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记起你了!
我记起你了!
许是因着天色阴沉沉的缘故,集市上的人并不多。
叶如意一人静静沿着石板街走着,神色一直很平静。
只是待走出了那酒楼窗子能看见的范围,她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竭力挺直的腰身有些弯了。
叶如意静静靠着墙根站着。
她没事的,她来京城,不就已经做好了开诚布公的准备了吗?如今,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坏的结果罢了。
她没事的。
心中,不断的自我宽慰着。
好久,她徐徐伸,抹了一把眼下,指尖一片湿润,却原来还是哭了。
在大牢中四个月,担心了四个月,也盼了四个月的见面,原来就这么结束了,火场中,他奋不顾身救她的背影,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念念不忘,恋恋不舍。
秦御一句轻飘飘的“配不上”,就可以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叶如意,果然懦弱的可以。
天上,洋洋洒洒的飘落几片雪花。
叶如意猛地抬头,正看见漫天遍野如柳絮般的雪花一点点慢慢落了下来,已近三月,这应当是这个隆冬的最后一场雪了吧。
她伸,看着雪花落在自己指尖,眼泪突然便止不住了,汹涌落下。
这一次,她未曾理会。
不知多久,雪花越发的大了,叶如意缓缓收回冻得通红的,用力擦拭了一下脸颊,重新挺直腰身朝着前方走着。
前路还很漫长。
集市上,因着下雪的缘故,不少摊贩也开始收拾了。
叶如意沿着街道朝前走着,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最起码不能让陈熙担心才是。
身后,一阵马蹄疾驰之声传来,夹杂着马车轱辘的声音。
“快闪开啊——”一旁,有人在低吼着。
摊贩飞快朝一旁躲避开来。
叶如意左右环视一眼,只瞧见那些纷纷躲开的人群,待她朝后望去时,瞬间睁大双眼。
一辆马车朝她疾驰而来,想要躲开,可马蹄已经近在咫尺,再想躲避已来不及。
心底,竟莫名涌现几分兴奋,前世死的憋屈,一朝重生,如今,她竟觉得若是这样离开,能让秦御为她伤心也是极好的。
“嘶——”马匹长嘶一声,马蹄已经高高抬起。
躲不开了,叶如意干脆闭紧双眸,等着疼痛的到来。
却不想,马匹发出一声比方才更大的咆哮,马车内钻出来一个人影,那人一把将马夫拉到一旁,勒紧缰绳硬是将马头生生移转了方向。
马蹄重重滑了一下,堪堪落在叶如意的身侧。
叶如意徐徐睁开双眼,正看见马匹在她身边喘着粗气,而她竟然分毫未伤。
“怎么?没踩到你,你很失望?竟还敢在马蹄子旁边站着?”马车上,一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很是耳熟。
叶如意微微皱眉,抬眼望去,顿时心底升起一丝诧异。
余非迟。
他洋洋洒洒靠着马车轿壁,身上穿着一件绯红的披风,倒是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味道,缰绳还被他紧攥在心。
叶如意眯了眯眼睛,分明瞧见他的心被缰绳磨破了,露出了一点血迹。
“余公子,方才吓坏人家了”马车内,传来女子娇嗔之声。
叶如意朝那人身后望去,还有一个身穿粉色袄、白色绒衣的女子,双目含情,眉目如画,端的是我见犹怜,樱桃口更是不点自朱。
果真是纨绔子弟。
叶如意未曾多言,转身便想离去,自己本就沿着街边走,是他的马车险些撞到了她,如今能够悬崖勒马也是他的本分罢了
。
况且自己本就不愿同他这纨绔少爷扯上关系。
“前面那人,你给我站住!”未曾想,她不言语反倒是身后那人唤住了她。
叶如意微蹙眉心,却没有停下脚步。
“喂,本少爷你呢!”余非迟见那女子走的更快,声音扬起几分。
方才没有仔细瞧,如今一看,到瞧出几分熟悉感,尤其这背影干脆跳下马车,直接拉住那欲离开的女子。
“我,本少爷方才救了你一命,你连半句感激”余下的话,均数消失在口中。
余非迟诧异望着眼前的女子,继而脸色奇异的变了变:“陈熙的义妹?”
“余公子。”叶如意礼貌颔首,看了眼他拉着自己的,轻轻一挣便挣脱了他。
余非迟被她这般一弄,心里更是不悦,想他身侧美人无数,
何曾碰见过这人这般不识好歹的女子,那日陈熙那般接近她,她都没事,自己偏不行,好似他多脏似的。
他本就看陈熙不顺眼,如今,他这分外在意的义妹竟落在自己上当下轻笑几声:“我义妹,今日你那义兄没跟着你?”
“”叶如意皱了皱眉。
“不过他跟着与否,帐,我们还是要算算的,”余非迟一挑眉,伸开掌,露出心的红痕,“方才为救你,我这掌被缰绳磨伤了,还有我这匹宝马也受了惊吓,你,你欲如何赔偿?”
不愧是生意人家,这番话的理直气壮。
叶如意思忖片刻,从钱袋子里拿出之前秦御没收下的七十两银票:“这些够吗?”她问的平静。
这些银子,她留着不过是徒增烦扰罢了,她虽喜欢银子,却不愿喜欢他施舍给她的。
余非迟打量了一眼银子,又望了一眼女子的眉眼,她的眼睛
红肿着,眼里泛着水光,竟看的人一阵恍神,他不喜这种感觉,皱眉却又幸灾乐祸一笑:“哭过了?”
“”被人径自戳穿心思,叶如意脸色一沉,方才的平静都淡了几分,恨不得快些转身离开。
阴沉沉的天色,还有偏执倔强的女人
余非迟轻轻摩挲了一下腕,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冒出来了,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定见过。可他偏生想不起来。
“余公子?”余非迟久不言语,叶如意心底添了几分不耐,干脆唤着他的名字。
“这点银子,本公子还瞧不上。”余非迟回神,轻哼一声,赏赐般摆摆,“罢了,便赏你了吧。”
叶如意轻怔,望着他这番高高在上的姿态,心底不悦更甚,便是方才的伤心都淡了几分,思忖片刻,她干脆将银票朝他递了递:“我非乞丐向你讨钱。你方才算的这笔账,我虽并不认为是我的过错,但这赔偿,我还是赔得起的。”
“我非乞丐,向你讨钱”余非迟太阳穴跳动了一下。
这句本平平无常的话,莫名其妙便钻到了他脑子里。
很熟悉。
熟悉到,好像听过
似乎在栾城麒麟书院门口,曾有过一个女人,挎着装满香包的竹篮:“我卖香包挣钱,而非乞丐讨钱!”
那时
余非迟眼神蓦然清明,那时,他瞧见一个女子在书院门口卖香包还出口成章甚是好玩,索性便上去打趣一番,众人心中他本就纨绔,自然不必在意旁人怎么看。
所以,直接赌了那女子若是能猜中春闱题面,便将她的香包全买了。
那女子了“李太白”。也是那时,他正眼瞧了她几眼。
旁人都笑,李太白不适合朝政大事,可他却知,当今圣上对朝纲本就不甚在意,李太白比那些甚么孔老庄墨更贴切些。
至于那个女子的样貌,他本忘记了,可眼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余非迟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身前的女子,神情很是认
真。
叶如意被他看得心中更加不悦。
“啪”余非迟猛地一拍掌,掌心的伤痛的他脸色抽了抽,他却仍旧叫道:“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