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那夜,究竟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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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究竟发生何事

    气氛,一片死寂。

    天气阴沉沉的,为这个将要过去的冬增了最后一抹寒。周遭一片败景,护城河上,却偏生有一层水雾,未曾结冰。

    良久。

    秦御徐徐抬眼,直视着陈熙:“陈公子方才那番话是何意?”

    什么叫做“给了他她的一切”?什么叫“甚至她的清白”?

    他分明清楚记得,那一日,喜堂之上,叶如意她给他下了药,二人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今,陈熙又为何出这番话?

    “你还不明白吗,秦御?”陈熙眼底似是讽笑,似是自嘲,“那一日”

    “陈熙!”这一次,叶如意的声音比方才大了许多,也更加疏离了。

    陈熙余下的话,断在嘴边。

    叶如意走上前来,望着秦御:“秦公子无需在意,陈熙并不知晓你我二人之间的过往,还以为你对我不起呢。”

    话落,她扭头,望着陈熙:“不是要回府吗?咱们回去吧。”

    语气那么淡,却偏偏眼底尽是哀求。

    她不想让秦御知道这些事,不想让他知道,她当初是怎样卑鄙的对他用了段,和他共睡一榻,更不想只因着这件事,而被他负责。

    陈熙读懂了她的眼神,心底轻叹一声,终不忍为难于她,颔首:“好。”他应,转身,便要随她一同离去。

    秦御仍旧站在其后。

    秦公子,陈熙。

    简单的称谓,竟让人心中极为不悦。

    “慢着!”他猛地出声,比此刻的天色还要寒上几分。

    叶如意睫毛颤了颤,却是半步未停,反而脚步更快了。

    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快到让人心慌意乱。

    叶如意只感觉自己腕一紧,下瞬已被人紧紧攥在心,那只很大,指尖冰凉,力道很大,像是生生将她的腕攥断似的。

    他带着她朝一旁的官道上走去,而后一吹长哨,不远处跑来一匹快马,他甚至连犹豫都未曾,翻身上马,拉着她的腕,将她也带到马上。

    地上,还积存着前几日的残雪,马蹄践踏其上,快步朝着城郊处奔去。

    陈熙眯眼望着那二人一马消失的身影,好久轻轻叹息一声。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他想要的她也给不了,这样也便很好了吧,秦御这个自入了朝堂便喜怒不行于色的渊政王,第一次这般暴怒。

    可方才,他拉着叶如意快步奔走时,却还是会放慢脚步,迁就了她的步伐。

    官道上人并不多,马匹疾驰着,寒风阵阵打在人脸上,彻骨的寒冷。

    叶如意的牙关微微颤抖着,唇色一阵惨白,她忍不住眨了眨微热的眼睛。

    好像回到了栾城,在栾城去往杏花村的官道上,他也是这般,将她捞在马背上,春风铺面而来,让二人青丝纠缠。

    那时满心的心动与窃喜。

    可如今,身后人的震怒,自己的茫然,终究心境不同了。

    叶如意紧闭双眸,她怕睁的太久了,眼眶里有些东西会藏不住。

    不知究竟疾驰多久,秦御勒紧缰绳,马匹逐渐慢了下来,直到停下。

    叶如意睁开双眼,只看见满目的荒林,枝干纵横,是城郊吧,她静静想着,枯叶上覆盖了一层薄雪,仅看着,便让人觉得满心的寒意。

    秦御率先下马,抓着缰绳,抬头望着她,僵持好一会儿,方

    才伸出,似乎要扶着她。

    叶如意怔了怔,良久轻笑出声:“不合适了,秦公子。”话落,她踩着马镫,勉强跳下马背。

    马匹太过高大,她趔趄了一下方才站稳,余光似望见秦御微动,像来搀扶一般,可待她望过去,他却已经恢复平常。

    他始终不曾言语。

    叶如意也便没有开口,望着远处偶尔被风吹下来的散雪,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一阵冬风刮过,她忍不住裹进了身上的袄,这样的天气,真不适合待在外面呢。

    见秦御仍旧神色紧绷站在那里,她终究率先开口:“秦公子有何话要?若是无事,便将我送回”

    “陈熙的那番话,是何意?”秦御打断了她,径自问道。

    叶如意愣了愣,很快笑出声来,笑的秦御都望向她。

    “秦公子,你多虑了,”叶如意垂眸,避开了他的眼神,“陈熙什么都不知道,只听了我卑鄙无耻给你下药,便以为你

    我二人已有了夫妻之实”

    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下巴被秦御轻轻托住了。

    “是吗?”他反问,声音低沉。

    叶如意睫毛颤了颤,迎着他的目光,竟不出话来。

    “叶如意,若真的是这般,为何那番话时,你连看都不敢看我?”秦御这般问着,眼底隐隐浮现怒火。

    叶如意依旧怔怔盯着秦御,她竟有些看不懂,他是希望曾发生过什么,还是不希望?

    “秦御,这些,还重要吗?”她低声呢喃着,气声恍若叹息。

    还重要吗?

    秦御本托着她下巴的一僵,为何不重要?那些过去,怎的在她口中便不重要了?

    那些日夜折磨着他心思的事,还有那些他完全没有经历过、却总是出现在他梦魇里的事,都与她有关。

    怎会不重要?

    “叶如意,那夜究竟发生什么事?”他终于问了出来。

    那一夜的事,他没有半分印象,只记得喝了酒,而后便已是清晨。

    他记得清晨时她通红的脸庞,记得她只穿着肚兜的迷人模样,以及那日喜堂上,她二人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决绝。

    可是后来,再回忆,便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生性敏锐,未曾在那酒中喝出异样,还有第二日,她有些诡异的走路姿势。

    这些,均都折磨着他的心思。

    “那夜,”叶如意静静启唇,秦御正在认真望着她,她笑开,“什么都没”

    “你还要撒谎?”男人的怒吼声骤然响起,树枝上,积雪掉落一层,打在叶如意脸上,很是冰凉,男人怔住,好久,声音低了些,“你明知,我最恨人骗我。”

    叶如意眨了眨眼,眼眶突然有些红了:“你想听见什么答案,秦御?”她问,“想听见我给你下药趁人之危,欺骗了你只

    为了嫁给你,还是想听见那夜我用了段,卑鄙无耻的成了你的女人?”

    他想听见什么答案?

    秦御也茫然了。

    他自己也不知,明明最厌恶欺骗,可是为何当欺骗发生在她身上时,却一次次的破例呢?

    那些梦魇让他觉得该远离这个女人,因为每次遇见到,灵魂都像被抽离一般的痛,可是只要见到她,却不自觉的被吸引,去靠近

    “告诉我那夜的真实境况。”终究,他这般道,声音喑哑。

    叶如意也平静了下来,她静静回视着他,好久轻笑一声:“好。”

    垂眸思忖片刻,她重新抬眸;“我买了‘相思方’,想用在你身上,本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后,让你娶我。”

    秦御眉心皱了皱,放开了她,显然对于他而言,“相思方”

    是他最不愿回忆之事。

    叶如意自嘲一笑:“可是那夜的酒里,没有下药。”

    轻飘飘的语气,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秦御心口,他望着她,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所以,那夜我们”

    “秦御,出这番话,从不是因着想让你负责,我错在先,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叶如意望着地上的积雪,再没抬头,声音很轻,“那一夜,动情的,从来都不止我一个。”

    平淡的语气,终于出了真相,心里空荡荡的,却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