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将伤疤全数揭开
将伤疤全数揭开
牢狱内那段时光,是压在叶如意心口的巨石,她本打算带入棺材,不与任何人提及的。
却终究在此刻,想与秦御听。
秦御本随意放在石桌上的一僵,他似乎有些明白今日叶如意为何要他陪着她了,可是看见她提及牢狱一事时的苍白面孔,心生不忍:“你若不愿提及”
“没有不愿提及。”叶如意笑了笑打断他,“这种事情来有些矫情,毕竟你经历的磨难似乎要比我更多些所以,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在牢狱之中,她并非如常人所想,日日守着煎熬凄楚,相反,牢狱很是平静,平静的死寂。只是
每日醒来,入目唯有一片黑暗,一日复一日,压得人心中极为绝望罢了。
除此之外,便是
“秦御,以往我一声碌碌庸庸,从不懂,为何有人‘进了牢狱,便不该心生希望,那东西太过奢靡’。而今,我终于明白了”希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牢狱之中,只会衬的现实越发残忍罢了。
天色渐渐上来,日头逐渐升起,今日阳光甚好,隔着头顶泛着绿意的树枝,映在二人身上。叶如意忍不住惬意眯眸,身上添了几分暖意,一旁,则是穿着玄衣的秦御,在那般认真听着她话,淡淡的酒香弥漫在二人间。
叶如意知,他在看着自己。
在大牢之内,不少囚犯已待了数年,在里面颇有些
势力。
那时,叶如意便时时在想着,秦御若能来探望她一次该有多好?便是心存着这般希望,她竟生生熬了过来。
可是她始终未曾等到秦御来探望她,一次都没有。
“在里面时,我曾时时刻刻都在想,秦御,若是你在,该有多好,若是你来看我一下,哪怕就一下,多好”叶如意弯着眉眼,唇角微勾着,明明在笑,却偏生让人不忍观望。
秦御看着她,心口蓦然酸痛,不自觉伸,似要轻抚她的肩头,她却蓦然抬首,本抬起的一僵,最终落在了桌上的酒杯上。
她在大牢时,她来了京城,身份刚刚公开,皇上万
千赏赐,便是火场受的重伤,也一夕之间突然好了。而他亦性情大变。
后来,皇上封他为王,问他可有何愿,哪怕性情大变,他仍旧求了“大赦天下”。
她出了大牢,他却仍旧没有去看望,只知陈熙回去了,探望她了。
叶如意看着秦御有些不自然的动作,抿唇笑了笑,再提及这些事,她以为自己会伤心绝望,却没有,原来她已经这般平静了。
“我本就是乡野丫头,秦御,对这一点,我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叶如意继续道着,自然也知道自己与秦御之间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门不当户不对,自然配他不起。
“可我这般乡野丫头,却有一双连你都不吝夸赞的
,”叶如意伸出,置于阳光下望着,下瞬却又无奈摇摇头,“只是如今这双也生着茧子、瘦骨嶙峋了。”
“朝廷不养闲人,大牢之中时,每日除却在黑暗中挣扎,还要去做那些好像永远都做不完的苦工”去搬石山,现在的她的,其实已经养回来很多了。
“现在仍旧是好看的。”秦御蓦然作声,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叶如意一愣。
却见秦御已经垂眸,再不看她,只是身侧的紧攥着。
叶如意怔忡片刻,良久,方才望着自己的,低低应了一声:“多谢。”
二人再未言语,一片死寂。
良久
“为何,偏偏是我?”叶如意突然作声,声音极轻。
秦御不解。
“一次折磨还不够,还要经受两次折磨”叶如意呢喃着。
前世,今生,
原来,命运这般强大,哪会改便改?
一步牵动万步,她想要改变过去,就要承受改变的代价,譬如今世秦御安然无恙,却对她亦无前世那般身后的情感。
从来都是这样,有得便有失。
秦御眉心微蹙,即便他离着她这般近,仍旧听不清她方才的话:“什”他刚要开口询问。
“你知道吗?”叶如意却蓦然抬眸,“那大牢之内,纵横交错的铁栏足有八百九十九根,编制草席的稻草亦有八千六百根”她着莫名的话。
秦御双眸一滞,越发不解。
叶如意倏地勾唇,摇头轻笑一声:“每次想到你,我便数一下没想到,现在还能记得这般清楚”
秦御脸色瞬间苍白。
他从不知
叶如意仍旧浅笑着,拿过石桌上的酒杯,轻轻喝了几口,喝得肺腑都一阵灼热,她方才放下:“秦大哥”她唤着他。
秦御睫毛轻颤,竟不敢再直视她,他一直都知,后来,只有无助时,她才会唤他“秦大哥”,仿佛这个称呼能护着她般。
可他没有护她。
“你知道最难忘的是什么吗?”叶如意眨了眨眼睛,笑意终究散去了,今日,她挖了太多心口上的伤疤,也不介意再多挖一个了。
“什么?”秦御声音艰涩。
“是有一夜我被腹痛惊醒,真的很痛,像是有人拿着匕首一下下戳我的腰腹一般,然后,我便看见了草席子被血染红了”
秦御的身躯突然一颤,他知道,她的是何意,喉咙紧缩,心口处一阵阵钝痛传来。
“那痛,持续了足有半月,”叶如意半眯着眼睛,掩去其中的湿意,“可是秦御,我不怪你,我也没有资格怪你,两个月的胎位,本就不稳,一点波折都受不得。而我直到失去,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我
不是个合格的母”
“不要了。”秦御蓦然作声,声音紧绷。他知道,她在将自己的伤疤掀开给他看。
而他,除了漫无边际的懊恼外,唯有悔恨、自厌
他究竟做了什么?甚至还想要秦三照顾她?
叶如意睫毛抖了抖,垂眸定定望着酒杯,许久拿起一杯酒:“好,不了。”她应道,“那就陪我喝几杯吧,怎样?”
秦御这次未曾多言,缓缓拿起酒杯,目光深邃望着她。
她扔在强作欢颜,可他看着只一阵阵惶恐,今日她了这些,好像以后再没会了一般。
微微摇首,应当是他多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