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

    叶如意对聚贤斋不上有甚么好印象。

    毕竟上一次，秦御找她摊牌，要她离开京城，便是在此处。

    不过她也知，这聚贤斋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来的都是贵客，秦御如今的地位，到这样的地方来也是名副其实。

    依旧是以往的天字一号房。

    叶如意上次满心都被秦御刺激的顾不得周遭，也便没心思不自在，可这次，走进这房间，便觉得一阵拘谨。

    这里很豪华，一旁的火炉烧着，桌上一个铜盆，里面温着一壶酒，一旁还放着歌香炉，正徐徐往外冒着香烟。

    叶如意被房内的热浪打的脑中一阵恍惚，她总觉得这里，不适合她。她从杏花村里出来的，这儿是皇族王储才能进来的地方。

    “想吃些什么？”秦御却已经走到桌前，静静问着，明明很是简单的动作，他坐起来总透着几分矜贵。

    叶如意陡然回神，许久才勉强笑了笑：“你决定就好。”

    秦御微顿，却也没多其他，点点头，点了些酒楼的特色菜后，望向她：“可有想吃的点心？”

    叶如意想了想：“便豌豆黄吧，上次来时，吃着很是可口。”

    秦御眉心微微蹙了蹙，他若是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在这里见她时，她连筷子都没动。

    挥挥，示意店二下去，偌大的天字一号房只剩下二人。

    秦御拿过两个倒扣的酒杯，从温着的酒壶中倒了两杯酒，声音很是随意；“上次，何时来的？”问的轻描淡写，只是抓着酒杯的不觉收紧。

    叶如意并未察觉，依旧低头看着桌上用上好绸缎铺着的桌布上的璎珞纹路：“上次，陈熙带我来的。”

    陈熙。

    果然是他。

    即便早已知晓，秦御却还是难以克制的紧了紧，许久才平淡应了一声：“嗯。”心里却一阵阵的沉闷涌上来。

    将其中一杯酒放在叶如意跟前，秦御干脆拿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

    叶如意望着秦御莫名其妙的动作，总觉得他在生闷气，可思来想去也不知因何，只得静默。

    这一顿饭，二人用的很安静。

    秦御饮了不少酒，一旁的酒坛都有些空了，他身上也带着浅淡的酒香。

    叶如意只喝了一酒盅，今日莫名的不想喝。

    只是，在秦御还想再开一坛酒的时候，叶如意拦了下来，抓着酒坛不松。

    秦御望着抓着酒坛的那只瓷白色的，许久才轻道：“我没醉。”

    “我知道，”叶如意应，“你的酒量一直很好。”

    “”秦御沉默了好一会儿，率先松开拿过酒坛的，“前几日一直在忙，今日难得放松，便酌了几杯。”没的是，以往难免和百官应酬，却鲜少喝酒，他习惯在生人面前保持绝对的理智。

    “嗯。”叶如意静静将酒坛放在他够不到的地方。

    秦御望着她谨慎的动作，突然轻笑一声。笑到叶如意都望向他。

    “没什么，”秦御摇首，只是突然想到，他抬眸望着她，“如果当初那夜，你也如现在这般，将酒坛藏了起来，会发生何事？”

    那夜

    叶如意指尖微颤，她将他灌醉，成为他的女人那夜。

    如果她不那么大胆，也许以后就不会有欺骗、喜宴上新郎跑了这些事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叶如意垂首低低道着。

    秦御似乎也被她这番话的沉默，放在桌面上的一顿，长久未曾言语。

    “让开，让开”窗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以及整齐的脚步声。

    叶如意正觉得有些不自在，闻言顺势起身走到窗口处，正看见窗外楼下街道上，一队穿着官服的官兵飞快跑过。

    她微微皱眉，发生何事？

    “今上年老多病，太医署上下足无措，正从全国上下召集名医替圣上治病呢。”秦御淡淡解释一句。

    原来如此。

    叶如意点点头。

    下瞬却猛地想到什么，微微侧头，方才还没察觉，此刻才猛地意识到，身后却传来一阵酒香，秦御已经靠在她身边。

    窗子本就，秦御的半个身子都在她身后，倒像是将她拢在怀里一般。

    “你”她不觉脸颊微热，朝一旁躲了躲。

    秦御微微蹙眉，却也朝前靠了靠。

    “秦御，你”叶如意声音有些抖，“你醉了？”否则，他今日怎么行事这般大胆？以往他从未这般的。

    醉？

    秦御眸微凝，他没醉，他很清楚，甚至意识很是清晰，只是刚刚她站在窗前时，恰好一阵风吹过，吹得她青丝微动，身上裙裾都随风摇摆，整个人是要羽化归去一般。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径自上前，察觉到她的温度，才放下心来。

    “是啊，有些醉了。”秦御却听见自己这般道着。

    果不其然，叶如意身子有些松懈下来，应对一个醉人，总比应对清醒的他来的容易些：“那午后便回府吧，”她道，却又

    想到什么，“我去叫辆马车在酒楼门口候着，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她的低低柔柔的。

    秦御望着她，心思不由自主的便软了下来，其实自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却莫名的不想叫那些人，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单字：“嗯。”

    叶如意笑了笑，转身朝门口走去：“那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叫马车。”

    秦御转身，重新坐在桌前，望着她离开。

    所幸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租马车的就在不远处，叶如意走了数十丈便碰见一辆，给了马夫三钱银子，又指了指聚贤斋处，让他过一会儿便去聚贤斋候着便可。

    马夫以往跑一趟都是一两钱银子，如今有了个出阔绰的主儿，自然点头应下。

    叶如意笑了笑，转身便欲朝聚贤斋走去。

    身后，三人着便服同样朝着聚贤斋走着，口中低声道着一些正事。

    只是，其余二人很快便发现，走在中间的男子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陈侍郎，发生何事？”有一人问道。

    那陈侍郎却并未言语，依旧瞧着前方女子的背影。

    “陈侍郎”那人还想话，却见陈侍郎已快步朝那背影走去。

    叶如意并未察觉，依旧朝聚贤斋走着，却在此刻，身后传来一人带着几丝惊喜与疑虑的声音，依旧一如既往的温和：

    “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