现在不饿,就是累的浑身酸痛,只想回家睡觉。”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撑我到路口去个车就可以了。”颜春晓。
段寻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一路往前面的露天停车场走,伞在他手里,就等于方向在他手里,颜春晓没法子,只能跟着他走。
露天停车场进口的路段低洼,积了好大一汪水,两人刚走到那个水坑旁,就见迎面一辆白色的polo压着积水朝他们驶过来。
“当心!”
段寻下意识地拨了一下颜春晓的肩膀,将她摁在了卡宴的车身上,用雨伞和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住了飞溅过来的水花。
颜春晓一时失去重心,下意识的扬手想抓到点什么,却不想,她的双手伸进了他敞开的西装外套,抓住了他腰上的皮带。
皮带软软的,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polo的车主降下车窗,象征性地道完歉就走了。
段寻甩了一下伞面上的脏水,低头看向颜春晓。
她被他禁锢在怀里,像是受惊的鹿一样,瞪着眼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错觉,她的脸特别的红。
他的鼻间都是她洗发露的味道,那种香,在潮湿的空气里依然跳跃。
“没事吧?”段寻问。
“没事。”她看了一眼polo车离开的方向,仰头看他,“你有没有被溅到?”
“一点点,没关系。”
颜春晓“嗯”了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在他的腰上,连忙抽手往后退,可是,她身后就是卡宴冰凉的车身,她退无可退。
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近,近的话时连呼吸都是纠缠在一起的。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几天前在五和桥,他们差点吻到一起的瞬间。今天这一瞬间,可是比那天更亲密的感觉啊。
大雨笔直地落下来,让人有一种随时会被砸到的错觉。这透明的雨伞,无法给人踏实的安全感,就像,它无法藏住此时这暧昧的秘密。
颜春晓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段寻,但是,段寻却站着没动。
“段先生……”
她正要话,只见段寻扬手一转,用手背覆住了她的额头。
?
颜春晓的呼吸很烫,额头也很烫。
“你在发烧。”段寻着,手背向下,又贴了贴她红得异常的脸颊,果然,也是烫的吓人。
颜春晓舔了舔干涩的唇,原本只觉得浑身酸痛,被他一提醒,顿时觉得头也疼得不像话。
“上车。”段寻一手替她着伞,一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塞进车里。
颜春晓迷迷糊糊的,直到车门合上时卷起的冷风吹在脸上,她才稍微清醒了些。
她看着段寻绕过车头,收伞上车,他的肩头和后背,都是斑驳的水痕。
雨还在下,车里却宁静地像是另一个世界。
“先去医院。”段寻发动了车子。
颜春晓本想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可是一转眼看到段寻铁青的脸色,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车子一路疾驰,段寻的脑袋里像安着定位器似的,轻轻松松避开了几个堵车的路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傍晚的医院依然很多人,他带着她挂号看诊,最后验血结果出来,是病毒感染引起的高烧,需要挂水。
“我自己去吧,我已经好多了。”
颜春晓实在不想麻烦段寻,但其实,最麻烦的那一段已经过去了。
“你一个人能行?”
“当然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输液室在哪你知道吗?”他问。
颜春晓心觉这是个送分题,可是一转身,看到大厅和走廊里往来的人群如密蚁一样涌来,脑袋一阵晕眩,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嘛。”
“麻烦别人不如麻烦我。”
段寻着,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前拉。
颜春晓身上很烫,却不想段寻的掌心也很烫,两块皮肤熨帖在一起,像是要燃起来。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替她挡开了迎面而来的人,她一时忘了挣开,就那样被他拉去了输液室。
输液室三分之一是孩子,哭声和吵嚷声交织在一起,注定不太平。
颜春晓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输液管里药液往下滴,因为感觉手背有点肿,护士给她调得很慢。这越是瞅着,越是着急。
“这得挂到什么时候?”她咕哝着。
段寻没出声,他坐在她边上,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查看着邮件,倒显得耐心十足。
颜春晓百无聊赖,想睡又睡不着。
“刘美含的事情解决了吗?”段寻忽然问。
“没有,美含妈妈不让我见她。”颜春晓刻意省略了自己如何被恶言相向,如何被赶出区的过程。
段寻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可颜春晓直觉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没事。”
“真的没事?”颜春晓不相信,段寻刚才的表情有点奇怪。
段寻将屏幕上那封来自钱岳鑫的辞职邮件关掉,看向她,眼神温柔。
“你别操心,先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