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只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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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要离开

    女人的声音,极为沉静,在不大的厢房中,很是刺耳。

    秦御本颀长的身形彻底僵在原处,眉心紧皱,浑身气场冷厉。

    她,这个珠钗,是余非迟送的,所以才会留在身上。

    和他无关了。

    心口处,像是有人在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剜着心头上的肉般,钝痛无比。

    良久,他缓缓抬头,声音艰涩:“他送你的?”

    叶如意指尖微颤,却仍旧颔首:“是。”

    “好咳咳咳”秦御想安静应声,却陡然咳嗽起

    来,以掩唇,最初尚能忍受,到后来,竟像是五脏六腑均都咳出一般,喉咙很痛,夹杂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这几日,朝堂上的事,寻她,他几乎鲜少合眼。似乎只要一合眼,便梦见当初的种种,以及,牢狱中的那场大火。

    梦中却换了结局,她靠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在那场大火中,再未醒来。

    好久,他的咳嗽才慢慢停下。

    叶如意目光滞了滞,眼神复杂望着秦御,如今欲离开是真,可盼着他好,也是真。

    最终,望着他咳声渐止,她方才垂眸宽心:“我先走了。”

    话落,她已经转身打开厢房门,走了出去。

    身后,秦御仍旧僵立在那儿,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人在拼命的想要挣脱出来,却无法挣脱,那人在嘶吼着:把她留下来,把她留下来

    可他,却始终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知道,他有的是段将她留下,可是他怕的,却是她的不愿再停留。

    厢房大门被人徐徐关上,隔开了外面。

    叶如意一步一步下了木梯,外面仍旧围了许多的守卫,见她下来,纷纷朝她望来,又望向她的身后。

    一眼,叶如意便望见了站在门口的秦三。

    他正望着她,待看见她孤身一人后,方才看向楼上,满眼担忧:“叶姑娘”他轻声道,声音迟疑。

    “秦三大哥,”叶如意笑着颔首,“你们王爷还在上面,你上去吧。”话落,她便要走出客栈。

    守卫却“刷”的一声,将中宽刀交叉横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王爷了,让我离开。”叶如意道。

    她撒谎了,秦御没,却也没困住他。

    守卫迟疑对视一眼,宽刀没有撤开。

    叶如意却视若无物般继续上前,即便宽刀横在脖颈前,仍旧没有停留半分。

    “叶姑娘”秦三大惊。

    守卫惶恐,匆忙将宽刀收回。

    叶如意顺利走出了客栈,待走下台阶,她徐徐回首,对站在台阶上的秦三微微颔首一笑,转过身来朝前走去,再未回头。

    客栈外,前方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衣的风流公子正站在那儿望着她,眼中不复调侃,只半眯着眼睛,神

    色紧绷着。

    余非迟。

    他在紧盯着她攥在中的珠钗。

    叶如意缓缓走上前去,始终垂首轻道:“余公子。”

    “怎么?”余非迟声音很是严肃,“一根珠钗把你以往的回忆勾起来了?不走了?你不要忘了,这珠钗你分明已当了”声音中隐有自嘲。

    叶如意一顿,抿了抿唇,抬眼望着他,将中珠钗递上前去:“你过,这珠钗是你赎回来的,便是你的,既然如此,便还给你。”她的声音极轻。

    余非迟一怔,眉心紧蹙,下瞬望着女人微微红肿的眼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你方才,也是这般和秦御的?”

    “什么?”

    “和秦御,这珠钗算我送你的?”余非迟唇角,甚至微勾着,像是突然开心起来般。

    “”叶如意静默。

    她的确是这般的。

    “叶如意,他没留住你?”余非迟笑容更灿烂了。

    看见她眼眶微红,他便已经知道了,她并没有决定留下。

    幸灾乐祸。叶如意看着余非迟此刻的笑容,脑海中只有这二字,她干脆转身朝前方走去,“走了。”声音故作平静,身子却紧绷着。

    余非迟笑容僵了僵,而后笑的更为粲然:“喂,送佛送到西,本公子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语毕,他已快走几步,走到她身侧。

    叶如意抿了抿唇。

    城门便在前方不远处,无需马车了。

    “叶如意,你一个女子走这般快作甚?”

    “喂,你真舍得离开?”

    “叶如意,你何时能不摆出这副‘晚娘脸’?”

    “”

    余非迟,话很多。

    叶如意脚步仍旧飞快。

    却,临近城门口时,身侧,方才还调侃言笑的余非迟,却突然静默了下来。

    叶如意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口,转头看了眼余非迟:“怎的不”

    话,在看清余非迟模样时,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站在她身侧,目光却看向不远

    处的城门口,眼神幽深,丝毫不像以往那个纨绔公子。

    叶如意一僵,声音终温了几分:“这段日子,多谢你”她道,声音极轻。

    若非他收留,她怕是在京城东躲西藏,食不果腹。

    “”余非迟没有应声。

    叶如意喉咙微紧,许久,方才勉强勾唇笑了笑:“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便不‘后会有期’了”话落,她低语,“珍重。”

    起身,便要离开。

    “方才,并非幸灾乐祸。”余非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如意背影一滞,没有转头,只问道:“什么?”

    “叶如意,秦御没能留下你,我很高兴,却并非幸灾乐祸,”余非迟朝她的背影走了两步,“因为我连开口都不用,便知,我亦留不下你。”

    所以,还可以自欺欺人,他和秦御,是同一番地位。

    叶如意身子颤了颤,侧眸回看,满眼复杂。

    她回应不起任何人的感情了。

    “可是”余非迟走到她面前,前所未有的严肃,“陈熙同你道别,你任他拥着你;秦御拦你阻你,离去之际,你仍旧有话同他。叶如意,我可曾伤你害你?”

    叶如意怔怔,从未。

    他从未伤过她,害过她。过往种种,他即便言辞犀利,却仍旧口硬心软罢了

    “所以,叶如意,我只想要一个道别罢了。”

    只想要一个道别

    叶如意喉咙一紧,眼眶越发热了。

    良久,她缓缓上前,轻轻拥住了他,伴随拥抱的,还有一句:“对不起。”声音哽咽。

    这几日,一直强忍的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余非迟身子僵住,好久方才轻笑一声:“最起码,这一次,你的泪为我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