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要走
不要走
离开。
秦御喉咙一紧,他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清楚,叶如意在威胁他。
用簪尖明晃晃的刺着自己的颈部,逼着他放她离开。
可看着紧攥着那珠钗,尖锐的顶端在她光洁的颈部刺出一个血点,那般刺目,他心中的惶恐越发重了。
“秦御”久未等到回应,叶如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望着他,望了好久。
他生的俊朗,很是好看,即便此刻脸色苍白,却仍旧让人难以移开半分目光。
秦御回神,眸光微微一颤,最终望向她,却一言未发。
“我要离开了,你撤了你的人吧。”叶如意重复了一遍,环视周遭的守卫。
何必呢?
他既已存了和李家联姻的心思,便不该再这般大张旗鼓的寻她了,本来她悄悄离开,他佯做不知,自此天各一方,便是二人最好的结局。
秦御的攥的越发紧,喉结微动。
他一直都知道,叶如意表面瞧来温柔却坚韧,然却比任何人都固执。
她做了决定的事,鲜少会轻易动摇,正如当初,在杏花村的东河,她喜欢他,便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后来,她想知道他的消息,便枉顾舟车劳顿,一路奔
波到了京城;甚至如今,她离开,也是认真的。
认真的让人惶恐。
认真到他似乎连阻拦的理由都没有了。
“你”良久,秦御终于出声,声音微哑,“不要离开”他的声音极低。
并非不准离开,亦非不能离开,而是不要离开。
像是在细细的恳求一般。
叶如意睫毛一颤,她险些心软下来。
险些,却未曾。
只因突然想到了过往的种种,她留下,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再者道她不想留在一个对自己连爱意都道不出的秦御身边了。
“秦御,一直住在你的王府中叨扰你,我从未对你过,其实,我早就疲了,”她着,似是疲惫的眯
了眯眼睛,“我不想当个傀儡或是附庸品,亦不想每日仰仗着你过活。”
她是叶如意,她想当的,也并不只是秦御的人罢了。
“”秦御却又沉默下来。
叶如意攥了攥中珠钗:“秦御,你也不想自己留下的,只是一具尸体吧?”她得极为轻描淡写。
然秦御却神色大骇,他双目震惊望向她,脸色微白。
明晃晃的威胁,用的,是她的命。
看见秦御神色大变,叶如意知道自己赌对了,也许他对她难以表明爱意,却仍旧不愿她死的。
勉强勾唇,叶如意微微颔首:“后会无期。”
话落,她望向一旁的余非迟,后者也在看着她。
叶如意僵滞片刻,最终转身,朝着城门口处走去,步伐未停,亦未回头一次。
秦御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长发被春风吹得凌乱,却带着决绝。
突然想到栾城的时候,她拉着比她大上好几倍的柴去集市上卖的模样,那时的她,也如今日一般,穿着一件简陋的粗麻衣裳。
可是后来,她拥有了“巷子深”之后,其实再不用那般艰苦了的。
“巷子深”虽赚钱不多,却足以让她安生过活,可以买些普通的绸子衣裳,可以买些集市上流行的首饰
她本可以在栾城过着平凡却餍足的日子,却终究因着他,被卷入京城的纷乱之中。
如今,她走了,独自一人,依旧穿着粗糙的粗麻衣裳,走出城门,孤零零的。
原来是他害了她。
“叶如意”秦御蓦然呢喃一声,抬脚便要上前追上那一抹始终不曾回头的背影。
身侧,一人却已快速上前挡在她的跟前。
余非迟。
“你敢拦着本王!”秦御启唇,声音罕见的阴鸷。
“王爷,她想离开,”余非迟声音很轻,“而且,你留不住她的。”
留不住她的。
他知道,余非迟的是真话。以前,他其实能够留住她的,可后来,他的迟疑、他的伤害,终究将她推的越发的远。
直到现在,连留都留不住了。
女人的身影,已经行至门口处,那里,余非迟派来的马车在静静等着,马儿似是等了不耐烦,不断踢着前蹄。
叶如意起身便已上马,只是在钻进马车时微顿,侧眸似要回首。
秦御心口剧烈跳动了一下,下瞬却陡然变得死寂。
叶如意终究没有回头,她钻进了马车,马儿长嘶一声,飞快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不过片刻,城门处,再见不到她的身影。
与此同时,秦御轻轻抚着自己心口处,空落落的身体里,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无力的嘶吼。
这般看着城门处,不知究竟看了多久。
秦御缓缓收回目光,望着依旧拦在自己面前,脸色
泛白的余非迟,他的失魂落魄,让秦御知道,他动心了。
心底,陡然生出几分阴暗的恼怒,许久,他道:“你以为,你放她离去,本王便没有法子了吗?”
栾城距京城这般近,他岂会无计可施。
余非迟回视着他,却突然奇怪的笑了出来,笑容添了几分莫名的讽意。
秦御心口一痛,下瞬似是想到什么,猛地逼近他:“她去了何处?”他沉声问道,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余非迟仍旧笑着:“王爷谁?”
“你明知本王的是谁!”秦御声音越发低沉,“叶如意,她去了何处!”
余非迟半眯着眼睛,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啊?秦御从方才开始,便一直觉得他定能将她寻回,一副沉稳在
胸的模样,所以即便看着她离开,都未曾表露出半分惊恐。
可眼下,他的惊惶终究展露无遗。
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个离开的女人,脱离了他掌控,她要去的,不是栾城,而是他极有可能再找不到的地方。
“余非迟!”秦御声音蓦然增大。
余非迟的笑,逐渐收敛了几分,他望了一眼城门处:“天下之大,她何处都有可能去,”到此,似是想到什么,他故意补充道,“除了栾城。”
她亲口过,不回栾城了。