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负责吗?
是负责吗?
叶如意的声音本就低低柔柔的,此刻淡然无波之下,更显宁静。
秦御本挺直的身影,竟后退半步,平添了几分慌乱。
他望着眼前的女人,她跪在地上,俯首望着地面,恭恭敬敬的,与常人无二。
心中却一阵阵恼怒,冲的他意识都有些凌乱起来,心口像是有人拿着重锤一下下砸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王爷”好久,身侧秦三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带着担忧。
秦御眼中的茫然瞬间消散,逐渐清明。
叶如意仍旧低着头,发髻简单,只有一个木钗,朴素的紧,身上的衣裳也是,细麻衣裳,和当初在栾城穿的一模一样。
“要去何处?”良久,他终于作声,声音平静,却只有他知,要压下心口的波澜须得用尽全身气力。
“回王爷,”叶如意看着地面的积雪,声音仍旧极低而恭敬,“回栾城。”
果真是回栾城。
秦御本垂落身侧的双紧攥:“为何?”问的轻描淡写。
叶如意睫毛轻颤,她越发搞不懂秦御这是何意了,当初要她离开京城的人是他,眼下问她为何的人也是他!
何其矛盾?
可是如今,他是官,她是民,她再不能质问了。
“民女来京,只为寻找一个故人,人已寻到,也该回了,”到此,她声音微顿,继续道着,声音幽幽,“故人也希望我早日回去,莫再为他多添烦扰。”
故人
秦御身躯紧绷:“是吗,只是故人”他低喃一声,豁然转身望向秦三,“请叶姑娘回府!”
什么?
叶如意猛地抬头,不可思议望着秦御,他这是何意?什么叫“请她回府”?她该回的,又是哪个府?
张嘴想问,秦御却已经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一旁,秦三脸色复杂上前:“叶姑娘,地上凉,先起来吧。”
叶如意呆了呆,良久方才勉强对秦三笑了笑:“谢谢你,秦三大哥。”可笑完,眼圈却红了,“我连离开都不能了,是吗?”她低声问道。
秦三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东家向来一不二的,且东家对叶姑娘并非那般绝情,叶姑娘先上马车,等到他日东家心情好些,你再好好和东家”
知道如今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了,在这里耗着也不过平白耽误身后百姓的时间,叶如意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马车:“老王大哥,麻烦您跟着前面这位大哥的马走,可好?”她指了指秦三。
老王早已被她惊到,越发觉得这个“叶姑娘”是个大人物,陈大人对她极好,如今她要离开竟然连王爷都惹来了,当下惊怔,连连点头。
“多谢您了。”叶如意勉强一笑,钻入马车里。
里面暖炉的炭火已经要烧完了,马车内不再暖和,她也不愿再添炭火,只静静坐在里面。
方才,秦三大哥其实错了,秦御对她,并非不绝情,那日,他在酒楼天字一号房见她的时候,言谈冰冷的要她离开,丝毫不像在意的模样。
马车摇摇晃晃,一旁暖炉里最后一块炭火也没了火星,冒了几缕白烟之后,便已彻底熄灭。
叶如意动了动指,轿帘外的寒风一阵阵吹进来,冻得她指有些僵硬,指尖都泛着红。
不知行了多久,外面传来老王“吁”的勒马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她指尖微颤,坐在马车内没有动静,莫名便有些害怕起外面的场景了。
“叶姑娘,下车吧。”门外,秦三的声音传来。
叶如意的心莫名松了松,不是那个人就好。
掀开轿帘,果真外面只站着秦三一人,他正站在马匹旁边等着她。而他身后
叶如意眼睛恍惚了一下,望着那巍峨府邸上方的“渊政王府”四个大字,眼神竟有些酸涩。
秦御将她接到了此处,他本不该这样的。
“叶姑娘?”秦三疑惑。
叶如意望向他:“没事。”她,她刚刚,只是突然察觉到了如今的自己和秦御的差距,终于切身明白了秦御的那句“配不上”了。
一个曾进过大牢的乡野丫头,一个高高在上的渊政王,本就是天壤之别,从一开始就是她痴心妄想。
这么恍惚想着,脚刚下马车,未曾注意到地上的积雪,突然便朝前滑了滑,身形都随之不稳,险些摔倒。
“叶姑娘没事吧。”秦三已经飞快上前,一紧抓着她的臂,扶稳了她的身子。
叶如意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站稳后才转头对秦三感激的笑笑:“多谢秦三大哥。”
却在此刻,身后又一声“吁”声传来,之前那辆豪华的玄色马车停在她这辆马车的后面,紧闭的轿门被人打开,那穿着一袭玄衣的清冷男人缓缓从里面走出。
待站定后,他方才看向前方,只是,在望见秦三搀着叶如意臂的时微微一顿,双眼微眯。
秦三神色一怔,匆忙放开抓着叶如意的。
叶如意脸上本感激的笑意渐渐消失,最终收回目光,敛起眉目,神色恭谨。
察觉到女人的神色变化,秦御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起身便朝着王府内走去。
“叶姑娘,进府吧,”秦三也道着,“我让人安排出一间厢房,你暂且先住着,有什么不习惯之处,都可同我”
“我”叶如意有些迟疑,她不该进去的,尤其这里还是王府。
“如今东家在京城也得上话,他既然决定留下叶姑娘,就绝不会由着叶姑娘离开了,”秦三解释了一下,“叶姑娘还请放心,虽此处不比家中自在,却是吃穿不少,不必担忧的。”
叶如意自然知道,这里是王府,岂会少吃少穿?
她只是不想守着一个自己“配不上”的秦御了。
然事情无可更改,她最终缓缓走进府邸之中,眉目平淡。
却在踏入府邸的一刹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僵。
秦御将自己接到此处,会不会只是因为那夜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毕竟,当初喜堂上,他明知被欺骗,却仍旧“若有夫妻之实,会如常拜堂”,他向来负责。
可如果他对她只剩负责,她绝不会再死守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