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门路

    花环再美，对叶如意而言，终究也只是装饰之物罢了，并非无可取代，她现在，需要的是钱。

    将五十文钱放入钱袋中，叶如意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响声，这个花环，竟比以往挣的钱都要多，足够他们一家人半个多月的花销了。

    前方，街道转角处。

    春桃望着身边女子里的花环，声音嘀咕：“姐，以往你都不爱这些野生之物，这花环也不值五十文，你既然决计离开，作甚还要回去买下？”

    “春桃，你不懂，”女子拿着花环，仔细端详好久，方才微微浅笑，“可还记得昨日我曾去城中翰宣布庄？”

    “自然。”春桃点头。

    “那人，他爱这些生于野外偏生命力还这般顽强的东西。”女子温柔的抚摸着花。

    春桃眼睛一亮：“姐是，您见着那人了？”

    女子颔首。

    “老爷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春桃望着自家姐微红的脸颊，“春桃还担心姐会瞧不上呢！”

    “春桃”女子脸色羞红，掩于花环之后。

    而另一边，受那富家千金的影响，叶如意卖了柴后便飞奔城中集市上，买了些猪骨肉，回家给叶满仓熬汤补身子，又买了些糖果，也给宝解解馋，更是给李荷花买了个发簪，她虽不，可女子终究是爱美的。

    买完这些，今日一整天挣的钱便见了底，叶如意飞快往杏花村赶，许是心思轻松，她脚步都轻快不少，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家。

    彼时，李荷花正在西屋淘米，听见动静一时诧异：“如意，今儿个怎的回来的这般快？”

    “娘，我回来再同你！”叶如意双颊被冻得红扑扑的，可双眸晶亮，更显俏丽，她没等李荷花回应，将里买的东西一

    股脑塞到李荷花怀里，拿上剪刀扔在一旁的背篓里，背上便朝西山上跑。

    漫山的野花仍旧粲然开放着，叶如意望着跟前的野兰和野梅，深深吸了一口气，沁人心脾的香气，带着清冽寒意一并被她吸入肺腑，莫名的敞亮。

    她拿出剪刀，心翼翼剪下枝头盛开花朵的软枝，继而轻轻放入背篓之中，野兰粉白相间，野梅红艳，放在一块，漂亮的紧。

    不多时，她已剪了整整一箩筐花枝，待背着这些花回到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院子里弥漫着米香，可屋子里却一派冷清。

    “爹？娘？”叶如意走进屋子，低声叫着。

    “阿姐回来了！”叶宝的声音传来。

    宝从舅家回来了？叶如意微微一笑，掀开帘子走进里屋，却正望见宝默默缩在李荷花身边，床榻上，叶满仓脸色不甚好看。

    “爹，发生什么事了？”叶如意困惑。

    “这话当我问你才是！”叶满仓扭头望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这些物件哪儿来的？”

    “我买的啊！”

    “你买的？你哪儿来的钱？”叶满仓更气了，“咱家虽不富裕，可如意你与那秦御还没定亲，便这般花他的钱”

    “爹！”叶如意总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无奈打断了他，“这些，真是女儿花自个儿的钱买的！”

    “你自个儿的钱？”叶满仓也是困惑了，他虽觉得秦御不错，可若是自家闺女花旁人的钱，莫不是被人看扁了？这才看见这些物件生气，可没想到她竟是她自己的？

    “对啊！”叶如意点头，索性将自己卖花环的事和盘托出，甚至将摘了一背篓的花枝都搬了进来，叶满仓才终于相信。

    叶如意本打算有些起色的时候，再同爹娘清楚，没成想买的礼物倒是暴露了自己。

    今日那姐肯出钱买花环一事，让她突然明了，这栾城乃是除京城外最为繁荣之城，城里更不乏富家姐，冬季花本就少

    ，万花枯萎，即便有冬日的花卉，也是花瓣极大，若是观赏还不错，可当装饰却不行。

    山上野花花瓣，又极为顽强的长在枝丫上，编成花环、环，瞧着好看不，还泛着清香，这可比那浓郁的香包味道好闻多了。

    这才采摘花枝回来，编成花环，明日再砍上两捆柴，生意不可一日促成，先试探试探。她也自然不会将每个花环卖五十文，今日那女子是瞧着真心想要又不缺钱这才买下，平日若卖，二十文即刻，即便是这些，也抵得上两捆多柴的价格了。

    用过晚食，叶满仓也喝了药睡下。

    李荷花便帮着叶如意卷草绳，叶如意将那些兰花挑挑拣拣，

    修一下边边角角的枝丫，顺着草绳编成花环。

    这是个细致活儿，叶如意也努力变着花样的编，不让花环太过死板，二人通力，一晚上也编出了五个花环出来。

    第二日，叶如意继续上西山，砍了柴又采了花枝，又编出了八个。

    两捆柴并排着放在板车上，花环挂在上面，竟有一种枯木逢春的诗意。

    这一夜，叶如意睡得格外沉。

    许是天公不作美，第二日天色阴沉沉的，似是风雪欲来的模样。

    李荷花瞧着天色隐隐担忧；“如意，要不今儿个不去了吧？

    ”

    叶如意望着板车上的花环，今日若不去，明日那些花环的品相定然会有损，虽如今天寒，损害不大，可总归没今日这般娇艳欲滴了，遂一咬牙：“娘，没事，今日板车轻，我指定很快就回。”

    完，拉着板车启程。

    叶如意的也没错，板车确是轻了不少，她比以往到集市的时间要早上很多。

    可是，花环，却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好卖，一大早，除却之前的人家要了两捆柴外，花环无人光顾，甚至那买柴人家还嘀咕了一句：“每日这般少的柴，若不是看你是熟人，我早就买旁

    人家的了。”

    叶如意望着自己精心编的花环，心里不失落是假的。

    “叶丫头今天怎么恹恹了？”却在此刻，一旁有人问她。

    叶如意抬头，正看见拉着板车走过来的男子，他姓王，旁人叫他老王，叶如意叫他一声“王大哥”，他就在叶如意身边卖些自己打造的板凳。

    “王大哥，”叶如意勉强笑了笑，“你来了。”

    “今天你倒是来得早。”老王笑了笑，这个姑娘他们最初都只当是来玩几天，毕竟谁家养的这般水灵的姑娘做这种粗活？哪想她竟然能一直坚持着，甚至日日热情洋溢，是以今儿个瞧见她低落这才问了一嘴。

    “嗯。”叶如意仍旧应得无精打采。

    “你这花环还真是漂亮。”老王扭头朝叶如意板车上忘了一眼，赞叹着，他是粗人也不懂，但就瞧着那花环上的花鲜亮又香，样式也美。

    “漂亮有什么用？”叶如意勉强打起精神，“还不是没人喜欢？”

    “谁的？”老王朝四周瞧了一眼，周围不是铁匠便是木工贩，对那花环均都兴致缺缺，当下也明了了，“叶丫头，你在这儿摆着这些花环，不是要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考功名吗？他们也不懂！”

    一席话，叶如意登时来了精神。

    她倒是把做生意想的简单了，却不知什么地界卖什么东西，柴在这里和其他人一道卖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这女儿家的东西放在周围这些冷物件里，哪有人前来？

    “王大哥，谢谢你了！”叶如意由衷道谢，索性将板车放在这儿，抱着花环便朝集市中央走。

    隆冬时节，可仍有不少穿着花枝招展的姑娘，披着件华贵的斗篷走在其中，一边瞧着周遭的玩意儿，一边淡淡浅笑。

    “好香！”却不知谁喊了一句。

    周围人均都望向叶如意里的花环。那花环的花瓣而精巧，许是因着天寒的缘故，有些花瓣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淡霜，更是添了几分朦胧，而那香味，更是透过霜裹挟着严寒传来，

    沁人心脾。

    “确是香美。”有女子颔首承认。

    叶如意落落大方将花环摊开，微微一笑：“兰生幽谷无人识，没想到生在栾城，却这般多人识得，姑娘姐们当真风雅。”

    恭维话谁都爱听，更何况今年冬季比往日都要寒，百花凋零，而那花环当真可人的紧，不多时，已有女子上前：“不知这花环多少银两？”

    叶如意望着跟前女子：“咱本欲卖二十五文，可瞧姑娘模样俊俏，与这兰花花环竟这般相称，便收姑娘二十文就好。”

    一番话下来，那女子早已眉目笑开，前几日她便瞧见李家

    姐带着这花环，格外的美，未曾想今日便让她碰见了，遂爽快令身边丫鬟掏出二十文便取了花环离去。

    周围人见开了这个先河，自然也纷纷上前，不多时，叶如意中花环已经售空，只留下一个仅有粉色花枝的花环。

    她微微一顿，返回板车处，将花环送给了老王：“王大哥，这花环，送与您女儿。”她笑道，这算是感谢王大哥给她指点一番。

    她虽活过两世，可前世均给大户人家做些工，赚些文钱，做生意一事，她还生涩的紧。

    那老王瞧见叶如意知感恩，加上花环的确漂亮的紧，也是高兴，没有推迟便接了下来。

    时，已午后，天色仍旧阴沉，叶如意捏着自己比以往都要鼓的钱袋子，心底比之以往都要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