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转直觉不妙, 转身就开始跑。

    清凛拎着刀就扑上去找速转的麻烦了。

    造器心瞥了眼站在一边靠着树研究自己指甲的库丘林，嘴角抽了抽。

    特别是后者觉察到他的目光，对他咧嘴露出白牙：“看什么？！”

    “……”

    有种菜市场老大爷的既视感。

    可能是只剩一道令咒的缘故，速转似乎对库丘林也没辙。

    倒是清凛的状态让造器非常担心。

    非常了解自己幼驯染的他, 觉得清凛似乎已经丧失理智了。

    他跺了跺脚，不管在一边当背景板的库丘林, 心翼翼地握着自己的绳索枪, 追出几步去想要看清楚战局。

    速转被清凛骇人的气势吓了一跳, 特别是清凛刀上跳跃着的橙红色火焰，更让他感觉不妙。

    这时候应该撤退才是最正确的……

    只要有他的个性“敏捷”的话，一定能轻易地逃脱。

    他开始加速了，只要蹿进树林, 清凛就一定会很快跟丢自己。

    但是清凛几乎是瞬间就觉察出速转的企图。

    刀身上火焰暴涨，她的刀扬了起来。

    “燕——返——！”

    三道带着熊熊烈火的刀光螺旋状收拢，速转宛如被笼子罩住的困兽一般。

    扑面而来的死亡宣告令速转反应极其迅捷。

    他将右手举至胸前, 手背上的最后一道令咒发出光芒。

    “库丘林！”

    话音刚落, 站在后方完全把自己定位成吃瓜群众的库丘林身上泛起光芒, 因为令咒的力量，他凭空出现在速转与清凛中间，生生扛下了清凛的燕返。

    清凛步子一顿, 瞳孔微微收缩, 错愕地看着因为重创而站立不稳以长/枪支撑身体的库丘林。

    随即她收回目光, 绕开库丘林, 专心追着速转而去。

    “真冷漠呢。”库丘林感觉到与御主之间的连接被切断, 他单膝跪在地上，抬着头看着清凛的背影，“真是优秀的弟子啊，Assassin。”

    造器也追着清凛而来，他担忧地盯着清凛的背影，似乎才发现了库丘林。

    “！！”他赶紧跳到一边，瞪大眼看着他，“你、你怎么还没死？！”

    库丘林哼了一声，道：“固有技能战斗续行，即使与御主的连接斩断，也能行动一段时间。起这个，子！”

    造器一个激灵，他将目光从清凛和速转两人的背影上收回，警惕地看着库丘林：“什么？”

    “别一脸我会害你的表情啊，刚刚放过你们俩的可是我。”库丘林邪气地勾了勾唇角，“要不要跟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御主？”

    “……诶？”造器怔住。

    远处，清凛已经追上了速转，速转不得已迎战。

    清凛本身已经很虚弱了，完全是靠火焰和意志在支撑，居然一时半会也压制不了速转。

    “你甘心一辈子只能站在那位大姐的身后受她保护，永远只能支援她吗？”

    造器抿住唇，定定地看着库丘林，陷入了沉默。

    “怎么样？跟我签订契约，然后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

    “Berserker。”造器注视着他，“跟你签订契约、成为你的御主，就要冒着被榨干生命的觉悟，对吗？”

    库丘林笑了起来：“对你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吧？你跟她并肩的觉悟——”

    “抱歉，我拒绝呢。”

    造器不再看他，转身向清凛的方向跑去。

    “什么跟她并肩而立什么的，对我来，能够一直站在她身后支持她就够了！”

    “从我们初初认识的那一天起，只要她回头，我就在！这就足够了！”

    “啧。”

    库丘林冷哼一声，长叹了口气，化为星光消逝在风中。

    这边，清凛的刀狠狠横斩过去，只听到刀身的一声哀鸣，速转的刀生生被她削断。

    速转瞳孔放大，惊恐之色已经溢出。

    清凛的刀尖已经近在咫尺。

    “清凛！住手——！”

    清凛的刀一偏，擦着速转的脖颈插入了他背后靠着的大树，刀身的火焰将他脖颈上的肌肤灼出伤痕，但他只能保持着紧靠着树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造器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他跑到清凛身边，扶着膝盖弯腰喘着气。

    清凛保持着姿势，盯着面前的速转，却是问造器：“怎么？”

    “你疯了吗？！你想杀了他吗？！”

    “是呢。”清凛板着脸，“有什么问题吗？”

    造器紧皱着眉，看起来如果不是忌惮速转，他就要扑上来抱清凛握刀的胳膊了。

    “你还问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我们都是平民啊！”

    清凛的表情难看起来，她咬着唇，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道：“那么，被伤害的我就不能报复吗？死在他手上的次郎又要由谁来报仇呢？！”

    “……”造器沉默了一瞬，看着清凛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并不是你决定别人生死的理由。”

    “……”

    “你不是要成为英雄吗？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保护弱，纠正罪孽。他或许是罪孽，但目前的你还没有资格来制裁他。……他现在不是在逃的通缉犯，警方也没有他犯罪的案底。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杀掉他，对于你来确实很容易。但是，你跟那些自诩正义而杀人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清凛在造器心惊胆战地注视下，猛地将刀从树干拔了出来。她屈膝前踢，一脚就把速转踹翻在地。

    后者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干呕了一声。

    清凛转身，一把拽住了造器的领口，将他扯在自己的面前。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在逃通缉犯！没有案底！甚至在别人眼里他遵纪守法！但是他试图杀死我，伤害我，这是不争的事实！就因为他指使的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监控捕捉不到的灵体，所以我就只能任人宰割吗？！”

    造器看着她，轻声：“所以，你不是一直想成为英雄吗？”

    “……”

    “成为英雄就可以了啊。”

    清凛松开了造器的衣领，后者趔趄一下，转身抬手，接住了向着自己飞来的型无人机。

    “现在，把他交给警察就好了。……因为附近没有监控，我们又是未成年，大人未必能听我们话，所以我就自己录下来直接发给警方了。”

    造器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当然，试图伤害我们那段，已经足够他定罪坐牢了。”

    清凛抬头，看着忽然停靠在马路边上的好几辆警车，以及天空中首当其冲飞过来的安德瓦。

    “没事吗——！”安德瓦大声问，紧接着他看到了清凛，“呃，姑娘，怎么又是你？”

    速转被制住，被警察带上了车。

    他从清凛面前被摁着肩膀走过的时候，偏过头对清凛一笑。

    “你还是拿我没办法，师妹。”

    造器跳了起来，一把按住清凛的肩膀。

    清凛嘶了一声，瞪了造器一眼：“老娘的伤口……你谋杀啊！”

    造器急忙收回手，心有余悸地：“我怕你控制不住冲上去他……”

    清凛转身走出几步：“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造器总算是身心放松地舒了口气。

    可他的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就看到走出去几步的清凛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啊啊！！清凛——！！！”

    ×

    清凛在住院第三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再次看到了正靠着床头柜削苹果的造器。

    “……你居然今天才来看我。”清凛撑起身子，靠在枕头上。

    造器看着削得完美的苹果，笑了笑，咬了一口：“前几天雪村叔叔阿姨看起来可凶，我不敢撞枪口。”

    “我以为你是削给我吃的。”

    “……”造器尴尬地看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我再削一个给你？”

    “不了。”清凛摆了摆手，“安德瓦先生来过，教育了我一顿，以后遇到危险要优先报警和逃跑，不能硬碰硬。不过他还夸我厉害了，嘿嘿。托他的福，我爸妈也没怎么难为我，毕竟警方和安德瓦先生都跟我爸妈解释过了。”

    “那样最好。”造器啃着苹果，“安德瓦先生的很有道理。”

    “……但是爸爸下次我要是再把自己搞到住院，就每天来接我上下学。”

    造器的表情分外同情。

    清凛看着他专注地啃完苹果，将苹果核扔向垃圾桶，却因为准头不行落在地上，只能唉声叹气地跑去捡起来，手动短距离扔进去。

    “是不是有点丢人？”造器重新走过来坐下，对清凛。

    清凛没顺着他的话题下去，反而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我把头发留长怎么样？”

    造器一怔：“呃，你不是嫌头发太长妨碍你挥刀吗？”

    “我觉得我现在很强，头发已经不是问题了。”清凛哼了哼，“我膨胀了！”

    造器：“……行吧。”

    他的目光落在清凛浅棕色的及肩发尾上，真心诚意地：“你长发的话，一定很漂亮的。”

    “嗯，”清凛抿唇微笑，“那就留长吧。”

    气氛安静下来，清凛一直若有所思地卷着自己的发尾，似乎在想象自己长发的样子。

    造器清了清嗓子，站起身：“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造器。”

    “……？”

    清凛抬起头看着造器，眨了眨眼。

    “别的矫情的话我也不多了。”清凛轻轻道，“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造器一愣。

    清凛已经躺了下去，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你走吧，路上心。”

    造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戳了戳清凛的被子。

    “你也知道你一直给我添麻烦了吧。以后乖一点，不要再乱惹祸了。”

    清凛动了动，唔了一声。

    “傻子。”造器放软声音，笑着，“客气什么，我们是家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