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在这儿做什么
秦御也是最近才得知叶满仓在栾城卖柴的。那日送叶满仓回杏花村,在官道出口远远望见叶如意时,他便有些不对劲了。所幸事务繁多,他也没闲心思多想些别的。
今日终于得闲,和秦三去了铺子里办了些事。回来时再无旁事,不自觉便走了叶满仓卖柴的这条路子,哪想到竟碰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寒冬里,裹着肥大的棉袄,抱着比她还要大得多的柴,吃力的往驴车上放,直瞧的人胆战心惊。
果不其然,没等放上去,她倒是先倒了,也不知怎么,秦御
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紧,人已经上前,接住了她。
可她呢?这个女人,竟对她恭恭敬敬的道谢,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那秦三帮了她,她倒是如往常一般,抬头笑的格外粲然。
“东家?东家?”跟前,有人在唤着他。
秦御回神,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他凉凉望了一眼秦三:“什么事?”声音也跟着凉了几分。
被莫名殃及的秦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东家,咱院里还缺了些柴火,我见叶姑娘这柴火干又多,不如咱们顺便买了吧。”
秦御眉心一皱,他倒是英雄救美的积极,目光望向一旁的女
人,方才她还瞧着秦三瞧的敞亮,这会儿对上他的目光竟然直接移开,活像不愿看见他似的。
“不是有专人把柴火送上门?”秦御的轻描淡写。
秦御这么一,秦三也有些不自在,他觉得以往东家对叶姑娘挺上心的,就连刚刚都罕见的急匆匆上前,扶了叶姑娘一把,哪想到这会儿这么冷淡,可也无奈,只好对叶如意抱歉一笑:“叶姑娘”
“不碍事,秦三大哥。”叶如意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却还是笑着,“我便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左右就是早点晚点的事儿!”
话着,叶如意朝秦御望了一眼,瞥见他望着自己,又飞快
转开眼神:“还是多谢恩公了。”
望着女人有礼的模样,倒没有以往的不自重,可秦御心底却越发不悦了,他皱着眉,良久缓缓道着:“秦三,把柴收了。”
“东家?”秦三一振奋。
叶如意也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瞧着秦御。
被这么一看,秦御心底的阴云陡然消失了些,转眼却又望见秦三那惊喜的眼神,心思瞬间沉了。
秦三莫名的摸了摸脑袋,不懂自己何处惹到了东家,却还是转身:“叶姑娘,我去把马牵过来,把这余下的三捆柴收了。”
叶如意连连点头,又朝着秦御望了一眼,低声道着:“多谢。”
秦御望着她:“女子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叶如意一顿,只对他笑了笑,没有多其他。
有了秦御的帮忙,柴很快便已卖完,之前的厮也回来了,驾着驴车走远。
回去的路可轻松了太多,只一辆空荡荡的板车而已。
叶如意拉着板车,里揣着四十六枚铜板,柴一捆是八文钱,可秦御给她算了十文,他还以往都是十五文的,叶如意没收。
这么下去,年前争取攒上一吊钱,一家人也能好生过个年。
柴卖的快,回家也便快了许多,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没暗。
一直放心不下的李荷花等在村道口,看见叶如意拉着板车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在看见她没事儿后才终于平和下来。
“娘,爹呢?”叶如意将板车放在西屋门口,边喝水边问。
“你爹今天断断续续低烧了好一会儿,老郎中来开了点药,刚喝完药汤子。烧退了,人也睡了。”李荷花道着。
叶如意放下心来,转身走到西屋。
李荷花见状,匆忙跟上去,“如意,赶明儿再捆柴也来得及啊!”
“娘,我趁着天还没黑把柴捆好,明儿就直接拉走了。”叶
如意解释。
“你明天还要去?”李荷花言语里满是担心。
“嗯。”叶如意点点头,“娘,你别担心,女儿正年轻着呢,多活动活动是好事,再,我今天不是回来的挺快的?不累!”
着,她抱起半捆柴:“瞧,我力气还大了些呢!”
李荷花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也便放心了下来,随她一起将柴火捆扎好。
二人忙完已经入夜了,李荷花熬了些麦糁,想了想又给叶如意煎了个鸡蛋,吃完便去歇着了。
瞧着爹娘那屋没了动静,叶如意这才把衣裳慢慢脱下来,看
了一眼肩膀,果然被磨的起了水泡,不碰还没事,一碰便疼,有些甚至已经破了。
上次受伤的草药还留了些,叶如意给自己上了便睡下了,许是真累了,沾枕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鸡一打鸣,叶如意便醒了过来,没有穿昨天的大棉袄,穿了自己的那件素色袄。
只是今日,没有碰见秦御,倒是晌午时,来了个大户,将她余下的柴全都收了。叶如意只当是以往照顾爹生意的大户人家,也未曾在意。倒是能早早回家,心思轻松了些。
第三日,她穿上了花色袄,理了理头发。
可仍旧没碰到秦御。柴倒是卖个精光。
想来那天也只是巧合吧,叶如意对自己道着,转念又觉得自己整日换衣裳穿实在幼稚,到了四五日,也便换上了常穿的棉袄。
这一日,叶如意仍旧拉了板车准备进程去卖,这是最后一车柴了,叶满仓打的那些柴,全都卖光了,今天要是卖完,明儿她就要上山去打新柴,后山山坡有些抖,加上好些树被雪打湿了,当去山坡另一端才是
这么想着,一个不留神,抓着板车把的一滑,板车重重往下坠,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在叶如意挂在肩膀上的板车绳子上。
“嘶——”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只觉得右肩肩头一阵刺痛,
紧接着似乎有温温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天气严寒,不多时便变得冷了些。
叶如意侧头看了眼肩膀,隔着厚厚的棉袄,她也能感觉到水泡大抵是磨开了,甚至肩膀上都坠的酸疼。
可眼下正在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这么停下,只会冻死在这儿,看了眼前方还有十几里地的栾城,左右一会儿便到了。
咬着牙,只能靠着一只的力道朝前吃力走着。
可毕竟她的力气太了,更遑论只能用一只臂?走了半天也不过走出百十米罢了!
叶如意瞧着前路漫长,板车上柴又重如磐石,肩头又如同被
人刀削一般刺痛,一边低头拉着柴艰难走,一边疼的掉了几滴泪。
这般慢的速度,以至于都快午后了,离着栾城还有几里地。
左心被磨的通红,明明是寒冬腊月,她却累出了一身的汗。一连几日走上几十里地,虽然累,但她一直没敢停下来,就怕一旦停下来再继续,会心生懈怠。
如今肩头上有伤,不得不慢下来,她心底忍不住酸涩了些。
身边官道上,一辆辆马车牛车行过。
叶如意咬紧牙关低着头,不让人瞧见自己红透的眼圈,一步步朝前走。
身前,一阵马蹄哒哒声传来。
是过往的行路人吧,叶如意静静想着,仍旧没有抬头。
可马蹄声停在了她身边,马匹转了几个圈,低低长嘶一声,紧接着,男人的声音传来:“你在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